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第七百二十一章 攻擊點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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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一章 攻擊點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03日  作者:天子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天子 | 寒門國舅 
城南某處茶寮。

這里一早就被龐頃包場,等了許久,才見到張延齡姍姍來遲。

龐頃收起輕慢之心,親自出來迎接,迎客到了茶寮內僻靜之處,趕緊把自己這一天來調查到的情況,如實跟張延齡說明。

“……不但萬和寺,城中不少寺廟和道觀,填埋的石函都被人打開過,里面裝著的東西全都不翼而飛,想來是被都察院的人給起走了。”

龐頃顯得很擔心,“要是他們真以萬和寺重修之事來大做文章,定會影響到令尊的聲名。”

張延齡道:“龐先生此時不應該更擔心李尚書嗎?”

龐頃無奈道:“我家道爺被人詬病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也不怕多這一樁。只有張國丈的聲名無損,才能保住我家道爺的前程。

“二公子,眼下有何辦法,能找補回來呢?”

張延齡笑道:“龐先生,你說馬文升要以這些所謂的鎮魘之物來大做文章,為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應該不會對外公開……你去拜會的那些官員,照理不會提前收到風聲吧?”

“這……”

龐頃仔細想了想,點頭道,“此事甚為機密,確實是一點兒風聲都沒透出來。”

張延齡道:“那為何在李尚書有了軍功,且還掌握其中許多人把柄,或者說還有一定交情的情況下,所有人都對他唯恐避之不及呢?”

龐頃一時間也沒想明白,不由陷入沉思。

“莫不是所有人都在觀望?”

張延齡試探地說出自己的觀點。

龐頃道:“觀望?倒是有此可能。但……朝堂上這幫官員,不約而同對我家道爺展開排擠,甚至不惜交惡……的確有些說不過去。但至今為止,并未聽聞有什么針對我家道爺的事情出現……

“莫非是有些人覺得,我家道爺將來不可能再于朝中立足?”

張延齡笑著問道:“他們為什么會持有如此想法?就連有家父在背后鼎力相助,李尚書也不能做到幸免于難?”

龐頃瞬間明白過來,大徹大悟:“其實根源在吏部尚書王恕身上?只有吏部的主事人,才有資格決定這種大事,才能讓一群人不約而同站位……問題是王恕最近可一直都沒什么動作啊!”

張延齡感慨道:“說到底,這次是朝中所有人聯合起來針對家父,針對李尚書。也是趁著家父染病,李尚書人在西北,朝中無人理事的情況下,想借此良機,讓他們徹底不能再參與到大明朝堂事務的決策中去。”

龐頃道:“馬文升搞的始終是上不得臺面的事,但要真是王恕從中作梗,那要面對的麻煩只會更大。”

“那龐先生認為,如果有人要展開對家父的攻訐,應該從哪方面入手呢?”張延齡請教道,“究竟是萬和寺石函里的鎮魘之物,還是過往家父犯下的錯誤,再或是……”

“破綻一定出現在先皇身上!”

龐頃略一思索便篤定地道,“令尊給先皇治病,本身就是繞過太醫院的僭越之舉,以此作為攻訐的理由,可能是撼動令尊朝中地位最有效的手段。”

“有道理。”

張延齡點頭道,“但如果要以先皇的事為切入點,就必須有人對陛下施壓,此人必須是能讓陛下為之屈從,不得不如此做之人……”

“太皇太后?……她會這么做嗎?我怎么不覺得呢?”

龐頃作為李孜省的幕賓,熟稔朝事,總是能順著張延齡的話,找出問題的關鍵點。

想要讓朱祐樘以成化帝臨終治病之事來找張巒這個國丈的麻煩,就必須得有人施壓,否則朱祐樘根本就懶得理會。

如果是周太后主動提出此事,皇帝將不得不重新審視。

畢竟皇帝需要確保皇位傳承的正統性,而眼下能決定這一切的,顯然不是那個深居后宮什么事都不管的王太后,一定是朱祐樘那長居清寧宮的皇祖母。

但周太后跟張巒的關系非常好……如此一來,朝中大臣要以成化帝治病有誤為由,找張巒的麻煩,此路很難行得通。

龐頃隨即又道:“會不會從太醫院留存的醫案來做文章呢?令尊當初執掌太醫院,把太醫院中不少人都給比了下去,當時我家道爺在背后也出了不少力氣,讓很多人失去先皇信任,如果太醫院的人都站在一道攻訐的話……”

要是從上而下施壓這條路行不通,就得找“專業人士”來論證張巒只是個神棍,本身并不具備治病救人的能力,卻非要給成化帝治病,最終導致成化帝不治身亡。

這點其實很好證明,因為張巒真就是個神棍,如果需要他在人前證明一下自己……那基本上就當場就會露餡。可問題在于,以張巒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想讓其自爆其短,也是挺難的事情。

張巒一個不配合,別人就很難向他下手。

所以說,還得是周太后出手,才最為有效。

逼著你張巒證明自己!

但先皇已死,你拿什么來證明?

再找個病患回來治一下?

怎么證明這兩個病患之間的病情有共通性?

一旦陷入到自證環節,其實就等于是張巒輸了。

所以從一開始就不能開啟自證環節,或者說……根本就無須自證!

事已至此,你們愛信不信。

反正有皇帝給我撐腰,我完全可以不配合,不理會你們對我的攻擊……我張某人并不是一個喜歡面子的人,非得跟你們較真兒去自證……因為我本來就是濫竽充數的,可不會挖坑讓自己往里面跳。

在這點上,張巒心態非常好。

張延齡道:“想要讓世人覺得乃家父治病無方,方才導致先皇賓天,其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因為治病救人……不能事后推演得失。不過……如果有人拿自身作為證明,家父的確無治病能力的話……”

龐頃聽到這里,幾乎是從桌前一蹦而起,失聲問道:“懷恩……?”

張巒給人治病不多,或者說他是那種輕易不肯出手的人。

所以想證明張巒是個神棍,極為困難。

你不給人治病,又因為是國丈,沒辦法逼他出手,該怎么證明呢?

而在成化帝過世后,張巒唯一出手診療之人就是懷恩。

因為懷恩重病在身,由覃昌從中引介,請了張巒出手治病……

如果通過懷恩的病,能證明系張巒“誤診”,或是因為張巒出手,導致懷恩病情迅速惡化,甚至因此而過世的話……

那就可以反推,張巒在治病方面的確沒啥本事,甚至可以推動當今天子,重新調查張巒給成化帝治病是否合理,是否導致成化帝因此而早早便病歿。

龐頃緊張地道:“二公子,您提醒的是。如果真走到這一步,懷公公非要拿自己沒剩下幾天命好活為借口,攻訐令尊的話,事情的確不太好辦。

“或許陛下不會放在心里,可一旦懷公公殞命,世人對令尊的非議會非常多,且因為令尊給先皇治過病,間接幫到了時為太子的陛下,到時陛下為了平息輿論,只能是……”

張延齡道:“家父雖然給懷公公治過病,但因他自身也染病,基本是我出的面。且懷公公的病,本就已病入膏肓,這件事朝堂上下,幾乎是人盡皆知。從情理上來說,他想以此來訛詐家父……不太容易。”

龐頃驚訝地道:“難道他是想以自身……哎呀,二公子,這可如何是好?他如今還用著令尊給的藥吧?如果他有意加害的話,那……還是很難辦的。”

因為懷恩本就是得了不治之癥才找到張巒治病,所以表面上看起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病治不好,而去找大夫的麻煩。

這個時代的人也是講道理的,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認為張巒害死了懷恩。

但這并不代表懷恩沒辦法。

最為重要的一點是,懷恩現在的情況,其實跟成化帝晚期時很相似。

同樣都是不治之癥,同樣都是別的大夫束手無策,也同樣是在病急亂投醫的情況下,找到了張巒。

如此一來,背景就極為相似了。

懷恩若突然暴斃,甚至比別的大夫認為的生存期還要短,且死的時候顯得很痛苦,甚至有可能是“中毒”而亡,方子中用了一些張巒這邊特有而他人沒有的藥……

這就難免會讓人產生聯想,懷恩之死,跟張巒脫不了關系。

張巒為了讓懷恩早點兒完蛋,免得干擾他晉升高位,所以就借助治病之契機,把懷恩給“做掉”了。

以此可以推測,到時某些相沖相克的藥材可能會出現在張巒所開具的藥中,回頭被人拿去檢查,或者找貓貓狗狗甚至是人去做試驗,只要服下藥的動物或者人同樣中毒……到時很多事就解釋不清楚了。

別人就會說,難道人家懷恩會為了故意陷害張巒,給自己下毒,把自己給整死?

可能嗎?

而你張巒跟懷恩因為政見上的不同,故意加害,把懷恩給弄死,這才是情理中事……

如此一來,好像本來已無任何勝算的懷恩,突然就借助自己的病,找到了絕地翻盤的機會。

但他要付出的乃是他自己的生命。

光整出個將死不死的狀況,效果沒那么好,不會讓朝臣逼著皇帝去展開調查,只有懷恩犧牲自己,靠他的隕落影響才會大,讓朝中人借此來重啟對先皇死因的調查。

龐頃想到這里,整個人都慌了神,戰戰兢兢地道:“懷公公可非一般人,如今他已屢次暗中設計陷害,讓令尊和我家道爺下臺,如今又到了他即將離朝的關鍵時候,如果他為了表現自己對大明的忠心而走絕路,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張延齡點頭道:“是啊,在他看來,他的一條命算得了什么?促成大明朝政回歸正途,那才是正義之舉,是他為大明留下的貢獻。同時他會認為,以加害作為手段,是為了完成他匡扶大計的必要條件,并不會覺得自己下作。”

龐頃道:“二公子,就說當初不該隨便接下給懷公公治病的差事,這不麻煩就來了?您得趕緊想個對策!

“要不然……趕緊斷了那邊的藥,別再提供了。”

張延齡笑道:“清者自清,如果這會兒突然斷藥,別人會怎么想?懷恩在朝為司禮監中官時,家父給他提供藥物治病,等他卸任后就不給了?再或是換一般的藥方藥材,讓懷恩的家人自己去抓藥,世人也會認為家父見死不救。”

龐頃道:“哪里還能在意那些?被人冤枉見死不救,總比遭人陷害強吧?”

“話雖如此。”

張延齡點頭道,“但任何改變,都可能導致對手提高警惕,最好的應對辦法,就是按部就班,私下里做好緊急預案,這比什么都重要。

“且對手所能動用的手段很多,新皇和一位不怎么得志的外戚,在朝中那些深謀遠慮的老臣看來,不顯得稚嫩嗎?”

“啊?”

龐頃突然覺得眼前的少年郎,胸有丘壑,腹有乾坤,非常人也。

以懷恩為首,朝中一幫老臣,有王恕、馬文升,還有徐溥、劉健等翰林官,雖然不是靠耍陰謀詭詐的手段上位,但以他們的資歷和能力,都足以碾壓新皇和張巒。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真就只會動用陷害誣陷的卑劣手段?

或者是拿什么邪祟鎮魘之類的事情去大做文章?

肯定有各種手段,讓皇帝認為,不能偏聽偏信張巒的話,給張巒制造各種麻煩,讓他無法在朝中立足!

龐頃道:“難怪令尊從一入朝開始,就如此避諱,需要不斷找借口來躲避上朝和去衙門辦差,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這是做好了一切應對措施啊。

“難怪道爺那么清高自傲的一個人,在提到令尊時,都會由衷地佩服。那真不在能力上,而在通盤的考慮上,真乃世外高人。”

張延齡聽完不由覺得無語。

咋的。

我在這里跟你分析局勢,你莫名其妙非得去稱贊一下我家里那個正在躲清閑的老小子?還覺得他是世外高人?

能把真熊說成是裝熊,把那老小子過渡理解,把無能躲避說成是大隱隱于朝……你和你家道爺也是沒見過真正的熊包長啥樣!

“是啊,家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他盡可能避免自己過早成為朝中眾矢之的。”我這個做兒子的,還能說什么呢?既然你們如此理解,那就繼續吹牛逼吧!

龐頃道:“二公子,您可得趕緊回去跟令尊商議,把對策想好。如今我家道爺已從山西巡撫任上卸任,正趕往內三關,無法回朝來與你們父子二位商議對策,可說是危機重重,而令尊又……”

張延齡點頭道:“如今這局勢,自然是要有些緊迫感的。家父也在考慮,衡量得失,所以可能還得勞煩龐先生從中斡旋。”

“您只管說,要去跟誰接洽,無論花多少銀子,或是付出怎樣的代價,就是您一句話的事。”

龐頃現在也整明白了。

眼見李孜省指望不上,張巒也別想了,只有眼前這睿智的小子,能給他指出一條明路……而他這個“最強幕賓”,眼下也只能見風使舵,調轉船頭,跟著眼前的小子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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