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諶一雙眼睛看向姜楠,就見姜楠面色沉著,好似是一塊木頭樁子一樣,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周求乘對著姜楠點點頭,示意姜楠將書籍放下,然后看著姜楠退下,才扭頭對著張諶道:“我近幾個月在收集人心無私的思想、文章論證,姜楠可幫了我大忙。她學識豐厚,而且還思維靈透,心靈手巧吃苦耐勞,幫我良多。錯非有她不辭辛勞的幫我整理資料,在古籍中搜尋人心無私的文書,只怕我的大道還不能那么快成型。”
張諶看著志得意滿的周求乘,心中覺得對方的新學說‘人心無私’也不靠譜,人乃是復雜的動物,人心怎么可能會無私呢?
張諶聽了周求乘的話后,就已經察覺到了其選擇的方向未必靠譜,人心無私太難了。
就算圣人,其心中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不過眼見著論道在即,張諶卻不能潑對方冷水,只能點頭應和。
論道之事,氣勢也很重要,如果自己此時潑周求乘冷水,其心氣,到時候必定會出現大問題的。
二人談論了片刻后,張諶看到周求乘志得意滿,卻也不好多說,只能轉身離去。
回到自家的屋子內,張諶看向結魄燈內的火焰,眼神中露出一抹莫名之色,一旁的狐仙囡囡看著愁眉不展的張諶,試探著詢問了句:“你不看好周求乘?”
“人心無私是個偽命題,其有致命破綻,一旦被陳三兩抓住,周求乘就道心崩潰了。”張諶回了句。
“我覺得你應該提醒周求乘,相助其完善學說,如此才有更大的機會在陳三兩的攻訐中找到取勝的機會。”狐仙囡囡對著張諶道了句。
張諶聞言搖了搖頭:“我如果說了,周求乘會不會相信不說,就算對方相信了,也只會打擊其氣勢。況且想要在短短三日內補全周求乘學說的破綻,何其之難也?說了不如不說。”
“你去打探金陵城的消息吧,若有變故速速來稟告我。”張諶對著狐仙囡囡吩咐了句。
狐仙囡囡聞言點了點頭,身形一個閃爍消失無蹤,只留下張諶看著結魄燈不語。
時間匆匆即逝,轉眼間就是第二日時間。
這一日清晨,張諶正在打坐修行,忽然街外傳來一道猶如潮水般的喧嘩聲,將其自打坐中驚醒。
“街外何事如此喧嘩?”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其話語才落下,就見狐仙囡囡快步從門外走進來,對著張諶道:“陳三兩到金陵了,無數百姓自發走上街頭,抵制陳三兩的到來。金陵城的官府緊急驅散百姓,是以惹出如此喧嘩。”
張諶聞言心頭一動,走出屋子看向外界,果然就見那八百里紫氣已經到了金陵城外,就在金陵城北門前。
張諶施展遁術來到了高處,遙遙就看到無數百姓匯聚在北門內,將整條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無數百姓手中持著臭雞蛋、菜葉子,向著北門擁擠了過去。
在北門的大門外,有一行十人的車隊,此時狼狽的躲閃著那漫天的臭雞蛋和菜葉子,就見一只只臭雞蛋砸碎在那車子上,剎時間惡氣沖天。
陳三兩端坐在車子內不動如山,而圍繞著馬車周圍的追隨者,俱都是呲目欲裂面帶兇戾,但是沒有陳三兩的命令,卻也不敢出手,只能被動防御。
“陳三兩,你個人族恥辱,你背叛人族投靠妖族,還敢回到人族的地盤攪風攪雨,你真是無恥啊!”
“陳三兩,你個人族罪人,你相助妖族建立秩序文明,你相助那些禽獸屠戮自己的同族,你罪該萬死啊!”
“陳三兩,江南億萬同胞喋血,你就是罪魁禍首!”
“我如果是你,就自絕于此,豈會在人族大地繼續攪風攪雨?”
“陳三兩,你是我人族的罪人啊!”
“劊子手,滾出人族地盤,金陵城不歡迎你!”
那一聲聲唾罵,猶如山崩海嘯,向陳三兩席卷而去,百姓的吐沫似乎能將陳三兩給淹死。
“你怎么看?”張諶看向身旁的狐仙囡囡。
“百姓怎么會自發組織起來沖擊陳三兩的車架?估計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想要壞了陳三兩的心境。”狐仙囡囡道了句:“不過修行到了陳三兩這種境界,如果僅僅只是想要依靠這種小手段就能壞了其心境,他也白修了。此等手段小道爾,徒惹人恥笑。”
張諶聞言不置可否,躲在暗中冷眼旁觀,此時有官差上前欲要驅散百姓,但在張諶眼中,官差只是故作樣子,不斷與百姓來回拉扯,做給陳三兩看的。
百姓足足謾罵了一個時辰,才被官差‘擠出’一條道來,然后護送著陳三兩的車隊進城,下一刻就見鋪天蓋地的臭雞蛋和污穢之物,猶如疾風驟雨一樣,向馬車砸來,霎時間馬車被污穢,臭雞蛋不斷在流淌,而圍觀之人干脆直接好似被倒了一桶泔水一樣,已經看不出人形。
“今晚來我小筑一敘。”
就在張諶在旁邊看戲的時候,耳畔忽然傳來陳三兩的聲音。
張諶聞言面露詫異之色,覺得陳三兩修為見漲,竟然在人群中準確的發現了自己的蹤跡。
“去盯著陳三兩落腳點。”張諶對狐仙囡囡叮囑了一句。
狐仙囡囡聞言點了點頭,然后其身形一個閃爍,消失在了張諶身旁。
張諶看著陳三兩的馬車在人潮中艱難的前行著,不由得心中輕輕一嘆,但卻也沒有出手干預,而是直接施展遁術消失在了原地。
張諶回到院子里,回憶起陳三兩入城的一幕,不由心中輕輕一陣嘆息:“攻心之策,卻不知結果如何,陳三兩有沒有受到影響!”
一個時辰后,狐仙囡囡身形一閃,來到了張諶身旁:“陳三兩的住所已經確定了。”
張諶點了點頭:“只希望陳先生能挺過這一遭,情緒不要被影響到。”
到了傍晚時分,張諶施展遁術,按照狐仙囡囡的指引,一路來到城中一座府邸內,就見陳三兩端坐在油燈前,手中拿著一本書籍在細細的觀看著。
張諶身形出現在門外,還不等其敲門,陳三兩的聲音就已經在門內傳了進來:“門沒關,進來吧。”
張諶走入陳三兩的屋子內,就見陳三兩放下手中書籍,扭頭看向張諶:“有段時間不見,你小子現在與當初可大不相同了,你身上的氣機晦澀,我也看不清你的底細了。”
“先生與當初相比,也是越來越年輕了。”張諶上下打量著陳三兩,就見陳三兩整個人周身籠罩著奇妙的氣機,其面色紅潤,好似年輕了四五歲的模樣,身上多了一股養尊處優的貴氣。
“坐吧。”陳三兩起身為張諶倒茶水,卻被張諶接過茶爐:“不敢勞煩先生,弟子來吧。”
陳三兩倒也沒有拒絕,任由張諶煮茶:“先生今日入城,引起的動靜可不小,不知先生是否受到影響?”
“影響到沒有,周求乘搞出如此陣仗,說明其心中發虛。”陳三兩不以為意:“我在妖族經歷的陣仗可比這個大多了,不也是安然無恙的闖過來了?”
張諶聞言笑了笑:“先生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我這是一路論道走來,打下來的氣勢。”陳三兩聲音里充滿了氣勢,隨即又話題一轉:“我今日請你來,是有件事要叮囑你。”
“能被先生認真的事情,絕不是小事。卻不知先生何以教我?”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你趕緊離開金陵城吧,妖族大軍即將來到金陵城,你若現在不走,到時候想走也來不及了。我知道你有本事,可以從天羅地網中逃出去,但這次卻不一樣,妖族的孔雀老祖傳下了一套陣法,喚作是:十二元辰大陣。一旦布下大陣可以封鎖虛空,鎮壓一切氣機,就算十一階強者也休想逃出去。那妖族依仗此陣法,絞殺了不知多少人族強者,你還需早作打算,莫要留在這里看熱鬧了。”
“否則一旦妖族大軍圍住此地,就算我也拯救不得你。”陳三兩聲音里充滿了嚴肅,看得出來他絕對沒有開玩笑。
“十二元辰大陣?”張諶聞言露出好奇之色:“不知那位孔雀老祖是何來歷,有何跟腳?”
陳三兩搖了搖頭:“不知,那位孔雀老祖來歷神秘,無人知道其從哪里出現的,就好像是憑空蹦跶出來的。”
張諶對于陳三兩口中所說的十二元辰大陣不以為意,他有量天尺在手,心中自信滿滿這世上沒有什么地方能困住自己。
待過了片刻后,茶水煮得沸騰,張諶來到陳三兩身前為其倒茶水,可是其目光無意間看到陳三兩打開的書籍后,不由得瞳孔一縮,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你道是為何?
因為在那書籍上,竟然記載著人心無私的資料,最關鍵的是那筆跡張諶很熟悉。
“周求乘整理出的資料,怎么會被陳三兩拿在手中?”張諶腦子里浮現出一抹不敢置信。
然后又是一個念頭出現在了張諶的腦海中:“周求乘的身旁有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