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一個人狠狠地砸在了葉老太太面前半步的地方。
那個人連痛呼也沒能發出，就翻著白眼暈死過去，血從他的嘴流出來，糊了一下巴。
黑紅的顏色，觸目驚心。
葉老太太僵住腳步，看著那人身下，被砸出裂紋的地板，再也維持不住淡定的神色。
如果她剛才走快半步，就會被砸了個正。
“老夫人，你這是想去哪呢？主人家丟下客人，有損葉家家風吧？”
一道慵懶帶笑的低沉嗓音，在一片哀嚎中慢慢悠悠地響起。
如果說，十分鐘之前，葉老太太是大局在握的自信淡定，那么，現在就是失控的方寸大亂。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
葉老太太環掃一眼，視線掃過一地橫七豎八的人，最后落在唯二站著，毫發無傷的兩個人身上。
她尖聲質問：
“你做了什么？”
暮沉像沒聽到似的，拉住江以寧回到沙發邊上，一腳踹開橫掛在沙發腳上的人，又伸手把翻倒的沙發給扶了起來，隨意拍了拍，便讓自家小姑娘坐下。
“將就些，過會兒咱就回酒店梳洗，嗯？”
男人說話的同時，手也沒閑著，慢條斯理地給自家小姑娘擦了汗，又重新把歪掉的馬尾綁了一遍。
江以寧無語，懶得跟他爭論，任他折騰。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這點臟污。
“以后，讓我幫寧寧綁頭發，好不好？”
顯然，暮沉是故意晾著葉老太太，折騰完她的頭發，他還來勁了，想以后繼續折騰。
江以寧愿意配合他，卻不會犧牲自己的頭發。
“你覺得綁頭發很好玩？”
“嗯，給寧寧綁頭發很好玩。”
暮沉一邊應著聲，一邊坐下來，跟她面對面，直觀地欣賞自己的“杰作”。
雖然跟小姑娘平時綁好后的效果有點不一樣，但，還是那么可愛好看。
江以寧沖他笑了笑，溫和地給了他一個殘酷的回復。
“不好。”
暮沉臉上的笑意一僵，隨之而來的，又是那熟練的委屈。
“寧寧……”
江以寧不給他裝可憐的機會，直言道：
“你手勁太大，弄痛我了，而且，你綁得太緊，我可以想象到我現在有多丑。”
她沒外貌焦慮，不代表不在外貌。
人可以不美，但不可以沒理由地自我丑化！
“寧寧不丑的。”暮沉經點撥，知道錯在哪，又重新弄了一遍，“怎么樣？寧寧，我聰明又好學，不會弄痛你。”
江以寧被他逗得，一時間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笑。
她偏不如他的意，板著臉拍開他的手，道：
“我覺得你最近越來越幼稚了！你以前明明很穩重的！”
“之前沒訂婚，不裝著點，你怎么自愿入套？”
“……好有道理呢。”
“那是。”
小情侶旁若無人地歪膩，被無視了個干凈的人，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警告還砸在面前，葉老太太站在原地好一會兒。
外面始終沒有給她回饋任何動靜。
她不得不相信，這兩個人，是有備而來的。
是她小看了這個小丫頭。
江以寧根本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么容易心軟、軟弱，看來這兩年，葉家故意營造出來的，放任卻不離棄的樣子，一點也沒能讓她放松半分警戒心。
屋里已經沒有十分鐘之前的整潔，血漬隨處可見，家具不是被撞翻，就是被砸碎。
宛如臺風過境般。
唯一被重新扶起來的沙發，正被兩人坐著。
葉老太太沉住氣，拄著拐杖，回到兩個年輕人的面前。
“暮先生，好厲害的手段，不過……”
她抬起拐杖重重地敲擊幾下地板。
“你在葉家這般放肆，眼里還有王法嗎？”
“葉老夫人。”江以寧捉住男人的手，不讓他亂動，聲色淡淡，“雙標不是不行，但也要看對象的，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暮沉好好地走進來，卻被威脅不能全身而退。
他為了離開而反抗一下，又被指責不懂法。
合著，所有標準都是葉家說了算？
被自家小姑娘維護的感覺很不錯，暮沉心情大悅。
“寧寧說得對。”
葉老太太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回來掃了幾遍，深吸了口氣，再次問出那個已不知道問了多少遍的問題：
“你們到底做了什么？”
暮沉心情好，也不繼續較那勁兒了，爽快道：
“沒什么，不過是事先做了點防備的工作。”
在葉家大宅內來去自如，破壞她所有安排……連葉家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家，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已經千瘡百孔！
葉老太太這會兒已經氣不起來了。
栽在一個黃毛小子手上，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的狀況，已經不是她這種年邁的老人所能控制的，她只有妥協的份。
除非……
就在這時候，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老太太心頭一喜，終于來了！
須臾之間，三四個高大男人沖了出來，氣勢之大，地板都微微顫動。
然而，在看清那幾個人的樣貌后，剛起來的那點喜意，便消失得干干凈凈。
不是她的人！
最后那點希望，也熄滅了。
沖進來為首的男人——暮南直奔向坐著的兩個人。
“三爺！江小姐，搞定了！東西都到手，咱可以撤退了！”
江以寧抬起小臉。
“等一等。”
聽到她發話，暮南立即收起急匆匆的模樣。
“江小姐？”
江以寧問：
“葉總還在葉家嗎？”
暮南聞言，不由自主地瞟了自家三爺一眼，心里不由感嘆，三爺還真是把江小姐讀得透透的。
“他大概在回葉家的路上。”
說著，他嘻嘻地笑了聲。
“三爺猜測你大概會想要葉總手上那份資料，所以，我們拿葉老夫人來威……來跟他講道理，讓他把資料移交給我們，一分鐘前東西就到手了，我們車子也沒幾輛，就讓葉總自己想辦法回來。”
這些話，一旁的葉老太太也聽得清清楚楚，瞳孔猛地一縮。
“你們——”
她臉色身發白，身體也搖搖晃晃，眼看著要暈倒。
“哎喲，老人家，你沒事吧！”暮南嘴上這么說著，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對身邊的人指揮道，“愣著干嘛，給老人騰個地方坐著啊，咱都是好人，可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