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尸人第兩百九十七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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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七章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19日  作者:純潔滴小龍  分類: 都市 | 異術超能 | 純潔滴小龍 | 撈尸人 
這,才是真正的酆都大帝。

沒有神話感的濾鏡以及各種傳說故事上的牽強附會,大帝,就這般清晰直白地顯露在了少年面前。

任何用以形容高聳的描述,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力,其所帶來的壓迫與震撼,早就超出了直擊靈魂的范疇,更像是一種生命層次上自上而下的無情碾壓。

最重要的是,祂并未刻意針對你。

就像是一只螞蟻費盡氣力爬上土丘,只為能更完整地眺望一頭大象,然而,大象的眼睛里,根本就沒有你的存在。

殿內,傳來叮叮當當的鎖鏈摩擦聲,但在距離殿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就停了下來,然后聲音漸遠。

這是本想著來殿門口送別的陰萌,又退了回去。

依依惜別,并不符合小遠哥治下的團隊氛圍,無意義的叮囑關切,能略則略,大家都在克制不去做過多的表演和矯情。

陰萌在桌案前坐了下來,環視殿內環境,她故意不讓自己去發散過多的情緒,得省著點用,因為接下來得指望著它們在這里撐著活下去。

殿外,黑影操控著李追遠的手,再度掐住少年的脖子。

“你還會來接她走么。”

結合大帝真身的展現,黑影的這句問話里,多少帶上了些許威脅與玩味。

李追遠回答道:

“我會回來撈走她的。”

在“撈”這個字上,李追遠微微加重了語氣。

“如此自信?”

“我最先學會的,就是撈人。”

“我發現,在正式拜師結束后,你反而不再稱呼我為‘師父’了。”

“老師。”

黑影沒回應。

“老師,學生能換個死法么?好不容易可以體驗一次死亡,就這么扭斷脖子,多少有些遺憾。”

“你想怎么死?”

“老師,我想從這里墜下去,落入無邊地獄。”

此時地獄的最深處,是菩薩。

“不可以。”

“那就,動手吧。”

“咔嚓!”

少年的脖頸被捏斷,許是怕他沒辦法第一時間死透,不想他再承受痛苦,余勁蕩漾之下,少年的身軀隨之碎裂。

李追遠,

死了。

甭管臨死前是有足夠多的鋪墊還是倉促,當死亡真正降臨時,那就是一瞬間的孤寂。

東升西降,這邊既然死了,那邊就該活了。

只是,在這死與生的轉換間,李追遠這里出現了一個中

耳畔是水流涌入的聲音,“咕嚕咕嚕”,帶著雜亂的幻聽。

身邊,有無數觸須般的粘膩,貼合著自己全身每一處角落,不停蠕動。

若是將視角上移,看到的是:

在一座新開辟的魚塘里,少年漂浮在水面上,四周是密密麻麻的魚群。

它們激動,它們瘋狂,好似在少年身上極力尋找可供自己啃食的東西。

意識深處,太爺家的地下室內。

本體手持刻刀,站在一張長條形的木桌前。

好雕刻的人,都坐在那兒,整整齊齊,安安靜靜。

不好雕刻的,則全部上桌,慢慢調整,小心勾勒。

“咔嚓。”

碎裂的聲音傳來,先是一座剛雕刻出身后佛光紋理的雕塑破碎,散落了一桌。

緊接著,身后那尊只來得及雕刻出冕旒的雕塑,先是全身龜裂,再全部崩飛。

本體面無表情,似乎對這種情況并不感到意外。

然而,坐著的“人群中”,陰萌的雕塑傳來“咔咔咔”的聲音。

本體走到“陰萌”跟前,認真看著她,

她并未崩裂,但精致到栩栩如生的顏料皮層要么變色要么脫落,宛若被剝離了所有靈性。

長桌上,大帝與菩薩破碎的材料被本體收集起來。

脫了色的陰萌雕塑本體沒去收拾,依舊讓她坐在鮮明的“伙伴”中央。

用推車,推著材料往外走,徑直來到了魚塘。

抬起推車,將廢棄材料倒入,以往會蜂擁而至的魚群,這次是一條都沒出現。

本體拍了拍手,走到魚塘另一側,看著仍浮在水面上的李追遠。

水上一個,岸上一個,一縷風,吹過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年。

本體開口催促道:“來‘活’了。”

水中,李追遠睜開眼。

輕輕抬手,周圍魚群散開了一段距離,很快又再度圍攏。

它們聚集,是因為它們感知到了情緒。

可它們什么都沒吃到,意味著這部分令它們垂涎的情緒,留在了少年體內,并未像以往那般溢出。

情緒的沙漠治理,從固沙開始到現在,終于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成效,已經,可以鎖住水分了。

人性的基礎,已被鞏固,雖然目前還只是最低限度。

李追遠放下手,目視空中,這天,萬里無云,蔚藍得有些不真實。

記得最開始,這處意識深處的環境,細節感是很到位的,站在太爺家露臺,可以看見風中麥浪、飛舞的蒲公英、流動的云以及裊裊炊煙。

現在,這些都被砍了。

真正細膩的地方就兩處,一處是這座魚塘,另一處就是太爺家,從太爺家到魚塘的這段路,四周的景色像是影棚搭建的一般,不能細看,稍微認真一點就是穿幫。

李追遠:“你怎么潦草到這種地步了?”

本體:“這不是為了給你節省點精力么?怕你死在外頭,連累我一起陪葬。”

“節省出來的精力,真是給我了么?”

有魚群的依托,不說似在平地吧,好歹也像是在柔軟的床上,李追遠抬起頭,看向魚塘另一側還在水中漂浮的土塊。

李追遠知道,本體是故意把這個搬出來,讓他看到的。

本體:“你在為沒能帶出陰萌而感傷么?”

李追遠認真審視自己內心后,說出了答案:“有,但不多,遠沒到讓我傷感的程度。”

本體:“那你還繼續躺在這里做什么,還不快點去忙‘活’?”

李追遠:“主要是覺得,不好交代,對她,對太爺,對劉姨,對她死去的爺爺,對潤生,這些加起來,讓我體驗到了一種叫做‘失落’的情緒。”

本體歪過頭,看著李追遠,問道:“你在……對我炫耀?”

像是個孩子,得到一個新玩具或者一包新零食,湊到小伙伴面前,給他們介紹玩法或味道。

李追遠再次認真思索,回答道:“嗯,跟你形容時,我心里多出了一點點快樂的感覺。”

本體:“幼稚。”

李追遠:“你不懂。”

本體:“那你懂了?”

李追遠:“你說,我聽著。”

本體:“大帝的影子,兩次對你解釋陰萌要被留在那里的原因,兩次的解釋都對,卻又將真實意圖隱瞞了下來。”

李追遠:“看來這次,你不打算裝傻了。”

如果是敷衍狀態下的本體,大概會說出:反正你已經拿到大帝的正式認可,陰萌的價值已大大降低,且她的實力越來越難以和團隊配合,以這種體面不傷團隊情緒的方式離開,是件好事。

本體:“酆都大帝,鎮萬鬼以獲取功德,鎮自己以獲取功德,鎮菩薩以獲取功德,鎮豐都工程以獲取功德。

你靠著改鎖,在祂這里強行拿下了拜師禮,這對祂而言,是一種威脅,因為天道對你著重注視。

所以,哪怕是為了在‘師徒關系’之外,再開一條因果關系以進行對沖,祂也要將陰萌留下來。

最大的可能還是……到那天,天道覺得你這把刀無用,打算斷刀時,大帝也能靠著陰萌這條線,來逼迫你再次來到豐都,到時候,祂再鎮你以獲得功德。

你的這位師父,是隨時做好清理師門準備的,還真是一對恩愛師徒。”

李追遠:“你不反對我答應以后要回去接萌萌,直接認下了這段新因果關系?”

本體:“不反對。

從眼前利益考量,拜祂為師是正確的,不僅能讓你現階段的實力得到明顯提升,還能讓你更從容地借助祂的影響去挑選下一浪的考題。

從長遠利益考量,你的師父已經做好把你賣了換取功德

的準備了,但你,也可以選擇‘欺師滅祖’。

控制好你的成長幅度,同時把握住天道未來對你的態度變化。

在恰當的時候,天道顯露出要折斷你這把刀時,你主動去推動開啟一把‘欺師滅祖’的浪。

讓天道自己,

在酆都大帝和你李追遠之間,去抉擇。

只要你把握好節奏,就能讓天道更傾向于選擇酆都大帝。

到時候,大帝就是你成長途中,用以遮蔽天道往上繼續爬的階梯。”

李追遠:“除非大帝主動拿陰萌來要挾我、針對我,要不然,我不會主動做出欺師滅祖的事。”

本體:“把開第一槍的選擇權,交給大帝,很不錯,一定程度上,大帝反而掌握著更好的時機選項,也能降低你自己去把控天道意圖的難度與風險。”

李追遠:“隨你怎么想吧。”

本體:“你確實擁有情緒了,現在,在我眼里,你都有點虛偽了。”

李追遠沒接話。

本體:“你喊大帝的影子‘老師’而不是‘師父’,就是想測試他,在伴隨翟老的一生中,是否受翟老影響發生了些變化,揣摩他以后,是否能成為你與大帝為敵時的一個突破口。

另外,你還試圖軟化他,答應你的請求,讓你墜落而死。

你目的是想下去,接觸一下菩薩。

因為你清楚,事情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曾經的對手也可以構建成同盟。”

李追遠:“大帝是死倒,我很好奇,菩薩的本相是什么。”

本體:“菩薩被大帝鎮壓了,這件事目前還是秘密,接下來可以做的事有兩件。

一件是舟山海底的真君廟,可以嘗試再進去一次,幫孫柏深解封。

既然真菩薩已入地獄,那么接下來誰坐蓮花臺,誰就是‘真菩薩’。

另一件事就是官將首,這一次,陰神損失很大,但以增損二將為代表的主力框架還在,最重要的是,因為這次只是陰神出場,沒有戰童,所以官將首的人間傳承體系依舊很完整。

你可以去重整官將首,取代菩薩位,獲得源源不斷的功德抽成。”

李追遠:“我不會做這種事。”

這次,換本體沉默了。

李追遠:“我可以去整頓官將首,但以后,陰神不能凌駕于乩童之上,我也不會以乩童為下級,去學那菩薩舊例吸他們的功德之血。

至多,確定一下增損二將在我這里打臨時工的合同,用以完善我的傀儡術。”

以前菩薩在,李追遠不太方便明目張膽地這般搞,現在菩薩不在,事情就簡單了。

增損二將這次神魂受損嚴重,怕是更需要功德的補充,都不用威脅,只需釋放出這意思,祂們自個兒就會急匆匆地下來。

到時候,自己捏兩個傀儡出來,增損二將就能迅速響應起乩降臨,可以極大緩解自己現在沒有練武的窘迫。

本體:“還有第三件事。”

李追遠:“你不是說兩件么?”

本體:“主動權掌握在你手里的是這兩件,第三件,主動權并不在你手里。”

“說。”

“你可以扶持孫柏深當代理人,但我更建議,把第一件事去掉,你自己也完美掌握《地藏王菩薩經》,又精通風水之道,完全可以把自己偽裝成菩薩。

這樣,等未來你與大帝需要站到對立面時,擺出一尊‘菩薩‘出來,那位被大帝鎮壓著的真菩薩,有一定概率為了脫困,主動去承認你這個菩薩的身份,這樣,有可能觸發出里應外合。”

“那是不是有第四件事?主動權也在我們手里。”

“我們?”

“那個‘菩薩’,可以由你來做。”

“我未來的可能只有一項,那就是鎮壓心魔,成為真正的李追遠。”

“好了,知道了,我該走了,‘活’催人。”

李追遠身子緩緩下潛,很快就徹底沒入水面。

魚群將其團團包圍,導致身邊一片漆黑。

偶有缺口出現,透過翻滾的魚肚,李追遠看見一襲黑色旗袍的小黃鶯,在水下行走,翩翩起舞,歌聲悠揚。

缺口閉合,等再度開啟時,小黃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巨大偉岸的坐相身軀。

走了這么長的江,好像是從死倒再到死倒。

魚群逐漸散去,每一條的離開,都帶走了少年的一分安全感。

李追遠全無遮掩地在祂面前潛落。

一個極大,一個極小。

在二人之間,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點,光點在旋轉中不斷變大,像是一團火,將一切焚噬了個干干凈凈。

身體感知與精神意識開始復蘇,雖然還未睜開眼,但李追遠知道……

自己活過來了。

“呼!”

趙毅,睜開眼。

卡車停在毗鄰鬼街的一處巷子里,周圍墻壁上用紅漆寫著大大的“拆”字,上頭還畫著飽滿的圈。

周圍很安靜,霧氣也漸漸在散去。

“呼……呼……呼……”

脖子后仰,腦袋重重砸在靠背上。

三根香時,因“生死簿”的詛咒,趙毅體驗過一次死亡,可饒是再體驗一次,那種沖擊,依舊強烈。

但不管怎樣,至少比第一次“死”時,恢復得更快。

“姓李的,你賭對了!”

興奮地扭頭,看向副駕駛,少年閉著眼,還沒醒來。

看見姓李的一絲不掛,趙毅這才意識到,自個兒身上也

沒衣服。

轉身,看向后車廂。

大家都醒了,卻全都神情麻木或坐或躺,目光無神,顯然,他們還沒能從死亡陰霾中走出。

這個時候,他們是沒自我意識的,跟睡著了一樣,對周遭事物處于絕緣狀態。

趙毅下了車,來到后車廂,本想找衣服的,卻發現譚文彬他們的登山包不在車里,自己這邊的行囊也不在。

趙毅卷起后車廂里的塑料篷布,給梁家姐妹蓋上,遮蔽住身體。

隨后,光著身子的他,跳下卡車,以極快的速度鉆入街區。

再回來時,趙毅身上已經穿好了衣服,皮鞋、牛仔褲、藍色襯衫,手腕上還有一只金勞,頭發也用沾水的手向后插了幾下。

都是牌子貨,但也都是假的,不過趙少爺本就是衣服架子,隨便打扮一下,在當下都屬絕對的清新時髦。

另外,趙毅手里還提著一個大袋子。

先來到后車廂,把譚文彬三人的三套衣服丟他們面前,全是大褲衩、背心和大拖鞋。

再掏出兩套女裝,趙毅親自幫梁艷和梁麗換上。

卡車里的人都還處于發懵狀態,像是衣服店里擺著的塑料模特。

趙毅給姐妹倆穿衣服時,特意檢查了一下,嗯,挺好,姐妹倆不僅壽元恢復變回年輕,傷勢也完全愈合,疤痕都沒留下一道。

回到駕駛室,準備把衣服丟給少年時,卻發現姓李的已

經醒了。

李追遠主動伸手接過衣服,給自己穿上。

趙毅忽然回憶起來,自己清醒后第一時間扭頭看姓李的,姓李的是閉著眼。

大家都在睜眼發懵中呢,能閉眼說明……

趙毅:“你是不是早就清醒了?”

李追遠:“嗯。”

趙毅:“你剛剛故作假寐,是不想出去給大家伙找衣服?”

李追遠:“我沒練武,身手沒你好,你去偷衣服最合適。”

趙毅:“等回去拿了錢,我會給店里都補上的。不過不能按標簽上價格補,你能想象我這一身按標簽算,得幾萬塊?”

小縣城里的小街尾,半數都掛著清倉甩賣的牌子,里頭的衣服每件拿出來都是天價。

李追遠:“去兩個零再打個對折就行。”

趙毅:“你還真有經驗,對了,你衣服嫌大不?”

李追遠:“是有點大。”

趙毅:“那一片我沒找到童裝店,要不然還真想給你選一套牛仔背帶褲來著,肯定很適合你。”

李追遠看向趙毅手里并未完全干癟的包袋。

“咳咳……”

趙毅咳嗽了一聲,將包袋塞入駕駛座底下。

其實,牛仔背帶褲就在里面,前面有大熊貓,后頭有個可愛的灰熊,背帶是松緊的,前端倆可以捏合開啟的夾子。

除了這套衣服外,還有一雙氣墊鞋,鞋底比普通的要高,穿上去踩在地上會隨著走路不停亮著五顏六色的光。

如果姓李的沒醒的話,趙毅就會親手把這套服鞋給少年換上。

但在姓李的清醒狀態下,別說給他穿了,趙毅甚至都不敢把衣鞋拿出來。

李追遠開口道:“你再去撿一下東西吧。”

趙毅點點頭:“好。”

裝備全都遺落在鬼街了,里頭的生活物資包括現金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像李追遠的小羅盤和陰萌的毒罐子這種,絕對不能丟。

那些東西要是流落出去,被不知情的普通人打開,會釀成大禍的。

趙毅點了根煙,下了車,跑去了鬼街。

沒多久,趙毅就回來了,挑了個扁擔,前后都壓得沉沉的,東西看起來很是齊全。

往后車廂一丟,趙毅坐回駕駛位,說道:

“張秀秀把我們的遺物全都撿回來了,我檢查過了,沒丟什么。”

肯定不是單純幫忙撿,這就跟打掃戰場一樣,這邊的符紙在張家兄妹眼里都是絕對的高檔貨。

只是,趙毅一進鬼街,就直奔張家兄妹去了。

張遲見趙毅出現,人直接嚇傻了,做賊心虛都寫在了臉上。

張秀秀則哭著說:“謝天謝地,你們還活著。”

趙毅從行囊里掏出兩顆藥,掰開其中有毒的一角后,給兄妹倆一人一顆,然后就將東西都提了回來。

這時,后車廂里出現第一個清醒者,是潤生。

坐起來后,潤生目光在四周逡巡,微微皺眉后,又開始第二遍尋找。

李追遠:“潤生哥,你照看一下他們。”

“嗯。”潤生應了一聲,先自己穿了衣服,然后去給譚文彬和林書友穿衣服。

趙毅發動了卡車,駛向招待所。

途中,譚文彬清醒了過來,緊接著就像是暈車一樣,快速爬到后車廂尾端開始嘔吐。

吐了很久后,翻過身,雙臂架在擋板上,胸口不斷起伏,喘著粗氣。

潤生遞過來一瓶水,譚文彬接過來喝了一口后,余下的全部澆在腦袋上。

開車的趙毅忽然踩了一下剎車,車內的人身形都跟著動了一下。

原本依偎在一起坐在那兒的梁家姐妹,各自向兩側倒去,沒清醒跡象。

林書友在車廂里滾了起來,一直滾到譚文彬身邊,譚文彬下意識地伸手去扶住他,卻發現阿友身上好燙,腦袋上還在冒著熱氣。

“阿友身上的溫度……”

潤生將林書友抱起,讓他“坐好”,說道:“溫度好低。”

譚文彬聞言,再仔細看去,發現林書友原本泛紅的皮膚這會兒呈青黑色,腦袋上的氣還在冒,卻不再是熱騰騰的,反倒像是冰柜開啟后竄出的寒氣。

經過一段顛簸路段,林書友在不斷震動下,目光恢復清醒,他的第一反應是抱著雙臂,蜷縮在地上:

“好冷……”

過了會兒,林書友又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背心:

“熱,好熱……”

李追遠:“不急著回招待所了,前面那處空地,把車停一下吧。”

“嗯。”

趙毅轉動方向盤,卡車駛向路邊一側的平臺,平臺盡頭是一個落差比較大的坡。

然而,本該提前減速的卡車,卻遲遲沒有減速跡象。

李追遠看向趙毅,發現趙毅臉上浮現出另一張人臉。

是那位墓主人蘇洛,他看著手里的方向盤,又看向車窗外的環境,喃喃道:

“這輛馬車,究竟該如何停下?”

李追遠跨去駕駛位,踩下剎車。

一個急剎,車子在平臺邊緣處停下。

趙毅低下頭,看了看下面的踏板,似乎是在記剎車,然后又看向車內其它按鈕,搖頭感慨道:

“我不適應這些新奇之物。”

李追遠:“可以學習。”

“非我所學,更非我所愿學。”

李追遠:“那你喜歡什么?”

“琴棋書畫,我之所向。”

李追遠:“那你喜歡桃花么?”

“是桃花源那般之美境么?”

李追遠:“那里有酒有花更有琴棋書畫之大拿,可整日縱情瀟灑。”

“可是,這具身體終究是他的,我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去做他的主,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就忽然蘇醒,駕駛起這輛沒有馬拉動的馬車。”

李追遠:“我有辦法,可以兩全其美。”

“如此甚好,在此拜謝龍……”

蘇洛看過趙毅的記憶,知曉趙家對趙毅最大的期望就是他以后能成為龍王。

他不知道龍王每一代只有一個,所以把這個“稱呼”拿來當“恭喜發財”來用了。

趙毅面朝李追遠,俯身拜到一半,停住了。

李追遠知道,這是真正的趙毅回來了。

趙毅:“我的天,差點破功!”

自個兒還在江上競爭呢,你直接給我認輸了是怎么一回事?

隨即,趙毅皺眉道:“我沒想到,我也這么嚴重?”

先前趙毅檢查過后車廂的眾人,自然發現了問題。

但他沒預想到,自己身上的問題居然能這么大。

這車開著開著,就毫無征兆地換了一個人,這誰受得了?

李追遠:“你的問題,等回去再說吧。通知其他人下車,開個會。”

所有人都被趙毅喊下了車,包括還未脫離發懵狀態的梁家姐妹。

李追遠先走到譚文彬面前,譚文彬剛露出微笑,想喊一聲小遠哥,就又蹲了下來,身子傾斜,想要嘔吐。

四頭靈獸得到了大幅增強,彼此間的配合默契出現了問題,這就導致譚文彬在感知方面出現了扭曲。

李追遠右手凝聚血漬,在譚文彬臉上畫起了咒,畫好后,少年打了一記響指。

“啪!”

臉上紅色的印記消退,譚文彬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挺過這一下后,發現自己眼前的世界終于恢復了正常。

只是,這個世界看起來變模糊了,聲音也有些“嗡嗡”,習慣了對這個世界的清晰敏銳感知,一下子把增幅拿走后,譚文彬還真有些不適應了。

“小遠哥,你是把那四頭給封印了?”

“暫封,它們這會兒也需要沉睡調理自己,等回去后,再找解決辦法。”

“嗯,好的。”

李追遠下的,并不是封印,畫咒時他沒用印泥而是用的自己的血,其實是一種震懾,暫時讓那四頭靈獸安靜匍匐下去。

趙毅蹲在林書友面前,正在給阿友施針。

伴隨著針頭插入,紅色和黑色的血液不斷流出,林書友身上的寒熱交替終于得到緩解,舒了口氣。

李追遠走到潤生面前。

還沒等少年做什么,潤生就自己舉起拳頭,對著自己胸口就是一拳悶下去,一個淤積的氣門被砸出一條縫,體內暴

躁的鬼氣溢散出了一些。

他體內鬼氣太過強大,壓制了煞氣和怨念,潤生就自己給自己放氣。

李追遠拿出封禁符,遞給潤生,又轉頭對趙毅道:“幫潤生釘一下。”

“來了。”

趙毅以特殊的手法,將封禁符以銀針刺入潤生穴位,盡可能地壓制住其鬼氣,減少其在體內肆虐。

李追遠從梁家姐妹面前走過,看了看,沒做什么,就又走回來了。

對此,趙毅沒說什么。

簡單處理了一下眾人身上的問題后,李追遠開始講述大家伙死后所發生的事。

眾人這才知道,陰萌,被留在了陰司。

譚文彬:“就按小遠哥說的,以后,我們一起去接萌萌回來。”

林書友:“就算是搶,也要搶回來!”

潤生:“嗯。”

潤生的反應,最是平淡。

李追遠示意大家原地休息,喝水吃點東西,隨后就被趙毅拉到了旁邊角落。

“姓李的,這經過,你有沒有做刪減?”

“沒有。”

“可我還是覺得你有事瞞著我,不是經過的話……那就是你自己的分析,沒講出來?”

“你想聽么?”

“當然,不聽的話以后你又要對我來一句:‘是你沒問?’”

“還是不要聽了。”

“為什么?”

“狗懶子的事,才剛揭過去,你以后還想再經歷一次么?”

“有多以后?”

“挺久的。”

“我現在確實還是狗懶子有心理陰影,這樣吧,我現在就不問了,留給以后的我來問。”

“走吧,回招待所,把最后的一些公事上的做個收尾,就能回家……了。”

人沒齊全,有遺漏,“回家”這個詞,都沒以前那么有味道了。

回到招待所,很遠就瞧見在一樓茶座正與幾個人交談的薛亮亮。

薛亮亮站起身,對李追遠等人招手。

其余人回房間安頓,李追遠帶著林書友和譚文彬去就坐。

薛亮亮做了中間介紹,三個中年男人分別叫徐登、周奎生、陳旭,都是行業內的中堅,不過平日里辦公地在天南地北,也是靠這次會議的機會才聚到一起。

“對了,小遠,陳哥和你還算半個老鄉呢,他蘇州人。”

陳旭:“是啊,老鄉。”

周奎生:“呵,既然是老鄉,老陳,你和人小遠各自用方

言打個招呼嘛,不需要將就我們特意講普通話的。”

陳旭指著周奎生道:“離間關系了哦。”

周奎生搖搖頭:“你們那兒沒那個氛圍調調,真正的老鄉還得看我們東北,出了關,甭管哪個省,都是老鄉。”

薛亮亮問李追遠:“小遠,你打算怎么回去?”

李追遠:“坐飛機吧。”

主要是眾人身體都有問題,需要及時回去進行調整處理,且來時路上的風險已經解決,那自然是坐飛機回去最快捷。

至于卡車,趙毅說他可以去聯絡張鑫海,讓他廠里派個人把卡車開回去,交還給勇子。

薛亮亮對陳旭道:“那你和小遠一起去山城坐飛機回去吧,到南通后再轉車回蘇州,路上能聊聊,做個伴。”

陳旭:“好,當然可以。”

林書友:“為什么不直接飛蘇州?”

陳旭回答道:“我們蘇州還沒機場。”

林書友:“啊?蘇州不是經濟很好么,居然沒機場?”

陳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譚文彬開口道:“肯定馬上就有了,很快的。”

三人還有各自的事要去處理,茶話會就暫時結束了。

薛亮亮與李追遠一起去見羅工。

“小遠,事情順利么?”

“嗯,順利的。”

“那就好。”

羅工那里也在開茶話會,不過是在房間里,一打開門,里頭的煙霧就彌漫而出,薛亮亮進去后就馬上開了窗戶散煙。

“來,亮亮就不用介紹了,小遠我得著重介紹一下,是我小徒弟了,也是我的關門弟子。”

“別介紹了,別介紹了,從去年起就聽你念叨過好幾次了,省狀元是吧?”

“還是神童哩,每次一見面吃個飯,前半場聊工作,后半場就開始顯擺了。”

可以明顯感受到,會議開完后,大家都放松下來。

李追遠在這里陪坐應付了一會兒后,羅工就讓薛亮亮帶他離開了。

回到自己房間后,李追遠沒看見趙毅。

洗了個澡后,李追遠坐到床上,手里把玩著小羅盤。

返程的日期初步定在大后天,明天還有個勘測任務要去完成,也就是上次勘測隊出事的地點。

少年輕輕撥弄著手里羅盤指針,他在思考一件事:

菩薩被酆都大帝鎮壓進了陰司,那只被重創的諦聽跑哪兒去了?

可惜,對方要么重傷垂危,要么嚇得收斂氣息,總之,羅盤上對其毫無反應。

譚文彬推門而入,說道:“小遠哥,潤生出去找作坊去修補自個兒黃河鏟去了。”

“潤生哥不會沖動的。”

“但他太像個正常人了,我已經叮囑阿友不要去安慰潤生了。”

“嗯。”

“咱編外隊長人呢?”

“在梁家姐妹房間里吧。”

“哦,也是,那倆還沒清醒過來。”

李追遠不置可否。

天黑后,趙毅還是沒回來,李追遠先睡了。

梁家姐妹房間里,梁艷、梁麗分別躺在一張床上,趙毅站在中間,嘴里的香煙忽明忽暗。

等這根煙抽完后,趙毅用手指將煙頭掐滅,彈進茶杯里。

然后擼起袖子,抬起右手。

“啪!”

先對著梁艷的臉來了一巴掌。

“啪!”

又對著梁麗的臉一巴掌。

已恢復青春靚麗的姐妹倆,臉頰立刻高高腫起。

“還裝是吧?還不愿意清醒過來是吧?殺吧殺吧,我去外頭布個陣法,你們倆去里頭決斗,兩個進一個出好不好!”

姐妹倆眼里的渾濁消散,恢復清明。

以她們的底子,不可能清醒得這么慢的,她們可以說是第一批就清醒過來的。

之所以一直裝著,是因為一清醒,她們就察覺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事,內心升騰起想要殺了自己姐姐(妹妹)的可怕沖動。

都在裝懵,實則是互相在給對方機會殺自己。

趙毅:“我提個法子,折個中吧,在你們互相掠奪之前,先把我這個男人給搶了,這個沒必要客氣,和姊妹搶男人,多刺激多好玩啊。”

兩姐妹自床上坐起,都哭了起來。

其實,她們心里清楚,這會兒雖然彼此都不愿意下殺手,甚至都主動愿意成全對方,可這個心癮只要存在,隨著時間推移和她們不斷地成長強大,終有一天會到無法克制的地步。

趙毅:“別怕有那一天,大不了在那一天來之前,我把我最喜歡的那個留在身邊,另一個找個封印之地去那里生活,讓你們不得見面。”

梁艷:“好殘忍。”

梁麗:“好絕情。”

趙毅:“那就輪流封印?一人侍寢一個季度?一個季度太長,會膩,這樣,一個月……不,一周吧。

唉,還是我吃虧了,好不容易搞到手一對雙胞胎,還得被拆開。”

梁麗:“不要臉。”

梁艷:“我男人可真不要臉。”

梁麗:“……”

成功安撫好姐妹倆的情緒后,趙毅回到房間。

見李追遠已經睡了,他也就洗了個澡上了自己的床。

“姓李的,有件事,我沒琢磨明白,地獄現在不是已經基本空了么,那菩薩沒成佛?”

李追遠眼睛都沒睜開,說道:“你可以把大帝理解成唯

一的那只鬼。”

“噗哧哈哈哈!”

趙毅笑了后,躺下來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睡著睡著,趙毅猛地睜開眼,一屁股坐起:

“艸,我趙家闔族候封還沒解開呢!”

“嗯。”

“小遠哥,現在陰司都空了,豈不是正缺地府公務員的時候?”

“嗯,崗位選擇會很豐富。”

“難道,大帝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或許吧。”

“那這該怎么辦?”

“有辦法的。”

“您有解決辦法?”

“不是之前就約定好,要一起去九江趙么?”

“祖宗,您的意思是?”

李追遠睜開眼,看著趙毅,很平靜地說道:

“我親自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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