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這句話成功拉回了低聲交頭“閑聊”的小情侶的注意力。
她看著暮沉，詰問：
“你知道了什么？”
暮沉偏頭，一舉一動都向著靠著女孩，就好像在說“我所有態度都是看在自家小姑娘的份上”一般，聲音處處透出漫不經心的味道。
“大概……老夫人覺得我不會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吧。”
葉老太太冷臉審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
饒是活了七八十年，她竟然沒辦法一眼看穿他。
雖說有過交鋒，但葉家跟暮家各自的力量重點，還是隔著南北之間的距離，她當然不相信暮家有能力把葉家怎么了。
可是他剛才那一句“跟一直以為的對手達成了共識”，讓她不得不提防，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問：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還敢跟著以寧走進葉家大宅？”
言下之意，她并不相信他有那個能耐。
知道了還敢跟著江以寧進來，不是傻就是蠢。
并且，他也沒有勸阻江以寧，就大搖大擺，毫無防備地走了進來。
暮沉笑了笑。
“這里，有寧寧想要的東西，也有我想要的東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這句復句成語對我來說，不太恰當，但也有那么些意思吧。”
目中無人的自大，溢于言表。
葉老太太怒笑：
“暮先生好大的口氣！”
暮沉臉上連一分的心虛都找不到。
“好說。”
江以寧仰著小臉，眨著桃花眼看他，手指揪了揪他的衣角，小聲問：
“那個嗎？”
指之前從葉清愛手上拿到，又還回葉家的那塊玉石。
打啞謎似的，男人點頭應聲
“嗯，也有那個。”
意思就是，不止那個，還有別的東西。
江以寧又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呢。
她還以為暮沉只要到石頭上的數字，就足夠，不一定非要實物不可。
不過，關于那些石頭，她除了恰好遇上外，幾乎不會主動過問。
看來葉家藏了不少東西。
那今天還得謝謝葉老太太給了暮沉掀翻葉家的借口。
葉老太太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并恢復了平靜。
她退回沙發，重新坐下，淡聲道：
“自信是好事，但太過自信就成了自負，暮先生，可有聽過盈滿則虧的道理？”
“當然聽過。”暮沉有問必回，還會好奇反問，“葉老夫人，在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是做足了準備，才行動？”
葉老太太沉默了瞬間。
又來了。
那種看不透的迷霧感，他拿捏得十分到處，玩得一手高超的空城計。
還真的能糊弄到人。
但，她不信相這個年輕人有這個能耐。
她看著葉家發展壯大，清晰知道葉家的深淺，雖然不到無堅不摧的地方，但也不是別人隨便就滲入推倒的。
他跟著江以寧再次回到深城，也不過是大半月時間，別說這段時間做不了多少事情，他根本就沒有踏足過廣城。
葉老太太很快就從暮沉的空城計中走出來，轉而看向江以寧。
“以寧，這種情況……”
她示意般掃視了圍在四周的人一眼，輕聲引誘道：
“你還堅信你和他能走出葉家嗎？”
江以寧順著她的視線，環視一圈，沒接腔。
如果沒有她，暮沉絕對能來去自由。
有她——
正想著，手心被人用力掐了一下，她暗嘶了聲。
隨即，對上一雙不滿又委屈的鳳眸。
分明在指責她：竟然不相信他。
江以寧反手使勁掐了回去，算是回復他。
她信還不行嗎？
兩人的手一直牽著，動作也很小，葉老太太并沒有發現倆人的小互動。
等了幾秒，見她沒有回應，便猜到江以寧心里還是看得清狀況的，沒有盲目自信。
葉老太太心里輕嘆。
即使沒有怎么相處過，但幾次接觸下來，她越發喜歡這個小外孫。
聰明，且，有自知之明。
如果她向著江家那份心，能給葉家，那該多好？
沒關系。
孩子還小，慢慢培養便是。
“以寧，只要你留下來，我可以不傷他分毫，把放他回去。”
“今天，葉家，只能走出去一個人，你自己選吧。”
江以寧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又被掐了兩下。
……這人，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當作威脅其他人的人質吧？
葉家，太過猖狂了。
江以寧握住了那只亂動的手，勾起唇瓣回應：
“我選擇和我未婚夫暮沉，一起走出去。”
這個答案讓葉老太太沉了臉。
“是嗎。”
“那就別怪我狠心了。”
葉老太太揚聲，對周圍的人下令：
“把人給我捆起來，男的傷著也沒有關——”
話還沒說完，男人就已經動了起來。
長腿一撩，站在他前的壯男就踢飛了出去，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老人的話。
他不緊不慢地收回長腿，淡笑道：
“不介意我先下手為強吧？”
葉老太太的怒火再次被他點燃。
“動手！”
一群人分成了兩隊，一隊針對暮沉，一隊針對江以寧。
先有了暮沉那一腳，沒有人敢輕視他。
能把一個近兩百斤的大漢踢飛那么遠，力量上，他絕對不弱。
混亂的打斗一觸即發。
但，不管男人動作多激烈，女孩都沒有離開過他一步，身體十分靈活地配合著男人的動作，閃躲朝她伸過來的擒拿動作。
很快那些想靠近她的人，就發現，她不是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弱女人。
從身法上能看得出來，她也會一些功夫。
只是被女人的體質所限制住，攻擊力度不強。
但，她的技巧和判斷力足以彌補這個缺陷。
那么多人，竟然一時間拿兩個人沒辦法。
葉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退到無人的角落。
她一邊緊盯著被圍困的兩個人，一邊分神，時不時往一個方向看去。
越是看，她的眉頭越是擰得緊。
這個叫暮沉的年輕人，身上那些自信，倒是建立在實力上。
隨著時間漸漸過去，倒地的人越來越多，可她關注的方向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這時候，要是還沒發現問題，葉老太太就白活了這么多年。
她腳步一轉，就準備往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