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二十二章 男人之間好說話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歷史>> 寒門國舅 >>寒門國舅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七百二十二章 男人之間好說話

第七百二十二章 男人之間好說話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3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閱兵前夜。

張延齡前去給張巒續藥。

此時的張巒顯得很頹喪,自打轉移到這個全封閉的養病場所,與外界隔絕,讓他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吾兒,不是跟你說,為父老是覺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就好像黃粱一夢般,要不是晚上見到你,為父都覺得自己大夢一場,生怕醒來又回到咱在興濟的老家,睡在那張硬邦邦的床板上。”

張巒病懨懨的臉,在昏黃的蠟燭照耀下,更顯蠟黃。

張延齡道:“那時候爹你不也是個清貴閑人?家里事,幾時輪到你來關心?都是娘和姨娘,還有姐姐在打理。”

張巒搖頭道:“不行,不行,如果再回到那清苦的日子,我寧可去死。享受過榮華富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你還是好好養病吧。”

張延齡就差沒好意思說,你再這么自怨自艾,心情郁積之下病情難以愈合,那就真要去見閻羅王了。

隨后張延齡便把自己跟龐頃的會面,還有跟龐頃分析的那一通道理,都跟張巒說了。

張巒似乎并沒太多心思去聽,相比于眼前朝中爭斗的那點兒破事,他更在意自己的病情如何。

或者說,他認為就此離開朝堂也不錯。

反正他是外戚,或許不久的將來就能得到爵位,可以進五軍都督府掛個閑職,依然能夠混吃等死,眼前獲得的一切也不會失去,大不了以后少得一些利益……但這并不影響他逍遙快活。

“兒啊,明日的閱兵,你準備得如何了?朝中反對這件事的官員可不在少數,得認真對待。別總擔心為父被人針對,針對就針對吧,我沒什么的。這次閱兵,是你跟你姐夫搞出來的,為了你將來的前途,別丟人現眼啊。”

張巒關切地說。

張延齡道:“爹,你就放寬心吧。閱兵之事,我已經準備好了。”

“咦?怎么個準備好法?跟為父說說唄……”

張巒以商量的口吻道。

“這次我準備了兩門炮,一門射程遠的,能打個三四里地。另一門射程近的霰彈炮,一炮打出去,覆蓋一大片,幾丈內雞犬不留,堪稱殺敵利器。”

張延齡道,“這兩種炮各有所長,一旦大規模成批量鑄造的話,能給大明邊防和攻堅提供極大的幫助。順帶著,還能克制韃靼人的騎兵,打亂其騎射和沖鋒的節奏。”

張巒嗤之以鼻道:“凈吹牛。韃靼人的騎兵,千百年來都沒人能完全克制,你幾門炮就想奏全功?為父咋那么不信呢?”

“火器本來就是克制騎兵的,不然太祖憑什么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張延齡隨口解釋了一句,突然想起老父親或對此不感興趣,多說無益,于是問道:“爹,要不然你親自去看看?”

“算了吧,我還是聽你的,先好好靜養。”

張巒果然毫不猶豫便拒絕就此問題展開對話,轉而問道,“到目前為止,一共鑄造了幾門炮?”

張延齡答道:“也就六七門吧。批量鑄造火炮,需要用到大量的鋼鐵,而熔成鐵水、鋼水則需用到石炭,目前已探知的有京郊西山以及京東永平府有著豐富的石炭礦藏,只要開采出來就能供大規模冶煉所用……”

張巒皺了皺眉,問道:“還要開礦嗎?那得往后說了,沒個十年八載怕是不行吧?”

“用不了那么久,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幾個月就能見效。”張延齡道,“目前大明朝廷庫房里貯存的生鐵什么的堪堪夠用,只是不在陛下的調撥范圍內罷了。這次在外夷面前演兵,就是給朝中那些大臣看看,讓陛下有理由把鐵料等用到鑄造火炮上。”

張巒好奇地問道:“就為了這個?不是為了在外夷面前展現出朝廷的拳頭有多大?”

張延齡道:“再大的拳頭,那不得有強壯的胳膊才能掄得起來不是?姐夫想要鑄造新式火炮,壓制外夷,可朝中大臣卻不允許,他們認為這是勞民傷財之舉,并不認為新式火炮有多厲害。

“所以這次就是趁機讓外夷和朝中文武大臣,一起領略新式火炮的厲害之處,讓他們了解到,發展火器才是真正的強兵之舉。有了武力保障,經濟也才能發展得起來,藏富于民。”

“好大兒,你有本事,為父知道,也自愧不如……哎呀,真的不想聽這些了,為父光想想就頭痛……”

張巒聽到這里已是意興闌珊,因為這些都不是他在行的事情,根本不想理會。

隨即他便以哀求的口吻道:“這里簡直悶出個鳥來……吾兒,為父跟你商量一下,要不這樣,你把祁娘叫過來……你知道的,她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過府來照顧一下為父,我保證不會亂來……你看可行否?”

張延齡果斷回絕:“不可。”

張巒哭喪著臉道:“你對為父就這么沒信心嗎?這點兒小小的要求都不允?為父需要人照顧,你找來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哪里會照顧人?”

張延齡神色淡然,道:“要不這樣吧,我把你送回家去,讓娘親和姨娘好好照顧你?或是把她們叫過來,如何?”

“別別別!”

張巒趕忙否決,“這副鬼樣子,回家去還不如留在這兒呢。哼,你小子到底是想折騰死我,還是想悶死我啊?”

張延齡道:“爹,其實是這樣的,你這病呢,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尤其是那些身體不好的人,很容易被你感染,回頭你病愈了,接觸過你的人再回傳給你,你就要反復發作,怎么都好不了。”

“啥?那你呢?”

張巒不信地問道。

“我是負責給你治病的,也是沒辦法,要不然……我去給你另請高明?”

張延齡一副為難的樣子。

張巒竟展顏一笑:“你的說法為父很認同,也有心理準備。這樣吧,你讓祁娘過來,回頭她要是病了,我肯定能瞧出端倪,不再與她接觸便是。”

張延齡聽完很無語。

心說老父親的確是閑不住的人,太喜歡與人交際了,對于那種群居動物的生活模式無比向往。

人與人是不同的。

有的人就想安靜下來,最喜歡一個人獨處,而有的人就想往人堆里扎,尤其是本來應該保持一定社交距離的那種人堆,進去后就如魚得水,怡然自得。

反倒是自家婆姨,因為太過熟悉而往往索然無味。

張延齡繼續威脅道:“真要病了也未必能第一時間看出端倪來,一旦被感染,有可能她一點兒癥狀都沒有,但長時間都具備很強的傳染性。你確定她幾時能把病邪給驅除?你又知道誰得了病?”

“什么?有這么邪乎?”

張巒一聽,瞪大眼睛道,“你嚇唬我?為父可不信這些……”

張延齡好整以暇道:“你想想痘瘡,想想先皇的肝病,再想想你這次病情的反復,難道就沒發現一個問題:這兩年你接觸的傳染病病患太多太雜了,其實許多病邪都已經在你身體里扎根,只要一個契機就會誘發出來?”

張巒一聽,登時蔫了,一臉后怕的神色:“也是啊,先皇那般小心,竟還是染上了萬妃的肝疾,幾乎是前后腳走的。還有那些得痘瘡的病患,那死狀……嘖嘖。”

張延齡道:“爹,你自己就曾給人治療過傳染病,還因此得先皇賞識,得到天下人稱頌。現在輪到你自己得病,卻無絲毫敬畏之心,我讓你靜養難道是在害你嗎?確實是太過兇險了,不如此根本就難以痊愈!”

“對對對,吾兒全都是為為父好。”

張巒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真不是兒子拿自己當試驗品,也不是故意坑他,而是真的想讓他早點兒病愈,這才讓他過來“坐牢”。

張巒感慨道:“那……這病到底啥時候好啊?”

張延齡道:“現在朝堂上下都緊盯著你,你出去后還要勞心勞神,到時病情再有個反復,我可未必再有本事救你。

“你不覺得現在掛瓶里的藥輸入你體內,就前幾天剛用時效果差了很多嗎?”

“唉!”

張巒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時間竟然被兒子說服了。

張延齡道:“我已經對常順下了嚴令,不允許你接觸外人,真有什么事需要你去處理,我會讓他把消息帶進來,你傳個信出去便可。你現在正在養病中,連姐夫和姐姐都能理解,有誰不開眼非要跑來麻煩你呢?”

張巒無奈道:“還有誰?你那個二伯唄……頭幾天他又跑來京師,想要見我。我算是看出來了,人怕出名豬怕壯,為父手頭這點兒權力,自己渾不在意,別人全都盯著呢。要是為父真退下去了,自己內心這道關好過,旁人卻未必過得了。”

張延齡道:“不管哪個朝代,也不管什么時候,誰不想有權有勢?爹啊,現如今你享受到的榮耀,在朝中的影響力,豈是僅僅憑借外戚身份就能得到的……你得挺住啊!”

張巒忙不迭點頭:“行,我會挺住的,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你成年,能獨當一面,那時我再死……啊呸呸呸,我再退下來,好好過幾天清靜日子。到那時兒孫繞膝,好不快活。”

張延齡沒好氣地道:“你追求快活倒是不假,但兒孫繞膝嘛……哼,騙誰呢?”

“哪里有你這樣的兒子?專門揭人短呢?盯著點兒,藥快沒了,要不再加一瓶?讓為父早些好啊……”

翌日。

天還沒亮。

坤寧宮。

朱祐樘起來得很早。

張玗就著燭火幫他整理衣服,而朱祐樘張開手臂,臉上掛著一臉自得的笑容。

“笑什么?等下不一起吃早膳了吧?那我自己吃了啊……不知怎的,這兩天胃口不怎么好。”

張玗搖頭道。

朱祐樘驚喜地問:“是不是懷上了?”

張玗斥道:“美的你……年紀輕輕,怎想那么多?當年父皇,不也經過好些年才有子嗣的嗎?”

“啊,對對對。”

朱祐樘道,“我不著急,這樣其實也挺好的。玗兒,今天我要出城去參加演兵,想到延齡先前告訴我的那種炮,真叫一個厲害,聽說今天還有一種新炮,據說打得更遠,威力更大。”

張玗一臉淡然之色:“跟我說這些做什么?我又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情。”

朱祐樘道:“可我看你讀那些武俠話本,也很入迷啊!”

“閑著無聊,找點兒事情做罷了。最近紡織廠那邊一切順利,不用我時刻盯著,我還沒想好以后做點兒什么呢……正經些,趕緊收拾好上朝去。”

張玗突然撅起小嘴。

朱祐樘笑著道:“好,我這就去。爭取早些回來,跟你講講外面的見聞。”

張玗道:“你有時間的話,去見見延齡,問他我父親的病到底怎樣了。最近也沒個消息,那小子總是神神秘秘的。”

“沒事,我問過了,令尊身子并無大礙。延齡只是怕你父親再出來忙碌,導致病上加病,所以對外宣稱病得很嚴重。同時也是為了讓他能修心養性,好好靜養。”朱祐樘道。

張玗驚訝地問道:“這個……延齡都給你說了?”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朱祐樘好奇地問道。

張玗氣呼呼地道:“我是他姐姐,他居然不跟我說,卻跟你說?”

朱祐樘多少有些無語,道:“都是一家人,那么見外做什么?延齡這孩子挺機靈的,他還說,你父親平時沒事喜歡到外面花天酒地,導致身體虛得很,這一病,終于收斂不少,或可延壽……”

張玗輕哼:“他倒是什么都不隱瞞。這也是能說的?”

朱祐樘道:“玗兒,這大概就是男人之間好說話吧……你想啊,有關你父親沉溺溫柔鄉之事,直接跟你說了,那多尷尬?還是很我說比較合適……其實我也想知道你父親幾時能回朝。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是太打緊。你父親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就看我跟延齡的表現了。”

“我倒覺得,你最好早些給我父親賜下爵位,就好像別的國丈一樣,讓他回家養老,我覺得這樣對他最好。”張玗道。

朱祐樘笑著問:“別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怎還希望你父親退回去呢?”

張玗道:“我那父親啊,其實我打小就看出來了,從沒個正經。就連他身上的本事,我都不知他幾時學回來的。甚至不知他有沒有!”

朱祐樘道:“話也不能這么說,他本事不是挺大的嗎?連父皇在的時候,都很相信他呢。”

“你信他嗎?”

張玗有些不悅。

“我當然信啦……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哪有當女兒的只顧給父親拆臺?不過我覺得你們一家人有個共性,就是說話很直白,不喜歡拐彎抹角。”朱祐樘一臉幸福之色,“這大概就是家人,彼此之間沒有秘密罷。”

張玗不由白了丈夫一眼。

好似在說,你還挺樂觀?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懷恩催促的聲音:“陛下,時候快到了。”

“這就來。”

朱祐樘說了一句,這才對張玗道,“中午給我留飯,我盡量趕回來,吃過了好好睡個午覺,補補精神……不知怎的,最近晚上總睡不好。”

張玗道:“天也不涼啊,怎么會睡不好?”

朱祐樘搖搖頭:“可能是我的病沒痊愈吧,這不今天我就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的。身子骨不好……真是苦了你了。”

張玗蹙眉道:“說話沒個正經,苦我什么了?趕緊去,早去早回!”

“好,好。”

朱祐樘屁顛屁顛出了坤寧宮殿門,到門口時已然收斂了輕慢之色,拿出帝王的派頭來。

“老伴還沒進宮嗎?”

朱祐樘出來后,沒見到覃吉的身影,不由問了一句。

懷恩謹慎地回道:“覃吉病了,已經請過假,說是這兩天都來不了……可能是老人病吧。”

朱祐樘面帶關切之色:“怎么這時候病了?要緊嗎?太醫有去看過嗎?”

“昨日已經請太醫登門問診過,太醫院的人說,覃吉最近太過忙碌,心力交瘁所致……病得并不是很重,休息幾天就好。”懷恩道。

“哦。”

朱祐樘看了看陪同自己去參加朝議的幾個人。

突然想到什么,內心有了個大致的脈絡,卻依然有些模糊不清。

朱祐樘道:“我先去出恭,參加完朝議就要出城,得把體內的存貨清理干凈。”

居然上廁所都要跟懷恩解釋一下。

懷恩不動聲色,繼續立在那兒,目送朱佑樘在宮女侍候下離去。

李榮走了過來,小聲問道:“陛下為何會問覃公公?”

“陛下關心咱這些近侍,不好嗎?”

懷恩道,“再說厚方生病,也是事實,非刻意隱瞞。為什么要為陛下的一句話,特意跑來問我?茂春,你這心,終歸還是不能放平和啊。”


上一章  |  寒門國舅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