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彬帶著徐明與陳靖上了山。
雖說心里清楚小遠哥不會做沒把握的事,趙毅在電話里也提供了定心丸,但路上譚文彬也不敢有半點耽擱。
徐明與陳靖,則比譚文彬還要積極,他們謹記趙毅的囑咐,要抓住機會好好表現。
但三人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了。
自第一座平臺到大殿前的這一段路上,掛了很多具造型不一的尸塊,就沒個全乎的。
因為先前廝殺時,陰神都是入駐的石人像,石像體格魁梧,拳頭又大又糙,拼殺出來的結果,肯定不會好看。
潤生肩上扛著一頭沒有頭的獅子,手里提著一個在山上找到的大竹筐,正在尸塊中扒拉,將動物的尸體丟進竹筐內。
陳靖:“潤生哥!”
潤生抬頭看了他一眼,直接將一筐子動物尸體遞給陳靖:
“你吃。”
陳靖咽了口唾沫,一時忘了伸手去接。
潤生:“不會吃?”
陳靖:“毅哥教過我,從妖獸尸體上提取精血的方法。”
可以前試驗時,都是從孫燕留下的寵物里收點
血,弄出個一小碗,擺在陳靖面前,再由陳靖提取吸收。
他到現在,還沒正兒八經的從妖獸尸體上提取過,更別提這竹筐里,大部分尸體都不成獸形,甚至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徐明走過來看了一眼,說道:“這對阿靖有點難,得先做區分,再做清洗,然后分門別類……”
徐明前兩浪也沒參與,被趙毅安排去照顧培養陳靖,自然對陳靖現在的狀態與能力有很清晰地認知。
潤生將竹筐遞給徐明,徐明伸手接了,隨后潤生又將那頭獅子丟到徐明身上,徐明用頭頂住,恰好腦袋從破碎的獅身中穿過,自脖子處竄出,像是套上了游樂園的獅子皮套,就是有些過于血腥。
甩了甩手中的血漬,潤生看向陳靖,沒說話。
獵物都端上桌了,結果嫌臟嫌亂嫌不好下口。
自幼懂得珍惜糧食的潤生,不喜歡這種做派。
譚文彬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徐明身上的獅衣,問道:
“頭呢?”
潤生:“踩碎了。”
譚文彬:“那多可惜。”
潤生:“又不是猴子,不能做猴腦。”
譚文彬:“可以做獅子頭啊,絕對正宗。”
潤生愣了一下,點點頭:“對,我給忘了。”
徐明聞了聞身上獅子的味道,先是面露詫異,
隨即表現出驚喜,激動道:“這頭獅子不一般……”
譚文彬拍了拍徐明的肩膀:“那你幫阿靖早點吸收吧,可以激進點,不要擔心出問題,雖然外隊不在這兒,但正隊在這里。”
徐明沒反駁,直接道:“好。”
譚文彬與潤生一同向里走去。
“潤生,過程順利吧?”
“嗯,不經打。”
譚文彬聽出來了,潤生有點意猶未盡。
少年坐在大殿下的臺階上,手里拿著一罐健力寶。
“小遠哥,徐明已經在幫陳靖‘進食’了。”
李追遠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后的大殿:“彬彬哥,辛苦你了。”
“嘿!”譚文彬興奮地搓了搓手,“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環節。”
譚文彬從少年身邊經過,行至大殿門檻前。
先正了正衣服,隨后雙目一凝,顯露出蛇眸,威嚴顯露;舉手投足間,更有一縷縷青牛之氣流轉,肅穆立起。
當他邁入門檻時,嘴角更是帶起和煦又不失矜持的微笑。
大殿內,一眾虛弱的燈盞火苗,跟隨著譚文彬的步伐搖曳。
投誠是已經投了,大家先前的“反戈一擊”,亦算是一種投名狀。
但接下來官將首的新秩序新運轉體系,還需從頭議定,不,是頒布。
這是干系到大家伙未來發展的事,沒有陰神能不在意。
譚文彬沒急著與陰神們打招呼,而是徑直走到菩薩金身面前。
這菩薩,法相莊嚴、慈眉善目,就是有點柏里柏氣。
譚文彬知道,小遠哥沒提前和孫柏深進行溝通,但雙方之間天然就有一種默契。
再具體點形容,就是完全符合雙方共同利益。
譚文彬抽香點燃,再斷香三拜,最后將三根斷香插入金身前的香爐中。
緊接著,譚文彬轉身,看向前方懸掛著的一尊尊神像。
“諸位……”
大殿內,瞬間寂靜,一道道無形的目光,集體落在了譚文彬身上。
譚文彬從懷里拿出一個折疊本: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需要變更的地方,我會重點強調,可以維持不變的,也得再次重申。
按理說,新章程定下后,就該趕緊抓幾個犯錯的典型予以狠狠懲戒。
我也沒想著標新立異,肯定會努力雞蛋里挑骨頭。
望諸位小心。
好了,下面我把新章程一條一條地與大家過一遍。
大家都覺得沒問題的地方,那咱們就快速進入下一條;
若是哪條讓大家覺得有疑議,可千萬不要藏著掖著,請大膽地提出來,我們再集思廣益進行修改。
然后,提出疑議的,就可以……
死去了。”
譚文彬手掌一甩,折疊本打開,“嗒嗒嗒”落地后還不止,繼續向前延伸,拉得很長很長。
這場宣讀,一直持續到黃昏才結束。
規矩很多,也很細,雖然是譚文彬親手整理的,但里頭也濃縮了林書友的智慧。
不過,只要大方向上功德分潤變多了,這些陰神們,也不在意規矩變多。
而且,在宣讀完規矩后,譚文彬又加了一場“未來展望”。
不是無的放矢、隨意畫餅,在場的陰神都是存在很久的存在,祂們也清楚,按照當下的新模式繼續發展下去,只要不遭遇被外力強行打斷的意外,那么未來幾十年,都將是官將首的蓬勃發展期。
眼前利益加長遠前景,這套組合,足以將這幫陰神收心。
無論投靠哪一方勢力,都不可能開出這么誘人的條件。
因為李追遠壓根就不打算從這里抽取利益,反
而幫祂們把前菩薩推倒,換上一個認為不該上交功德的“新菩薩”。
少年之所以出手整頓官將首,
一是需要增損二將來給自己打小時工,
二是獎勵一直以來都勤勤懇懇的林書友。
當然,也能再加倆飄渺點的理由:
一個是打擊菩薩的勢力,符合天道與大帝的利益,更何況那菩薩還曾算計過自己;
另一個是,李追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陰神不把乩童當人看的現象。
譚文彬將折疊本收攏起來,往掌心一拍,“啪”的一聲,居然拍出了驚堂木的效果。
他也就順勢開了句玩笑:
“好了,退堂。”
“咚咚咚。”
“咚咚咚!”
神像們集體發出整齊的動靜。
祂們已經察覺出來了,那位少年是不能忤逆的存在,而眼前這位,則是實際操控祂們未來際遇的人。
因此,也不知是哪位前世記憶保留過多的陰神先起了個調,接下來,諸位陰神一同跟上:
“威武”
“威武”
譚文彬笑了。
當你越來越強大后,你會發現,你所遇到的,就都是可愛的人,甚至是可愛的神。
此情此景,再結合初見官將首時,童子那鼻孔朝天的桀驁,才恍然意識到,大家伙已經跟著小遠哥,走了這么遠的路。
轉身,走下樓梯,來到大殿之下。
先前譚文彬故意沒去把關押在這兒的“忠誠良將”給解開,畢竟,事兒,得一撥一撥地安排。
關押在這里的人,察覺到上頭發生了劇變,等了好久,終于等到新的“話事人”出現。
譚文彬搬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繼續讓他們保持“階下囚”的狀態,與他們進行交談。
老廟接下來,將剔除對世俗官將首廟的影響,從原本的“祖庭”,降格為專門負責年輕乩童培養的官將首少兒宮。
另外,林家人也將遷入老廟,算是入主,成為核心。
這其實相當于“林家廟”以小宗入大宗了,“林家廟”并不做拆解,陳守門代表世俗官將首一脈,林家人則代表祖庭一脈,但背后都屬于南通派。
對這里被關押的人,譚文彬也表現得很優待,愿意繼續留在老廟操持的,就留下,不愿意的話,大可下山去世俗里開門建廟去,都不攔著。
最終,絕大部分人都選擇繼續留在老廟,少部分決定下山。
倒是沒出現誓死不從且要寧死反抗的人,因為菩薩還是菩薩,官將首還是官將首,只要表皮面子還在,這幫“忠誠良將”,也能做好自我安慰。
這就是手握大義的優勢,能以最高效率轉化吸收對方的勢力。
哪像諦聽那個蠢貨,非得按著大家伙的腦袋認畜生做頭兒。
打開牢籠,釋放囚犯后,譚文彬來到殿外。
這里的事兒安排完,他還得去林家廟里再做一番布置。
龍王船頭吆喝,可不就得做這些么?
外面有一個睡袋,小遠哥應該在這里睡了一覺,不過現在人并不在這里。
陳靖吃“大雜燴”,吃出了問題。
妖獸慘死前的戾氣留在血液中,加之吃得如此雜糅,且里頭還有那頭強橫獅子存在,導致陳靖提取精血吸收時,不出意外地……走火入魔了。
徐明雙手搭在陳靖雙肩,一根根藤蔓生起,將他束縛壓制。
李追遠將食指與中指并攏,抵在陳靖的眉心。
只是那種無意識的暴戾,比之李追遠以前所承受的人格影響根本就不值一提。
在趙家祖宅,李追遠成功逆轉黑皮書秘術后,在這一道里,算是徹底開拓了出來。
陳靖現在的情況,在別人眼里萬分危急,但在少年這里,就恰好是給上次用完后變得清冷的魚塘;再收集點飼料丟進去。
很快,陳靖雙眸恢復清明。
“謝謝你……遠哥。”
“沒事,你繼續吃。”
站在后面的徐明,臉上掛著毫不遮掩的震驚,什么時候,連走火入魔這么危險棘手的事,都能被如此云淡風輕解決?
陳靖開始繼續吸收妖怪精血,這次有遠哥在旁邊,他不再留力。
接下來,每次陳靖開始出現走火入魔征兆時,李追遠都會出手,將那點飼料收走。
順便,也觀察了一下陳靖。
可以看出來,趙毅對這孩子,是真好,也是真舍得下血本。
趙毅將陳靖打造成一座堅固的水庫,只等虞家那一浪里,吞一個大的,將這水庫直接蓄滿。
到時候,他趙毅手下就能擁有一個,直追潤生的團隊基石。
趙毅并未忽略這里的隱患,任何快速獲得力量的方法,都將帶有極為可怕的副作用。
李追遠懷疑,趙毅是把自己會出手,給算了進去。
那家伙,早就想著讓自己來給他的“杰作”擦屁股。
對此,李追遠并未生氣。
他不喜歡太過虛的那種關系,彼此能持續互相利用,才是雙方關系穩定的真正基石。
陳靖吸收完畢,滿身大汗。
李追遠看向徐明,道:“好了,你把他帶回去吧,讓趙毅負責教會他對新力量的掌握。”
徐明:“好。那個……需要我幫忙,把這里被破壞的地方,做個修繕么”
李追遠:“不需要。”
徐明:“哦,那我就帶阿靖回去。”
陳靖被徐明背了起來。
來時匆匆,去也匆匆,他是真想帶走一片云彩。
李追遠:“等回南通后,我會將一本養生經交給老田,到時候讓老田轉交給你,那本經法很適合你,修習出效果后,能讓你的藤木,多出一份固本培元效果。”
徐明腳步一頓,隨即面露大喜。
他現在在團隊的定位本就很尷尬了,要不然也不會被趙毅安排去照顧孩子,等陳靖崛起后,他就徹底失去位置。
現在老田不能跟隊,那若是自己能轉行,既有一定防御能力又能給伙伴提供一定治療,那他的團隊地位就又將重新變得穩固。
“謝謝,謝謝李少爺,謝謝小遠哥。”
江湖上,傳道授業是大恩,直接跪下來磕頭感謝都不為過。
事實上,徐明是打算將陳靖放下來,自己再這么做的。
但看到少年眼里流露出的不耐后,他馬上止住動作,背著陳靖往山下跑去。
譚文彬:“外隊這次要把嘴笑裂了。”
李追遠:“這是為接下來去虞家做準備。”
無論是陳靖的提升還是徐明的提升,都將成為己方在虞家那一浪中的新積累的優勢。
一想到虞家,少年腦海中就再次浮現出那只手。
柳奶奶告訴過自己,江湖上的頂尖勢力已經在著手準備對虞家出手了,天道更是將浪濤一遍又一遍地朝那邊蓄勢。
就連增損二將都清楚,投靠虞家……將沒有前途。
可不知為什么,少年心里卻因那只手,而產生出了一縷心悸。
他有種預感,虞家那一浪,不會那么簡單。
譚文彬:“小遠哥,這里的事都處理好了,接下來,我們該去林家廟了。”
李追遠:
“嗯,去阿友家。”
林家廟因為林書友的回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新的起乩體系,林姓與外姓,對那三座小廟的合并,對其它廟宇的拉攏等等,這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壓在了林福安與陳守門身上。
林福安還好,自從給自己孫子……真君大人磕頭后,傷勢得到了明顯緩解,倒是還能支撐住。
陳守門身為廟主,本就是躺床上的重傷之軀,這忙下來,又嘔了好幾次血。
但很快,又一件大事,擺在了林福安與陳守門面前,與這件事比起來,其它那些事,就暫時都沒
必要擺上臺面了。
林書友轉告:那位,將要來廟里。
林福安坐在椅子上,陳守門靠在床上,二人大眼瞪小眼,沒人說話。
林書友坐在另一處靠床上,已經睡著了,還在打著呼嚕。
沒辦法,爺爺和師父請他來議事,結果他們就坐那兒不說話,林書友實在是熬不住了。
最近林家人活動頻繁,起乩也頻繁,林書友與童子同體,初次經歷這種“召喚”,也是難免有些不適應和疲憊。
終于,在長時間的沉默后,陳守門胸口一鼓,嘴角溢出鮮血。
林福安嚇得馬上起身,幫其排血順氣。
“守門……”
想叫徒弟歇一歇,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因為真正的秘密,只有他們二人知道,沒辦法找第三個人來分擔。
陳守門:“師父,這事兒,還是得由您來拿個章程。”
林福安眉頭深深皺起。
大張旗鼓地迎接與招待可能讓那位不喜;
可要是清簡了,又生怕那位會覺得被怠慢。
本就是高高在上的龍王門庭,是林家廟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再加上自家現在等同徹底依附于那位,那位相當于林家廟的“主上”。
林福安:“守門,不怕你笑話,你師父我當初對待自己爺爺時,都沒這么惶恐。”
陳守門:“祖師爺哪能和這位相提并論?”
林福安沒生氣,只是尷尬地點點頭:“的確。”
陳守門:“師父,再不下決斷,就要來不及準備了。”
林福安扭頭,看向林書友,喊道:“阿友!”
“嗯……嗯?”
林書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睜開眼。
林福安:“我們聽你的,你說,該怎么招待那位?”
林書友:“爺爺,師父,我不是說了么,當我大學同學來我家玩那樣招待。”
聞言,林福安和陳守門二人眼皮集體抽了抽。
這是能玩兒的事兒么?搞不好眼下的大好局面,就直接給玩完嘍。
林福安咬了咬牙,用力一拍大腿:
“就按阿友說的辦!”
今日一早,天還沒亮時,林福安就坐在內堂圓門口,喝起了茶。
從清晨到中午再到下午,這茶是喝了一壺又一壺,年紀大了,不太能憋尿,又生怕上廁所途中客人到了,林福安只得每次都強憋著,等實在憋不住后,再急匆匆快步去解手,然后又小跑著回來坐下,端起茶杯,繼續喝茶。
林福安的兒子也就是林書友的父親,被安排在內堂院子里掃地。
他已經掃了大半天了,可老爺子吩咐,必須得一直掃下去,而且不能把落葉都掃干凈,要一直有的掃。
林父很想去摸一摸老爺子的額頭溫度,但面對老爺子憋尿時鋒利的目光,終究是沒那個勇氣。
內堂后頭,是廟屋,陳守門側躺在廟屋門口的榻子上,面前有張桌子,上有經書和簽筒。
他比老爺子舒服點,畢竟在后頭,可以左手握著毛筆右手按著簽筒,瞇著眼打盹兒。
今日,廟里的香客被提前做了分流,進大門的都會被廟內弟子安排走另一條燒香祈福路徑。
廟門口,林母提著一個滿滿的菜籃子,站著。
至于林書友,則被要求坐在廟門對面的涼茶鋪子上喝涼茶。
林書友手肘撐著桌面,掌心托腮,給廟門方向一個背影,然后睡著了。
他最近真是渴睡得厲害。
而且,他是真心覺得,沒必要和小遠哥他們見外。
不過,阿友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童子很上心。
在察覺到客人來了后,直接給阿友開啟豎瞳。
“嗡!”
“噗通……”
林書友把身下桌子壓碎,摔在了地上,原本擺在上頭的碗碟“嘩啦啦”碎裂了一地。
譚文彬:“這是你們福州的風俗,接風洗塵,碎碎平安?”
林書友用力閉上眼,再睜開時,豎瞳關閉。
“彬哥,潤生哥,小遠哥!”
譚文彬手里提著一個大蛋糕,后頭跟著的潤生提著兩大袋香燭。
蛋糕是給老爺子賀壽的,香燭是給廟里的。
譚文彬沒好氣地罵道:“還以為你長進了,是跟李大爺變出個理由說你爺爺八十大壽,結果你爺爺居然真的八十大壽!”
林書友:“是我爺爺生得趕巧了。”
譚文彬看了看手里的蛋糕:“現做來不及了,我讓人家給我拼了一下,里頭還繞了一圈桃兒。
你要是早點跟我說清楚,出發時多少能帶點南通特產過來。”
林書友:“彬哥,我上次過年回家帶回來的南通特產,家里沒一個人吃。”
譚文彬:“送的是一份心意。那個,要不你現在先回家,把那些特產偷出來,我再提著它們進去?”
林書友:“偷不出來了。”
譚文彬:“咋了?”
林書友:“現在被我爺爺他們供起來了。”
譚文彬:“行了行了,進屋吧,我和潤生都餓
了,有飯吃吧?”
林書友:“有的,我媽天沒亮就去買菜了。”
譚文彬:“這多不好意思讓你們早早把飯做好了等我們開飯。”
林書友:“飯沒做呢,我媽現在還提著菜籃子,在廟門里頭原地踏步呢。”
四人走進廟門。
剛走進去,就瞧見一婦人提著菜籃子從面前走過。
林母:“阿友,他們是誰啊?”
林書友:“媽,他們是我同學。”
林母:“啊,是你同學來了啊,湊巧了,我早上……我中午……我下午剛買菜回來。
你帶你們同學先玩會兒,我馬上去做飯,做好飯喊你們。”
林書友:“好的,媽。”
譚文彬:“麻煩伯母了。”
“不麻煩,呵呵,不麻煩。”
林母笑著向廚房走去,沒走幾步,就身子一晃,這是腿麻了,但還是強撐著穩住身形,一步一步向前挪。
眾人只能當沒看見。
在阿友的帶領下,眾人繼續向里走。
來至圓門處林父開口道:“阿友,他們是。”
林書友:“爸,他們是我同學。”
林父:“哦,同學來了啊,哈哈哈,好……哎喲!”
林父想要直起腰,卻發現直不起來了,只能繼續保持掃地姿態,像是個資深駝子。
走進圓門,就看見林福安端起茶杯正在喝茶。
“啊砸。”
心滿意足地品茶,目光前移,再慢慢轉過來,似是剛剛發現。
“阿友,他們是?”
“爺爺,他們是我同學。”
“好,同學遠來是客,你得招待好人家。”
“好的,爺爺。”
譚文彬提著蛋糕:“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林福安:“呵呵,好好好好!”
李追遠:“老爺子好。”
林福安身子一軟,幸虧一只手撐著茶幾另一只手死死抓著座椅扶手,這才沒縮跪下去。
“小同學……您好。”
繼續往里走,經過廟屋門口時,陳守門睜開眼,滾動起簽筒,“嘩啦”一聲,一根上上簽甩出至門外。
陳守門:“好運當頭,吉星高照,洪福庇佑,鵬程萬里!”
李追遠彎腰,將這根簽撿起,遞送回桌案上。
陳守門的身體開始顫抖,嘴角隱隱有鮮血溢出,他在強忍著,怕噴出來。
李追遠右手食指,抵住陳守門眉心,開口道:
“靜心凝神。”
陳守門身子一震,隨即應道:
“是。”
等少年將手指收回去時,陳守門只覺得自己因受傷和焦慮所產生的郁結燥氣,全部平息了下去,整個人都松快多了。
李追遠:“再過度勞心,就要折根基、損歲壽了。”
陳守門:“多謝您……”
李追遠沒等陳守門繼續說下去,就轉身走出廟屋。
眾人來到林書友的房間。
林書友一邊給大家倒茶一邊說道:“我今天真有種家里人都變成傀儡的感覺。”
譚文彬:“阿友,你得理解他們,都不容易。”
飯很快就做好了,效率奇高,廚房里應該早就有人待命。
吃飯的時候,林福安進來了一趟,吃了口蛋糕,喝了一杯譚文彬敬的酒,就說不破壞你們同學聚會氛圍先出去了。
瞧出來老人身上還帶著傷,李追遠也就沒再表現,專心吃著面前的荔枝肉。
飯后,譚文彬點了一根煙,一個人出去了。
直到晚上夜宵時,譚文彬才回來。
譚文彬:“阿友,你打算在家里待多久?”
林書友:“彬哥,我剛跟小遠哥說了,我想早點回南通。”
譚文彬:“嗯,是我們在這里,讓你家里人不自在了。”
林書友:“其實你們沒來時,我待得就有些不自在了。”
“這不是你做夢都想要的感覺么?”
“夢里和現實,終究不一樣。”
“行吧,那我們明天就回去。”
“彬哥,你和我爺爺、師父他們談完了么?”
“早就談完了,你爺爺和你師父,都很聰明。”
“早就談完了,那你怎么才回來?”
“哦,我和他們談了談你對象的事。”
石南鎮,思源村。
柳玉梅坐在東屋供桌前,低頭看著劉姨剛剛給她送來的信帖,劉姨開口道:
“主母,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是啊,龍王門庭的肉,誰都想嘗一口,就連其它門庭,也不例外。”
“這次引起的動蕩,肯定不會小。”
柳玉梅將手中的信丟到一邊,輕揉自己的眉心,說道:
“再給那些家伙回復一次,就說我們家,對虞家的事兒,不感興趣,也不會插手。”
“主母,我擔心這次的風浪,會引起江……過去這樣的例子,并不少見。”
“你是擔心小遠他們會牽扯進其中”
“嗯。”
“這沒關系,我們聲明我們的,小遠去做他們的,咱家的走江人都走到現在了,江湖上還是靜悄悄的。”
“也是,我一直留意搜集江湖上的秘聞消息,還是沒能找到咱家小遠的痕跡。”
“秦家祖宅里,最近安歇了么”
“安歇了,之前鬧騰了一陣,阿力抽空回去了一趟,都安靜了。”
“那你也抽空回一趟柳家祖宅看看。”
“是。”
柳玉梅擺了擺手,劉姨退出了東屋。
“呵……”
老太太抬起頭,看向供桌上無比嶄新的一眾牌位,
“別說,我還真挺期待,那虞家到底還剩下多少底蘊。但就算剩得再少,也夠這江湖喝一壺的了。”
這時,屋外壩子上傳來李三江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騾子們都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