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尸人第三百三十二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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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22日  作者:純潔滴小龍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純潔滴小龍 | 撈尸人 
李追遠在石凳上坐了很久。

久到連一向都不喜歡動腦子的潤生,都忍不住低頭小聲問了一句:

“小遠,我們回去么?”

這里,好像沒什么好看的了,而且阿璃還在上面等著,最重要的是,潤生覺得小遠現在的狀態,有點不正常。

發呆、發懵這種事,發生在其他人身上不算什么,就比如阿友就經常這樣。

但小遠一向都很清醒,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要做什么。

李追遠略微回過神,點了點頭。

潤生又等了一會兒。

見小遠還是繼續坐在石凳上,潤生只得伸手,將少年抱起,再將他挪到自己背上。

走出主位,抬頭,上方的流沙還在繼續,可能等天亮時,地下的這點空間就會被完全填充。

潤生一只手搭著背后的小遠,另一只手抓著壁面,雙腳懸空,一抓、一送、一停,像是在跳躍,很快就來到了上方。

將少年放回三輪車上后,阿璃仔細地看著他。

李追遠的目光先是落在阿璃臉上,隨后又很快散去。

潤生騎上三輪車。

今晚的星空依舊燦爛,但車后的二人并未像來時那般下棋。

李追遠的視線朝著上方,眼里卻看不見一顆倒映的星辰。

阿璃的手一直在少年的頭部輕輕揉捏,她不奢望以這種方式讓少年快速從這種狀態中脫離,她只希望這樣能讓他好受些。

少年找到了魏正道一勞永逸鎮殺邪祟的方法。

很簡單的方法,將邪祟吃下去。

這與潤生喜歡吃那些臟食不同。

因潤生自身的特殊,他能吸收諸如怨念、尸氣、煞氣等負面屬性的力量,本質上,和普通人需要從餐食中汲取各種營養成分沒什么區別。

潤生拿起一條僵尸腿啃,和常人啃烤羊腿,沒差。

但,魏正道這里的吃,是另一種概念。

哪怕李追遠看了很多的書,自身因走江也算是經歷豐富、見多識廣,但這種概念,李追遠還是第一次接觸。

在那之前,少年甚至未曾設想過,還能有這種解法。

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邪祟和對手,很多都會在臨死前不敢置信地驚呼:“不可能!”“為什么!”“憑什么。”

因為少年對他們所展現出來的一些特質,超出了他們過往認知的范疇。

現在,李追遠再看魏正道,就有類似的感覺,甚至……更甚不知多少倍。

陣法主位,是那么干凈。

干凈,是最可怕的。

桃林下的清安,是受秘術反噬,逐漸失去自我,他選擇自我鎮封,實則是防止迷失后的自己成為荼毒生靈的大兇。

酆都大帝,開地府,建陰司,將無盡鬼物緝鎖,更是將自己也當作地獄最可怕的鬼物,一并鎮壓。

以此,來向天道換取功德。

清安是自發性的,他像是個還有良知的江湖游俠,自己鎖了自己。

對此,天道往往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大帝是養寇自重,自己就是那尊最強大的寇,像是一座僅在名義上低頭的藩鎮。

而魏正道的吃是一種容納。

與自我犧牲奉獻無關,與養寇自重無關……最要命的是,甚至與天道無關。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手段,超出常理,無比瘋狂。

如果讓你繼續吃下去,你的肚子,將撐到多大?

你的胃口,將膨脹到多大?

這已經不是你能吃撐膨脹到什么地步的事了,而是假如你能一路往上吃的話,你最終將會把那雙筷子,

伸向誰?

到石南鎮上了,少年眼里的神采,終于恢復了一些。

阿璃的按摩,還在繼續。

李追遠:“讓你擔心了。”

阿璃學著李追遠以前的動作,將自己的頭低下,額頭與少年相抵,彼此能感知到對方身上的溫度。

良久,等三輪車從馬路上駛入思源村村道時,少年坐起了身。

“潤生哥,去大胡子家。”

“好。”

三輪車行駛到大胡子家。

李追遠示意阿璃繼續坐在車上,他一個人下了車,再次走入桃林。

先前在桃林里與清安交流時,李追遠就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清安對這件事,并不是很積極,可明明他是能從這結果中受益的。

所以,清安應該早就知道了真相。

魏正道當初可以將“黑皮書秘術”教給清安,但他的確不能將“鎮殺之法”教給他,除非魏正道愿意將清安……吃了。

這次,桃林深處罕見的沒了酒味。

清安坐在小茶幾前,上面擺著桃花茶,一碟水煮花生和一碟茶干。

除了茶外,花生和茶干應該是今天蕭鶯鶯給清安擺的供品。

蘇洛坐在邊上,正在研墨。

清安對面的位置,被空了出來,下方置一蒲團。

李追遠知道,這是特意給自己留的。

清安曉得,自己去了一趟狼山后,就會再來見他。

李追遠沒客氣,直接在蒲團上坐下。

面前茶幾上,擺著一杯茶。

少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清安:“怎樣”

李追遠:“難喝。”

清安點點頭:“的確。”

李追遠:“缺茶葉么”

清安搖搖頭:“平時都是喝供酒,很少喝茶,今天是突發奇想,嘗試一口后覺得很難喝,就故意留著,想讓你也來體驗一下。”

李追遠低下頭,茶杯旁,還擺著一雙筷子,他沒伸手去拿筷子夾菜,而是很平靜地道:

“我體驗到了。”

清安:“我說過你很像他,但你終究不是他。”

李追遠:“嗯,我也不想當第二個他。”

清安伸手,拿起毛筆,蘸上墨汁后,在面前白紙上書寫。

“他以前曾說我們幾個食量大,走江時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喂飽我們,生怕我們幾個餓死。

可他一直沒告訴我們,其實,他的胃,才是最大的。”

清安放下毛筆,白紙上寫著一個“胃”字。

李追遠:“胃正道”

清安:“你已經看到了,那你怕么”

李追遠:“回來的路上,一直失神到剛才。”

清安:“我,直到現在。”

今日沒琴沒歌沒酒更沒風,當蘇洛停下研墨的動作后,桃林深處,靜謐得有些滲人。

清安再次開口道:“他是他,你是你。”

李追遠:“你剛剛說過了。”

“我知道,你的路很難走,但并不是沒有機會,你也已經摸索出來了走下去的方法。”清安再次提筆,在紙上寫上一個“為”字。

頓了頓,本想著停筆的他,又接下去寫上“正道”二字。

清安:“這,就是你能活下來的路。”

李追遠:“一切,為了正道?”

清安點點頭。

李追遠:“這個,我確實會。”

清安:“會就行了,別過猶不及。”

李追遠:“你在關心我?”

清安:“我的迷失已經很嚴重了,我早就對自己產生了很深的疏離感,有些事,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早已遺忘。”

李追遠:“還是買賣。”

清安:“嗯,買賣,這次雖然不能下酒,但有喝茶的興致,更難。”

清安所說的“過猶不及”,就是將“為”這個字的發音,讀成聲調。

那么,“為正道”的意思,就會從:一切都為了成為正道。

李追遠:“我沒那個想法。”

清安:“呵呵,這并不取決于你的想法,你,到底不是他。”

“嗯。”應了一聲后,李追遠站起身,“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清安擺了擺手。

李追遠轉身,走出桃林。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清安指尖在茶幾上輕輕敲擊,隨即對身邊的蘇洛問道:

“他比我預想中,要平靜很多。”

蘇洛:“他一直是這樣。”

“不是。我特意煮茶等他,是因為我覺得他會來。現在我有種感覺,他會來,是因為他知道我覺得他會來,怕我落空。”

蘇洛:“出于一種禮貌?”

“怕我覺得受羞辱以后再想找我做買賣,就不好談了,或者,怕我提價。

我愈發覺得是這樣,他和他很像,這兩個人,都能輕松簡單地把我摸透,他當年就曾說過,我笨到哪天被人騙去看宅門都不稀奇。”

蘇洛:“可是您說過,這位終究不是他。”

清安抬手,茶幾瞬間碎裂,上面的茶杯筆墨紙硯全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被周圍的桃樹所吸收。

“可這世上能像他的人,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蘇洛,就是清安的一部分。

所以,蘇洛與清安的對話,可以理解成自言自語。

蘇洛:“可是,如果他連這個也能摸索學會了呢?”

“這不可能!”

蘇洛:“我是說如果。”

“這世上,古往今來,只有一個魏正道!”

蘇洛:“萬一……”

“沒有萬一。”

蘇洛:“當做一個虛假的夢呢?你想要的解脫,不就可以在這場夢里,快速實現了么?”

“那在這個夢中,我就得立刻著手好好籌劃起來了。”

蘇洛:“籌劃什么?”

“籌劃成為……他的一浪。”

“好了,潤生哥,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

少年舒了口氣,有種必須要走的過場終于敷衍完了的感覺。

“好。”

三輪車騎上太爺家的壩子,李追遠將阿璃送到東屋門口。

門被推開,阿璃走了進去。

關門時,少年與女孩隔著門框對視。

李追遠:“明天不用起那么早,多睡一會兒。”

女孩搖頭。

如果天亮時,沒有看見少年,對于她來說,天,就還是黑的。

她喜歡早早地來到少年房間,一邊畫畫或者做手工,再偶爾抬頭,看一眼還在熟睡中的少年。

“那好吧。”

李追遠知道自己勸不動,也沒必要硬勸這個。

門被關閉。

阿璃走向臥室。

一襲白色睡衣的柳玉梅坐在床邊,手里搖晃著蒲扇,問道:

“小遠有心事。”

明知道勸不動的話,那孩子以前是不會說出來的。

阿璃點了點頭,目光里流露出一抹擔憂,看著面前的奶奶姐。

柳玉梅見了心疼,這倆孩子之間,牽扯太深了,婷侯到底沒到那歲數,所以瞧著這倆孩子當金童玉女。

而柳玉梅,則是早就瞧出來了,這倆孩子的相處習慣,甚至超過了那些老夫老妻。

很荒謬吧,可這就是現實。

柳玉梅抓住孫女的手,語重心長道:

“小遠的事,除非他親自開口提,要不然奶奶我也沒辦法插手的,這不是奶奶愿不愿意吐血的事兒。”

阿璃目光黯淡下去。

瞧著孫女這樣,柳玉梅是真心疼,當下,也就顧不得什么大小尊卑、體統有序,只想逗好自己孫女:

“姐姐我的水平吶,也就只能教一教阿力那種蠢木頭了。”

阿璃對著柳玉梅眨了眨眼。

柳玉梅笑著將孫女抱在懷里,輕撫她的后背。

以往,這些親昵的動作,阿璃會排斥,現在,阿璃能克制了。

“古往今來,沒誰能肩扛兩座龍王門庭的,他要走的路,注定是特殊的,他也肯定能走下去的。”

潤生在壩子上的井口邊沖澡,李追遠從其身邊經過。

撓了撓頭,潤生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想不出來,那就將新一桶水往自己頭頂處澆灌而下。

小遠這么聰明,也不需要自己這個沒腦子的去開解。

譚文彬和林書友都睡了,李追遠上了樓,拿著塑料盆和干凈衣服,也去淋浴間沖洗了一下。

回到自己房間,將盆放在架子上時,目光掃到書桌上高高堆起的書。

《江湖志怪錄》,自己一開始是拿它當入門科普讀物看的。

每一頭死倒或邪祟的下場,都是“為正道所滅”。

兩年前的自己,怎么都不會想到,會是這種滅法。

自己當初,就坐在露臺上,一坐一整天,看得津津有味,原來,自己看的居然是魏正道的食譜。

已經很晚了,但洗過澡的李追遠并未上床休息,而是離開房間,下了樓。

潤生正準備躺進自己棺材里,看見小遠下來了,停住了動作。

“睡吧,潤生哥。”

“好嘞。”

潤生躺下去,閉眼,準備加入譚文彬和林書友的合奏。

李追遠來到屋后的稻田里,抬手一揮,道場禁制打開。

剛打開時,里頭就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

可當少年進來時,這動靜瞬間停止。

供桌上,增損二將與白鶴童子的木雕全都落在地上。

白鶴童子現在可以出去降臨到林家人身上,結果祂居然還偷空附著到這里,增損二將竟然也下來了。

這仨,剛剛正在這里打架。

李追遠的到來,像是大人進到房間,原本大晚上不睡覺還在床上使勁撕鬧的仨小孩,立刻嚇得不敢有動作,開始裝睡。

少年揮了揮手,開口道:“都出去。”

“嗡!”“嗡!”“嗡!”

三只木雕全部立起,然后晃晃悠悠地飄浮回了供桌,重新擺好,隨即三道光亮飛出,兩道去了天上,朝著南方,一道對著太爺家,回了棺材。

李追遠走到道場祭壇臺階上,坐下。

魏正道的無臉畫像,就掛在他正對面。

對少年來說,他對魏正道的過往事跡了解,不僅僅是為了經驗和學習,而是只有足夠了解魏正道,才能有根據地推測,天道以后會如何對待自己。

今夜,少年心里本就所余不多的僥幸,被徹底根除。

魏正道當年,是真正犯了忌諱,是字面意義上,不帶任何夸張成分的“天大的忌諱”。

換言之,就算自己現在能與天道合作,自己能成為天道手里的刀,但自己的未來,早就被鎖死了,被早早蓋棺定論。

因為,只要嘗試代入天道視角,那就絕不可能讓自己有機會成為第二個魏正道。

李追遠伸出右手覆于自己面門。

相較而言,這種“吃法”早就脫離秘術的層次,它是魏正道開創出來的真正的禁忌之術。

而黑皮書秘術,則像是其前言,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序。

少年的目光,透過指尖縫隙,看向前方魏正道的畫像。

清安今晚說了幾遍自己不是他,清安還問自己怕不怕。

它,太可怕了。

但還有比這更可怕的,李追遠也正因為這個,才在回來途中失神這么久。

自始至終,清安口中的“怕”與李追遠所回答的,并不是一件事。

當李追遠在陣法主位里的那張石凳前坐下時,得知魏正道的鎮殺之法,就像是得到一道題的正確答案。

幾乎是一種本能,李追遠開始順著答案逆推。

少年驚愕發現,自己居然逆推成功了。

雖然距離掌握這個禁忌還有很遙遠的距離,但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可通往這一答案的道路上,自己其實已經完成了基礎建設!

李追遠閉上了眼。

他進入到自己意識深處。

這里,也是天黑,就是頭頂這片黑夜,有些潦草,繁星點點像是拿毛筆蘸著顏料灑上去似的。

李追遠站在魚塘前。

經歷過上次在趙家租宅,李追遠將它們抽取出來對趙家人進行懲戒。

如今魚塘里的魚,變得很稀少了,大魚幾乎不可見,只剩下小魚苗。

想要魚塘繼續活躍起來,就得從外界獲得更多的飼料,而養出更多的魚后,自己就能抽取出更多的力量。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進食?

本體出現在了李追遠身后。

李追遠看向他。

本體也看向李追遠。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目光對視。

本體:“你不要這么看著我,魚塘是我建得沒錯,但,是你想出的那法子,將魚都給弄到天上去。”

李追遠沒說話。

本體往前走了幾步,蹲了下來,將手伸入水中,緩緩撩撥,開口道:

“如果哪天,天罰真的降臨到我們身上,導致我們灰飛煙滅,我們,真的沒資格去怪這天道。

我們,罪有應得。”

今天是龍生日,就寫半章了,容龍生日時小偷懶一下,抱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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