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九十七章 我也風光過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歷史>> 寒門國舅 >>寒門國舅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我也風光過

第七百九十七章 我也風光過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7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朱祐樘離開軍工廠后不久,王越前來接收了一批新的訓練裝備。

王越本想面圣的,但這次弘治皇帝并沒有準備跟他敘話,在朱祐樘看來,跟王越之間最好保持一定距離,讓小舅子來傳達他的意思。

一切都在于朱祐樘太過怕生。

內向且患有自閉癥的弘治帝,對于王越這樣渾身散發著殺氣的當世名將,有些不太適應,上回交談他都是勉力支撐,經歷過一回就不想再來一次……

王越并不在朝為官,日常朝會上根本就見不到,相對陌生,且他為人不符合一般朝臣謹慎的模樣,總想跟皇帝攀關系,其結果就是他的滿腔熱情把弘治帝給嚇退了,最后朱祐樘不得不讓小舅子替他去應付王越。

“王公,這批訓練裝備到位,未來兩個月內,就要讓官兵完全摸清楚,初步形成戰斗力。”張延齡道。

王越問道:“如果官兵操練中有什么不便,提出需要改進的地方,不知……”

張延齡笑了笑,沒有回答。

未來火器發展的方向,不需要當下大明官兵提供意見,倒不是說他張延齡有多剛愎自用,實在是因為他比誰都更清楚火器的發展史。

火器一定是往射程、射速和精度等方向發展,至于火器好不好用,完全取決于這些前提條件。

如果一個人覺得他改進的火器不好使,或者發射時有什么問題……那一定是使用者自己的問題。

一把規模化生產的熱兵器,發展初期很難面面俱到,不可能適應每個人,只能讓官兵自己去適應……

反倒是張延齡,只需要把記憶庫中存在的武器,從想象變成圖紙,再從圖紙變成實打實的產品,然后用在實戰中便可。

張延齡道:“王公應該多跟官兵講解新火器的優勢,讓軍中上下充滿必勝的信心。現在你訓練的多為各級軍將,等他們有了經驗,再傳授給士兵,等新軍成型,就可以打硬仗了。”

“是,是。”

王越非常識趣,唯唯諾諾。

你不用跟我解釋太多,我也不再過問,反正我現在無權無勢。

雖然咱倆現在都不是當官的,但你有跟皇帝直接對話的權力,所以你小子是上級,我是下屬。

張延齡再道:“陛下要的是將來某一天我大明軍隊能主動出擊草原,而不是畏敵如虎,龜縮在九邊城塞里打防守反擊。

“且我軍一旦出擊,必定是長驅直入,什么勞民傷財,什么蠹國殃民,王公完全不用去顧慮,這兩年我們會大力推進朝政改革,爭取早日積攢下平定草原所需的錢糧物資。”

王越道:“如果真要出塞打仗,耗費必定無比巨大。”

“這個你完全不必擔心。”張延齡笑著道,“如果有上好的火器,訓練個五千人馬,就足以當五萬人使用。甚至這路人馬無須懼怕韃靼任何戰陣,以五千人面對五萬,甚至是五十萬,都是碾壓式的勝利。”

“韃靼可沒那么多人馬。”

王越搖頭道。

張延齡笑道:“我們也做不到以一敵百,不是嗎?”

王越微微皺眉,愈發看不懂眼前少年郎身上的自信來自于何處了,難道說因為從來沒上過戰場而帶來的盲目自信?

但新軍裝備的火器威力如此強大,似乎并不是不能達成目標。

要知道光靠自信可成就不了大事!

到底是什么讓張延齡獲得皇帝的絕對信任……且能在沒有經過朝廷任何幫助的情況下,光靠他自己的本事就拼湊出如此大的“家業”?

一切都是個謎!

張巒升官了。

并沒有直升戶部左侍郎,而是遷兵部左侍郎。

此次調動,完全不在朝臣的意料中,朝中大臣對此都持反對意見……畢竟張巒入朝不過一年多時間,給他個右侍郎意思意思就不錯了,突然升其為左侍郎,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但相比于張巒在戶部任上時儼然是大明的大管家,一應開支都要過他之手,調去兵部……很多人倒覺得解放了。

畢竟張巒沒有實際帶兵經驗,屬于軍事小白,未必有什么遠見卓識。

反倒將他從一個“擅長的領域”,調去一個極為陌生的環境,這樣好像更容易把張巒給架空。

畢竟大明的左侍郎很多時候也管不了事,再加上兵部現在有什么緊急事務可做?無非就是清查各處庫存武備情況,涉及地方軍將的調動,再便是跟五軍都督府對接一些事……這是一個既忙碌,但就算做了很多實事也不知道具體在干啥的衙門。

至少皇帝把意思傳達下去后,吏部那邊表示了支持,而內閣也沒有提反對意見,即便朝中仍舊有言官上疏攻訐,但還是讓張巒順利升遷。

張巒遷兵部左侍郎,隨之而來的就是京師有關他去西北領兵的消息甚囂塵上。

甚至很多人覺得,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不然皇帝為何要作此安排呢?

張巒作為當事人,卻沒太當回事,只是去兵部衙門走了一圈,然后就好像個慣犯一般,中午趁著出去找地方吃飯的機會,直接開溜回家,然后一頭扎進自家院子,此后兩天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甚至他都沒有去上朝,大有拒絕跟朝臣接觸的意思。

之后兵部從上到下還以為張巒遇到什么事,到張府多番進行試探,才知原來張巒是在“養病”,到此時似乎每個人都知道了,張巒只是找借口偷懶,并不一定真的有病。

兵部突然空出這么個位置,沒人干活,瞬間就顯得捉襟見肘。

畢竟兵部不同于戶部,武官選授、軍隊訓練、邊防事務、馬政驛傳及軍需器械管理事務多如牛毛,一時間還不適應突然有人撂挑子,這導致最初那會兒兵部上下對此還非常捉急,多番以探病的名義去張巒府上,試圖讓其早些回朝坐衙,處理公務。

但去過幾次后,得知張巒始終是閉門謝客的狀態,甚至人在不在家里都兩說……人們逐漸明白,或許皇帝安排國丈去兵部,并不一定是要以張巒去打理兵部事務,或許只是想在兵部安插根釘子,以便隨時對原來的官員展開大清洗。

至于具體用什么方法整人,暫時沒人知曉。

戶部已經被張巒折騰得不輕,現在兵部自上而下也有種人人自危的感覺。

就在朝野對張巒這次升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朝廷突然發俸祿了……一次性把之前幾年積欠的都給發了下來,就像葉淇在戶部做出成績一樣。

只有少數人知曉,這次發俸祿,完全是得益于張巒在戶部完成的鹽稅改革……且在第一個季度結束后,國家財政已經有了極大的改善,最后皇帝大發善心,官員一次性拿到一大筆俸祿,終于不用再四下借錢過日子了。

張巒調兵部為左侍郎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徐州。

龐頃親自帶消息上了河堤,見到汛期守在河堤上已有二十幾天的李孜省。

此時的李孜省蓬頭垢面,身上絲毫沒有仙風道骨之氣,倒像是普通干農活的糟老頭子,渾身都散發著晚景凄涼的意味。

似乎只有李孜省身上那身緋色官服,方才彰顯他顯赫的身份,對世人訴說著他曾經的輝煌。

“來瞻升左侍郎,乃意料之中的事情。”李孜省道,“我自己都是尚書呢……來瞻深受陛下器重,升個侍郎怎么了?”

龐頃搖頭道:“您的尚書,跟普通尚書能一樣嗎?”

這精準踩了李孜省的軟肋上。

李孜省此時全靠一個尚書之名強撐著,好像他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像一個大明的尚書,肩負的也是尚書的職責。

現在龐頃卻告訴他,你就只是個傳奉官,先皇沒了,你的地位也就沒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會被人尊重。

至于你的尚書之位……不過是通政使掛個禮部尚書之名而已。

你現在既不是通政使,也不是曾經那個權傾朝野的近佞,只是個被放逐出來干活的老道士罷了。

李孜省道:“你丫可真會說話。告訴我來瞻升遷,就是為了諷刺我的?話說,來瞻如今都是閣臣了,升尚書乃早晚之事……

“身為閣臣,將來怎么都是兼任尚書的命,我眼下是不如他,但我曾經可不比來瞻受到的器重和信任少……我也曾風光過。”

龐頃聽到這里,不由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點李孜省倒是沒說錯,他在成化末年的權力,就算是吏部尚書也得靠邊站,甚至能頂著壓力成為先皇臨終托孤重臣之一,足見其水準。

龐頃道:“好漢不提當年勇。”

聽到這話,李孜省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追著龐頃在河堤上踢了半天,就像是在那兒操練一般。

旁邊的護堤百姓都在好奇打量著平時溫文爾雅的朝廷大員,追著人撒潑打滾兒,還以為是在表演什么滑稽戲,不由暗自感嘆:多好的官啊,居然跟我們這些泥腿子打成一片!

過了許久。

李孜省把龐頃叫到附近的茅草屋里,里面擺了張下墊茅草、上鋪竹席的木板床,靠門的位置是一張桌子和兩根板凳,除此以外啥都沒有。

龐頃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心疼地道:“道爺,最近這些日子,您受苦了。既然張國丈說今年不會有大災,您為何不下河堤呢?”

李孜省道:“你以為,我是在這里粗茶淡飯,白白受苦嗎?”

“難道……不是?”

龐頃心想,莫非此地別有洞天?難道你在這現眼的地方蓋個茅草屋,平時在人前裝樣子,臨時住在這兒,其實在河堤附近還有個大宅子,里面美女美酒伺候著,讓你夜夜笙歌?然后吃飽喝足,操勞過度,白天再到這里補覺?

“當然!”

李孜省點頭道:“我還真就是艱苦樸素,日夜都守在這兒,與百姓同甘共苦。”

龐頃顯得很無語。

你逗我玩呢?

以你的養尊處優,真的在這鬼地方待得住?

李孜省嘆息道:“一直在河堤上不假,不過吃的東西,我還是很講究的。看似我跟河堤上的人同吃同住,但平時,就算沒有鮑參翅肚,開點兒葷食那還是比較容易的,雞鴨魚肉近乎每天都不少。”

龐頃繼續無語中。

你身為大明的高官,跑河堤上來,就是為了混個吃雞鴨魚肉的待遇?

你以前過的是什么日子?

用錦衣玉食來形容都不為過!

現在過的又是什么日子?

你手頭的銀子,要是不捐出來修筑河堤,你能蓋多少個畜牧場?幾輩子吃雞鴨魚肉你都吃不完!

李孜省感慨道:“這日子過得可真充實啊……炳坤,你看看我有何改變?”

龐頃打量李孜省一番,不解地問道:“您是說哪方面?”

“哈哈,你不覺得我精氣神好了很多嗎?”

李孜省一副嘚瑟的模樣,好似在介紹自己的成功經驗一般,“平時光少吃沒用,還是做事才能讓人精氣神更足。以前我摸著肚子上全是贅肉,體弱乏力,現在你看看,精壯得很呢!多少年未曾有這種健康的感覺了。”

龐頃疑惑地問道:“您不是方士出身嗎?以前還讀過書,幾時要去跟力夫比塊頭?道爺,您是受了什么苦楚,不想說出來,有意在人前強撐嗎?”

“你這叫什么話?”李孜省皺眉道,“炳坤,我說你這人,那是一點格局都沒有!見不得我一點好是嗎?”

龐頃無奈道:“這次再見,只覺得倒爺你蒼老了不少,臉上的皺紋都多了。”

李孜省道:“我都快五十歲了,當然會如此。我比來瞻年歲還大呢!他成天病懨懨的,你看我,幾時生過病?話說,光是內修還不夠,還得外修,時時鍛煉,如此精氣神才能提起來。最近我感悟良多啊。”

龐頃心說,這是何等苦中作樂的精神,才能讓你有這么透徹的感悟?

“你讓開點兒。”

李孜省突然道,“別挨著我床榻,你身上泥漿不老少,晚上我還要睡覺呢。”

龐頃道:“您還是下河堤,先緩個幾日吧……要不這樣,讓敝人替您在這里待幾日?”

李孜省白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一屁股在桌邊坐了下來,打開上面擺放好的食盒。

就在龐頃以為里面是粗茶淡飯時,驚訝發現里面竟是上好的齋菜,一看就是很精美的那種,似乎是那種很有水準的廚師做出來的。

“吃點兒?”

李孜省招呼道。

“這……?”

龐頃眼神帶著不解,這分量也不夠兩個人吃啊。

李孜省道:“今天是素齋,連續吃或者吃多了都不好,偶爾吃吃還行,正好你幫我分擔一二!

“你這人啊,是挺擅長人情世故,話說得我都很感動,但對于官場卻一直都是一知半解,還不懂裝懂。”

龐頃好奇地問道:“所以……您是在人前裝樣子?”

“少廢話。”

李孜省沒好氣地道,“吃完了,我帶你到河堤各處走走,到時你就明白了。”


上一章  |  寒門國舅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