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桌子上的文字,張諶心中涌現出一個念頭,周求乘的身邊有內奸,而且內奸還是周求乘極為親近的人。
要知道僅僅只是每日里能接觸到周求乘,并不能做成這種事情,還要有時間去抄錄其所見到的文字。
再加上那文集上的文字,張諶曾經見到過,所以他已經知道了是誰出賣周求乘。
陳三兩見到張諶注意到了桌子上的文集,倒也不掩飾,而是笑瞇瞇的道:“這是你們崇正書院內有人送來的,其內記載著周求乘最新領悟的大道。”
“我輩儒家修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周求乘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沒有處理好,倒是叫我很失望。”陳三兩道。
張諶聞言一時間竟然不曉得該如何辯駁,貌似陳三兩說得很有道理。周求乘連家中的事情都處理不好,豈不是相形見絀?
不過張諶也知道,姜楠那娘們善于隱忍,別說是周求乘,就算陳三兩將姜楠留在身旁,也要翻車。
“送來此書籍的是什么人?”張諶開口詢問了句,一邊說著話,一邊為陳三兩倒滿了茶水。
陳三兩聞言倒也并不隱瞞:“一個年輕的男子,掌握了速度法則。”
張諶聞言已經知曉對方身份:沈丘。
沈丘愛慕姜楠,而周振逃婚,叫姜楠成為天下笑柄,張諶覺得姜楠有足夠的理由向周求乘報復。
沈丘是姜楠的舔狗,如果姜楠叫沈丘去辦這件事,沈丘沒有拒絕的道理。
“周求乘可不是簡單之輩,這些資料不可盡信,萬一他故意使用計謀故意誘導先生,到時候先生反而落入周求乘的陷阱了。”張諶提醒陳三兩。
他之所以提醒陳三兩,也是怕陳三兩栽了跟斗。
“呵呵,你太太小瞧我了,區區一個周求乘罷了,豈會被我放在眼中?值得我提前研究其學問針對?”陳三兩眼神中露出一抹不屑,隨手將那冊子蓋上:“我只是看笑話罷了。”
陳三兩的聲音里充滿了絕對自信,那是其一路自北地走到江南,論道天下而成的自信。
張諶倒了茶水后,與陳三兩又敘說了好一會話語,然后陳三兩安排酒席,張諶拒絕不得,與陳三兩吃了酒席,待到酒過三巡后,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先生,門外有人遞上拜帖,想要登門挑戰,與先生論道。”
“何人遞上拜帖?”陳三兩面露詫異之色。
天下之人聞他名號無不喪膽,怎的竟然會有人主動來尋找自己論道?這不是茅廁里打燈籠———找死嗎?
“拜帖在此。”侍衛遞上帖子。
“云麓書院陳子路,此人我聽聞過其名號,在儒林中也算是一位大儒。只是他竟然選擇現在與我論道?”陳三兩拿著帖子看了好半響,才將帖子緩緩的閉合,然后道:“此人也算名流,對方既然登門挑戰,我卻不可不迎戰,否則傳出去叫別人以為我怕了他。你將其引入院子內,我這就去與其論道。”
陳三兩說完話后看向張諶:“你自己吃飯吧,吃完飯自己回去,卻不可在我這里露面,免得你被人族排擠了。”
陳三兩放下筷子,洗漱完畢后,向著前院而去。
張諶聞言放下筷子,略做沉思后,悄悄的跟在了周求乘身后。
此時前院已經點了火把,照耀得整個庭院內一片明亮,只是待張諶一路來到前院,躲在一座假山后的陰影里望去,不由得一愣,就見前院內匯聚了怕不是有數百的士子。
就見周求乘龍行虎步走上前,看著那數百士子,高聲道了句:“哪個是云麓書院陳子路?”
“我就是了,你就是人族叛徒周求乘?”卻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叟,緩緩自人群中走出,與陳三兩對峙。
“人族叛徒談不上,天地百族本來就是一家,人族和人妖一族本來就是同源而出,我現在不過是返祖歸宗而已,只要我在人妖一族開了教化,數百年后人妖一族與人族又有何區別?”陳三兩開口辯駁了句。
此言落下,躲在角落地的張諶瞳孔一縮,不由得為陳三兩的宏偉藍圖所震撼,他現在終于理解了陳三兩如今的舉動,對方加入妖族,相助妖族覆滅人族不是目的,其主要目的是重塑人族。
“胡說八道!人族就是人族,人妖就是人妖,皮囊雖然相似,但內里卻截然不同。你這個人族叛徒,竟然還不斷為自己找借口,我卻容忍不得你這偽君子的存在,今日我要與你論道,打消了你的囂張氣焰。”陳子路指著陳三兩的鼻子破口大罵:“孽障,可敢與我論道比試一番?”
“有何不敢,請吧!”陳三兩對著陳子路擺手做出了請的手勢。
陳子路聞言冷冷一笑:“陳三兩,你說自己的有教無類才是教導天下眾生的唯一出路,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你的有教無類大道選擇的目標分不分善惡?”
假山陰影里的張諶聽聞陳子路的話,不由得心頭一驚:“這陳子路來者不善啊!這個問題中陷阱太大了。”
如果陳三兩說有教無類分善惡,那還是真正的有教無類嗎?如果說不分善惡,那惡人作惡,惹下無邊業力,豈不是危害眾生?
“不知道陳三兩該如何回答,這問題是一個陷阱,他如果順著陳子路的思路去回答,不論回答‘是’或者‘否’,都會踏入陳子路精心準備好的陷阱中。”張諶心中暗自道。
然而陳三兩是什么人,論道過數百次,從北地一路論道至江南,當真可謂是經歷過千百次戰斗,經歷過無數的兇險,張諶都能聽出來的危機,陳三兩豈能想不到?
面對著陳子路的問詰,陳三兩聞言只是輕輕一笑:“我的道只是工具而已,人也學得,妖也學得。至于說善于惡,乃是其本性,自有其禍福報應,關我何事?我只是給了他一個工具而已,就好像是賣菜刀的小販,也只是賣菜刀而已,至于說對方用菜刀去殺人還是做飯,我們已經錢貨兩清,關我何事?”
陳三兩的聲音中滿是風輕云淡,整個人問心無愧,他只是將自己的‘工具’傳播出去,售賣出去而已,至于說對方如何利用工具,關他何事?
然后陳三兩話題一轉:“反倒是你,我聽說你的學問是‘仁愛’大道,我有個疑惑倒是想要請教你……”
張諶站在假山的陰影里,看著陳三兩和陳子路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不由輕輕吸了一口氣:“陳三兩在大道上的造詣,已經是無敵了。”
不過是半刻鐘,陳子路面紅耳赤,身軀哆嗦,涔涔汗水流淌而出,打濕了身上的衣衫,汗珠順著發髻往耳邊流淌而下,忽然在某一刻其七竅噴出血液,然后身形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張諶看得分明,陳子路精氣神渙散,整個人已經廢掉了,一身儒家修行化作東流水。
“陳三兩將對方大道辯駁得體無完膚,對方道心崩了啊!”張諶心中暗自心驚。
“陳先生!”
有陳子路的弟子撲上前去,抱住了倒下的陳子路,聲音中滿是悲愴的在低聲呼喝。
“諸位,論道已經結束,大家自哪里來回哪里去吧。”陳三兩對于暈厥過去的陳子路看也不看,聲音中滿是無情,似乎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站住!”
眼見著陳三兩就要轉身離去,又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閣下是?”陳三兩看著來人,面帶疑惑的開口詢問了句。
那老叟撫摸胡須,聲音冰冷:“岳陽書院,趙順!”
“你叫住我有何事?”陳三兩詢問了句。
“我要與你論道!”趙順聲音中滿是堅毅。
陳三兩聞言上下打量趙順片刻,才幽幽一嘆:“先生好不容易活到現在,何必強出頭呢?若是論道失敗,一輩子清譽毀于一旦,豈不是叫人惋惜?”
趙順聞言冷冷一笑:“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我鉆研了你的學問三年,早就已經找到了你學問中的漏洞,有心算無心之下,我不信還不如你。”
陳三兩聞言不再啰嗦,只是道了句:“你既然想要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這世上想要踩著我陳三兩腦袋上位的人很多,但全都倒在了我的面前。”
陳三兩隨即與對方論道,半個時辰后,趙順身形顫抖,整個人大汗淋漓,七竅內同樣流出鮮血,精氣神就此潰散,一身學問被陳三兩批判得一文不值,趙順遭受重大打擊,整個人道心直接崩潰掉。
“陳三兩,我也不服你,我要與你論道!”又有人站出來,面帶剛毅之色,怒視著陳三兩。
“你又是誰?”陳三兩詢問對方來歷。
“如意書院教書先生——鄒柳!”來人一襲黑衣,面色從容平靜,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左右的年紀,發絲打理得一絲不茍。
“我聽說過你的名號,你也想挑戰我?”陳三兩看到來人后面帶惋惜之色:“我看你是可造之材,并不想毀了你,你在好生思量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