撈尸人第三百四十四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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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3日  作者:純潔滴小龍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純潔滴小龍 | 撈尸人 
白鶴真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剛剛的祂,像是老饕一口氣開了三個鮮嫩無比的生蠔,此刻是一臉滿足。

這種待遇,只能由祂來享受,增損二將,可沒這個口福。

也就是不敢在那位面前調皮,要不然白鶴真想把那三套卡牌借來,將增損召出,讓祂們站旁邊看著自己吃,那味道肯定更好。

靈魂上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該是肉體了。

畢竟是正道人士,尸體太干凈,不是潤生的菜。

當白鶴真君下去休憩后,豎瞳消散,林書友按照譚文彬的吩咐,將三具尸體轉移到旁邊一處垃圾站。

小小的水泥墩子,估摸著也就三立方不到的容積,卻像是做了一個標記,大量的垃圾已將其覆蓋、延伸,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陰萌雖然不在了,但陰萌當初配出來的化尸水眼下還能繼續發揮作用,這也是陰萌少數幾個,能固定下來的配方。

“滋啦······滋啦······滋啦······”

連尸體帶衣服甚至包括附近的一圈垃圾,都被融化得干干凈凈,驚起周圍一片老鼠蟑螂奔離。

林書友找了根塑料棒子,在里頭來回扒拉,將三具尸體遺留在地上的人形痕跡給抹去。

做完這些后,林書友又找來掃帚和水桶,清理被三只眼打得滿地都是的好兄弟。

另一邊,潤生去旁邊一處工地,用推車裝來了建筑廢料,開始對自己在馬路上砸出的坑進行回填。

陸軒死了,小遠哥走了,這里的瘴就沒人來維系。

擔心凌晨有車開過來不小心栽入沒平整好的坑里,譚文彬刻意沿著這個坑布置了一個初級陣法。

開車過來的人,會看見馬路一側出現了一排江南別苑風格的院墻。

雖然這會瞅著很詭異,但譚文彬現在也就是一個照本宣

科的水平,不可能去修改陣法內部結構。

趙毅從潤生身邊經過,看著潤生將一推車廢料倒入坑里。

即使已運填了三次,可這坑依舊看起來很深。

這說明,潤生先前朝著自己拍下這一鏟時,真的是演都不帶演的。

唉,姓李的也不說一說他。

當然,如果換位思考,趙毅也不會去說。

穿過靜謐的巷子,兩側小按摩店的卷簾門都已放下,大部分招牌燈處于熄滅狀態,還亮著的那部分有些是忘關了,有些是接觸不良。

抬頭,趙毅看見了少年的身影,他在姚記旅館的屋頂。

正準備直接蹬著墻壁上去,卻見少年對他做出了一個喝茶的動作。

趙毅雙手往兜里一插,走上樓梯。

等他出現在屋頂時,左手提著一個熱水瓶,右手拿著倆茶杯外加一袋茶葉。

“這茶葉不錯,氣味兒似曾相識,這家旅館,是柳家開的”

茶葉是從姚念恩柜臺下面“自取”的。

趙毅在南通時,柳家老太太喝的茶,就是這個味道。

“分出去幾十年了,早就不是了。”

“特意強調”趙毅笑了笑,“這是請人家幫過忙了”

“嗯。”

趙毅泡了兩杯茶,將一杯遞給少年,另一杯自己拿起。

李追遠:“你還不回去么”

趙毅:“無妨,陸軒是偷偷和我出來的,況且,我在那里也早就做了布置,太早回去反而會引起懷疑。”

李追遠:“在那里玩得開心么”

“那當然是相當開心了。”

趙毅說著,就擼起袖子,將自己的手臂顯露出來,他微微側頭,手臂上的皮膚化作黑色,而后慢慢剝離浮起。

黑皮沒有完全脫離身體,中間有血肉黏連,但下一刻,伴隨著一陣脆耳的“嘶啦”聲,黑皮側翻,將內部的一面呈現。

上面有各種各樣的痕跡,不是虐待導致的,而是繽紛標記,用以感應、觀察、探測等等用途,其中一道,還是陸軒的法紋。

趙毅:“都是江上走的人,到這個階段,天真爛漫的是少數,尤其是那幫家伙,哪怕只是教條式遵從祖上總結出的經驗,也不是那么好相與的。”

李追遠:“蛟皮外翻,用以鎮壓這些感應痕跡,你的靈感還真足。”

鉆研術法,大部分時間都是坐而推演,趙毅這種的,則是大部分時間都在扒拉自己的皮玩兒。

趙毅:“好不容易得到一副蛟皮,不好好研究透了,豈不是太糟蹋東西了?”

李追遠:“嗯。”

趙毅:“想聽聽那邊的情況么?”

“說吧。”

“第一,所有人都在隱藏。”

“看出來了。”

正常的對手,在李追遠創造出第一次機會時,就該干脆地死了,可陸軒他們,卻能在完全被動狀態下,又多撐了一輪。

如若不是李追遠及時補上壓力,那么今夜的局面,就大概率會被顛覆。

四玄門的人手段固然豐富,卻有著先天不足,其他那些人,只會更難對付。

他們的手下會更忠誠,他們自己的實力會更堅銳。

極端情況下,一個發狂的武夫可比發癲的陣法師,更難對付。

“有人只隱藏了一層,有人隱藏了兩層,不排除,有人

隱藏了更多。”

趙毅的意思是,能被察覺出來的隱藏,很可能是其本人特意做出的偽裝。

“第二,他們對江水的認知,普遍都很深入,當然,不可能趕得上你,他們至多也就到觀測水文的程度,而你,是水利專業的。”

“有第三么”

“第三,他們和家里、門派,在這一浪中,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個是你需要注意的,他們家的長輩在攻打虞家時,必然會留些痕跡。

不會刻意幫自家走江者,這會遭受因果反噬,但……完全可以用力過猛。”

“意料之中。”

“我家是沒人了,就算有人,也不夠資格派人參加這場針對龍王門庭的狩獵。

我還是覺得,你家老太太,其實應該派個人過來的,哪怕只是看看。”

“不派人是對的。”

“你有新線索”

“沒有。”

“那剛剛”

“第六感。”

“你居然會相信這個”

“偶爾可以破例。”

“那我選擇相信你的第六感,等真正要進虞家時,誰家長輩先留了痕跡,我就故意和那位拉開距離,不往上湊了。”

聊到這里,茶也溫到適合入口了。

趙毅側過身,后背抵在鐵欄桿上:

“那位陳家女,我怎么覺得有點……不太尋常”

“昨天相同的境遇下,換做其他人,我就算是想救也來不及。

你覺得她不尋常,是因為她現在受傷了,等她傷勢復原、實力恢復,這種感覺也就淡了。”

“呵呵,受傷時會顯得有點蠢,強大時就是真情灑脫”

李追遠沒否認,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完全恢復的陳曦鳶,如果站在自己面前,是真的有讓自己無法動彈,邊伸手摸自己的臉邊喊自己“小弟弟”的能力。

趙毅:“我在她眼里的印象,是不是很差”

李追遠:“是不太好。”

趙毅:“唉,能補救么”

李追遠:“等她傷好了,你再找機會當面對她解釋吧。”

趙毅:“她傷養好了,我都不敢站在她面前。”

李追遠抬頭,看向遠處天邊漸漸泛起的微光,又是新一天的早晨。

趙毅:“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下次收網時再見。”

“不送。”

“客氣。”

趙毅身子前傾,摔下了樓。

身體在半空中翻轉兩周后,雙腳平穩落地,甚至都沒發出什么聲音。

等他走遠后,李追遠將茶杯和水瓶拿起,走下樓。

姚念恩還沒醒,睡得很香,呼嚕聲卻沒了,且整個人的面容都變得紅潤細膩了不少,嘴角有濃液溢出,身上也出現了黑泥,整個人臭烘烘的。

這應該是趙毅給的茶葉費,他給姚念恩喂了一顆調理身體的藥丸,這會兒正在排毒。

將手中的東西放歸柜臺后,李追遠走到工作間門口。

門沒鎖,很輕松地打開,李追遠走了進來。

陳曦鳶又躺回了裁縫的大桌案上,夜明珠已被其碾成粉末,她傷勢很重,幾乎均勻涂抹了全身。

此刻的她,沒穿衣服,整個人,發著光。

李追遠:“為什么不鎖門。”

“為什么要鎖門”陳曦鳶坐起身,看著少年,“是因為我沒穿衣服么?可我現在的遮蔽效果,比穿衣服都要好無數倍,我自己都覺得刺眼。”

李追遠:“感覺如何”

“給我三天時間,雖然不能完全恢復,但至少可以打架了。”

“時間很充裕,你專注療傷。”

“你和那位九江趙毅之間的關系,很好”

“如你所見。”

“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聞,大部分都是我做的,他只是頂替了一下名。”

“小弟弟,你對每個朋友,都會這般維護么”

“你睡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

“小弟弟,你等一下。”陳曦鳶拿出一張符紙,是之前李追遠貼她額頭上的封禁符,“這符紙級別和材質,我很眼熟。第一次見面時,你也在醫院門口的湯館里喝湯,所以,那三間病房里吃菌子中毒的人,都是你治療的,對吧”

“搶救和治療的是醫生,我只是幫他們降低了后遺癥。”

陳曦鳶笑道:

“小弟弟,你真善良,善良得讓人覺得可愛。”

李追遠沒再搭理她,向門口走去。

陳曦鳶再次出聲:

“我一直有種感覺,好像在那間湯館之前,我們就見過面,你是不是也有一樣的感覺”

“做夢。”

少年走了出去,將門關閉,同時指尖輕彈,門后的絲線升起,將內部的把手捆縛,完成了鎖門。

李追遠回到自己房間,沖澡洗漱后躺上床,閉眼,他現在需要休息來補充回狀態。

外面,譚文彬三人處理好現場后,仍舊和之前一樣,分散在旅館周圍進行警戒。

旅館內有兩個正在療傷的人,容不得懈怠。

不過中途,譚文彬還出去了一趟,按照小遠哥的吩咐,從大商店里買來很多巧克力。

這一覺,少年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后,他吃了點東西喝了些水,又重新睡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天一夜。

睡眠,是最廉價同時也是最有效的補充精力方式。

當李追遠再次醒來時,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確認自己的狀態已經回歸飽滿。

換做以前,眼睛流血,得花費很長時間去休養,但在道場里上課后,精神意識得到了新的錘煉與拓展,承受能力與修復能力得到了極大增強。

相較而言,伙伴們如果受同等級別的傷勢,會更麻煩,甚至可能導致其在這一浪中,提前邊緣化。

所以,從團隊角度考慮,李追遠更愿意自己去承擔這種代價。

少年將兩個羅盤取出,放在了床上。

紫金羅盤精致大氣,相較而言,自己的那個小羅盤,就顯得粗糙很多。

不過,小羅盤里鑲嵌著那枚銅錢。

那晚檢查戰利品時,少年將紫金羅盤在手里把玩了好一會兒,這一舉動在陳曦鳶眼里進一步證實了少年的窮。

其實,少年想要在這紫金羅盤里尋找到一個適合鑲嵌銅錢的地方。

還真有一個凹槽,應該是拿來插入符紙以增幅羅盤效果

但這世上又有多少符紙的效果能比得上自己手里的那枚詭異銅錢?

更別提,銅錢還有著很長的續航能力。

李追遠揮手,在自己這小客房里布置出了一個簡單的隔絕陣法。

他可不希望因為銅錢的關系把這里弄臟,到時候姚記旅館怕是得因鬧鬼而出名。

將小羅盤倒放,解開卡扣,再對著羅盤背面一拍。

一聲脆音傳出,銅錢自小羅盤內脫落。

李追遠右手掌心攤開,黑蛟之靈釋出,將銅錢裹挾。

饒是黑蛟之靈這種本命自帶兇煞的存在,在與這枚銅錢接觸后,也出現了異化反應,本來純黑的靈體上,出現了一顆顆黃色、綠色的小痘痘。

李追遠掌心釋放出業火,控制好量,灼燒到黑蛟之靈上,確保不將黑蛟之靈燒死的同時,還能凈化掉它身上的特殊變異。

黑蛟之靈待會兒還是得回到自己體內的,李追遠可不想因此讓自己身上也長出一顆顆肉靈芝。

蛟靈很痛苦,卻不敢忤逆少年的意思,依舊將銅錢穩穩托舉。

李追遠將紫金羅盤豎起,凹槽朝上,黑蛟之靈將銅錢推入其中。

甫一接觸,紫金羅盤就顫抖起來,大量黑色和白色的氣體噴涌而出。

李追遠將蛟靈收回后,就在認真注視著這一切。

兩具特殊的器物能否成功組合起來,很快就能見分曉。

不一會兒,黑氣和白氣都消散一空,不再溢出,紫金羅盤整體顏色變得更深更暗。

有種原本仙風道骨的道長,一下子變為邪修的感覺。

但不管怎樣,組合成功了,或者說,是銅錢單方面完成了對紫金羅盤的同化。

少年將紫金羅盤舉在手中,指尖微動,很快,羅盤開始快速旋轉起來,黑氣不斷溢出,又迅速被裹挾,整個切面都變得漆黑。

若是對著人身上拍下去,那滋味,必然相當銷魂。

連李追遠自己目前都拿不準,具體會有怎樣的負面效果。

將東西收拾規整好、完成洗漱后,李追遠又來到工作間。

門內部把手上的絲線還在,少年伸手敲門。

“哆哆哆!”

“進。”

李追遠推門而入。

房間內,陳曦鳶仍舊躺在桌案上,不過這會兒她已穿上衣服。

珠粉被大量吸收后,她亮度也下去了,連衣服之外的皮膚,都變得比原先光滑白嫩了許多。

陳曦鳶:“我原本是想替你剩一些下來的。”

李追遠:“沒那個必要。”

陳曦鳶:“想著你可以拿它,送給小妹妹。”

李追遠:“她不需要。”

陳曦鳶:“那條件真好,不愧是能讓你入贅的豪門。”

李追遠看了她一眼。

陳曦鳶翻身跳下了桌案,很是好奇道:“倆人感情居然這么好,你是不是很早就和他們家生活在一起了?那你豈不是……”

李追遠:“恢復如何了?”

陳曦鳶:“只能說,東西確實好,比我之前最樂觀的估計還要快。”

李追遠點了點頭。

陳曦鳶:“你可以安排一下,接下來該怎么利用我了。”

李追遠:“我會的。”

陳曦鳶:“別客氣。”

李追遠:“多慮了。”

陳曦鳶摸了摸肚子:“這兩天我都忙著在療傷,沒吃過東西,要不現在先還你那碗肉湯吧?”

李追遠:“你身上還有些珠粉殘留,你不會餓。”

夜明珠里殘留著歷代四玄門人的獻祭,吸收時可是大補。

陳曦鳶:“又不是只有餓的時候才能吃,吃東西本身就是一種快樂。”

李追遠:“我吃過早飯了。”

陳曦鳶:“那算了。”

李追遠轉身向外走去,他過來,就是為了查看進度的。

不過,在少年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

“你對這種事,很感興趣。”

“是啊,因為這本身就很有意思。”

“那你為什么一直沒問我,是哪一家?”

“問了,可能就沒意思了。”

“你是看出來了。”

“嗯,那晚,我看見了風水。”

李追遠:“哦。”

陳曦鳶:“我陳家本訣,需要觀海聽潮,本就和風水氣象有一定關系,而江湖上論起風水之道,首推的,自然是那一家。

起初我不確定,但這兩天我在養傷時也沒其它事可以做,就不斷在腦子里進行復刻推演,然后發現那種味道,越來越濃郁。

小弟弟,你真的是嚇到我了,你年紀雖小,但你入贅的本事,真的好厲害,太會選門上了。”

那晚對付陸軒四人時,李追遠動用了《柳氏望氣訣》。

其實,用得很不明顯,甚至故意帶著些許寫意。

但龍王家的人,眼光見識確實犀利,也從側面證明,女孩絕不是什么平庸之輩,她居然能復刻李追遠的風水之術進行揣摩。

陳曦鳶再次試探性地問道:

“我的猜測,沒錯吧”

李追遠:“沒錯。”

聞言,陳曦鳶臉上的輕松神情斂去,變得嚴肅。

“從小到大,家里人每次提起那家時,都會扼腕嘆息。我爺爺更是曾對我說過,那一家,未來必然會重新崛起。

現在,我看見了。”

話沒說開時,能嘻嘻哈哈裝糊涂,可當話說開后,一切,就都得按照章程來。

陳曦鳶開始對李追遠行陳家門禮。

李追遠先轉身朝向她,然后側開半邊身子。

等陳曦鳶行完禮后,李追遠對她行柳家門禮。

龍王門庭間的競爭與殘食,不算罕見。

每一代的龍王,或許能做到心胸寬廣、格局遠大,但龍王是龍王,家族是家族。

擴張與延續,本就是一個勢力的本能。

但瓊崖陳氏,似乎是個例外。

因其本訣的特殊篩選性,使得其擴張欲望非常低。

無欲則剛,看待事物自然也就能更加客觀、公正。

雙方都行完禮后,陳曦鳶臉上的甜美笑容再度恢復,她身子往前一傾,眼里閃著光,像是很迫切地想要再問一個問題。

但她的動作,很快被打住。

因為少年在行完柳家門禮后,又行起了禮。

陳曦鳶只得重新變得嚴肅,將臉緊繃起來,半側身,當認出這是秦家門禮后,陳曦鳶的眼睛開始睜大,目露震驚。

李追遠行完禮。

陳曦鳶下意識地想要再回禮。

李追遠開口阻止道:“你已經行過了。”

陳曦鳶:“這是什么意思?難道……”

李追遠:“就是你認為的那個意思。”

陳曦鳶:“你之前對我說過,你的婆家不止一個,上了不止一個門,原來是這個意思。”

李追遠:“我沒這樣說。”

“可是,上門是上門,不對,不對……”

陳曦鳶伸出手指,揉捏起自己的眉心,她的腦子有點亂,得好好理清一下關系。

“如果你入贅了柳家,那你確實就是柳家人,該行柳家門禮,但如果連秦家門禮你都有資格行,那法理上……

小弟弟,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你不是入贅!”

李追遠:“一直說我入贅的,是你。”

陳曦鳶清楚,那兩家龍王門庭現在由那位老太太說了算,自家爺爺對那位柳家老太太評價極高。

曾說,她當年為情而不去走江,讓那一代的江面因此失色。

說這句話時,自己奶奶恰好來到院子,聽到了。

然后爺爺就被奶奶提著耳朵,強行拽進了屋,屋里傳來奶奶的啐罵;

“呸,老東西,都多少年了,還賊心不死吶,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呢。”

能讓自家爺爺念念不忘,讓自家奶奶將其比作天鵝,說明那位柳家老太太絕不是一個糊涂的人。

一個女人,數十年來,支撐著兩家龍王門庭的最后體面,必然是相當厲害的角色。

眼前的少年,可以當上門女婿,被提前選擇為童養夫。

但他絕對不可能以這種身份,再染指另外一家,至多在秦柳兩家間二選一,要不然就是對另一家龍王門庭的莫大侮

故而,答案只能是那一個。

“小弟弟……”

忽然間,陳曦鳶覺得這個稱呼不合適了,因為對方的法理地位……應該比自己要高。

陳曦鳶:“那個,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問出這個問題后,陳曦鳶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離譜,眼前少年救了自己兩次,可自己居然一直忘詢問對方的名字。

“李追遠。”

“姓李……”陳曦鳶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所以,不是你上了哪家的門,而是那位老太太,把兩家的傳承,都交托給了你”

“嗯。”

陳曦鳶:“你一人肩扛兩座龍王門庭”

“嗯。”

陳曦鳶腦海中迅速回想起博物館中大陣在關鍵時刻的崩壞,昨晚三下五除二就將自己的危局解決。

“柳家那位老太太確實魄力驚人,而小弟弟……追遠兄……追遠賢弟,你也確實當得起。”

陳家人自出生起,就清楚知道天賦的重要性。

對于眼前少年的天賦,陳曦鳶已不知該如何用言語來形容,最重要的是,對方現在所展現出來的,還是他未開始練武的能力。

陳曦鳶:“你若就此二次點燈退出,就算無法成就龍王,卻亦能重新扛起這兩座門庭。”

李追遠:“我不可能二次點燈。”

陳曦鳶:“你又何必如此執拗”

李追遠:“天知道。”

陳曦鳶猛地抬起手,驚疑道:“不對,為什么這么大的事,江湖上幾乎沒有絲毫風聲?你也走江那么久了,我也從未聽聞過你的事跡?這不應該啊。”

李追遠:“我的事跡,你都聽說過了。”

陳曦鳶:“你是不是在外面從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次,是你破例,在我面前公開,只告訴我,對不對”

李追遠:“我告訴過很多人。”

陳曦鳶:“那他們真是各個都守口如瓶啊。”

李追遠:“他們確實很擅長保守秘密。”

陳曦鳶:“那需要我幫你保密么?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連我家里人都不能告訴”

“你說你欠我兩條命。”

“對,沒錯。”

“那我就拿你一條命,來換你給我保守秘密。”

“這可是我的一條命唉,你就拿來換這個”

“讓你死一次,和讓你死兩次,有什么區別”

陳曦鳶笑著點點頭:“的確。”

李追遠:“好了,你繼續抓緊時間療傷吧。”

陳曦鳶重新面露期待,眼里的亮光復現:“追遠賢弟,自那晚起,有件事,我是真的想問,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你問吧。”

李追遠原本以為,陳曦鳶會詢問自己那晚使用的其它手段,比如曾浮現在自己身后的鬼門關,比如儺戲傀儡術。

但陳曦鳶問的卻是:

“柳家老太太的那位孫女,是不是長得非常好看”

李追遠背著登山包走下樓梯,站到姚記旅館的招牌下。

不一會兒,譚文彬就走了出來,手里提著一大袋子巧克力,都是用金紙包的,看起來很精美,也很貴。

在當下,算是相當奢侈的零嘴。

“彬彬哥,你吃早飯了么”

“剛剛輪流換班,潤生和阿友都吃過了,我還沒。”

“那一起去吃早飯吧。”

“好。”

上午的小巷,比前幾日同一時間段要熱鬧很多。

因為最近嚴打,暫時不敢做生意。

想要純按摩和理發的客人,也不會鉆進這里。

所以,大家伙都很閑。

姚記裁縫鋪櫥窗前,坐著一大圈人。

有人手里拿著待縫補的衣服,也有人坐在那里聊天,曬曬太陽,打發一下這難得的休假時光。

當李追遠出現時,姚奶奶停下手中的針線,屁股離開身下座椅,看向少年。

少年對老人家點了點頭,示意無事。

老太太重新坐下去,繼續縫補手中的衣服。

李追遠開始在人群里分發巧克力,那天幫忙一起架著陳曦鳶進來的以及給自己塞糖果和雞蛋糕的,都被少年回了禮。

人很多,但少年記性好,不會有遺漏,連三位趁著嚴打干脆回老家看看的阿姨,也被李追遠將巧克力送到了其所在的店里,拜托她們的同事等她們回來復工后轉交。

分發完后,李追遠和譚文彬一起走到巷子外。

連續喝肉湯,今天想換個口味,就走進了一家主打油潑面的面館。

譚文彬要了兩碗油潑面,一盤涼菜。

面被端上來后,攪拌面條時,譚文彬做起了匯報。

不會有太大的事,若是有,譚文彬肯定會將自己叫醒。

但這兩天的一些動靜,少年也是需要掌握。

像那天博物館頭頂的動靜,又發生了兩次,分別在不同的方位。

這意味著,趙毅那一盟人,還在繼續獵取著江湖人頭,以累加自己在這一浪中的貢獻度,好在浪后分潤功德。

蚊子再小也是肉,閑著也是閑著。

在這一浪中,江水既然做出這樣的安排,那就必然會發生類似的事情。

強者間結盟抱團,占據強勢生態位,對四周進行合乎天道范疇的收割。

況且他們自身,也需要維系狀態和陪練,甚至不乏直接拿“反派”當試驗品以磨合自己新術法新招式的。

那天在博物館的很多格子里,就發生著類似的事,明明早就能殺死,卻不急著殺,慢慢用慢慢耗。

不過,因為自己弄垮了博物館大陣,肯定有不少“反派”得以幸存逃脫。

這亦是李追遠所需要的,要是不能將自己的“黑身份”傳遞給虞家,接下來的戲路就沒法接了。

除此之外,譚文彬還匯報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過去兩天,他的眼皮時不時地就會跳動,林書友的豎瞳也會間接性的刺撓。

察覺不到具體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是哪個方位,但心悸和不安感是實打實的。

李追遠吃了一口面條,道:

“那就應該是一些老家伙到了,而且可能已經動過了手,只不過他們刻意壓制著動靜,不去擴散,所以你和阿友才會有所感應卻不知所以然。”

“那些老東西不該去虞家大門那里動手么,怎么會在城市各處”

“現實里見到老友,可能忍不住簡單切磋一下;遇到曾經的對頭,也會想別一下苗頭。”

“原來是這樣。”

“他們的人,應該快到齊了,對虞家的正式出手,估計也就這兩天。”

“小遠哥,那位陳姑娘的狀態……”

“她恢復得不錯,現在能打架了。”

“那挺好的。”

譚文彬覺得,只要陳大姑娘能被拉出來干架,那前期投資就不算虧。

李追遠:“接下來,就要辛苦彬彬哥你,找一找虞家在洛陽的堂口,明面上的堂口肯定被清掃光了,但不可能沒有遺漏。”

譚文彬:“小遠哥你放心,我吃完早飯就出去找。”

術業有專攻,在找人拉關系這種事上,譚文彬有著絕對的天賦,而且他身具四頭靈獸,對妖氣更為敏感。

眼瞅著江湖頂尖勢力的總攻在即,各方面的排兵布陣也會越來越白熱化,李追遠想要在正道一方正式動手前,站到虞家里頭去。

吃完面后,李追遠和譚文彬走出面館,正欲分開時,小巷子外,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拉扯。

那個女人李追遠“認識”,剛剛少年才給她分過巧克力。

男人:“我孩子呢,我孩子呢?”

女人:“呸,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不打錢來,還想讓老娘給你白養孩子?”

男人:“那我孩子到底去哪兒了啊,你說啊。”

女人:“賣了,賣給別人了!”

男人:“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女人:“我狠心?你居然好意思說我狠心?當初騙老娘不做措施和你睡,有了肚子又騙我說會娶我,讓我把孩子生下來。

老娘真是吃了豬油蒙了心,才信了你的鬼話!

現在你看看吶,老娘生了孩子后,不還是得回到這兒來繼續上班,當初走時跟姊妹們多得瑟,現在她們一個個都笑我!”

男人:“我是有事耽擱了,真的。”

女人:“是啊,你是有事兒,忙著去上海找別的女人給你生孩子是吧?

姓于的,你就是個到處留情穿上褲子就跑的畜生!”

當聽到“姓于的”三個字時,李追遠和譚文彬都將目光落在了男人身上。

譚文彬:“小遠哥,會不會是于是的‘于’”

李追遠:“那可能就和阿友接的浪花對上了。”

村里的孫彩娟,也是遭遇了一樣的情況。

雖然就憑這些就判定,顯得很武斷,可現在是在浪中,江水會主動推動你,再巧合的事在這個時期,都能叫做正常。

譚文彬:“小遠哥,他的面部表情,好像有些不協調。”

李追遠:“易容了。”

先前出來時,在姚記裁縫鋪門口,李追遠聽到女人聊天,她說她將孩子放在她父母那里了,每個月會打一筆生活費回去,還擔憂著這嚴打得持續多久,快到這個月要打錢的日子了,可這個月還沒多少進項。

此時,女人對男人的隱瞞,是不想再和這個惡心的男人扯上關系了。

女人并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她孩子的父親,相同的面容下,隱藏著的是另一個人。

一番爭吵,沒有結果,男人只得悻悻離開。

李追遠和譚文彬跟在男人身后。

有現成的浪花接上來,那就沒必要再去大海撈針了。

只是,雖然相似的情景,在以前的浪中已經歷過不知多少次,但這次,李追遠心里卻有種特殊的感覺。

按照過往規律以及他對出題人的了解,在多團隊大浪中,江水一般不會給單獨的人開小灶,給予特殊待遇。

這會破壞平衡,不符合出題人想要的美感。

因此,如果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浪花線索的話,就意味著兩種可能。

要么是所有人,都會有各自的浪花,標記推動向同一個位置。

要么就真的只是給自己,這就意味著江水這次,另有意圖,需要自己展現出與其他走江者所不同的獨特性。

李追遠左手在自己背包左側口袋處拍了一下,內部的紫

金羅盤即刻開始自行運轉,用以標記定位。

“彬彬哥,通知阿友,點燃引路香,帶著所有人都過來,包括那位。”

男人走了一段路后,攔下一輛出租車。

他坐進車里,對司機說出了地址。

司機師傅不停揉著眼睛,打著呵欠,遲遲沒有將車子發動。

一直到后面又停了一輛出租車,一大一小兩個人坐進去后,男人前方的司機師傅才終于回過神來,道:

“奇了怪了,今早才接的班,昨晚也睡得挺早的,怎么這會兒就犯困了呢。”

司機師傅發動了車子,按照男人提的地址駛去。

后方出租車里,譚文彬對自己身側的女司機說道:

“嬸子,麻煩你幫我跟著前面那輛車,到地方后車費給你算雙倍。”

女司機警惕地看向譚文彬:“小伙子,你要干嘛”

當下各地都有打劫出租車司機的事件發生,的哥的姐們的警覺性都很高,賺錢是開心的,但得沒風險。

譚文彬:“前面車上是我爸,這是要背著我媽去找二奶呢,我得去抓個現行!”

女司機:“坐穩了,要是距離不遠的話,不收你的錢。”

譚文彬:“謝謝姐。”

距離并不算太遠,男人在一條小街里下了車,走入街邊的一間平房民居。

女司機將車隔著一段距離停下,揮手道:“小伙子,快去吧!”

譚文彬:“不急的,姐姐,等給他們一點時間,讓該發生的發生,我好捉奸在床。”

女司機:“有道理,那你坐車上等吧,這樣不容易被發現。”

譚文彬:“姐,這兒的具體地址你給我講一下?我給我媽打電話,讓我媽抓緊時間過來。”

女司機說出了地址,怕不夠詳細,還又添加了幾個路標指引。

譚文彬拿出大哥大,給林書友撥打電話。

“喂,彬哥,我們已經跟著引路番出發在路上了。”

“媽,我把地址說給你,你直接打車過來,不要耽擱。”

林書友:“……”

引路香短途很好使,可距離但凡長一點,效率就很低了,因為你端著香爐時不能走快,要不然煙就會被氣流裹挾亂飄,失去指引能力。

女司機看著譚文彬手里的大哥大,感慨道:“小伙子,你家很有錢啊。”

譚文彬:“都是我媽開的廠掙的錢,我爸是吃軟飯的,就這樣還拿我媽的錢去包二奶。”

女司機:“你爸真不是個東西啊!”

等待期間,女司機沒有做任何催促。

終于,后頭駛來了一輛出租車,譚文彬通過后視鏡看見了坐在車里的潤生三人。

“姐,我有點緊張,你水杯里的水讓我喝口穩一穩情緒。”

“給。”

女司機將自己的不透明水杯從司機駕駛位保護罩的夾縫里塞了過來。

譚文彬一口氣將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將杯蓋扣回去前,往里面塞入了計價器里顯示的三倍車費,兩倍是事先說好的,余下的則是等待費。

主要是這嬸子太急公好義,直接給她大概率不會收,藏副駕駛位或后車座可能被接下來的乘客撿走。

“姐,我媽來了,我去了。”

女司機躍躍欲試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了,姐,家丑不可外揚嘛。”

女司機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通過后視鏡看到后頭走過來的兩男一女,疑惑道:

“小伙子,你媽……這么年輕的么”

“是啊,她是我的有錢后媽。”

譚文彬把水杯往副駕駛一放,和坐后座的小遠哥一起下了車。

女司機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她感覺自己搞不懂這狀況了,前妻的兒子幫后媽抓二奶

五人集合。

李追遠開口道:“人在這處民居里面,內部情況暫不得知,外面也可能會有其他人接到浪花來到這里,所以阿友你陪我潛進去,其余人,全都留在外圍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

“浪花……”陳曦鳶品著這個詞,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只要不是傻子,在走江時都會本能地去摸索江水規律,只是名稱會有差異。

陳曦鳶:“我和你一起潛進去吧,這種事,應該沒多少人比我更擅長。”

李追遠:“好。”

陳曦鳶牽住少年的手,將域打開。

現實里,看不出什么變化,但如果走陰,能發現有一道藍色的光圈已經將二人包裹。

有陳曦鳶的刻意控制,這次李追遠沒再受到域的壓制。

不用翻墻,所謂的潛入,在此刻簡單到,只是走到大門口,下一刻,內部門鎖脫離,生銹的大門自動打開,一切,都發生得悄無聲息,不會有絲毫動靜外溢。

二人就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而后門鎖重新掛回,大門靜悄悄關閉。

林書友聳了聳肩,開玩笑道:“沒想到我的活兒就這么被搶了。”

譚文彬:“小遠哥本就是想讓她出手,但畢竟是第一次指揮她,還是讓她自己主動提出來最為合適。”

林書友:“彬哥,我一直覺得,我們倆高中學的,不是同一種語文。”

譚文彬:“好了,各就各位,警戒。”

民居內部空間并不大,但房間很多,李追遠和陳曦鳶就這么跟散步似的,在里頭找人。

很快,透過一處偏房門窗縫隙,看見了里面坐著的男人,他正在焦急等待。

陳曦鳶就這么打開門,帶著李追遠走了進去,門自動關閉后,二人就這么站在了男人面前。

少年開口道:“如果讓你去刺殺人的話,是不是連偽裝都不用,直接走到對方面前就可以了”

陳曦鳶:“看不穿我域的人,不值得我刺殺,值得我刺殺的人,肯定能看穿我的域。”

李追遠:“我喜歡這個域。”

少年記憶里,有太爺家地下室的書目表,里面沒有《聽潮觀海律》。

陳曦鳶:“你是不是想看我陳家本訣”

李追遠:“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等價交換。”

陳曦鳶:“我可以給你看。”

李追遠:“是有血脈限制么”

陳曦鳶:“是的,我陳家歷代先人,都在鉆研如何打破這血脈限制,但一直都沒成功。其實,我陳家最大的夢想,就是將家族改變為門派,這樣選材面就能更為寬廣。”

家族血脈傳承,是限制陳家發展的一大桎梏,主要是自家本訣的淘汰率,實在是太高了。

李追遠:“一開始是不受限制的”

陳曦鳶:“一開始并不受限制,我陳家祠堂里,還供奉不少外姓前輩。但后來,隨著《聽潮觀海律》越來越完善,限制就逐漸顯化出來了,非我陳氏族人,無法開域。”

李追遠:“因為這套本訣,有些觸犯禁忌了。”

就像是自然界里兇猛彪悍的野獸,數目往往不會太多一樣。

陳家先人們匯集智慧,將本訣一步步推演完善到一個極端,無形的枷鎖也隨之降臨。

陳曦鳶:“我爺爺也曾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李追遠:“既然以前可以,那說明,是有法子去破解的,至少,能嘗試去鉆一下漏洞。”

陳曦鳶:“那你想鉆么?”

李追遠:“你若愿意將《聽潮觀海律》給我,無論我是否能修習,你都可以列三個門類的典籍,我來提供,保證滿足你的需求。”

陳曦鳶:“完整的《聽潮觀海律》在我陳家祠堂內的感悟石碑上,無法拓印,無法外流,你若想要瞻仰,日后有機會,可以來海南找我,我帶你進我家祠堂。”

李追遠:“龍王陳家的祠堂,外人進入,合適么?”

上一個邀請自己去自家祠堂做客的,最后祠堂都被燒了。

陳曦鳶:“這沒什么,因為我爺爺會定期邀請一些江湖老友或年輕才俊,來我陳家相聚,共賞石碑。”

此舉,當真大氣得很了。

陳家是真不怕自家絕學被外人學了去,甚至做夢都想外人可以找到學習的方法。

“對了,你家那位老太太,當年就被我爺爺盛情邀請來過。

我家祠堂外院還栽種著一棵柳樹,是我爺爺為了紀念你家老太太來我陳家,親手栽的,現在已經很高很大了。

我小時候感悟石碑累了,就喜歡躺在那棵柳樹下乘涼午睡。”

“你爺爺,人真好。”

“我奶奶看那棵柳樹不順眼了幾十年,但也一直沒真的去把那棵樹拔掉。”

“你奶奶,人更好。”

“你家老太太提起過我爺爺沒有?”

“我家老太太,不喜歡提起過去的傷心事。”

“抱歉。”

其實,老太太是會提及過去的事的,比如李追遠就經常從老太太嘴里聽到“秦老狗”這一稱呼。

至于其他男人,老太太可能不是不愿意提起,而是壓根就忘了這號人。

當年囂張跋扈的柳大小姐身邊,自然不可能缺愛慕者。

陳曦鳶的爺爺,在那群愛慕者里,應該還排不上號。

因為排前頭,最跳的那幾個,都被秦家爺爺打包丟糞坑里去了。

當年的那座江湖當年的龍王秦、龍王柳,足夠讓這倆人在年輕時,肆意妄為。

他們當年的親事,更是震動了整座江湖。

陳曦鳶:“你放心,就算你不愿意暴露身份,我也能以自己的名義,帶你去我家祠堂,但我家里的東西,我現在沒辦法拿來給你。

我能取用的,都在五指山地界內的一處洞窟中,那里的東西,你可以隨意挑選,不用客氣。”

說到這里,陳曦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馬上問道:

“不對,龍王柳、龍王秦出了多少龍王啊,比我陳家多多了,以你的身份,其富裕程度應該十倍甚至百倍于我才對。

你是怎么過得這么窮的?”

每出一代龍王,就意味著家族底蘊更深厚了一分,哪怕不去刻意殺人奪寶,走江途中看見稀奇的東西隨便撿撿,到最后都是驚人的數目。

而且,成為龍王后鎮壓江湖時,進項會比走江時更為夸張。

只出了三位龍王的陳家,在底蘊積攢方面,肯定遠遠無法與秦家或柳家相比,更何況,還是和秦柳兩家加起來比。

當然,陳家比之只出過一代龍王的九江趙,那肯定要闊綽得多。

李追遠:“我的燈點燃時,還未分家。”

陳曦鳶:“意思是,你點燈走江前,什么都沒得到”

李追遠:“得到了一套禮服。”

陳曦鳶:“那個坑害你的家伙,不讓你成年練武,還不讓你來得及得到家族底蘊輔助,他,莫該······”

李追遠:“沒事,徒手積攢家底子,也挺有成就感的。”

這話不是真心的,但他不希望陳曦鳶把那忌諱的話講出來,現在還在浪里呢。

這時,一個老人從后院小跑過來,步頻很急。

老人推開門,走進了偏屋。

李追遠和陳曦鳶就站在他面前,可老人別說看了,甚至都完全沒察覺到自個兒身前有人。

這意味著老人腰間雖掛著一枚特殊玉佩,意味著他是玄門中人,但道行,淺薄得不行。

老人:“那幾個孩子我都接到了,你這里的孩子呢,在外面玩耍么”

男人捂著腦袋:“我找到她了,但她說她把孩子已經賣了。”

老人:“賣去哪兒了”

男人:“我不知道,她不告訴我。”

老人:“蠢貨,你多帶點錢去啊。”

男人:“我說了,她說她不會再稀罕我的臭錢。”

老人:“那是你帶錢不夠多。”

男人:“我······”

老人:“你快點重新做準備,我先把剛接到的幾個孩子送回村里,留在外面我怕夜長夢多,萬一又被那群畜生給發現了。”

男人:“他們,都已經死了么······”

老人:“不然呢,要是他們沒死,持續打款,現在事情

怎么可能會這么難辦,怎么,你怕死了?”

男人沉默。

老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你自己選吧,這就是我們這些姓虞的代價。”

男人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叔爺,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老人:“先把你的臉重新拾掇一下,這都流妝不協調了。”

吩咐完,老人就又急匆匆地小跑出去。

李追遠和陳曦鳶一起跟著老人離開。

原本,少年想的是,通過這個男人,能找到現在的虞家人并與其搭上線好混入虞家,結果,這伙人,似乎是過去的虞家人。

這似乎說明,真正的虞家人除了被圈養的,還有野生的存在。

老人從后門出去,騎上了一輛黃包車,后頭躺著三個孩子,一男一女,年紀都只有四五歲,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孩子,被倆孩子護在中間。

黃包車騎得很穩健,但速度并不快,李追遠得以輕松跟上的同時,從容地給譚文彬他們發訊號。

很快,三人趕了過來,重新匯合。

譚文彬:“小遠哥,我一直在外圍守著,沒察覺到有特殊的人靠近,這是否說明,這片浪花,只有我們接到了?”

李追遠:“等到了地方,才能確認。”

老人很警惕,一邊騎車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但他的這種謹慎,在少年等人面前,沒什么意義。

黃包車被騎到郊區一片荒蕪處,那里有一座橋,橋下的河流早就干涸很多年了。

老人蹬著黃包車,駛入舊河道,然后徑直朝著橋東底下而去。

光影一陣扭曲后,老人和黃包車,消失不見。

這里面,有一個陣法入口,內部別有洞天。

陣法很簡單,李追遠只是在橋洞下一站,掌心輕輕一揮,身前再度出現了光影扭曲,意味著入口被重新開啟。

但少年卻站在那里,遲遲沒有走進去。

陳曦鳶走到少年身側,問道:“是有什么異常么”

“沒有異常。”

“那為何不進去”

“道行低微的人,粗糙的辦事手段,簡陋的陣法而且還是在洛陽,你不覺得奇怪么,這里憑什么能在‘虞家’眼皮子底下,一直存在”

陳曦鳶:“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李追遠:“你當初進博物館時,有察覺到工作人員有問題么”

陳曦鳶:“察覺到了,當他們靠近我時,受我域的影響,他們出現了活人不會出現的卡頓。”

李追遠:“可你還是進去了。”

陳曦鳶:“嗯,我想進去看看,是哪個人在里頭等著我,但我沒料到里頭會是一大群人。”

李追遠:“進去吧。”

陳曦鳶習慣性要向前走,但潤生更快,向前幾步加速,來到她前面,率先消失。

陳曦鳶腳步頓了一下,第二個進去。

接下來是李追遠。

進入后,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塊村落景象,有兩排木屋,有田地,外圍還有一條河環繞,這亦是外面那條河干涸的原因,因為活水被接入進了這里。

譚文彬:“有種桃花源的感覺。”

陳曦鳶:“但我們不見得能得到熱情款待。”

譚文彬:“小遠哥,我覺得可以先在外圍觀察一番,再決定是否和這里的人接觸,要不然可能會引起沒必要的誤······”

話還沒說完就止住了,因為斜前方的坡地上,出現了一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在年輕人身邊,還有一條黃色的狗。

這條狗正齜著牙,對著下方的五人發出警告。

青年伸腳輕輕踹了它一下,這條小黃狗就馬上掉頭朝著村落跑去,一邊跑還在一邊“汪”,這是在示警。

青年朝著這里奔跑而來,起初速度不快,但不經意間的幾次加速,竟將他的身形直接拉出了殘影。

站在最前面的潤生,也主動沖了上去,雙方快速相遇,拳對拳!

“轟!”

結結實實的一拳對拼,青年竟然與潤生一樣,都紋絲不動,這意味著青年擁有著和潤生一樣的爆發力。

然而,青年的心實在是太大了,他在完成與潤生的對拳后,未等體內氣血平復,就又一次強行拉出速度,一個快速閃身,繞過了潤生,目標直指這伙人中,唯一的少年。

緊接著,他很快就享受到了和趙毅一樣的待遇。

潤生后背氣門開啟,強大的吸力對其進行束縛,削弱其速度。

陳曦鳶向前邁出一步,抬臂前伸,她的域將青年包裹。

青年的膝蓋瞬間開始彎曲,可怕的壓力傾瀉而下。

他發出一聲低吼,使出全力,想要強行掙脫這一詭異的束縛。

然后,他成功了,他恢復了自由,因為陳曦鳶將域撤除。

但短時間內的連續爆發后,他不得不停滯下來換氣。

“五官成懾!”

青年只覺得視線一陣模糊,等他努力重新看清身前時,一把金锏已然架在他的后腦勺處。

他確實很勇猛,但李追遠這里,人多勢眾。

李追遠看著被鉗制住的青年,開口道:

“不出意外的話,我們不是你的敵人,我們的敵人,是現在這個畜生當道的虞家。”

青年聞言,眼中流露出驚詫:“你們不是那群畜生派來的人”

李追遠:“畜生不會罵自己是畜生的。”

青年像是在仔細思索這句話,然后點了點頭:“有道理。”

李追遠:“你姓虞么,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答道:

“我叫……虞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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