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挖老子的墻角,有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天經地義。
理論上,趙顥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將來都是留給趙孝騫的。
甚至趙顥如今所做的一切,也是為趙孝騫的未來人生鋪路。
不然他這把年紀了,就算謀朝篡位成功,那個位置上他能坐幾年?
賈韭這個人,趙孝騫收了。
不僅是賈韭,還有如今潛伏在遼國上京的賈實,以及未來會遇到的賈氏家族,乙氏家族等等所有人,趙孝騫見一個收一個。
反正是活爹的墻角,挖就挖了,活爹那德行,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他玩不明白,不如掌控在趙孝騫自己手里。
趙顥這次派人送來的口信,壞消息比較多,趙孝騫心情有點沉重。
沉重的不是未來將要面對的麻煩,而是趙煦與他漸行漸遠的感情。
三十余名中層將領充入軍中,說明趙煦已對許將這個副使不信任了,或者說,他認為許將沒有完全盡到副使的責任,朝廷監視趙孝騫的力度還很不夠。
三十余名將領從基層慢慢滲透,離間,最后分化,降低趙孝騫在這支軍隊中的威望,不得不說,趙煦確實已經是個成熟的帝王了,他懂得用怎樣的手段將任何臣子掌握在手中。
趙孝騫其實并不是很在意,趙顥和趙煦其實都看錯了他。
他不是野心勃勃之輩,根本沒打算過謀朝篡位,否則當初掌握這支軍隊時,就一定會換一種方法拉攏部將,將麾下的將士們培養成自己的死忠,一步步圖謀江山。
當初沒做的事,如今也不會做。
除非趙煦的猜忌觸碰到他的底線。
回到郡王府,趙孝騫的情緒有點悶悶的,一言不發進了后院,在書房里獨處了許久才出來。
出來時已是掌燈時分,打開書房的門,卻見院子里坐滿了女人。
狄瑩眾女默不出聲,只是靜靜地坐在樹下,目光癡癡地看著書房里亮著的燭火,神情布滿了擔憂。
見趙孝騫出來,眾女急忙迎了上去。
“官人心情可好些了?”狄瑩關心地問道。
趙孝騫一怔,然后笑了:“我心情沒壞過呀。”
狄瑩白了他一眼,道:“回家便鉆進書房不見人,下人說官人的臉色陰沉可怕,不知誰惹了你,官人何必嘴硬。”
趙孝騫無奈地道:“我只是想在書房看看書,情況允許的話,我打算明年參加科考,說不定能中個狀元郎呢。”
眾女噗嗤笑了,狄瑩更是前仰后合:“妾身認識官人這么久,可從沒見你看過書,楚王府的書房修得富麗堂皇,古籍孤本不知幾許,官人和阿公從來將它們當作擺設,現在官人說要考狀元……”
趙孝騫不高興了:“這說的什么話?我怎么就不能考狀元了?別忘了我還是名揚天下的趙半闕,當世才子,蘇軾都常常與我探討詩詞……”
“蘇學士跟你探討的是詩詞嗎?明明是做菜,你倆還經常因為做菜口味問題打起來……”狄瑩很不給面子地戳穿。
怒了,妻可忍夫不可忍!
趙孝騫突然出手,一記刁鉆歹毒的龍爪手,狄瑩哎呀一聲,俏臉頓時通紅,羞憤地捂住了胸。
眾女哈哈大笑,看她們嬌艷欲滴的模樣,似乎很期待趙孝騫對她們用同樣的招式。
趙孝騫卻已打完收功,朝狄瑩冷笑連連:“下次再不給我面子,我用的可就不是龍爪手了,而是猴子偷桃。”
“沒桃兒我也要硬偷。”
一頓樸實豐盛的家宴過后,狄瑩親自監督趙孝騫喝了湯藥。
今晚陪趙孝騫的是裊裊,也不知狄瑩是如何安排的,家里每個女人應該都有一份陪睡日程表,趙孝騫曾提出看看這張表,提出一點指導意見,被狄瑩斷然拒絕。
夜晚,大著肚子的裊裊與趙孝騫躺在床榻上,二人都毫無睡意。
裊裊已快臨盆,無法仰面平躺,只能側著身子,兩手還要捧著大肚子,看起來很辛苦。
趙孝騫則傷勢未愈,精神氣比以往都差了很多。
靜謐的廂房內,趙孝騫突然噗嗤笑出了聲。
“官人笑什么?”裊裊好奇問道。
趙孝騫笑道:“咱倆一個身懷六甲,一個重傷未愈,躺在床榻上無人問津,這畫面好凄慘的樣子……”
裊裊白了他一眼:“怎么就無人問津了?后院里到處都是丫鬟呢,再說官人手握大權,天下敬畏,一聲令下便有十萬將士愿為官人赴死血戰,天下男子除了當今官家,還有誰比官人更風光?”
說著裊裊突然側身抱住他的胳膊,一臉甜蜜幸福的模樣。
“妾身也沒想到,當年妾身心許的男人,竟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而且還是百戰百勝的大將軍。”
“短短兩年,曾經猖狂的遼國便被官人打得節節敗退,連燕云十六州都不得不還給大宋了,這都是因為官人太厲害。”
趙孝騫揉了揉鼻子,感覺有點尷尬。
“裊裊啊,你家官人我剛被遼人偷襲,差點被打出屎來,如今還拖著重傷之軀,這時候你夸我百戰百勝,有點冒昧了啊……”
裊裊嘻嘻一笑:“那是遼人不講規矩偷襲,官人一時不察才著了他們的道兒,反正,官人就是厲害!”
話音剛落,裊裊忽然驚呼一聲。
“怎么了?”
裊裊握住他的手,將手放在她的肚皮上,欣喜地道:“孩子剛踢了我。”
趙孝騫立馬起身,雙手輕輕按在她的肚皮上,喜道:“好孩子,再來一腳!”
仿佛有父子心靈感應似的,趙孝騫的掌心頓時感受到一記跳動,似乎肚里的孩子真開了一大腳。
“呀!”裊裊捧住了大肚子。
趙孝騫哈哈大笑:“不錯,有勁兒!將來定是個上房揭瓦的小混賬!”
“官人說什么呢!哪有這樣說孩子的,將來孩子定是跟官人一樣,是個文武雙全的驚世奇才。”裊裊圓潤的臉龐熠熠生輝,充滿了希冀。
趙孝騫卻非常灑脫地一笑:“家里底蘊足夠了,不指望再出什么奇才,只愿他從出生到終老,能一輩子活得開心自在,了無遺憾,便已是非常圓滿了。”
裊裊眸光浮起幾分擔憂,小心地道:“官人,若妾身生的是個女兒,官人會嫌棄我們母女嗎?”
趙孝騫哂然一笑:“嫌棄啥?我的寶貝無論是男是女,我都喜歡,生女兒更好,女兒跟爹更貼心,比男娃好多了。”
裊裊聞言頓時釋然,眼眶都紅了。
自懷上身孕以來,裊裊承受的心理壓力也不小,因為是趙孝騫的第一個孩子,全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肚子上,都希望她能為官人生個兒子。
可這種事是天注定,裊裊也沒有辦法,久而久之,裊裊的壓力越來越重,被全家人寵溺照顧時,越來越心虛,生怕大家對她的付出這么多,而她卻生出個女兒,辜負了眾人的希望。
現在當家的男人說出這句話,終于將裊裊的壓力全數化解。
笨拙地摟住趙孝騫的脖子,裊裊略帶冰涼的嘴唇貼在他的臉頰上,耳邊傳來她溫柔感激的低語。
“官人,你真好,就算這次生不了兒子,妾身將來也一定給官人生個兒子的,我要為官人開枝散葉,這是妾身的責任。”
裊裊說得很認真,仿佛為趙孝騫繁衍子孫已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責任與使命。
趙孝騫無語了,這年代的女人真是……好吧,古人有古人的局限性,不能拿千年后的價值觀來評判古人的思想行為。
“開枝散葉什么的那都是后話,”趙孝騫的笑容突然有些蕩漾:“裊裊若真體貼官人的話,不如現在為官人開個光……”
“開什么光?”
裊裊愕然扭頭,看到趙孝騫臉上不正經的笑容后,頓時明白了一切,立馬將身子側過去背對著他。
“不行,姐姐吩咐了,誰都不準與官人……那啥!否則后果很嚴重。官人傷勢未愈,還是老實點吧,再說妾身身懷六甲……”
“裊裊,你還有一雙靈巧的雙手……”
“不行不行!官人,饒了我吧,姐姐立的規矩是認真的,妾身不敢違抗,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妾身挺著這么大的肚子挨揍吧?”裊裊可憐兮兮地道。
趙孝騫嘆了口氣,看來在自己傷勢未愈之前,確實沒法近女色了。
狄瑩作為當家主母,她下的嚴令,別的女人都不敢違抗,除非趙孝騫用強。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受了內傷的,至少也得小半年。
接下來的日子怎么熬?
“心如止水,睡覺!”趙孝騫翻過身,被子蒙住了頭。
黑暗中,裊裊輕笑一聲,附在他耳邊道:“官人再忍忍,好好把身子養好,那時妾身也把孩子生下來了,官人盡可為所欲為……”
趙孝騫渾身一顫,特么的,火氣更旺了,想去洗個冷水澡。
第二天一早,趙孝騫剛起床,便見下人來報,府外有客至。
客人很多,有三十余人,皆是朝廷委派而來,他們的目的地是燕云析津府,路過真定城,聽說趙孝騫在城里養傷,特意過來拜見。
趙孝騫一聽這人數,眼中立馬閃過一道銳光。
來得真快,昨天才聽說,今日便已到真定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