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樂的主持,確切地說,安撫勸哄下,測試以極快的速度進行下去。
鎮岳顯然相當興奮,配合度也很高,讓干什么就干什么,讓打誰就打誰。
直到測試進行至后半段,開始測鎮岳的防御力,鎮岳終于不干了。
瓷劍揮舞,劍光縱橫,砍掉了一群微型無人機,砍掉三顆巡飛彈,又砍掉兩顆輕型魚雷和一顆反艦火箭彈。
眼看著還要再繼續測試,它終于收回所有飛劍,倒轉劍柄,在沙盤上刷刷寫字:
不來了!不來了!我劍都要炸碎了!我飛劍要沒了!沈樂!沈樂!幫我再燒一批飛劍!
倒懸在沙盤上的飛劍,肉眼可見,已經布滿了細細的裂紋,隨著劍柄的動作一搖一晃,眼看就要掉下碎片來。
再彎腰往塔身里看,塔身內部的四十八柄飛劍七歪八倒,有斷有裂。相比之下,出來寫字的那柄飛劍,還是情況最好的……
“啊!”沈樂從防潮墊上往下一滾,滾到鎮岳身邊,跪坐起來,雙手就按在了塔身上。熱流源源不斷,輸入瓷塔:
修復術!修復術!修復術!
熱流涌動,觸及第一柄瓷劍,立刻就被大量抽取。與此同時,基座下的地面輕輕一震,卻是云鯤也加大了輸出能量的力度。
兩股力量交織,塔身當中的飛劍,肉眼可見地一點點恢復完整,碎片歸位,裂縫彌合……
鎮岳發出了舒服的嘆息聲。與此同時,基地里的海軍官兵,忙忙碌碌放出大船,小艇,潛艇,蛙人。
撈無人機,撈巡飛彈,撈魚雷殘骸,撈火箭彈殘骸……撈回來分析爆炸情況,分析飛劍劈砍的傷害,分析爆炸對飛劍的傷害……
忙得團團亂轉,不可開交。這邊忙,那邊還要去給鎮岳表達關心:
“好點了嗎?能恢復嗎?——什么時候可以繼續測試?”
真的不行了!再強的武器,我的飛劍頂不住!
一枚碎成片片,勉強靠無形光氣聯絡的飛劍,晃晃悠悠地飛到測試人員頭頂上,往下一癱:
稀里嘩啦……
測試人員手忙腳亂,先是用雙手去捧,再是拎起衣服去兜,最后實在沒有辦法,往地下一躺,四肢伸開,終于險險地接住每一塊碎片。
戰戰兢兢,捧到瓷塔邊上,一小片一小片塞進瓷塔,眼巴巴地往里看:
“沈先生,這個能修好嗎?您能不能再燒一批瓷劍替換?——鎮岳配備的這些瓷劍,后續再燒一批的話,還能有同樣的靈性嗎?”
這個沈樂也不知道。他倒是不排斥再燒一批,問題在于……
“鎮岳啊,飛劍這個東西,你不能光用本體去砍啊。本體才有多少強度,你要善于展開劍光啊!李星堂!李星堂——”
鐵甲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右拳叩胸,行了一個莊嚴的軍禮。沈樂拽過他的胳膊,輕輕放到瓷塔上:
“你和鎮岳交流一下,怎么駕馭飛劍,怎么用劍光遮掩本體。
鎮岳,李星堂是一位劍仙,他的飛劍和你的飛劍,日后會形成長距離、多層次的配合,你們要好好合作啊!”
一座瓷塔、一身盔甲同時震動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表示“聽到”,還是表示“接受”。
沈樂微閉雙眼,進入冥想當中,看到連接它們兩個的光帶輕輕閃爍,似乎確實開始溝通,也就略微放心。
睜眼扭頭,招手喊過來一個特事局人員,和他商量:
“我覺得,打魚雷,打導彈這些,確實不是飛劍的專長。近距離低慢小也就算了,遠距離大型導彈,我們是沒有近防炮還是怎么的?
——而且,云鯤出任務的時候,大多數時間是潛在水下的,應該針對特異性攻擊才對……”
“是的是的!”對方點頭如搗蒜:
“我們也確實是這樣想!現在只是個初步測試,鎮岳真正要對付的,是大魚,是水下的各種陰物。
經過初步測試,我們對鎮岳的攻擊力有了詳細了解,才能給它設計詳細方案啊!”
這話也說得過去。沈樂想了想,拍拍鎮岳:
“你要多少飛劍?”
越多越好!鎮岳激動了,從塔身里飛出一柄小劍,在沙盤上刷刷劃字,龍飛鳳舞,連沙盤都被它劃穿了,嘩嘩往下漏沙子:
我至少要兩倍的飛劍!三倍也行!五倍十倍更好!我不嫌多!平時放在塔里,戰時飛出來替換!
“你可以用?”
當然可以!鎮岳把飛劍揮舞得颼颼作響:
啊……要你親手燒的才可以!別人燒的,不行!
得,這下子,下單給景德鎮的趙先生,讓他幫忙的念頭,直接破滅了。沈樂默默扭頭,望向身邊。特事局小哥激動地看著他:
“沈先生能幫忙燒嗎?我們下訂單!需要什么材料,我們都能供應!——嗯,最好盡量不要走遠,就在附近燒,能一直盯著測試就更好了!”
這個倒不是不可以。這瓷劍足夠小,49把,哪怕490加在一起,也沒有多少,一個電爐妥妥能夠搞定,甚至可以搬到船上——
微型核反應堆供給的電能綽綽有余。
至于燒瓷器需要的瓷土,釉料,五金精英,這些東西,沈樂早上下單,晚上就能送到他手里。
工匠們七手八腳,在艏樓上安置好了電爐,沈樂卷起袖子,一邊捏劍坯,一邊看著他們繼續測試:
“殺魚其實根本不用測吧……珊瑚礁都禁不起他一劍,什么大魚能扛得住?”
“水鬼,水妖,暫時也沒有方便的對象,可以抓來給它砍……”
“沒事,啟用三號方案!船開出港,往外開三百公里,這個地方,陰晦之氣特別強,試試看鎮岳對陰晦之氣的殺傷力!”
云鯤輕輕一動,沉下水中。須臾,水聲嘩嘩,這艘木船躍入水脈,被水浪托著,快速向前:
船體幾乎沒有震動,船上的人,物,除了一些特別精密的測量設備之外,晃都沒有晃動。
只有鎮岳“咦”了一聲:
我在哪里?我到哪里了?這里不對勁!這里好奇怪,和之前那地方完全不一樣!
船艙中,羅盤輕輕震動了一下,海圖悠然展開。隔壁艙室,有專家和海軍官兵,盯著攝像機拍出來的圖像,快速敲打鍵盤,分析位置;
而畫卷展開的海圖當中,很快就暈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灰黑色。一道白光在上面跳躍著,不停地點亮一個個位置:
這里!這里!這里!這里!這些地方都特別臟……當心了!
海軍官兵們臉色嚴肅。云鯤這一波跑得有點兒遠——幾乎貼到了棒子的海邊,毫無疑問,已經是領海范圍之內。
雖然這條水道極其繁忙,靠著世界前20的大港,年吞吐量將近3億噸,一天不知道多少船在水道上跑,不可能沒事兒抓一條水底的小魚。
但是,云鯤也好,鎮岳也好,它們使用起能力來,自身的存在,會不會突然從一條小魚,變成一頭巨鯨,讓對方不得不抓你?
這個地方,距離鷹醬最近的海軍基地,都不到100公里……
“鎮岳,咱們不要急,慢慢來。”識海中嗡的一聲輕響,沈樂感知著銅片默然展開的地圖,眉頭微皺,摸了摸瓷塔:
“你能感受到附近的陰晦之氣嗎?——能的,很好。那么,你能把它驅除掉嗎?太大了,不能一下子搞定,只能慢慢來?
沒事兒,咱們慢慢嘗試一下,盡量不要發出動靜,核心是先保存自己,盡量確保自己不被侵染,然后再擴大凈化圈,明白?”
明白!鎮岳精神抖擻地回答。停一停,又小聲道:
我們得下去一點……再下去一點……我要連上地脈……
水脈行嗎?云鯤輕輕晃了晃船身。周圍汩汩作響,大概是云鯤正在連接周圍的水脈,牽引它們的力量:
我給你力量,你來驅除穢氣!
還是地脈吧……這里距離海底也不遠,我更習慣用地脈……
兩個小家伙嘀嘀咕咕。沈樂嘆口氣,輕輕拍拍云鯤:
“這次先讓鎮岳用它習慣的法子吧。等試過了地脈,再試水脈,好不好?
鎮岳,兩種你都得嘗試,未來在海里,水可能很深,你要習慣只利用水脈,和云鯤支援你的力量。”
好……好吧。兩個小家伙一起答應。云鯤像一條靈活的小魚,又像一枚落葉,靜靜飄向水底。
沒多久,船底挨到地面。鎮岳得了地氣,陡然光芒大作:
畫卷展開的地圖上,以船只為中心,十二條光柱如日晷般散開,又圍繞云鯤結成圓環。
圓環中,灰黑霧氣涌動,一浪一浪向中心聚集。聚得太快太急,有些地方甚至郁積起來,鬼聲啾啾,張牙舞爪。
船上,幾位特事局小哥沿著船舷飛奔,忙得不可開交:
“射出能量探頭!”
“射出探頭!”
“拋下探頭!”
“拋下探頭!”
圓環邊緣,圓環當中,乃至船身邊緣,一枚枚專門測量異種能量的探測器飛出,射向各個方向。
數據快速返回,船艙里的控制中心,跳起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好家伙,這陰氣太強了……這么濃厚的陰氣,隨隨便便,就能有水鬼爬出來啊!”
甚至海底的魚群,都被這異常聚集的陰氣驚擾到了。一群巴掌大的銀亮小魚悄然游過,忽然身體一僵,緊跟著就暴漲了七八倍。
絕大多數都魚鱗翻卷,鮮血溢出,炸得尸骨無存,卻也有幾條小魚長出了鋼鐵一樣的鱗片,長劍一樣的魚鰭,氣勢洶洶,向云鯤撲來!
從縮成一尺長的小船里,看著一米長的怪魚撲過來,視覺效果還是有些驚悚。
然而眾人心跳只加快了須臾,一道亮光閃過,鎮岳塔身當中飛出一柄飛劍,只是一絞,就把這些怪魚挨個兒絞成了肉末。
飛劍毫不停歇,繼續前沖,劃、絞、刺、掃,一塊一塊的郁積能量,一個一個的黑色漩渦,全被輕而易舉打散。
鎮岳干得漂亮!云鯤大聲夸贊:
繼續!繼續!我的安危,就靠你了!
鎮岳精神大振。塔身鳴動,十二柄飛劍齊出,射向十二個方向,開辟出十二條明亮的通道。
陰氣很快散碎,再也聚不起來,被鎮岳憑空吸取,絞散,層層托舉,凈化上升。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云鯤身邊,灰黑色的霧氣就空出了尺許凈地。而這個干凈的空間,還在不斷向外拓展:
兩尺,三尺,一丈,一丈五……
“好了!鎮岳,可以了!”
沈樂一會兒踮起腳尖,看著船外霧氣退散,一會兒快速扭頭,看看大屏幕上飛快下降的讀數。松口氣,拍拍瓷塔:
“你能把這里全部凈化完嗎?大概要多少時間?”
當然能!鎮岳昂然道:
不過……要一段時間……要很久……
它沉默下來,似乎在探測整片海域的范圍,又仿佛在感受陰氣的強度:
這里死過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死的很慘,他們想回家……我要完成,大概,得好幾個月吧?
“那就不在這里干活了——反正也不是我們自家門口。”沈樂和身邊的海軍軍官對望一眼,見對方點了點頭,當即拍板:
“今天做這個測試,只是為了確定你在對方用臟法子攻擊的時候,肯定能頂得住,能護住大家——我們回家!
再做幾次測試,讓鎮岳和李星堂練練配合,加強一下飛劍攻防的熟練度,馬上要出任務了!”
任務!云鯤歡呼:
出任務去!去蹲他們家門口!去看他們演習!去讓他們灰頭土臉!
汗……沈樂滿頭大汗。云鯤啊,我一段時間沒有跟你在一起,你啥時候變得這么好戰了啊?
“咱們當心點啊!不要靠得太近!不要擅自行動!服從命令聽指揮!”
他只能按著云鯤的甲板,殷殷叮囑:
“這次出任務的地方,可不是我們自己國內,不是華夏水脈所及!你悠著點,出了事,你沒法立刻傳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