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九十八章 運籌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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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 運籌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18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龐頃滿腹不解,但還是坐到了桌子對面,跟李孜省一起吃齋菜。

等吃完后,就見到一名好似家仆的人立在門口,恭敬詢問:“李尚書,您覺得這齋菜是否還合胃口?”

“很好!”

李孜省點頭嘉許:“甚至比起京師得月樓的大廚水準都要高,就是在這河堤上做力氣活,總吃不到葷腥的話,可沒有力氣啊。”

“啊……”

家仆怔了一下,隨即趕忙抱歉:“是小人疏忽了,以為尚書您潛心修道,不用葷腥,明日再送餐食時,就給您更換菜品。”

“不用如此麻煩,簡單應付肚子即可,浪費可恥。”

說完,李孜省才施施然從茅草屋里走了出去,還拍了拍衣服下擺,有意展現一下自己身上散落的泥漿。

外面一眾人,除了為首的家仆外,還有一眾官差。

這些官差全都捋起了袖子,褲子也都卷了起來,手里拿著鏟子、鋤頭、鐵鍬等家伙事,看來是準備大干一場。

龐頃疑惑更深了,但他只是跟在李孜省身后,左瞅瞅右看看,想知道自己這個主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孜省問道:“你帶著衙役上河堤干活來了?”

“是的。”

家仆恭敬地道,“我家老爺得知尚書您在河堤上已多日未曾下去,便想早點兒幫您把事做完……這不,衙門里但凡能喘口氣的都來了,甚至老爺和他弟弟,還有幾個兒子也都一起上了堤,且已有兩日。”

“啊?兩日前就來了?怎么沒見到他們人呢?”

李孜省一副著急的模樣,四下張望,“來都來了,干嘛不到我這兒打個招呼?”

家仆恭敬地道:“您老是貴人,沒做事就來叨擾的話,顯得太沒禮數了……我家老爺說了,得先做足三天的活,才好意思來見您。”

李孜省搖頭嘆息:“你家老爺很用心啊……上河堤來先悶頭做事,一心為大明,為沿河百姓,這樣的父母官可不多見。”

龐頃聽到這里,不由咋舌。

感情我說你裝樣子,你還真在裝啊!

既裝給下面的百姓看,又裝給京師的皇帝和大人物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裝給地方官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

能捎給你之前那般精致齋菜的家伙,看樣子就不像什么清正廉明的好官,恐怕都跟你一樣,喜歡裝模作樣……以我所見,他跟你是同路人。

既如此,那你裝得有何意義?

李孜省道:“麻煩在前引路,我還是去見見你家老爺吧,順帶跟他探討一下治河經驗。話說,這治河的功勞,不能全都記在我一人身上,乃陛下和張閣老運籌帷幄,還有諸多朝臣通力合作所致,更少不了地方官員和百姓的鼎力相助,從上到下,每個人都有功!我定會向朝廷舉薦你家老爺,讓陛下和張閣老重點培養和提拔!”

“哎呀,如此甚好,甚好啊!李尚書,居然能勞動您大駕去見我家老爺,實在是讓人……喜不自勝。”

家仆很高興。

之前自家老爺不好意思前來拜見,現在李孜省主動去見,他這個下人似乎超額完成了任務。

難道僅僅是靠一食盒齋菜就取得如此功效?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道爺,這是唱哪出?”

見過地方官,龐頃跟著李孜省在河堤上漫步,一邊望著滔滔黃河水,一邊好奇地問道。

李孜省不耐煩地擺擺手,隨即齜了齜牙:“沒個東西剔牙,真難受……這齋菜做不好就麻煩,殘渣老喜歡往牙縫里鉆!你帶了牙簽沒?”

龐頃更無語了。

你在開什么玩笑?

這會兒讓我給你找牙簽?你自己隨便找個草棍挑一下不就行了?或者直接用手指頭掰不也一樣?

知道你愛惜臉面,那你就忍著吧!

“炳坤,你剛才想問什么?”

李孜省又問。

“沒啥。”

龐頃臉上滿是苦笑,不太想搭理剛才還讓他感動不已的主家。

李孜省道:“你是想問我,我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對吧?唉,我不做表率,你以為這些地方官會給我面子?

“就算這些個官員都是我親手拔擢起來,照理說我對他們有知遇之恩,但要是我不拿出實干的姿態來,恐怕沒一個人把我當回事。”

“我走之前,您也不這樣啊。”龐頃皺眉道。

李孜省沒好氣地道:“這不也是在摸索中么?其實我就是給他們施加一點壓力!我一個朝廷派來的總治河官都事事親力親為,地方官要是不跟上我的節奏,他們還想以后官運亨通?”

龐頃由衷地道:“您還真辛苦。”

心說,你演得固然很辛苦,但裝得那么像也是需要本事的!

李孜省感慨道:“來瞻就是我的堅強后盾……他每次升官的消息傳來,就好像是錘子一樣,把地方上這群官員敲打得體無完膚,督促他們跟著我的腳步前行。我這點兒辛苦,算得了什么?”

京師,壽寧侯府。

張巒手上拿著李孜省的來信,顯得很高興,對兒子展示:“延齡,此番你功勞不小啊……你調去的那批錢糧已經送到徐州,李孜省在信中對我感恩戴德。還說近日黃河洪峰已過去,各地都沒有出狀況,他終于可以把所有心思都放到修新河道上去了。”

張延齡不滿地道:“就因為這個叫我回來的?”

“嘿嘿。”

張巒有些不好意思,賠笑道,“為父其實是想幫他再爭取爭取……你調去的那批錢糧,估計不太夠。雖然李孜省信中沒催促,但我知道,他一定想讓我這樣與你說。”

張延齡好奇地問道:“爹,你是怎么知道他心思的?”

張巒感慨地道:“你是不知道他給了我多少好處,且都是那種不求回報的……我實在是問心有愧啊!不過即便我想幫他,但如今我人都不在戶部了,有心無力啊……只能靠你了!”

“他給了爹你什么好處?”

張延齡瞇眼打量過去。

意思很明顯。

李孜省自己都缺錢缺得要命,他能給你什么好處?

就算李孜省還想給你送女人,現在的他有那關系能給你弄到?他是怎么把你給打點得這么好,讓你不惜一切為其奔走呢?

張巒理所當然地道:“李孜省對我們張家的好,是日積月累的……咱們家許多宅子,不都是李孜省送的嗎?就連你姐姐候選太子妃,他也出了大力。為父是重情重義之人,可不會過河拆橋。”

張延齡聳聳肩,道:“瞧爹你把話說的,你兒子我是無情無義之人是嗎?我幫的忙還少了不成?要不是我,或許李孜省現在已作古,至少陛下登基后他下詔獄那一回估計就躲不過!有些事……唉!沒法跟你解釋清楚。”

在對待李孜省的問題上,張延齡自問算是做到了仁至義盡。

幫李孜省謀求活路,甚至幫其在西北建立軍功,都是他精心布局的結果。

現在連文臣都不好意思提請誅殺奸佞,還派李孜省去治理黃河,積累名望。

但問題是……

歷史上李孜省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被他害到家破人亡的人家少了么?

幫這樣的人……

張延齡也是要背負很大心理負擔的。

“延齡,你告訴為父,短時間內,你還能籌集多少錢糧?不是說,想讓他盡一切所能,力爭盡快把黃河河道修好么?咱能不能把這件事放在前面?”

張巒熱心地問道。

張延齡點頭:“我可以幫他,但不確保限期。爹,你要知道,現在我手頭上的項目,用錢用糧的地方多了去,資金周轉極為緊張。實際上我也是傾盡所能,把能調的都給他調過去了。”

“那能增加多少?”

張巒覥著臉道,“為父都厚著臉皮跟你提了,你多少加點兒?”

“攏共價值三十萬兩銀子的財貨。”

張延齡道,“其中有十萬兩上下,將會請徽商在當地進行籌募……其他的人力、物力資源,全得靠李孜省在地方上刷臉。如果能調動地方官府的積極性,籌措足夠多的民夫和必要的糧食和治河物資,大概能省下五十萬兩銀子。”

“這么多?”

張巒皺眉道,“你會不會對李孜省期冀太高了?”

張延齡道:“爹,你要知道,修河這件事,最大的成本不就是人力成本嗎?土石方這些,本就要靠地方上在當地采集和調運。其實往那邊送的,多是銀子,主要就是支付這部分的費用。且一次大的治河工程下來,總需要拉一些虧空給地方,讓他們慢慢填補窟窿。”

張巒疑惑地問道:“這么麻煩嗎?”

張延齡感慨道:“任何一個大工程,朝廷都很難撥付足額的金錢,舉債乃司空見慣之事,主要還是要看能否得到地方官府的全力支持。不過我聽說,那位李尚書在徐州做事很扎實,處處親力親為,把地方官府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忽悠?吾兒,你說的這些話,為父怎么聽不太懂呢?”

張巒陷入到懵逼狀態。

張延齡笑了笑,道:“爹,你還說跟李孜省關系好?你可小看了這個人,他的手段多得很哪……他自然明白,想靠你籌措百萬兩銀子以上,那是不現實的,咱要做的,就是給他打個基礎,剩下的,全得靠他自己。”

張巒瞪大眼睛,問道:“李孜省真的能這么想嗎?他可全靠我呢。”

“爹,要是他沒有這個能力,咱為什么一定要舉薦他去治河?就因為他有別人沒有的手段,還有足夠多的人脈,甚至有豐厚的家底,不是嗎?”

張延齡道,“這事換了任何一名大臣去,在朝廷不調撥一文帑幣的情況下,還能把黃河改道給完成,都是不現實的。”

張巒釋然地點了點頭,道:“照你這么說,你現在的三十萬兩,加上之前調撥的,還有李孜省的家底,以及他從地方上省下來的五十萬兩銀子……距離二百萬兩這個數目并不遙遠。但吾兒啊,行百里者半九十,確保工程后期款項及時到位才是最關鍵的,不能疏忽大意啊!”

張延齡道:“放心吧,爹,年底前,還有大批錢糧往那邊調運……要是李孜省真能如來信中所言,能在明年春汛來臨前就完成黃河改道,到時他不僅可以風光回來,陛下還會對他委以重任!”

張巒道:“早點兒不行嗎?非得等到年底?”

“問題是我現在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很多。”

張延齡耐心解釋道,“這本身就是對李孜省的一場抗壓測試……如果他沒有能力堅持到年底,或者說工程出現大的變故,導致資金鏈斷裂,那只能怪他自己沒本事。”

“你……”

張巒很驚訝。

怎么兒子有些絕情啊!

不幫李孜省……連自己求情都不行?

張延齡笑道:“爹啊,你得有上位者的心態……如今你不是幫李孜省,而是在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考慮……你不虧欠任何人!

“再說李孜省也不需要別人幫忙,他的能力足以解決各種意想不到的麻煩,潛力比你想的深多了!

“你要記住,你們是給朝廷效命,為陛下盡忠,僅此而已!”

“呃?”

張巒有點整不明白了,問道,“你在跟為父講天書嗎?”

張延齡道:“這工程本來約定是三年內完成,因此就算明年年底黃河新河道都沒有修完,不就那樣嗎?等將來我手頭寬裕些,難道不會給李孜省調去錢糧?他異想天開,要提前兩年完成,難道不得付出點兒什么?”

張巒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道:“為父……腦子有些不太夠用了……吾兒,你能說得更簡單直白些嗎?”

張延齡嘆道:“來年黃河或有一場大的水災……本來李孜省三年完成修河,別人都會稱頌他為曠世名臣。如果他還能提前兩年,且在大水來臨前修完河道……定能名留青史,其帶來的福澤幾輩子都享用不完。

“在這前提下,如果他還只是想按部就班推進修河,或者全靠你我……那還用他作甚?”

“哦,為父似乎有些明白了。”

張巒點頭道,“想獲得就得有付出,我說的對吧?李孜省想獲取更大的名聲,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而不能在眼下你這邊開銷很大的時候,一門心思跟你討銀子……因為有了銀子,是個人都能完成任務,他李孜省就沒那么大的價值了……”

“是啊。”張延齡道,“且若他來年就能完成河工事,或許西北軍務還用得上他!正好銜接上了!”

“咳咳!”

張巒猛烈咳嗽起來,“你……不會讓為父跟他一起去西北吧……”

張延齡笑著搖頭,道:“爹,你沒那本事,身體也不行,還是算了吧。沒人讓你帶兵,外面傳播的謠言,不過是為了讓整件事更顯撲朔迷離,減少別人對我和王威寧的議論,方才興起的!”

“你這孩子,又把為父推出來當槍使?”張巒咬牙道,“為父在家里躲個清閑,都能被人推來推去當幌子?”

張延齡道:“爹,這不本就是你肩負的使命嗎?說好的,你在前面頂著,我在后面可勁兒使力氣。”

張巒道:“行,你記得給李孜省調三十萬兩銀子的財貨就好……那我就這樣給他回信了!行吧?”

“可以。”

張延齡道,“不過得跟他說明,目前只有這么多。到秋天前,所有的支出都得靠他自行籌募!再下一批,很可能得等到秋收過后。那時我這邊火器制造上了正軌,使錢的地方少了,可以給他調更多銀子,這也是為黃河沿岸百姓民生考慮。”

張巒感慨道:“朝廷那么多人,怎感覺每件事都得咱費心費力呢?朝中人成天都在干些什么?不會是……他們攻擊我混吃等死,結果他們比我更能混事吧?”

張延齡笑道:“爹,你幫李孜省討點兒錢糧,就覺得自己是在給朝廷辦事了?醒醒吧!過幾天清靜日子,等精神好了,就趕緊回朝!以后還有很多棘手的事情等著爹你去解決呢!”

“等我病好了……一定。”

張巒隨口敷衍道。

張巒沒有在家里停留多久,兒子剛出門,他就趕緊去找祁娘,把這邊的消息告知。

“你去找李尚書的人,把我的信帶過去,讓他知道,我這邊事情辦妥了。”張巒把書函遞給祁娘。

祁娘拿到手上,問道:“老爺已經籌募好了錢糧?”

“嗯,足足價值三十萬兩銀子呢。”

張巒喝了口茶,自得地說。

祁娘無比震驚:“朝廷調撥的?”

張巒道:“要真是朝廷調撥的,我就不用這么費心了,全都是我張家給李孜省湊的……方方面面的關系都利用上了,這筆銀子可說是從牙縫里省出來的。”

祁娘心想,你張家的牙縫可真大,一次就能摳出三十萬兩銀子來?

難怪你平時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李孜省那么大本事的一個人,竟對你如此推崇,更是巴結有加,全因為……你這突然發力起來,讓人著實意想不到,甚至都覺得你真的很可怕。

張巒看了祁娘一眼,道:“我知道,我這人看上去是不太……像那種喜歡勞心勞力之人,但架不住我有個好兒子,啥都能幫我想到……有他在,很多事情我根本就不用操心。”

祁娘趕緊道:“老爺您太謙虛了,二公子乃您一手栽培出來的。您父子都是大明的股肱之臣……李尚書要是知悉此事,應該會……高興到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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