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娘倆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
商晚聽了聽客棧里的動靜,發現大家都聚在大堂,便也抱著圓圓下樓。
小奶娃剛睡醒有些黏人,抱著商晚的脖子一個勁兒地蹭。
商晚輕輕拍著她的背作安撫。
“正好,快過來坐。”花娘子轉眼瞧見走到樓梯口的商晚,朝她招招手。
商晚抱著圓圓在她身旁坐下,花娘子伸手把黏著娘親的小奶娃抱過去,喂她喝羊奶。
“打聽消息不順利?”
幾位娘子的神情頗有幾分凝重,聽到商晚問,舒娘子點點頭,輕輕嘆了口氣:“詹老板手里那支商隊,恐怕真是個麻煩。”
商晚提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怎么說?”
“商隊里又有人死了,死的是個護衛,府衙的人帶詹老板回去問話。商隊被詛咒的消息已經傳開,城里好些百姓都在議論此事,要官府將商隊的人趕出去,不要連累大家。”
舒娘子蹙著眉,顯得憂心忡忡。
商晚抿了口茶道:“這不是好事嗎?”
“啊?”其他娘子紛紛看過來,求解答。
商晚:“消息傳開,咱們不正好趁機壓價?”
消息是她托安大人公開的,能少花銀子誰樂意當冤大頭啊?
“可是……”舒娘子抿抿紅唇,“商隊一直在死人,如今兇手還沒抓到,萬一咱們買了,把兇手一并招來該如何?”
她只是不怕詛咒,不是不怕殺手。
樓娘子問:“不能等抓到兇手之后再買?”
“不能。”商晚和舒娘子異口同聲,二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味。
兇手都抓到了,她們上哪兒占便宜去?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那就買。”花娘子想得比較簡單,“此事非一兩日之功,咱們慢慢跟他磨,只要在抓到兇手之前買下不就行了?”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時機可不是那么好抓的,詹老板也不是蠢人。
“我覺得應該盡快買下。”商晚放下茶杯,對眾人道,“消息已經傳開,想撿漏的肯定不止我們,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發生變故。”
她可不想白跑一趟。
“至于兇手,我等著他來。”商晚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得眾娘子心底發涼。
舒娘子也不想放過這個撿漏的好機會,她穩了穩心神,咳嗽一聲道:“那就這么定了?”
樓娘子和花娘子都看商晚,瞧見商晚面上漫不經心的神情,莫名就多了那么些自信和勇氣。
不就是殺手嘛,她們還有商晚呢!
兩人齊齊一點頭,“定了!”
翌日,詹府。
臥房里,小廝將拜帖呈上,“老爺,有人遞了拜帖來。”
簾后伸出一只大手,接過拜帖。
一陣窸窣聲后,簾后的身影坐了起來,“請客人進府。”
“是。”小廝退出臥房。
“穿衣。”
丫鬟端著東西魚貫而入,伺候自簾后走出來的人穿衣洗漱。
與此同時,商晚一行人由詹府的管事領著到了前廳等候。
丫鬟上來奉茶,多瞧了兩眼商晚抱著的娃娃。
這娃娃長得真可愛。
圓圓歪著小腦袋對她笑了一下,丫鬟萌得直捂心口,真的好可愛!
一行人等了約莫兩刻鐘,在商晚快不耐煩的時候,詹老板才姍姍來遲。
商晚側目打量來人,果如舒娘子所言,這位詹老板長得有些其貌不揚。
但若說相貌上沒有半分可取之處那也不盡然,至少眼睛很出彩。
一雙隼目,自帶兩分戾氣,對視間仿佛一眼就能看清人心底深處的秘密。
在商晚打量詹老板的時候,詹老板也在打量在座的四人。
瀾滄會社他有所耳聞,入社的都是女子,如今一見果然不假。
其中相貌最出色的要數坐在他右下手那位抱著孩子的娘子,面貌很是年輕,應該還沒滿二十,氣質卻與其他三位都不同,他說不上來,但本能地多關注兩分。
來之前商晚四人已經商量好了,主要由舒娘子負責談,另外三人打輔助。
談生意嘛,總要先寒暄寒暄熱熱場子。
舒娘子和詹老板你來我往,足足半盞茶之后才切入正題。
又是一番互相試探,商晚聽著都覺得累得慌,一邊捏著圓圓的小肉手,一邊暗中觀察上邊坐著的人。
她總覺得這人有些不對勁,可到底哪里不對,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半個時辰后,終于進入談價環節,舒娘子提出要見見商隊首領。
這個要求也在情理之中,詹老板當即命人去請人過來。
商隊首領是個中年漢子,蓄著一臉的絡腮胡,瞧著有些不修邊幅。姓楊,商隊的人都稱呼他楊老大或者頭兒。
楊老大進來先給詹老板見禮,抬頭時眼下青黑格外明顯,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想來商隊被詛咒連續死人這事給了他不小的壓力,或許還夜不能寐。
詹老板對楊老大道:“你仔細跟諸位娘子說說商隊的情況。”
“是。”楊老大似乎早有準備,將商隊的人員組成、貨物配置、車輛配置以及去過哪些地方,擅長做什么生意都一一說明。
條理清晰,用詞準確,只聽他說便能將商隊的情況了解個七七八八。
顯然這位楊老大不是浪得虛名。
舒娘子的目光在楊老大身上轉過一圈兒,悄悄地朝商晚遞了個眼神兒。
商晚會意,輕輕咳嗽一聲。
楊老大立刻住嘴,轉頭看來。
商晚一笑,“我聽聞商隊中了詛咒,你仔細說說有關詛咒的事吧。”
聞言,楊老大的臉色立時難看幾分,眼底情緒混雜著后悔和驚恐,下意識朝上首的詹老板看去。
視線在商晚身上一掠而過,詹老板笑呵呵道:“詛咒一事純屬謠言,商老板不要聽外頭的人胡說,沒有的事。”
“消息可是從官府傳出來的,商隊接連死人,詹老板當真以為瞞得過去?”
商晚抬眼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眸光沉沉,“還是詹老板欺負我們姐妹不知內情,想哄我們花大價錢買一個燙手山芋回去?”
“商老板說笑了,我做生意最講信譽,怎會哄騙你們?”
詹老板斂下笑容,神情中帶著幾分慍怒,仿佛商晚當真冤枉了他一般,“若不信詹某,這筆買賣不談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