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近防系統第一次測試，開始！”
沈樂舉著巨大的一迭清單，坐在前甲板上，面對云鯤的舵輪和舵輪前方的瓷塔鎮岳。左邊一個軍官，右邊一個特事局研究人員，抱著筆記本，扛著攝像器材，嚴陣以待：
“第一項，通感實驗！鎮岳，你能不能和云鯤，羅盤，畫卷連通感知，把你看到的東西，讓它們也能看到？”
我試試……鎮岳有點不太肯定地回答。瓷塔內部，兩柄瓷劍觸碰一下，叮當輕響。
過了一會兒，有點慌張地回答：
好像不行……我找不到感覺……我怎么跟他們說？
“別急，別急。”沈樂耐心安慰它。跟著，雙目微閉，進入冥想狀態。識海中，一個一個小小的光點亮了起來：
“云鯤？”
“羅盤？”
“畫卷？”
在呢！
“嫁衣？”
在的在的！
“李星堂？”
船上的小家伙們挨個答應。以沈樂為中心，幾個光點，連成一個放射形的結構，各個光點再縱橫交錯，互相連接。
最后，沈樂把鎮岳也拉了進來，連進網絡當中，立刻旁邊有幾個光點，試探性地向它射出了光線：
接一接！
接一接啊！
你看，這不就連上了嗎……
現在能看到嗎？我能看到的東西，你看到了嗎？
又是兩個研究人員從船艙里奔出。咔咔幾下，在沈樂左前方立起一塊巨大的液晶屏，連接好線纜。
很快，屏幕閃了一閃，就顯示出駕駛艙里的圖景：羅盤指針刷刷亂轉，畫卷上騰起了周邊的縮微地圖，指針每轉一圈，地圖就向外擴大一圈……
看到了嗎？沈樂的識海里，羅盤一迭聲地詢問：
這是周邊地圖，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鎮岳終于發出了歡悅的鳴聲：
看得很清楚！——我還可以看得更清楚一點，比如，這里，這里，這里……
沈樂一時還get不到，它說的一連串“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小家伙們的心靈交流，顯然比單純的語言要快得多，準確得多。
很快，畫卷騰起的縮微地圖上，就顯示出了一些星星點點。拉開，放大，有些是礁石，有些是浮筒，有些是沉沉浮浮的桿子，有些是海魚：
立刻有軍官撲上去查詢資料，核對記錄。絕大多數都沒有問題，有幾個浮筒和桿子，看著不太對勁：
“派無人機去看一看？最近這塊地方不應該有它們的，沒有報備，沒有允許放流……”
不用！不用！鎮岳興致勃勃地嚷嚷：
我去就行了！給我點時間，快得很！
話音未落，瓷塔上粲然生光，一道白線破空而起，直入云霄。軍官們還沒來得及眨眼，那道白線發出颯的一聲破風聲響，已經去得遠了。
只剩下船舷邊上的軍官，悻悻地放下手里的儀器，一臉遺憾：
“都沒來得及測速度……那是什么？”
“沒事，速度測試在后面……我看看啊，在第二頁呢，不急。”沈樂安慰他：
“放心，我不會這么快走的，我肯定在這里陪著你們。除非有什么緊急任務，否則，保證陪到所有項目測完！”
“那任務也很緊了。”軍官看看他手里的單子，厚厚一迭，每一頁都寫得密密麻麻：
“我們只有一個月時間……下個月，就有多國聯合軍演了，最好能過去看一眼……對了，鎮岳入列的話，還要磨合戰斗，還沒有一個月，最多半個月……”
“沒事！交給我！我可以連軸轉！”沈樂哐哐拍胸脯：
“你們準備好人員輪換，三班倒，我不用睡太多覺的，我稍微打坐幾個小時就可以了！”
事實上，他可能都不用一直死命陪著。小家伙們個個精力無限，它們才是可以24小時干活的，至于沈樂，只要在它們鬧脾氣的時候起來安撫就好了……
雙方一邊交流，測試人員一邊記錄數據，寫測試報告。鎮岳的感知范圍，并沒有比羅盤大多少，畢竟羅盤才是大范圍掃描的專家；
但是，有了羅盤大范圍覆蓋，鎮岳就能快速指出地脈節點，水脈的運行位置，以及哪里有奇怪的東西，哪里有陰晦的、讓人不舒服的玩意兒。
相當于，一個開了全圖，另外一個，在全圖上面快速標出“重要的”，或者“感覺奇怪的”地方。聯手合作，效率何止翻倍，簡直快要平方了好嗎？
這邊數據剛剛寫完，那邊嗖的一聲輕響，白光破空而來。輕輕一甩，把濕淋淋的浮筒甩在甲板上，電射入塔：
直到這時候，站在旁邊的軍官，才看清楚那道白光是一柄小劍，一柄不到半尺長、寬如韭葉的瓷制小劍。
而這么小的一把瓷劍，居然裹著一米多長，碗口粗細，比它自身重了至少一百倍的浮筒，輕飄飄地飛行了……
“多遠？”
“35公里。”負責測量的軍官滿頭大汗，在畫卷展示的屏幕、雷達顯示的圖像、儀器計算的結果當中來回切換，敲了好一會兒鍵盤才回答：
“35.87公里……”
“唉，飛劍啊……”
眾人齊齊發出一聲感嘆。這柄小小的瓷制飛劍，至少，在35公里之內，是具有一定殺傷力的？
說著說著，其他的飛劍也接二連三返回。有挑著桿子，有卷著一只海龜，還有卷了一大塊礁石——礁石底部光滑如鏡，一看就是剛剛被劍光切下。
沈樂嘆了口氣，舉手向側面拱了拱，負責給云鯤講課的老師只好上前，給一座瓷塔賠笑臉：
“鎮岳啊，你卷回來的這只海龜，是蠵龜，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是禁止捕獵、禁止殺害、禁止食用的……
如果它沒有做出特別不能忍的壞事，我們不能動它的，拜托安全放回原位好不好？”
鎮岳輕輕鳴動了一聲。沈樂側耳傾聽片刻，扭頭代答：
“鎮岳說，它身上沾了臟東西，要弄掉。鎮岳還問，什么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哪種海龜能打，哪種海龜不能打？”
完了……老師眼前一黑。又來一個學生，又來一個沒有半點現代常識、要從頭講起的學生。他這輩子就捆在船上了吧……
沈樂弄來一個，他就得從頭講一遍，再弄來一個，又要從頭講一遍……這些小家伙，就不能哥哥帶弟弟，前輩給后輩講，全都要指望他嗎？
“那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這個比較復雜，咱們回頭慢慢講。你只要記住，所有的海龜全是國一，全都不能打殺，就行了！”
哦……
鎮岳輕輕震動了一下。白光舒卷，貼著蠵龜的背甲削了一遍，再貼著腹甲削了一遍。然后，劍尖連挑，又在蠵**部，四肢，挑下了許多小小的碎屑：
好啦！這就干凈了！我送它回去！
白光再次飛揚，卷起海龜，揚長而去。自有工作人員上前檢視那些削下來的垃圾：
“藤壺、藤壺、藤壺、這個也是藤壺……咦，這個是什么？”
“哪個缺德家伙，把電子儀器藏在藤壺里面了！給海龜裝定位芯片，也不是這樣裝的啊！——擦，白頭鷹家的，怪不得呢！”
“鎮岳居然會尋覓外國電子設備啊，好厲害！”
“呃，等等，我覺得它發現的，可能不是電子設備……你們看這個……”
另一個工作人員舉起鑷子，上面夾著三個粘成一團的藤壺，展示藤壺里面一坨黑乎乎的東西：
“這東西有人認識嗎？給我感覺好奇怪，甚至有點惡心！”
甲板另一邊，特事局的人員三步并作兩步跨過來，手里的探頭往上一湊，臉色立刻嚴肅。摸保管箱，封裝，落鎖，一氣呵成：
“看著像一截指骨……人指骨，不知道是養小鬼還是什么。總之不是好東西——擦，這幾家怎么混到一起的！”
第一項測試順利完成，甚至有些驚喜。沈樂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表格，摸摸瓷塔：
“鎮岳干得漂亮！來，我們開始第二項：變形試驗。云鯤會變小，鎮岳你注意配合它，不要在它變小的時候還維持原來大小哦！”
沒問題！不就是變大變小嗎？我也會的！交給我！
云鯤輕輕地搖晃了一下船身，輕盈地開始變幻形態。站在船上的眾人，幾乎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只看到旁邊船塢的岸線越來越高，越來越和視線平齊。
唯獨沈樂整個人僵住了：
“啊這，鎮岳啊，你不用額外變小了……云鯤變小的時候你配合著，不要戳到船外面，你和它的相對大小不變就行了啊！”
原來你座落在甲板上的時候，塔頂高過我頭頂，現在都低過我膝蓋了……這個沒有必要的啊！
啊？這樣的嗎？
鎮岳晃了一晃，拔地而起。一下子沒控制好，空氣中響起“刺啦”的一聲，云鯤和鎮岳同聲叫痛：
慢點慢點！你戳到我了！
好痛啊！我撞得好痛！
沈樂：“……”
看，測試什么的，果然還是需要的吧？
測試一項一項，行云流水般進行。測過變大變小的配合之后，又測試了飛劍的飛行速度，最大飛行距離，攻擊方式（物理or法術），攻擊強度，定點打擊精度……
等到測試近距離防御效果的時候，鎮岳終于頂不住了：
好累，好累！我沒力氣了！讓我休息休息——找個地脈中心，讓我吸一點力量，不然真的打不動了！
這么快就打不動了啊……看來這座瓷塔，儲備能量有點低，續航不足。陪伴測試的海軍軍官刷刷記錄一筆，很遺憾地搖了搖頭。
沈樂卻是淡定，把手里的測試本翻了一頁，摸摸瓷塔，表示安慰：
“沒事沒事，那我們跳過前面的內容，換個項目測。云鯤！”
云鯤精神抖擻地應了一聲。沈樂后退兩步，拍拍身后的艏樓木墻：
“到你了。我們嘗試一下，你的能量線路，和鎮岳連接在一起，給它供能，看看它能接收多少，能不能使用這種能量！”
沒問題！這個我熟！
云鯤昂然回答。羅盤也好，畫卷也好，哪怕李星堂站在船頭，御劍進攻的時候，不也是他在提供能量的？
有整整一個核反應堆在船艙中心，經由法陣轉化為靈力，他，云鯤，供給十個八個的伙伴，不虛！
沈樂只覺得腳下微微波動了一下，像是甲板在變形，在重塑，在拉出一條專門的管道，與塔基底座結合。
須臾，瓷塔底部，也輕輕地亮了一下，細細的輝光順著符篆盤旋而上，把瓷塔內壁、外壁，一層一層，漸漸往上點亮。
鎮岳七層塔身內，四十九柄瓷劍同時嗡嗡輕鳴，像是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啊……
供能成功！艙內，一個紙人噼里啪啦打字，艏樓門口的喇叭喜滋滋大喊：
可以用！
“很好。”沈樂再次摸摸它，鼓勵道：
“現在我們來測試這個項目的第二個小項，最大供能速度。云鯤，鎮岳，準備好了沒有？特別是鎮岳，覺得不舒服，覺得過來的能量太多了，一定要說一聲！”
準備好了！
怎么說？
啊這……沈樂左看右看。云鯤已經殷勤道：
這樣，我分個紙人給你，你跟它說，它幫你打字轉語音。如果你自己會打字，想自己打，也可以，我分個紙人給你捧筆記本……
剛剛產生靈性的鎮岳，塔身嗡嗡作響，很明顯對這句話的很多地方都表示迷惑。
見此情形，旁邊負責講課的老師回過頭去，低語幾句，很快，就有個海軍士兵飛奔過來，捧著一個木質淺盤，上面滿滿一盤沙子……
錚的一聲，一枚小劍從塔里飛出，落到沙盤上，筆走龍蛇。
很好，現在，交流問題基本解決了。至于海軍官兵不一定能看懂繁體字，鎮岳不會寫英文和某些符號，這個問題，可以慢慢解決……
“第二小項測試，開始！準備監測能量流動，準備監控鎮岳能級，云鯤準備輸送能量！”沈樂捧著測試本，一句一句照讀：
“三、二、一！開始！”
劍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