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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太想進步了


更新時間:2024年11月27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新人登臺,老人謝幕。

泰昌十年的帷幕即將拉開,誰都知道這會是大明的一個新的紀元。

一個由宰執和諸相在皇帝的統領下,通過更精細的中樞諸衙治理著更遼闊大明的新紀元。

有人奏請改年號,朱常洛沒有答應,但他讓博研院、欽天監、翰林院及工部、禮部等部門一同做一件事:確定一套數字上連續的紀年和計時方法、標準。

有人奏請大肆籌辦已經不遠的天子三十歲萬壽圣節,宣召萬國來朝。對此,朱常洛答應了,但要做的事情并不一樣,仍是讓博研院、工部等一同確定更大范圍的度量衡標準,然后萬壽圣節在廣州過,同時舉辦一次商貿博覽會。

有人奏請開制科,因為盛世已至,正該大張文教、擢用大才。這也是好事,朱常洛認為可以。

其實這些奏請瞄準的都是這次的官位,所以是拍馬屁、歌功頌德、慶功耀威為主。

朱常洛很清晰,就從每一件事引申到他想去搞的事情上。

財務、公文、日常計量……效率和潛力的提升就是要依托于標準的細化。度量衡這件事,是許多東西的基礎。

后續的科研需要更精細的時間、尺寸、重量等計量方法,工業制造和工程建設同樣需要。

這個方面的基礎,朱常洛幾年前就已經拜托朱載堉在做著準備。

現在,這件事情成為博研院的一個重要課題了,這也是他們存在價值的體現。

其中,皇帝希望做的一個連續紀年,該從什么時候開始?

這件事甚至讓已經養老的資政學士們也參與了進來。

要求的是能夠確定此后每一年對應起來該是這新紀元的哪一年,這當然有大量工作。但該從什么時候開始算,現在至少有四種提法。

一是從如今史料里能連續推回去、對應到的第一年開始;其二,從始皇帝登基那一年開始算,畢竟本就有先秦的說法;第三,當然就是從大明開國、太祖登基稱帝那一年開始算。

最后一種則更簡單,就從如今皇帝登基那一年開始算。

朱常洛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猶豫,看著殷切的申時行說道:“就以始皇帝登基稱帝那一年為始吧。今時今日,依舊是始皇帝定下的根基。”

申時行殷切,是因為這件事必定名留青史。

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你方唱罷我登臺,一個皇帝一個年號或者數個年號,但此后再追述歷史,都將有一個連續的年份。

這不是為哪一朝哪一代哪個皇帝修史,這是為整個華夏修史!

確定這種紀年方法,難道確定就完了?后續必定會有一樣像永樂大典一般的大工程,至少要把整個華夏的歷史都修個脈絡出來,以這種紀年方法為體例!

要不然,讓后來者如何對應?

朱常洛沉吟了一番之后說道:“既定那一年為元年,那么今年就該是一八三一年了。”

申時行不禁愕然。

此前他參與討論,自然已經知道不同計算方法到今時今日該是多少年。

但此時只是他憑借身份單獨跑來跟皇帝口述他的意見,說了現在有這三種方案。

申時行希望是從十年前開始算,畢竟這份榮耀就會傾注于他和皇帝:對大家都好嘛!

但現在皇帝居然直接就算了出來,如果從始皇帝登基開始,到今年應該是第多少年。

“……陛下天人之資,心算亦是遠勝常人。”

朱常洛只笑了笑,隨后說道:“定好之后,該以這華夏紀元為脈,再理一理歷史了。這項大工程,要申資政來主持。此華夏史壇大事,申資政當廣召大家、有志之士,朕必一以貫之,不斷拿出銀錢來保障這件事。”

一舉多得,這一次大變革,必定會有不少人從此不得志。

既然如此,發揮余熱,修史去吧。

而對大明來說,對整個華夏來說,趁現在還保有的各種史料比后世齊全、古老,這件事也十分有意義。

“讓張嗣修也去。”

朱常洛又說了一句,申時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行禮稱是。

申時行的年紀已經很大了,而這項工程何等浩大?現在就是點出了這件事的繼承人。而張居正的兒子來繼續主持這件事,所傳遞的信號還不簡單嗎?

一是繼續為張居正來正名,另外也是告訴天下新政必定要持續推行。

申時行這批人確實有個好身體,如今他都虛歲七十五了,王錫爵七十六了,沈一貫更是已經七十九了,但一個個看著都還挺健朗。

現在他們這些資政學士也不算人走茶涼,值此中樞大變動之際,不知多少人到他們面前走動。

皇帝還能常常向他們咨詢國政,就說明他們的影響力仍不小。

如今要設立宰執,皇帝對于重要職位的人選,思慮該何等之多?畢竟涉及到皇權、相權之間的制衡,也不僅僅是眼前這一位皇帝在位的事。

所以興許便會問他們的意見。

而葉向高最近則是最興奮的。新政改革司是御書房之下的新機構,不必那么復雜,所以設置起來就很快。

而他領辦新政改革司之后,要他親自來籌辦的事便是中樞改革方略大廷議。

至于九邊、承德府、遼寧省編訂民籍的事情,則由新政改革司的掌司王衡來日常負責。作為王錫爵的兒子,現在對他的這個任命,頗有皇帝期待他繼承父志、以后繼續把變法搞好的意思。

葉向高要籌辦的中樞改革方略大廷議,說白了就是組織分量足夠或關鍵的京官廷推新一屆的重臣班底,包括宰執!

至于怎么改,幾年前他們就已經聽過皇帝的想法。

如今無非再通傳一下,做一下細節上的完善。

大事開小會,皇極殿內,列席者僅有不到八十人。

相比起整個京官和朝參官全體,這當然已經是小會了。

但他們也只是震撼地聽著更小規模的會上確定的關于中樞衙署改革的方案。

執政院,再加上樞密院、鑒察院、御書房、進賢院、官產院、治安院、理藩院,一個宰執加上七相!

自此之后,便是皇帝加上八位輔國重臣共治天下的格局。

而執政院之下,財政、稅政、農業、工商、文教、交通六部,賑災、衛生二署,加上國庫這一庫,構成了龐大的民政體系。

但地方省府縣的第一人,又都掛著都察院的銜,在地方上盯著執政府的首官。

而進賢院之下的禮部幾乎為之一空,文教的部分去了執政院,外交的部分專門升格為了理藩院,禮儀的部分都去了鴻臚寺。

進賢院從此專管人事了,保留的禮部只能也僅僅是考試取才的部分。

刑部有變,地方按察使司從此不存在,所跨的軍政領域被治安院、司、署體系代替。刑名部分,稽案也有治安院系統負責,但審訊、斷案,則由大理寺改成的專門的法院體系來負責。過去大理寺只管大案要案的復核,現在實則是一級級復核。

變動是如此之大,更別說還有官產院和理藩院這些新東西。

其中這官產院尤為引人注目。

此后便是衙、行兩個體系。所謂衙,就是包括鈔關、市舶司、邊市這些官府直接遣官管理的重要機構。而所謂行,則是官辦商行,包括鹽政、鐵政、馬政、漕運等,以后都會以官辦商行的方式來運作。

“從中樞開始,新政的核心宗旨就是讓該有官身的都有官身,讓專門的事務由專門的官來主持。”

等葉向高解讀完了中樞衙署改革的方案,朱常洛開口這樣定的調。

“師爺、幕僚,他們負責的有些事務是公務,那就應該設相應官職。各衙門里的吏員、書辦,道理同樣。”朱常洛一一看著有資格來這里商議這些事的重臣,“道理不需朕言明,推諉責任的空間越小,怠政懶政就越少。至于待遇和公務開支,那是官產院、財政部、稅政部該操心的。”

這樣施行下去到底效果會怎么樣?朱常洛心里同樣不是那么有底。

好在他認為自己的大方向絕沒有錯,而且已經確定了新政沒有止境、要一直因時而變的基調。

大明過去僅僅依靠那一兩萬官員來治理是令人難以評價的,而龐大的吏員、差役和中間人隊伍,既然不在官員名冊之內,就游離于來自朝廷的監管之外。

灰色的地帶里,有太多資源被損耗,也滋生了太多陰暗。

過于龐大的官員隊伍會帶來巨大的財政壓力,而想解決這種財政壓力,一要靠國無外患、軍費開支小,另外則需向富裕的群體開刀。

所以大明這種官制一直很穩定。

畢竟土木堡之后,邊防壓力一直越來越大;而士紳優免大行其道之后,從上到下的官紳們哪里會有動力去推動這種改變?

現在朱常洛已經初步解決了一個問題,要開始解決另外一個問題。

他怕什么公務開支大?大明應該收上來多少稅,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對官員們來說,現在皇帝想怎么改,他們已經不會有太多話。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怎么找到自己在將來的位置。

沈鯉、李廷機、蕭大亨都老了。

宰執并其他七位輔國重臣,現在只有田樂、葉向高仍然年壯或健朗,足足有六個一品高位。

新設的衙署里,二品和三品高位也不少。

這些位置的爭奪自然關鍵。

就算治安院有官方色彩,但其首臣總治公安大臣仍是文臣,只不過配一個公安警察提督。

許許多多的名字被提到朱常洛面前,現在他要考慮的包括延續性問題。

“為免人心浮動,專心遷轉而疏于政務,今后要定下一個規矩。原則上,三年一小考未過,不入擢用名單。四品以上,尤其要注重政令延續,原則上五年一任。”朱常洛看著他們,“卿等廷推要員人選,也需要注意一下年齡。”

這話一出來,那些年紀已經在六十歲左右的當然是心里一緊。

皇帝這是真的準備用一批青壯了。

具體廷推不是一兩天的事,期間還涉及到各二級、三級衙門之前權責的厘清和官位的設置細節討論。

但對于朱常洛來說,這一批的八個人該用哪些,他心里是有數的。

只不過新政非常,還要下面人能多一些支持,而不能僅僅由他任用。

具體就要靠他們了。

李廷機在進賢院這個關鍵位置上,來找他的人當然多。

但他很干脆地私下里以奏本相詢問。

朱常洛覺得他這個路子對了,因此宣他到了養心殿面談。

“進賢院今后該是如何,看來李太宰是想明白了的。”

“人、財、軍,臣該是一臂,唯圣天子指使。”李廷機為官清、慎、勤,他有時候大局觀差一點,但好在他對現在的皇帝欽佩得緊,所以干脆不去多考慮他作為一相的大局。

但他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皇權最重要的一項延伸在他這里,所以進賢院和樞密院一樣,很純粹。

其他什么的都不管,只管用人。從最源頭的科考取士,到官員考察任用。

而整個朝廷都是由人構成的。

朱常洛很滿意他的這種覺悟:“太常宰不只是一個更大的大天官,朕將來要予卿的,還有一樣大權。”

李廷機很意外:“……將來?”

“爾張六十七而已,莫非已經準備做個資政了?”朱常洛笑道,“朕看你身子骨還行,再做一任沒什么問題。”

李廷機本來沒這么想過,但想到了一些東西,還是肅然道:“臣愿鞠躬盡瘁,以身作則清肅官風。”

“正該如此。”朱常洛也嚴肅起來,“朕要予你的大權,便是吏部司詮選,通政學苑司宣教,而全新的禮部,則司禮法!”

李廷機心中一震,這個詞,向來不是這么用的。

“禮者,敬也。敬的,是規則、典制。先秦時期,人力微渺,所以敬天敬地。后來君臨天下,群臣共佐,敬天子、敬朝儀、敬典制,禮要求的向來便是遵從。雖然表面上是祈求,但該有禮法之罰了!朕予太常宰的,便是官員告身懲罰之權。輕則訓告,中則申過,重則革籍為民。”

面對更加龐大的官員隊伍,朱常洛一方面收縮了錦衣衛的執法力量,另一方面讓都察院在地方上擴大權威,自然需要另一股力量去制衡。

這便是新的禮部。

在朱常洛的設想里,他們自然相當于“紀委”。吏部管升遷,禮部管罰黜好了。

而朱常洛給他的權力,自然是官員真正走到被革籍革職之前的那些小懲處。而不用說,這些小懲處至少會成為吏部考察升遷時的重要阻礙。

說是一個訓告或申過將極大影響官途官運也不為過。

“陛下所言極是!禮既有所倡教,便該有所懲戒!”李廷機叩謝圣恩,“臣回去后就著手此事。這禮法部,臣請圣意,首任尚書何人為宜?”

“王德完在南京做得不錯。”朱常洛說著,“他這一去江南,也有快十年了。”

“王右都……臣也深孚其清正。”

“朝廷多有賢良,進賢院正該多多舉薦。其余無相,太常宰以為何人宜升任,不妨說朕一聽。”

李廷機來就是為了這個事。

于是他想也沒多想就說道:“財計為重,臣知一人,陜西右布政畢自嚴,萬歷二十年進士,專于實務,尤擅財計……”

新人將登臺,也并非所有老人都要謝幕。

重要的是老臣還能不能干、肯不肯干。

李廷機就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像田樂一樣只管一塊,只關注皇帝的意志。

而那個宰執之位,所有人都不會去主動提及。

這個位置,只能皇帝選,不能眾人推。

天子之意屬誰,那便是無上恩榮。

但目前還沒有任何征兆,只是……似乎葉向高的可能性最大。

“……為父當年……”葉向高自然患得患失。

“使過也是好的!”

葉向高的長子葉成學從小聰慧,但“不甚讀書,厭薄舉業,而筆札辭令,翩翩可觀”。

現在父親有望成為這宰執,他當然也期待。

葉向高搖了搖頭:“今后即便恩蔭,也至少要先在太學讀完中學。你也三十了,別終日里不務學業!”

“兒子難道做個小吏也做不得?”葉成學埋怨,“父親謹慎,兒子早就說了蒙蔭做個吏員去,也好造福一方。”

葉向高知道兒子向來“慷慨好義,急人之困,至傾囊不惜。見人有冤抑,輒發憤為出力,必得直乃已。”

他不喜歡讀什么圣人經典,卻又不喜歡去鉆研百家。

看看王錫爵的兒子,再看看自己的兒子……

“……你要做吏員,那便去做!”葉向高忽然咬了咬牙,“要去你就去最苦的地方!”

如果大明宰執父子一個在最中樞,一個在最地方,那也是一種新氣象。

“……最苦的地方?”

“去扶州!”

葉向高決定投石問路。

為兒子討一個去扶州的九品芝麻官職位,這應當不過分吧?專門用來安置重臣子弟的京城中書舍人及尚寶司丞等位置,他前幾年都沒要,屢屢推卻。

現在,葉向高父子都只愿能為大明的發展建設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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