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求月票!
黃紙燒了。
陰萌憎了。
雖然她已經習慣于在面對自家先祖時一次次地打破底線,但這次破得幅度如此之大,
且還破成功了,還是讓她胸口一悶,大腦一陣暈眩。
這時候,以前那么多次的頻繁練習效果就呈現出來了,人是懵的,卻并不影響手中動作。
最難起的那個頭兒已經開好,接下來該怎么辦那就怎么辦,甚至對于陰萌而言,有時候純靠本能激發,效果反而會更好。
趙毅打了個呵欠,拍了拍手,神情自在地特意警了一眼譚文彬。
譚文彬的這種激將法,他趙毅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但這對他來說,并沒什么。
一是上面疑似有虞家人出現,那自己這里就得在確保潤生他們狀態的前提下,早點尋新的手段介入,加速解決戰局。
二是趙毅知道自己可能被譚文彬坑了,但九江趙家不在乎。
像這種獻祭,并不算罕見,地方上的土地小廟和不在冊的淫祠多不勝數,很多那種談不上邪票也夠不著神抵的特殊存在會很樂于采取這種「對等交換」的方式。
這算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擦邊球玩兒法,各取所需。
趙毅相信,能被李追遠選定給手下人進行獻祭的那位,應該不簡單,但再不簡單”
上限也就那樣吧,再高又能高到哪兒去。
其實,先前趙毅指著那兩顆肉球詢問陰萌能否獻祭時,陰萌就震驚了,譚文彬也是感受到了來自趙少爺的下限震撼。
連當事人都未曾設想過的操作,是趙毅自己提出來的,他自己挖坑自己跳再給自己活理,譚文彬充其量,也就在旁邊搭手添了把土。
說白了,本質上就是趙毅對自己的下限之低很有信心,卻未曾料到,姓李的居然能為此自創秘法,把這上限拉高得如此離譜!
兩顆肉球開始快速膨脹,越來越大,等到達一定臨界點后,上面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然后快速干。
泛粘的黑色膿水開始溢散出來,卻并沒有臭味,反而彌漫出一股沁人的清香。
陰萌手指一勾,充作「藥引」的蠱蟲飛出,緊接著,一只只晶瑩潔白、形狀大小如指甲般的小蟲子瘋狂爬出。
數量巨大,且這質量,也是高得嚇人。
陰萌臉上冷汗直流,胸口一陣起伏,手中的印也越疊越慢。
這才剛開始,還沒做具體號令部署呢,她就已經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這次獻祭,以她目前的水平,很難把握得住。
趙毅:「效果還真挺不錯,這秘術是誰創的,姓李的?」
譚文彬:「嗯,是小遠哥特意為萌萌創的。你是知道的,萌萌除了制毒和廚藝外,一直欠缺比較直接的戰斗手段,這一秘術正好補上了萌萌的這項不足。」
趙毅:「有一說一,姓李的對你們,是真的好。」
雖說自創秘術對姓李的來說并不難,但想要刻意量身定制出來一個,也絕不簡單。
有時候趙毅都在想,這姓李的哪里還需要走江,直接秦柳兩家祖宅輪流住,功法秘籍隨便看、宅里封印的奇奇怪怪東西放手研究;閑著無聊的話,把這幫手下也一并帶進去,
給他們一個個分階段打造和設計功法與秘術。
二十年后,破關出來,就算沒點燈走江,在江湖上也絕對沒人敢小。
可姓李的偏偏沒那么做,小小年紀就踏上江面,要真是狂妄到沒邊了倒也能理解,可姓李的走江這么久,江湖上依舊悄無聲息,要知道自己這「九江趙毅」的名號已經打出聲望來了,再結合姓李的「窮酸」—
有時候,趙毅都不禁懷疑,姓李的是不是因為某種意外,不得不提前點燈?
可點燈走江這種事,得是發自內心地認可請愿,什么樣的存在,能在這上頭制造意外?
每次琢磨到這里后,趙毅就不敢再想下去。
「嗡!嗡!嗡。」
蟲子們開始震動翅膀,內外圈的蟲子像無頭蒼蠅般開始移動,還有不少已經擅自飛了起來。
這翅色,閃爍著滲人的白光,香氣愈加濃郁。
趙毅終于認出了這是什么蟲子,納罕道:「尸精?」
戶精是戶鱉更高級的變種,正常情況下,只有上檔次的墓葬格局里才能養出戶鱉,而尸精誕生所需的條件比之更為苛刻,墓主人至少得有正統的王氣泄露才能使其點化。
趙毅看向那條正在被林書友進行攻擊的狼狗,心道:看來,這條狗跟隨龍王久了,身上確實沾染到了不少龍王氣息因果,格調竟然變得這么高。
陰萌:「我快壓不住它們了!」
陰萌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無法壓制它們的后果就是,這些尸精會立刻散開,對周圍所有活物進行攻擊,而陰萌這個原操控者,將首當其沖。
譚文彬:「給它們指個目標打出去,然后放手!」
作為學習小組成員,陪著陰萌練了這么久,對這套秘術,譚文彬也是有些心得了。
陰萌馬上操控自己的蠱蟲,讓其向那條狗進攻。
在蠱蟲的帶頭下,一眾戶精也跟著向那條狗蜂擁而去。
「呼—」
陰萌垂下雙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遠處,正在按流程進行反擊的白鶴真君,只覺得后背一陣發寒,強烈的危機感襲來。
扭過頭,向后一看,當即豎瞳一震!
一時間,白鶴真君有些猶豫,自己到底是該撤讓避開,還是說指揮者的意思是讓自己繼續纏著這條狗,好與其同歸于盡?
如果是小遠哥在指揮,指令傳達清晰與及時,自然沒這種疑慮,可偏偏現在是三只眼在指揮,是真有可能會搞出些公報私仇的小動作。
趙毅:「避讓!」
命令傳達得有些慢,好在引路的蠱蟲故意偏了一下,這才給了白鶴真君從容撤出戰場的機會。
那條狗面對沖到自己面前的蟲子,二話不說,直接搶起拳頭砸去,直接砸爛了一大片但被打爆灑落下來的血水,則被附近還活著的尸精盡數吸收,它們的體格也隨之變大,翅膀扇動得更加激烈。
并且,因為遭遇了攻擊,死去了大量同類,這使得余下的戶精主動將仇恨集中在了這條狗身上。
陰萌的那只蠱蟲見自己使命已經完成,馬上調轉方向,從雙方慘烈膠著的縫隙間竄出,回到了陰萌身邊。
那條狗不斷揮舞拳頭,繼續屠戮這些尸精,可那股危機感,并未因此而降低,反而不斷提升。
最終,剩下的最后七八只體積和貓狗差不多的尸精還是來到了狗的面前。
打頭的三只主動發出顫鳴,隨即自爆。
先前被打爛的戶精只出現了血水,可這主動自爆的大戶精,里頭則是完全沸騰的毒液,且其中還夾雜著憤怒與詛咒氣息。
躲避已來不及,可阻攔更是不可能,這條狗的身軀被這毒液浸灑了好幾遍,都沒能來得及進行自我檢查,余下的大戶精全都攀附上了狗的人形身體。
甫一接觸,尸精腹部下那數不勝數的觸須就刺入狗的身體,一顆顆蟲卵被注入其中。
狗的身體大面積地被灼燒融化,它仰起頭,發出絕望的慘叫。
梁家姐妹被這一幕給驚嚇到了,不是被狗的慘狀,而是那群尸精如附骨之疽般的進攻方式。
要么你就在第一時間逃,且能成功逃得掉;要么就一瞬間將它們所有全部湮滅,但凡有所遺漏,它們就能靠快速吞吃同伴戶體瞬間變得更強大。
這種招式,已經超出了同等實力對決的層次,是真正的秘法。
趙毅眨了眨眼:「姓李的這秘術真可以啊,我都想求一份來學學了。」
譚文彬:「外人學了沒用。」
趙毅:「那個淫祠,我也可以去拜拜的嘛,無非是建個關系,要個承諾的事。」
譚文彬:「行,等小遠哥醒來我去說說,到時候帶著你一起去拜拜。」
趙毅看向譚文彬,說道:「你答應得爽快,有問題。」
譚文彬笑道:「任何強大的秘術,都會有問題,這世上從沒有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
再說了,用都用過了,祭也祭過了,那張黃紙也早成灰了都,現在哪里還需擔心這些?」
趙毅點點頭:「這倒是。」
譚文彬沒急著告訴趙毅剛剛那東西到底是獻祭給誰的,這時候,大家還得指望著趙毅指揮面對眼前和余下的危險局面,可不能讓趙少爺在此刻就崩了道心。
那條狗的慘叫聲還在繼續,本就腐爛的身軀正加速這一進程,其身上也鼓出一個個肉包,里頭有活物在瘋狂竄動。
它在癲狂,拼命地抓撓自己的身軀,但那蟲卵和小蟲子,像是無窮無盡,把它的身體當做了繁衍生息的家。
趙毅舉起手,喊道:「潤生、梁麗、梁艷、林書友,與我一同前壓!」
凡是擁有近戰能力的人員,都被趙毅調動起來,同時向那條狗沖去,這是要打算趁此機會,把它給徹底解決掉了。
譚文彬扭頭看向陰萌,她還在捂著胸口順著氣,或許,對蟲子失去掌控是其次的,主要還是現在的后怕。
一想到自己真的給先祖獻祭了一對狗懶子,還是爛的。
她就覺得像是在做夢。
譚文彬安慰道:「放寬心。」
陰萌用力點頭:「在努力。」
「轟!」
狗子這會兒已經無力迎戰,在趙毅所率領的攻勢下,它不斷被擊退,身體的破爛程度進一步加劇。
然而,正當趙毅覺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狗子卻猛地一個飛撲,身上的膿包鼓起,炸開了一片。
狗子飛撲的方向,是梁家姐妹鎮守的區域,無論是這狗急跳墻的氣勢還是那毒液的進濺,都讓梁家姐妹本能選擇了避退。
它肯定是要死的,這會兒被它拉下去當墊背的不值得。
趙毅眼睛當即瞪起,他能敏銳察覺到,這時候不能退,必須得攔下它,可電光火石間,已來不及傳達這一命令。
這就是團隊默契度還不夠,梁家姐妹雖然脾氣有點差,但大部分時候還是能識大體聽從自己調派。
可凡事就怕對比,先前那群戶精沖過去時,那林書友居然還在猶豫是不是要讓他去和那條狗同歸于盡,可梁家姐妹,卻不帶絲毫猶豫的。
差距,就體現在這里。
趙毅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氣,他能理解,畢竟自己這種半路找強大外援加入的,肯定比不過姓李的親手培養起來的。
沖破包圍圈的狗子并未給趙毅等人再次組織包圍的機會,它毫不猶豫地鉆向那已變得空蕩蕩的黑潭中。
等趙毅等人靠近時,黑潭底部的斷裂鎖鏈全部自發舞動起來,向任何企圖靠近的人發動攻擊。
這可是龍王當年親自布置下的禁制,哪怕已經被損毀,可如今依舊有著可怕的威能。
狗子躲在里頭,趙毅這邊還真沒辦法進去。
不過,讓趙毅心下稍安的是,狗子身上的毒素與蟲子效果,還在持續發揮。
失去記憶的它,只憑本能,根本就沒辦法解決身上的問題,這會兒躲在這里頭,就跟正常的狗在外頭被打被欺負后躲回家里狗窩一樣。
它窩在下面,也只是在等死。
可只要它還沒死,趙毅這邊就不能算完成目的,無法退出離開這里,且要是上頭再發生什么變故,虞家安排的人真的下來了,那他們就可能腹背受敵。
「梁艷、梁麗負責監視,其余人——」趙毅看向譚文彬方向,喊道,「我記得你們會背陣法?」
姓李的喜歡把復雜的陣法揉碎了喂到他們嘴邊去布置,這會兒想要改善局面,就只能在這里布置出一個上檔次的防御陣法作為依托。
譚文彬:「是有,但得因地制宜。」
趙毅:「來不及了,先依葫蘆畫瓢,布置起來,我再進行修改。」
「好。」譚文彬應了下來,思索了一下,喊出了一個編號。
跟隨小遠哥這么久,大家伙布置的陣法也不少了,不同類型的陣法譚文彬都做了分類,并且會敦促伙伴們不僅要把自己曾負責的部分死記硬背下來,還要再多兼顧另一個人的步驟。
就這樣,新一輪陣法布置開始了,實戰所需的防御陣法沒有先前的聚靈陣復雜,但工程量更大。
大家手持陣旗開始插入和調整,沒李追遠用紅線牽連時的直接告知,大家只能以最原始的方式進行,很快,現場就傳出一片類似乘法口訣的背誦聲。
趙毅咬了咬上嘴唇,優秀的團隊并不完全集中在戰斗方面,眼下所體現的,其實也是一種超高素質。
梁家姐妹站在潭邊,注視著下方狗子的動靜。
其實,她們倆先前所鎮守的區域,與黑潭并不在一條直線上,若是狗子要走最短距離,應該是沖林書友那個方向,可狗子卻選擇沖她們這邊。
這是出自生物本能的判定,它能感受到,誰最不好惹,誰會和它拼死命。
兩姐妹現在很尷尬的是,她們被一條狗給看穿了。
但凡她們先前能硬氣點,拼著付出代價把狗子攔下,局面都不會變得如此尷尬。
趙毅:「好好看著。」
沒做指責與批評,趙毅跑過去幫忙調整陣法細節了。
陳靖主動走過來開口道:「毅哥,我想幫忙。」
趙毅指了指昏迷中的李追遠:「去,照顧好他,這是最重要的任務。」
「是!」
看著陳靖跑開的背影,趙毅笑了笑,他想將陳靖收入團隊中,其實是提前押注姓李的所說的未來虞家那一浪。
陳靖身上的妖族血統,還是與虞天南身邊狗子一樣的血統,在那一浪中,有極大概率獲得巨大好處。
但現在,趙毅忽然意識到,是有必要加強一下團隊的思想政治建設了,比如吸納進這種性格淳樸的,自己也可以學姓李的那樣,好好培養。
謝天謝地,陣法成功布置完畢。
趙毅攤開右手,手腕一抖,代表陣眼的陣旗自袖口中飛出,落于其掌心。
這是興致來了,模仿姓李的那一手,可惜自己掌心沒辦法起血霧和進行凝聚,終究還是差了那點意思。
趙毅將手中的小陣旗,插入胸口,讓心臟與生死門縫對其進行滋養,以增強其敏感性,更方便自己接下來操控陣法。
黑潭底的哀豪慘叫聲已漸漸平息,趙毅走到梁家姐妹身邊,低頭,向里看去,想確定狗子是否已經死了。
梁艷:「還沒死。」
梁麗:「像睡著了。」
狗子坐在那里,身上的腐爛還在繼續,遍布白色的戶精,如蛆蟲般在它身上鉆來鉆去,眼耳口鼻處,更是被堵得死死的。
它如此安靜倒是奇怪,按理說它現在應該無法忍受這種折磨,再者,越是折騰就死得越快,它這般安靜,反而能多拖延很長時間。
難道是,它也察覺到虞家人已經來了,所以在故意等待時機,好里應外合?
不對,不對。
趙毅覺得,它沒這個腦子,而且,失去記憶的它,也不曉得虞家人是什么。
自己可能是把問題想得太復雜了。
趙毅微微皺眉,用手掌比劃了一下高度差,然后順著狗子坐在那里面朝的方向向后看去。
是那塊帶有神念圖的巖壁。
狗子雖然在潭底,但巖壁很高,狗子依舊能看得到。
再看其如今的狀態,它應該是進入到了神念圖中,以尋求精神的脫離,逃避此時肉身正承受看的巨大痛苦。
它還真是有辦法。
得虧神念圖就只記錄了一小段畫面,且沒有戰斗場景,真要是篇幅再長和豐富一些或者有里頭土狗與虞天南共同戰斗的畫面,那就真糟了。
趙毅隨手丟出幾張符紙,雙手掐印,符紙落在了附近石塊上,這些石塊自動凝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小人偶。
「去!」
小人偶向黑潭跑去,剛跳下去,還沒落地,一條鎖鏈就迅猛抽來,直接將其打成粉。
「噴。」
沒辦法了,禁制強度衰弱得很慢,只能慢慢等慢慢耗了。
這時,進來時的方向那里,傳來一陣劇烈的波動。
梁艷:「有人下來了。」
梁麗:「孫燕沒有擋得住。」
趙毅:「孫燕就不可能擋得住。」
面對虞家人,孫燕連上前拼命的資格都沒有。
趙毅希望她能躲起來,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嗯,還好,擔心多余,趙毅相信,在沒有自己盯著的前提下,她應該不會為了自己去主動犧牲。
呵,松散的團隊,也不是沒有優勢。
確實是如趙毅所料,在察覺到自己外派出去的小動物,在自己未召喚時就莫名主動向自己靠攏后,孫燕就開始害怕了。
那些小動物被發現然后給殺了,她都能覺得尋常,可這種反向溯源找自己的行為,讓孫燕回憶起當初被虞家人支配的恐懼。
因此,通過捏爆蛇卵給頭兒傳出示警后,孫燕就離開了這塊區域。
自始至終,她甚至都沒和神秘人打過照面。
沒多久,原本孫燕所藏身的位置處,出現了七個身穿黑袍的人。
這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統一的是,眼珠子都被挖出,兩耳間有一根藤條貫穿,鼻子被削去,舌頭被斬斷。
每個人雙手和雙腳處,都有常年受鎖束縛而留下的痕跡。
除此之外,每個人頭上,都趴看一只動物。
有盤著一條蛇的,有坐著一只貓的,還有蜥蜴、鸚鵡最中間站著的那位,一看就是為首者的,頭上頂著一條毛色全白的狗。
這些動物都已老態龍鐘,身上的妖氣也是斷斷續續,意味著作為妖獸,它們的品級并不高。
但當這七個人出現時,附近的山林都變得安靜下來,所以,真正強大的,是這七個小妖身下的被處以極刑基本隔絕與外界感知的人。
白狗掃視四周,開口問道:「來此為何?」
另外六個動物,甚至不能口吐人言,只能用各自的聲音進行回應。
白狗:「對了,是為了匡扶正道,呵。」
顯然,這話白狗自己都不信,
但出發前,它被千叮哼萬囑咐,必須得這么說,而且得反復說好幾遍。
白狗不曉得,這種刻意壓制妖族的正道,有什么好維護的。
明明家里面已是妖的樂土,虞家人不是被飼養就是被剖開進行秘法研究,可出了家」,來到外面,卻依舊得打看虞家旗號。
它們,是家里面最底層,天賦不夠,壽元無多,還無法化形,但這次給它們調配出來的虞奴,品質卻高得離譜。
放在過去,這種層次的虞家人,選伴生妖獸看都不會看它們這種貨色一眼。
它們這樣沒潛力的殘次品,只能被扒皮煉藥,連被喂養長大的資格都沒有。
可現在,這七個人,卻只能聽從它們的擺布,因為他們自己雖然被如此對待,可他們的妻兒卻仍舊被飼養在家里,像當年虞家人飼養妖獸那般。
區別在于,大部分妖獸并不在乎自己的血親傳承,但人,似乎更在意這一點,且愿意為了自己的親眷不惜一切。
白狗搖晃了一下已經毛發稀疏的尾巴,說道:「下去吧。」
他們是直闖水簾洞的,沒有人帶領,更不懂得規避。
因此,一路上他們遭遇了一系列禁制阻擊。
趙毅那邊,這才有了足夠時間,將防御陣法布置起來。
等他們穿過禁制范圍,終于要抵達內部核心區域時,有三個虞奴,包括他們頭頂的妖,都死在了途中。
白狗沒事,它被保護得很好,而且它身下的虞奴,實力是七個里最強的。
看著另外三個人頭頂的妖族伙伴,白狗發出不屑的聲音:
「來都來了,難道還想著能活著回去?祖公給了我們自由,老太太培育我們長大,現在,是時候由我們來進行回報了。」
其余三只妖不敢反駁,但顫抖的身體,還在表明著它們那強烈的求生欲。
白狗罵了一句:「畜生果然是畜生,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隨即,白狗拍了拍自己身下的這顆腦袋。
身下的虞奴馬上一個閃身,來到另一個人面前,先伸手住其頭頂的妖物,然后瓣開妖物身下虞奴的嘴巴,將妖物捏碎了,塞入其嘴里。
速度很快,根本就不給它們反應時間,一個一個,全部捏碎,再讓虞奴吃掉。
除了白狗外,其余三個虞奴眼晴都開始發綠,眉心間有妖氣流轉。
它們的肉身被毀了,妖靈卻被注入了虞奴體內,它們依舊能操控虞奴的行為,但幾天后,它們就注定徹底消亡。
只有真正天賦驚人的妖,才值得由家里調配資源,幫其擇選天賦卓絕的虞家人,進行人與妖靈的結合。
那種狀態下,才能持久。
就比如那位尊貴的小姐。
白狗見過幾次那位小姐,她高高在上,氣度不凡,連其身邊的阿元,也是無比強大的血脈存在。
可惜,小姐去走江了,然后,死了。
小姐妖牌熄滅的那晚,老太太憤怒刺耳的尖叫聲,傳遍了大半個祖宅。
老太太遣人去調查小姐的死因,得到了一條重要線索—九江趙!
說是小姐與另外兩伙人,一同進的玉龍雪山深處,其中一伙人籍籍無名,也探聽不到訊息,應該是運氣好拿到碎玉湊數的。
那么,罪魁禍首,且能與小姐爭鋒的,只有那位九江趙毅!
得到答案的老太太,不停吐血,面白如紙。
白狗覺得,這是老太太被氣的。
有傳聞說,老太太想調集人手,去九江,為小姐的死報仇。
結果,一直閉關不出的祖公蘇醒,叫停了老太太這一舉動。
那日,先是貓叫聲不絕于耳,像是在進行著各種凄厲哭訴。
最后,一聲「汪」,帶來可怕的威嚴,讓貓叫聲就此沉寂,不敢造次。
現在的虞家,貓妖因老太太的關系,能得到偏愛與照顧,除了貓妖之外,狗妖也屬于這一列,因為祖公是一條狗。
雖然白狗這一生,只見過祖公三次,且每次祖公都是以人的模樣現身,但所有供奉祭拜的畫像中,祖公基本都是一條狗,一條普普通通的土狗。
后來,家里開始流行起畫人的畫像,這是只有化形的妖以及和虞家嫡系血脈成功融合的妖才能享受的待遇。
祖公在那幅畫里,像是一個人了,但全身黃色的毛發,長長的尾巴,雖威武雄壯,卻依舊能看出狗的模樣。
「呼..」
「呼——」
「呼—..」
三道白息,依次從三個虞奴口中發出,這意味著融合已經完成。
三個虞奴,全都扭頭看向白狗,它們不解,白狗為什么要這么做。
白狗:「沒有后路了,徹底沒有了,懂么?」
三個虞奴低下頭,紛紛緊拳頭,有不甘也有無奈。
白狗揮舞了一下尾巴:「走吧,去做我們這次出來該做的事情吧。」
在接到這一任務時,白狗就被告知,它們無法回來,也不能回來。
白狗也是不理解,但它選擇接受。
很快,在趙毅的嚴陣以待中,四個人,外加一條趴在人腦袋上的一條白狗,出現在了視線中。
這四人身上的衣服全部破損不堪,身上還遍布新鮮的傷痕。
這說明,他們是直接扛著禁制的打擊進來的。
以這般蠻橫的姿態,能闖入這里,就足夠說明他們的強大。
不過,這還真符合趙毅現在對虞家人的新刻板印象,做事時跟沒腦子一樣,喜歡用蠻力。
陰萌:「他們的眼晴、耳朵、鼻子———”」
譚文彬:「我敢打賭,舌頭應該也被割了。」
陰萌:「為什么要這么做?」
譚文彬:「為了,隔絕因果,可是——”
趙毅:「沒什么可是,要是姓李的在,就會說:不要犯把蠢貨想得太高深的錯誤。」
這么做,就是為了隔絕因果,想要天道無可指摘。
但這么做,除了可笑還有什么意義?
首先,這種隔絕因果的活兒,干得是真糙,江湖上有不少家族門派也會干些腌活兒,但他們從提前布局到正式發動以及最后的收尾,都會有一條完整清晰的流程,絕對不臟自己的手。
哪里像眼前這樣,眼耳口鼻一割,就算盡到意思了?你就這么糊弄天道的?
最可笑的是,按照自己與姓李的推演,天道早就在布局針對虞家的巨浪了,自己都為了提前撈好處給陳靖獻殷勤了,結果虞家人,還在這里把腦袋往沙坑里一埋,自欺欺人呢。
可老問題又出現了,你可以說虞家人蠢,但你不能說虞家人弱。
這四個人,身上妖氣很弱,可體內的氣血以及與周圍環境的呼應卻很強烈,仿佛妖只是表面,真正能拿得出手的,還是人。
四個,虞家強者。
而且這會兒,黑潭里有個沒解決,自己等人進不去,可它卻是隨時都能出來的,兩相疊加之下,局面對自己這邊很不利。
趙毅眼睛瞇起,他想到了一個辦法,有些荒謬,卻又想試試看,而且這方法,可謂相當陰損。
他對譚文彬道:「你自報家門與對方聊聊,拖一下時間。」
譚文彬苦笑道:「趙少爺,你是懂我們家小遠哥的習慣的。」
趙毅:「那就報我的名號!」
譚文彬:「好嘞!」
趙毅將目光看向那處巖壁,靜氣凝神,再次融入那神念圖中。
譚文彬則開口朝著那四個虞家人喊道:
「胸臨九江,膽照潯陽,氣蓋廬山,神踏鄱陽。在下九江趙毅,敢問諸位為何而來?
白狗:九江趙毅?
白狗悟了,這就是家里派自己等人到這里的原因么,原來,是讓自己,幫小姐報仇!
狗爪向前一探:「殺!」
其身邊三個虞奴,如風雷般沖殺向前,狠狠撞擊到防御陣法后才停止下來,陣法隨之開始劇烈顫抖,顯示其剛剛到底承受了多么恐怖的壓力。
林書友:「這是談都不談就直接開干了?」
潤生:「趙毅風評。」
譚文彬:「先不要出手,這陣法還能再撐一會兒,等趙毅回來。」
進入神念的趙毅,再次看見了正在上山的虞天南。
只不過這次,虞天南身邊跟著兩條狗。
一條健康活潑的黃色小土狗,另一條體型差不多,但身上遍布膿瘡。
而且,健康的小土狗一邊跑一邊甩著蛋,另一條則毫無累贅可言。
虞天南走在前面,兩條狗跟在后面。
可以看出來,第二條狗很享受這一刻,哪怕奪蛋仇人也出現在了這里,它也只是用兇狠的目光掃了一眼,并未脫離隊伍過來撕咬。
即使沒了記憶,卻還是有本能,而且因為舊有記憶被徹底抹去,新的記憶更容易覆蓋,并且,這確實是真實的。
行吧,試一試。
趙毅對著虞天南喊道:「狗能爬到人頭上去么?」
虞天南沒回應。
趙毅跟著一邊跑一邊繼續問:「狗能爬到人頭上去么?」
虞天南依舊沒回應。
不應該啊,先前在神念圖里時,虞天南不是還問過自己和姓李的問題的么?
難道說,是因為姓李的這次沒來,虞天南的殘念就不理自己了?
別啊,別這么看人下碟啊,你可是龍王,得有教無類。
趙毅又連續喊了幾遍,依舊沒能得到虞天南的回應。
難道是殘念在上一輪已經消耗光了?
不得已之下,趙毅指尖抵在眉心,生死門縫快速運轉,心臟瘋狂加速:
「虞天南,我家先祖趙無恙問你,狗是否能爬到人頭上去!」
「噗!」
這話一問完,趙毅就噴出一大口鮮血。
虞天南終于停下腳步,反問道:
「狗,怎么能爬到人頭上去呢?」
隨即,虞天南又看向自己身后跟著的一條—兩條狗,繼續道:
「是吧,元寶?」
小土狗開心地點頭,另一條瘡狗也學著點頭。
趙毅深吸一口氣,雙手掐印,打向身前,神念圖開始震蕩,將進入里面的意識強行逼出。
瘡狗發出憤怒的豪叫,它不希望眼前的這一幕結束。
于現實中,趙毅睜開眼,擦了擦嘴角血漬。
「轟!轟!轟!」
三個虞家人,正在瘋狂沖擊陣法。
趙毅異地問譚文彬:「不是叫你拖延一下么?」
譚文彬:「我也沒辦法,一報你的名號對面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趙毅馬上扭頭看向黑潭,黑潭內先是發出一聲慘叫,顯然意識回歸后,身體的痛苦感再度襲來。
但很快,鎖鏈全部收起,元寶從里面跳出,準備去和趙毅拼命。
它剛剛很享受在神念圖里的感覺,是這個家伙,中斷了這一進程!
他,該死!
腥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毅。
就在這時,站在邊上等待其余三人破開陣法后再出手的白狗,忽然激動地喊道:
「祖公!」
元寶扭頭看過去,看見了趴在人腦袋上的白狗。
白狗正操控身下虞奴朝著「祖公」跪伏下來行禮。
元寶的耳畔,響起了虞天南的聲音。
它的脖子扭動了幾下,然后忽然一個閃身,沖到了白狗面前。
白狗還以為能接受來自「祖公」的撫摸,誰知下一刻,它就被「祖公」單手住,使得其脫離了虞奴,狠狠地壓在了地上。
元寶一字一字怒道:
「狗,怎么能爬到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