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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北京改了,南京呢?


更新時間:2024年09月08日  作者:冬三十娘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冬三十娘 | 光宗耀明 

迎兩位新的大學士……不,“書相”與“臺相”的詔令奔赴浙江與河南。

具體細則還有待將來完善,但是沈一貫辭任、定國公徐文璧薨逝近半個月之后,就在朝野還議論著會不會增補閣員、增補幾員的時候,大明的朝堂忽然有這么巨大的變革。

一房四院,雖仍以大學士之銜領之,卻已有宰相之實。

私底下,對這五個位置的新稱呼則體現了官員們內心的渴望,還有因為皇帝略松相權的大膽。

太祖曾有言,敢言設相者斬之。

但大家現在已經開始稱呼御書房中極大學士為書相。進賢院太常大學士、樞密院武英大學士分別為文相、武相,施政院皇極大學士和鑒察院謹身大學士分別為輔相、臺相。

九卿之中,田樂成為武相,按過去的潛規則他是沒資格的,因為他不是翰林出身。

但現在規則被皇帝直接打破了,那些沒翰林出身的三品以上無不怦然心動。

事情也自然不會受到所有人的歡迎,六部諸衙除了過去的禮部,其余部衙首官頭上也驟然多了個頂頭上司。

關于上下統屬和職權范圍的爭議又怎么會少?

朱常洛的解決辦法也很簡單:其實無非總領協調與分工領辦的關系。一房四院轄下直屬衙署的首官都兼這“相院佐銜”,內部大事,實則又是數人參議。

各佐官也不是應聲蟲。相權雖然可以像過去一樣在題本上給出自己的意見,甚至要求一些事該怎么做,但各佐官衙署內部的事務若無佐官的署名,擬好了意見的題本就呈不到皇帝面前。

朝堂格局一下子變成了最中樞由皇帝與五相議定軍國大事方略,朝廷中樞則由一房五院內部的相臣及佐官們商議妥當,而后再經由中樞施行到地方。

本質上與過去的變化不算大,但名分和位置則大大不同了。

更別說皇帝有意改建紫禁城,辟出外朝,君臣共治。

當消息往南傳到大名府長垣縣時,已經是六月。

李化龍進入了守制丁憂的最后一個月,按之前旨意,他下個月就該要啟程進京面圣。

這段時間以來,李化龍已經做了那條“軟骨蟲”,投獻在自己家的田土人丁都清理了出去。闔家上下該優免多少,他也不去觸那霉頭。過問了此前大大小小的事之后,也讓族中都去縣里“自首”了,還退去了三千多兩銀子的“贓”。

實際上哪會只有這么點“贓”呢?

大名府畢竟還屬于北直隸。今年查案查出來的官紳害民也免計于將降優免案件數目的詔令下來之后,各地其實已經借推行政令之名大肆辦案。

不管是哪個地方,但凡地方官還有一些掌控地方的志氣,或者僅僅是出于私欲,那么這都是一次大洗牌的機會。

扶持親善自己的鄉紳為里正,借推行政令之名大查特查那些心存抵抗之意甚至只是猶豫不決的鄉紳人家,破家都不算罕見。

李化龍族中因為率先相應,僅僅退了三千多兩銀子的“贓”,不僅免于罪而且讓族老做了一鄉里正,到現在這時候他們自然佩服李化龍的先見之明。

“于田這《撫遼疏稿》,莫非是不愿去南京,意在再回遼東?”

李化龍家里,來探望他的是剛好到了長垣來考選太學生的府學教授。

如今府州縣的學官都定了或者提高了官品,升任大名府頭號學官的吳嵚是李化龍昔年恩師。那時候,吳嵚僅僅是長垣縣學教諭。

“閑來無事,撫遼、平播之時學生上奏的諸多奏疏都理了出來。”李化龍很尊敬這當年的老師,“恩師為何說學生不愿去南京?”

“是非之地嘛,你素來端謹,長于謀身。”吳嵚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京師里的消息,于田也聽說了吧?”

李化龍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早有書信先來。”

“一房四院,五相佐君共治天下。”吳嵚感慨不已地說道,“再加上地方學官考選太學生,學籍監察御史考察士紳。自萬歷二十八年夏日里陛下暫監國事,撤了礦監稅使。到如今不過短短兩年,大明當真大大不同了。”

“是啊。”李化龍只是如此附和了一句。

“于田!”吳嵚嚴肅地看著他,“你文才武功,都是一時之選。如今是北京中樞衙署大改,南京卻仍如舊制!兩京大不一樣,你自然能看出去南京絕不是這么簡單。”

李化龍當然看得出來。

過去兩京所設置的衙署幾乎完全一樣,只不過北京有皇帝、內閣,而南京則是鎮守太監、守備廳。

現在北京中樞衙署變成了一房四院,那么這五相是不是該一直管到南京部衙?

南京和南直隸的將來會是什么樣,此刻真的沒人能斷定。

那可是像北京一樣的近千個京官官位啊!足足占了此刻添官之后大明官員數量的近一成!

“恩師怎么看呢?學生該不該面圣時奏請另行任用?”

“論做官,我可遠遠不如你。”吳嵚卻笑了起來,“該如何決斷,你自然心有定見。我順道來看看你,只有一句忠告罷了。”

李化龍嚴肅地行了一個學生大禮:“請恩師賜教。”

“觀你為官二十八年,謹慎有余,一步一個腳印。從知縣到主事,再到郎中、提學僉事、左參議、提學副使、右參政、太仆少卿、右通政、遼東巡撫、兵部右侍郎,大明多少官職你都做過了。為師忠告只有一句:陛下銳意至此,渴盼謀國之才。”

李化龍聽完沉默了許久,然后輕嘆了一口氣,再次謝禮:“學生謹記。”

沒錯,他幾乎就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從小小知縣一步步走到如今兵部右侍郎的位置。若不是他的才干,率領二十余萬平播大軍的主帥又怎么會沒有一個尚書兼銜呢?

如今,皇帝要他去南京做兵部尚書,這卻是實打實的二品大員了。

大明的二品文臣是有準確數目的。

六部尚書,都察院左右都御史,這些是正二品,整個大明一共十四員。

地方上,以都御史銜為督撫者,不定員。

其余,則是一共二十六個從二品的左右布政使。

大明并沒有正一品、從一品的實職文職,文臣只有三公三孤及柱國這些一品銜罷了。

所以到了正二品,實則上面就只有過去的內閣大學士在實際地位上高于這寥寥數十個文臣。

如今則開了無翰林出身者為“相”的先例。

吳嵚希望他抓住機會,少點謹慎。

“有田希智在,北京兵部尚書不如南京兵部尚書。”吳嵚又說著,“時過境遷,過去尊養之地,如今確是立功所在。”

“學生明白了。”

現在,李化龍也越來越想和皇帝見一面。

僅憑書信,總無法將如今的朝局看分明。只察覺著地方上已經“民怨沸騰”,官場之中雖然怨言同樣不少,但又愿意順勢而為。

李化龍知道很多地方的鄉紳大戶現在開始抗拒“孝敬銀子”了,但地方官也有辦法。

皇帝似乎早就懂得這一點,所以才先允地方多加存留,設勤職獎廉銀和公辦銀。

但把過去的私相授受變為明取之后呢?可能再過幾年,地方官吏要比地方鄉紳更難對付了。

這才是重練京營的主要目的吧?

現在李化龍又知道了中樞衙署大改。

中樞都改了,地方將來會不改嗎?

看不分明,總該到了京里好好看看才是。

更南面,旨意到了之后,東林書院的顧憲成、高攀龍都被“請”著啟程進京,還有金陵詩社的一官一紳。

這個官,是南京大理寺左寺正曹學佺。這個紳,正是如今剛剛被舒柏卿逼得“自首”,退了足足五萬多兩贓銀的臧懋循。

他們四個人剛剛隨宣召他們的行人司行人到達揚州,看到了仍然留在這里的一大批漕船。

“……都已經六月十三了,還有漕船沒有過淮?”

畢竟這完全不像已經從北方南下回來的漕船,船頭都沖著北面,而且碼頭上熱鬧非凡。

面對顧憲成的疑問,高攀龍冷哼一聲,看了看曹學佺:“還不是又諸多借口,只為多帶貨物,船不跑空。”

曹學佺懶得理他。

在南京,他自然已經聽說了無錫東林書院里的一些人如何夸夸其談點評朝政和朝官,對幾乎所有在朝為官者都十分鄙夷。

他都不知道金陵詩社里的許多人同樣看不慣許多同僚。

臧懋循卻知道是為什么,冷冷說道:“聽說這是奉旨等著呢,昌明糧行趁今年諸多士紳要退贓,大肆壓價收的糧都雇了漕軍北運。”

“什么?奉旨?”顧憲成愣了一下,而后只小聲說了一句,“成何體統……”

“晉叔兄怎么知道是奉旨?”曹學佺有點意外。

臧懋循卻只是冷哼了一聲,并沒有答話。

若不是也賣了許多糧,臧家就要變賣田產店產才能湊足那批現銀去退贓了。

他再問了問,哪里還不知道這里在搞些什么?

“陛下既然要召問我們這些在野之人,聽聽我們為何大肆議論朝政,屆時不妨都秉公直言!”曹學佺又說。

高攀龍則古怪地說道:“曹寺正,你是命官啊。”

“……南京大理寺閑官,與在野何異?”曹學佺憤憤不平。

四個人途徑驛館住宿的當夜,聽到了傳至這里的最新消息。

一房四院,五相共治……

顧憲成和高攀龍面面相覷,不免都壓抑著熾熱的內心。

但朝廷官職舊制顯然要開始大改了,多么廣闊的機會?

也不知剛剛辭去首輔之位的沈一貫后悔不后悔。

沈一貫還在京城里,因為他要參加完徐文璧的完整葬禮。

現在他在向朱常洛辭行,行完禮之后,看向朱常洛的眼神很是復雜。

“朕看沈卿身子骨還甚是康健。”朱常洛只笑呵呵地說道,“卿歸故里后,仍能為朕效力的。”

“……臣自約束族人,奉公守法,以為表率。”

朱常洛卻搖了搖頭:“浙江的問題不少,江南的問題更多。沈卿回了浙江,該助一助浙江學籍監察謝廷贊。”

沈一貫心中一沉:“臣不明白……”

“不,沈卿明白。”朱常洛只看著他,“沈卿之后,浙江仍有紹興府山陰朱少欽為中極大學士。紹興師爺遍天下,浙商富甲一方,沈卿是明白朕要做什么的,只是沈卿一家奉公守法,那卻不夠。”

“……臣明白了。”沈一貫低下頭。

“拜托沈卿了。”朱常洛對他鄭重地說了一句,“若浙江能不亂,朕將來還另有重用。”

沈一貫又抬起頭看了看他。

到時候七老八十了,還重用什么?還能重得過首輔,還能再為哪個相?

朱常洛卻只是笑著看他。

有一個餅總比沒有餅好,沈一貫是私心重的人,會上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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