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八十二章 厚顏無恥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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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二章 厚顏無恥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02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謝遷只能先把葉淇給打發了。

如何籌集銀子這回事,謝遷知道自己不會有什么好主意,同樣也很清楚,徐溥和劉健那邊也很難拿出解決方案。

大明新君登基后,雖然發過俸祿,但拖欠更多……朝廷的財政狀況,已經在成化末年被拖垮,而如今又要在黃淮地區修河,西北又需要大筆開銷,朝廷官員不貪不腐,能勉強維持度日,就算不錯了。

尤其是翰林官,最能理解如今朝廷的苦楚。

你葉淇本就是因能力出眾,才被推選出來解決朝廷面臨的財政危機,結果你卻說你無能為力,還要讓別人幫忙?

那要你何用?

翌日早朝上,朱祐樘特別提到了遼東軍鎮缺軍餉之事,還提出要派人去朝鮮出使,盡快解決遼東邊患問題。

這在文臣看來,其實就是伸手要錢。

大臣們都不愿意接話。

在他們看來,我們自己都快沒飯吃了,還能幫陛下您籌集銀子,搞對外擴張?

不好意思,我們的主張就是一切都以懷柔為主,不做超出本分之事,最好大家和和睦睦,得過且過。

早朝過后,回內閣的路上,謝遷有意走到徐溥和劉健身邊,把昨日葉淇跟他說的話,大致轉告了一遍。

眼下最特別的一點,就是東宮講官出身的這群翰林官,已經快速參與到朝廷大事中來,在廷議上發揮了越來越大的作用。

由于師徒關系使然,他們得到了弘治皇帝的器重,很多時候朱佑樘都愿意聽取他們的觀點。

這跟以前皇帝只信任近佞截然不同。

畢竟成化朝時,翰林官就算是做到最高的閣老,萬安和劉吉之流也是混吃等死的命……他們自己都沒主見,能指望下面的人能提出什么好建議?在這種情況下,繼曉、汪直、梁芳乃至李孜省,你方唱罷我登場,紛紛上位掌控朝政,文官言路被嚴重壓制,可以說是翰林官的至暗時刻。

徐溥皺眉道:“葉淇為何不親自來找我?”

謝遷回頭看了躲在人堆里的葉淇一眼,這才道:“或難以啟齒吧。”

劉健聞言搖頭:“今年以來,陛下在用兵和國政上,動作頻繁,花費銀錢數量與日俱增。卻在基本民生方面,從未見其調撥錢糧……”

“咳咳。”

徐溥咳嗽兩聲,打斷劉健的話,道,“地方上并無大災,陛下如此做,倒也無可厚非。”

在徐溥看來,不能隨便拿民生情況去數落皇帝的不是。

皇帝想花錢,那是他自己的事。

其實只要花費的不是朝廷府庫里的銀子,皇帝有自己的主張,愿意為此從他腰包里掏錢買單,朝臣這邊其實是很樂意看到的。

最好讓皇帝早點兒破產,這樣就不會再瞎折騰,只能聽從大臣的安排。

想要控制一個少年皇帝,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控制他的錢袋子,讓其不能為所欲為,接下來就是控制言路,讓其活在信息繭房內!

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于,皇帝既沒有受他們蒙蔽,荷包里銀子還不老少,足以讓其施展政治抱負。

這里就不得不提到,張巒此前一直當著戶部侍郎,事實上打理著大明的財政。

他們以為張巒卸任后,少了戶部侍郎這個關鍵節點作支撐,民間不再會有人給其面子,張氏一族再也不能暗地里為皇帝籌募錢糧……

結果換個人上來卻發現,張巒擁有的資源和渠道鐵打不動。

這就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們駕馭帝王的手段是否出了問題?

要沒問題的話,為什么一個國丈出身,本身不太有進取心的干瘦老頭,竟能讓皇帝一舉解決困擾多年的財政問題?

背后一定有貓膩!

內閣對于籌措軍費這件事,基本上屬于無計可施。

張巒湊銀子的那些個手段,他們基本上都知曉,其中大多有賴張巒豐富的人脈關系,卻沒辦法糾治……就算知道對方所有的套路,也知曉其未來可能會走的路,甚至把他的一切都看透了……卻怎么都模仿不來。

而想再開辟一條新的財路,為朝廷賺取錢糧,無異于白日做夢。

好像自古華山只有一條路,必須按照張巒那么走才行……

成不了事,就因為你不是張巒,沒有張延齡那般能干的兒子,旁人不可能像推崇張巒父子那般硬舔上來。莫說朝廷只是給了葉淇戶部右侍郎的職務,哪怕是戶部尚書,再加個首輔大臣,照樣無濟于事。

葉淇處處碰壁。

而他的人脈聲望,很快便降到了最低點。

明明才剛接替張巒上任戶部侍郎沒多久,屬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時間段,卻被人看扁,無論是支持他的或是曾經跟他同一戰壕的隊友,現在對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當戶部侍郎最大的壞處,就是你這個管錢糧的拿不出錢來,還想從別人手中摳錢,這就不能忍受了。

別人知道你沒錢想去拆借,挪為他用,別人還不得離你遠遠的?

最后葉淇“另辟蹊徑”,干脆主動去見張巒。

當然,張巒那邊他沒法直接相見,便通過關系,找到作為張巒溝通信使的沈祿,對沈祿表明了自己面臨的困難,并在沈祿的引薦下,帶著他去到了新的壽寧侯府,總算見到張巒本人。

在正式見面前,葉淇只能在前廳等候。

沈祿借故進去通傳,到內院見到對他一臉不善的大舅子。

“汝學,你這算怎么個意思?我剛修繕一新的御賜官邸,家眷都還沒完全搬進來,你就帶這么個討債鬼登門?”

張巒很生氣。

我告訴你哪天會來新宅,是為了讓你跟我一起見證我闔家搬進壽寧侯府的盛況,為的是讓你分享我的喜悅。

結果你在我最高興的日子,帶一個暫時取代我,讓我很不爽的戶部右侍郎葉淇來見,是故意惡心我的是吧?

沈祿驚訝地問道:“來瞻,不是你讓我把人帶來的嗎?是……延齡找人通知我的啊。”

“延齡?”

張巒這才意識到,好像自己被人耍了。

沈祿道:“你要是不見,我這就出去跟葉侍郎說,讓他暫時先回去。就以你病重為由,反正現在朝中人都信……”

張巒嘆息道:“他們真信我病了?估計是給陛下面子,裝著信吧……或者還巴不得我一病不起呢……”

“呵呵。”

沈祿無奈地笑了笑,大概意思是,你看著理解,高興就好。

張巒最終還是在沈祿陪同下,出來會見一臉恭敬等候的葉淇。

“見過張閣老。”

葉淇之前根本就看不上張巒,或者說他眼中根本就沒把張巒當回事,認為張巒就是個靠賣女求榮的無恥讀書人,還搶了他的職位。

但現在嘛……

不知為何,想不尊敬都難。

不但因為張巒至今還是掛職的閣老,更因為他自己已經做過很多嘗試,發現張巒湊銀子的手段是自己怎么努力都學不到的,以至于到走投無路才來請見。

張巒道:“葉侍郎客氣了。請坐吧。”

沒引客人到正院正堂,而是直接就在前廳會客。

大概是張巒也不想在新宅院接待朝中來客,畢竟在他看來,私人生活大于天,誰愿意讓政敵在他府上指手畫腳?

不好意思,你們無法在我家登堂入室,要不是我兒子給我使絆子讓我來見,我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心煩。

葉淇趕緊將自己遇到的困難,如實跟張巒說了。

張巒驚訝地道:“葉侍郎,你不會以為,我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做得了這些吧?正因為我不行,所以才……唉!我也想為朝廷效命,為大明盡忠,只是不知為何,自從去年我泄露天機后,這身子就一直不受控制……看來我沒有做官的命啊!”

葉淇道:“張閣老自謙了,先前您為戶部侍郎,為朝廷帶來上百萬兩鹽稅收入,這是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情況。”

張巒擺擺手道:“你說錯了,就算那些銀子不送到京師,也會變成糧食運到西北各處。就這樣,那些個御史言官都在參我因此新政導致西北屯田數量嚴重減少,讓將士們吃不飽飯呢!現在西北將士面臨的困窘,或是我間接造成的。”

“話可不能這么說。”

葉淇好像是張巒的小迷弟一般,張嘴就是夸贊:“正因有您在,眼下西北軍政才沒出大亂子。在下也是接手戶部事務后,才發現手頭能調度的錢糧簡直捉襟見肘,不得不……登門來求教一二。”

張巒好奇地問道:“你就沒跟頂頭上司李尚書建議調撥太倉和通州倉的錢糧運往各邊鎮,以解燃眉之急?”

葉淇無奈道:“朝會上我是曾提及,但朝中官員普遍認為,如今朝廷需要開銷的地方非常多,既然九邊各處目前形勢還算穩定,只需將多年積欠的錢糧補上,等到今年夏收后,各處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也有道理。”

張巒點頭。

“但如何熬到夏收呢?”葉淇道,“陛下所希望看到的是一次便將積欠將士們的軍餉,全都補齊。”

張巒嘆道:“辦不到也不能勉強,是吧?我先前就是這里湊一點,那里湊一點,到最后銀子都沒湊齊,倒是累出一身病來。”

“那您湊了多少……”

葉淇兩眼放光,這下總算是撥開云霧見月明,可以知道張巒的底牌了。

張巒愣了一會兒,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旁的沈祿也很驚訝。

二人對視一眼,好像在說,這家伙還敢說是誠心來求教的?為何聽這話,覺得那么厚顏無恥呢?

你自己湊不出銀子,就想問問張巒之前湊了多少,暫時全都交給你,好讓你拿去交差?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面子很大,別人都得仰你的鼻息過活,亦或者說你就是大明的指路明燈,別人都得看你的臉色過日子是吧?

張巒為難道:“我籌募到的……我也沒湊多少啊!”

“那究竟是多少?”

葉淇算是豁出去了。

什么臉不臉的。

我現在都快被人笑話成傻逼,連仕途都要因此而斷絕,跟你討要點兒銀子……不算過分吧?

誰讓陛下不幫我,閣臣不幫我,甚至連同僚都對我拒而遠之?

我現在不是求你幫忙,而是利用大義,逼著你把銀子交出來,讓我好拿去交差!

張巒嘆息道:“大概,有個幾百兩吧。”

“多少?”

葉淇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你費了那么大力氣,別人都以為你是多大的能臣,我也以為你已經湊了幾十萬兩銀子,差不多快湊齊了。

退一步說,你就算拿個幾萬兩銀子給我,我也能交差啊。

結果……

你卻說只湊了幾百兩?

不想被我利用,也別這么戲弄人行不行?

張巒道:“我這人,說話就是直白,不喜歡藏著掖著。的確是只有幾百兩!當我發現,無論我怎么盡力,都湊不出銀子來,距離陛下的期望差得很遠時,我愈發覺得,自己不配為人臣,所以便主動請辭。”

葉淇現在一門心思,都覺得張巒是在玩他。

張巒所說,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張巒再道:“不過陛下寬慰了我,說可以讓我暫時回家來養病,等養一段時間,找人替代我的職位,把事情做了……這樣我就可以省心些,等將來病愈后再看去哪個衙門任職。”

葉淇道:“所以陛下便讓在下來頂缸,承攬下這個爛攤子?”

沈祿趕緊道:“葉侍郎,話可不能這么說,戶部侍郎乃少司徒,位高權重,怎會是爛攤子呢?或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那張閣老,您辛苦那么久,又是圖什么?之前多番為朝廷籌募錢糧,又是如何辦到的呢?”

葉淇質問道,“還有您說要幫李孜省完成黃河改道,如果僅僅靠這么點兒銀子,夠嗎?”

張巒苦著臉道:“我自家知自家事,我就是個庸人,沒啥能力,僅此而已。”

葉淇站起身來,義正詞嚴道:“庸人是否也得擺事實講道理呢?”

“咋的?你以為我故意戲弄你呢?”

張巒說話間,再次看向一旁端坐的沈祿。

好似在質疑,這就是你找來的人?

現在你咋不說話,替我們打圓場?

而此時的沈祿卻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神色,好似在說,你們愛誰誰,趕緊結束這難堪的會面,各回各家,反正現場就一個小丑,那就是我。

我這純粹是好心辦壞事啊!

我是想利用葉淇登門求教,對外宣揚一下,說葉淇能力遠不如你,讓世人知曉你張來瞻的本事!

誰知道一個無恥上門跟你伸手要錢,而你更直接說自己沒錢,根本就沒能力去籌款。

葉淇道:“那您說說看,之前的幾十萬兩銀子是如何湊到的?”

張巒皺眉道:“我幾時湊過幾十萬兩銀子?難道是把鹽稅也加上了?”

沈祿這下倒是接話了,道:“來瞻,其實年前到年后這段時間,為西北戰事籌募錢糧,前后兩批,不是有二三十萬兩嗎?”

“有那么多嗎?”

張巒板著手指頭數了下,隨即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其實我只籌集了幾萬兩,主要是李孜省和徽商出的錢,剩下則是吾兒從不同渠道得來……另外供西北前線用的棉服、被褥和布匹等,乃皇宮織布所得,應該算在這幾十萬兩銀子里了。”

葉淇道:“當時能籌集到,為何這次不能了?”

張巒聳聳肩道:“因為吾兒不給了呀。”

葉淇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聽聽,這叫人話嗎?

爭論不過,就拿你兒子出來當擋箭牌?

一介稚子,能干成什么大事?

張巒道:“還有就是,現在李孜省去修河了,自身難保,還找人回來跟我催討治河經費呢。

“徽商現正為鹽引之事奔波勞碌,最近又忙著在西山開礦,哪里有閑工夫搭理我?我說的幾百兩銀子,還是我自掏腰包呢!

“葉侍郎,你要是不信,盡管出去問問,看看我是否有一句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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