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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寰宇暗流


更新時間:2025年01月28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泰昌十一年皇帝的動靜只能說是讓朝臣們都深刻地領悟了一點:皇帝是真的有耐心、夠寬容。

要不然以他這種按捺不住的性情,哪里能讓諸相一步一個腳印地做事?

生母先前就大病過一次,從“孝”字上來說,本不合適在她身體剛剛好了些之后又遠游——盡管承德不算遠。

如今誰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處于自責當中。

到了九月初,王太后油盡燈枯。

這一世,她的人生早已大不同,因此最后留下的話是“死而無憾”,而非“我死何恨”。

若朱常洛還是原本的朱常洛,那么等他確實被封為太子之后,從此就十年不得與她相見。王氏被幽禁在景陽宮之中,最終雖然因為朱常洛生了兒子被進封為皇貴妃,但待遇毫無改變。

一直到差不多也是如今這個時候,王氏病危,朱常洛請旨見母親一面,萬歷皇帝才同意。太子趕到景陽宮時,宮門深鎖不開,還得找太監拿來鑰匙開門入內。而這個時候王氏早已雙目失明,伸手撫摸兒子的衣服之后哭著說“兒長大如此,我死何恨?”

那一輩子當然有恨,只不過兒子終究長大成人了,也被封了太子。

而如今,她在生前就有了太后之尊,她這一次的離世確實堪稱“無憾”。

太后離世,宮里宮外都進入到了治喪節奏。

朱常洛雖然是王太后親子,但他又是皇帝,有些事情他無需親自出面。

替他出面的是五弟朱常浩,帶著他的六弟、七弟和太子。

一晃十一年過去,如今朱常洛的五弟朱常浩虛歲二十一了。

到了乾清宮里,看著身穿喪服的大哥,他彎著腰說道:“換了六弟守夜。皇兄節哀,龍體為重。”

朱常洛看著他點了點頭:“辛苦你了,陪朕坐一會吧。”

朱常浩的生母是萬歷十年所選的九嬪之首,如今被喚做端太妃,她仍然身體康健。

雖然早年因為姿色出眾位列九嬪之首,但既然有最受寵的鄭貴妃在,朱常浩母子原先也根本不受寵愛。除了當年三王并封鬧劇時被提溜了出來說事,實際上很受冷落。具體表現就是:朱常浩一直到二十五歲才選婚。

但如今也不遑多讓:時至今日,朱常洛還沒有給弟弟們封親王,而且同樣沒有選婚。

老六老七還好。老六如今虛歲剛剛十八,老七才十五,還不算離譜。

但二十一的朱常浩坐下之后,很是拘謹。

朱常洛看著他說道:“前兩年又是國戰,又是北巡南巡,你的事一直耽擱了。等這件事辦完,你也該授爵選婚了。”

“陛下,我……”

朱常洛招著手:“坐下。皇祖母也甚是憂傷,即便只是為了沖喜,也不打緊。何況,如今你也年滿二十了,朕原本就是打算你們都長大些,更懂得怎么做事才封爵。既然是朕的親弟,也盼你們能幫朕做一些事。”

談不上有什么深感情,朱常洛過去這十一年的重心畢竟在國事上。

但宗室里設了宗學,由張居正的兒子在管,皇帝、皇子、勛戚世子們都逃不過,必須接受相應的教育。

二十一歲的年紀,在民間也算不得什么,許多人也就是剛剛開始能沖擊生員或舉子的功名。

朱常洛讓他重新坐好之后就說道:“你的事,朕一直記著。給你選的王妃,是黔國公家閨秀。朕過去待你嚴厲,是要你真學會一些本事。要不然,你將來如何能像王叔一樣統御一國?”

朱常浩心頭一震,情不自禁抬頭看著大哥。

“去年南巡時就和黔國公說好了。”朱常洛肯定地點了點頭,“治完喪,先封郡王,年底大婚。沐家遣人來京時,會把你那王妃帶上。明年開春后,你就能先去云南。現在也不必修什么王府,去了之后,先花兩三年時間生個兒子,再納些當地土司甚至三宣六尉土司之女為側室。數年之內,大明要把緬甸拿下來的,你在緬甸,黔國公在旁為臂助,好好經營緬甸。”

“弟弟何德何能,我……”他聽著郡王二字,心里則不由得一顫。

“放心吧,朕自有安排。最主要的是,把心定下來,勿要以富貴散漫度日要求自己。”朱常洛嘆了一口氣,“父皇和母后都去了,如今兄弟四人里,朕自然是要操持江山社稷大業,你為弟弟們做個表率。先封郡王,到地方任職歷練,能有功才封親王,朕這也是怕朱家子弟將來都是安于富貴之輩。若只安于富貴,郡王就已足夠。這一點,不單是你們三個,朕的兒子將來也一樣。”

朱常浩又能有什么話說?

這是朱常洛早就想好的。自己的弟弟、兒子之前,對已經有的藩王的安排可以是一個樣,后面怎么做也很重要。

宗室子弟在宗學里好好學,能夠學成通過,才是授爵或將來授職的基礎。當然了,親疏有別,朱常洛如今也不能對弟弟們太苛刻,所以授爵的起點就是郡王。

但這已經開了一個頭,而且郡王和親王的待遇能一樣?

正如朱常洛所說,先學到些本事,能做事立功,后面自然能升為親王。而如果只想做個安樂翁,那就只做郡王吧。

當然了,現在朱常洛已經給他明白機會,并且親自教他諸多機宜。

朱常浩代表皇帝為太后治喪、答謝吊唁臣子,卻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刻聞聽如此“喜訊”。

但聽得出來,皇帝不是因為生母離世之后忽然親情迸發。

或者說,如果不是皇帝點了他代表皇帝治喪,恐怕也沒法憑這“苦功”先封個郡王。

對朱常洛來說,從承德半途回來之后,接下來這幾年當真不能再輕易動彈到外面多晃了。

沒別的:一是李太后的年齡同樣不小了,說不準什么時候的事;二是太子即將進入青春期,對他的教育一樣要注意;三是新政要進入到地方改制的深水期,他還是得多盯著點;四是重點科研項目的推進,同樣需要他多花費精力。

因此先把一些準備做的事安排好吧。

南洋攻略已經展開,去年的黔國公父子從廣州回去之后,其實同樣需要時間轉變心態開始做積極準備。

朱常洛要以盡可能小的代價來達到戰略目的,而不是耗費巨額的錢糧去外滇征戰。

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調動本地的力量。

云南整體改土歸流的基礎已經有了,畢竟經過了這么多年的治理。而黔國公最近幾十年的遭遇,其實代表的就是朝廷任命的文官體系與當地傳統土司勢力之間的矛盾。

黔國公一脈既然永鎮云南,這么多年下來之后,他們雖然一方面鎮壓反叛土司,其實也是幫助土司與朝廷流官協調矛盾的代表。

現在朱常洛只不過許了他一塊外滇地盤,讓他調動盡可能多的土司勢力,要不干脆以后就挪一挪,以外滇利益來換取對云南改制的不抗拒。

這種設計下,那個方向還需要一個“工具人”。

但朱常洛對朱常浩的期望,不僅僅只是個讓黔國公、云貴土司能放心跟隨的工具人。

朝鮮選擇潞王是多方面因素綜合作用下的考慮,而朱常浩年輕。

只要讓他到了那個位置上,有一生的時間打好自己的基業,朱常洛希望他能做得更好。

“你本就信奉佛法,朕知道你這是想告訴朕你與世無爭,但這一點去了那邊倒是好的。”朱常洛先給他繼續介紹著那邊的風土人情,“那一帶自不比大明,要有另外的法子來統御各部……”

宮外的朝臣們猜測著皇帝現在的狀態,哪里知道皇帝在這個時候不只是在悲傷,還在為了大明戰略謀劃安排。

天子服喪以日易月,朱常洛自不可能長期沉湎于喪母的憂傷之中。情緒確實有,畢竟這么多年了,也是這具身軀的血脈之源。但他反倒更愿意從此在外臣面前又顯出一些新的“心境”來。

畢竟相權大增,要他們把更多精力放在政務上,而不是放在怎么穩固權位甚至與君權斗上。

不必學他爹和他那個曾祖不上朝,故弄玄虛或者怠政,但等到李太后也離世了、太子也漸漸長大成人了,朱常洛需要讓朝野都確認:大明的君臣關系確實進入了新的時代,皇帝應該做什么,重臣應該做什么,清晰明了。

到時候,自當有新一輪的功業在佐證他的高瞻遠矚,來佐證這種權力分配下效率更高。

此時此刻,太后喪訊傳遍大明,云南的黔國公府確實準備遣人赴京吊唁了,為首的是世子沐啟元,還有他的妹妹。

剛剛在大明使臣主持下完成正式冊封大典的朝鮮王當然也要遣使吊唁。

回到察哈爾的林丹巴圖爾也派出了人,他決定把姿態擺得更低一點,希望皇帝看在他謙卑的姿態和響應筑城的態度下給予察哈爾更多幫助。

回來路上經過嶺南四部時就決定了,就在如今嶺南四部駐牧的那一帶吧。

現在他相信岱青了,嶺南四部雖然會因為這個城實力更強,但既能更堅決地阻擋土默特和大明的野心,也不會因此不顧北面仍然以遷徙為重的察哈爾汗庭。

時至今日,那里并沒有城池。但林丹巴圖爾和岱青已經把名字取好了,錫林浩特。

所謂錫林,就是山丘的意思。錫林浩特,則是山丘上的城市之意。

一切自有定數。

泰昌十一年里,大明地方上最關心的事只是地方改制,如今先是北直隸、山東、河南等北方先行。

但南直隸這邊,其實人人都已經清楚了。

松江府率先表示既喜且憂:這個東都,它對于松江府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不知道。

因此有些人家趁這個時間,趕緊派人去廣東那邊考察了:那里的南都正在籌建。

時隔一年,終于有使團以商隊為掩飾從葡萄牙的里斯本出發。商隊規模很大,因此又配了兩艘大型卡拉克戰艦。

正如朱常洛所料,就算再怎么衰弱,他們又豈肯把馬六甲拱手讓人?

但談還是要談的。

他們當然不知道東方皇帝的親生母親剛好去世了,等他們經過幾個月的航行到達大明,消息傳到帝都之后自然會多給大明一個借口。

在里斯本的東北面,沙皇俄國如今仍是一個小國,而且處于“至暗時刻”。

因為波蘭立陶宛王國如今已經攻克了莫斯科,征服了沙皇俄國。沙皇竟由波蘭王子擔任,俄國已經成為波蘭立陶宛王國的傀儡。

但莫斯科以外的沙皇俄國并未屈服,如今更大規模的反抗已經在醞釀。

雖然在西歐和中歐的“大國”眼中,沙皇俄國還算不得什么,但在伊凡四世的經營下,沙皇俄國已經擁有十分廣袤的土地。從三十年前第一支哥薩克騎兵渡過鄂畢河開始,西伯利亞汗國已經在十三年前徹底消失。

如果不是伊凡四世的兒子十三年前猝死后卻沒留下兒子,沙皇俄國也不會陷入到如今這種局面里。

但只要趕走了波蘭人,沙皇俄國的腳步是不會停止的。就算往西面難以徹底掃滅波蘭,難道還不能往東面去?

此刻正在組建反抗軍隊的沙皇貴族們深信這一點:先讓沙俄土地上毫無波蘭,再繼續哥薩克騎兵的步伐!

羅曼諾夫王朝尚未登上舞臺,江戶幕府卻已經開幕。

但豐臣家并未滅絕,豐臣軍仍然據有大阪等地。

德川家康雖然已經讓位給自己的三兒子,被稱作大御所隱居在駿府城,但他仍舊大權在握。

如今他座前同樣有“南蠻”,那便是新近到來的英國人與荷蘭人。他們是從海洋南面來的,自然是南蠻。而呂宋、安南、暹羅這些地方,相對于東瀛來說也是南蠻。

至少他們自己這么稱呼。

如今德川家康面前一人名叫亞當斯,更是取了個名字叫三浦安針,因為他是德川家康的通商顧問,被賜予了三浦半島二百五十石的俸祿,躋身江湖幕府旗本之列。

“大明既然始終不與大御所恢復關系,那么和大明的貿易仍然只能間接進行。大御所,英格蘭王國已經擊敗了西班牙人的無敵艦隊,朱印船和英格蘭的船隊一起行動,一定會更加壯大幕府的實力。”

德川家康緊皺眉頭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因為你們的關系,我沒有重申豐臣秀吉那家伙對你們傳教的禁令。但現在,聽說伊達政宗那家伙還接受了什么洗禮!現在有很多人對我說,你們四處與大名聯絡,到底想做什么?”

亞當斯呆了呆,趕緊準備辯駁。

但德川家康只是冷哼了一聲:“從慶長八年開始,天皇任命我為征夷大將軍,江戶幕府開幕已經八年!各地大名不安分,其中也有你們的引誘!貿易的事,本該只向幕府帶來火銃和各種貨物,但現在有多少大名通過你們獲得了大量物資和火器?”

他狠狠地盯了亞當斯一眼:“安分一點,趁我還能容忍!”

亞當斯連忙稱是,但并不知道德川家康心里已經有了主意,只是在等待一個機會。

他是江戶幕府的開創者,但“戰國時代”持續了那么久,江戶幕府的根基還不夠穩固。

在他人生最后的歲月里,當然要為兒子徹底掃滅一些隱患!

盡管歐洲人在這段特殊時期得到了德川家康的“重用”,但他們并不真正了解這個國家。

對德川家康而言,“禁教鎖國”是一定會發生的。

他只是在等待那個引子罷了。

等亞當斯離開之后,他才找來其他家臣,其中還有人帶來了從朝鮮逃過來的貴族。

“這么說,你們確實聽說過大明的大臣說什么對馬島、東征?”

“確實!不敢欺騙將軍閣下!”

德川家康的眼神憤怒,卻也并不太擔心。

如今已經不是戰國時代那種亂糟糟的情況了。

當然,也沒有什么比江戶幕府能真正控制住每一個地方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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