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閣
頭盔不語,只是在地圖中瑩瑩發亮。
銅片也不語,只是一味展開地圖。沈樂按定心神,在地圖上仔細看去:
嗯,我站的這塊地方在敦煌,已經把嘉峪關甩在后面了,把青海湖也甩在后面了,已經走出了河西走廊,走出了祁連山脈;
再往前,是天山山脈。天山以北是昔日的北庭都護府,而天山以南,是曾經的安西四鎮:
龜茲、于闐、疏勒、焉耆……
貼著天山,塔里木盆地邊緣,一連串的城市,如同綠色的明珠鑲嵌在塔里木沙漠邊緣。
和頭盔相呼相應,在地圖上亮起的光點,有些在沙漠邊緣,也有些……
“好像在沙漠里面啊……嘖……”
所以我還是免不了要進去一趟嗎?到里面去找東西?找一件鎧甲,或者找一堆散落的甲片,或者,找一些各種各樣的零件?
沈樂死命盯住地圖,努力把光點所在的位置記憶在心里。
有一說一,在沒有城市名稱,沒有公路線條,沒有行政區劃界標,只有山川河流的情況下,要記憶這些,還是很有點難度的——
不相信這點的人,自己拿張衛星地圖,隨便點幾個點,然后嘗試記憶一下就知道了。
幸好,他到了光點附近,還能反復進入冥想,反復修正方向,否則,沈樂真心沒有把握,能找到這些盔甲殘片……
咳嗽,有人比他更沒有把握。雖然沒有把握,卻還是死死纏住他不放:
“你要走了?去干什么?是不是去找這副鎧甲的其余部分?帶上我!”
虬髯客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后面,只差沒有一把抓住他胳膊,保持兩個人的距離恒定為零。沈樂一臉為難:
“章老師……”
我們這次出去,是要爬戈壁,鉆沙漠,可能還要翻沙子,有很大風險的啊!
當然,這點風險對我來說不算什么,身為修行者,我完全能夠自保,但是,我能自保,不代表你也行啊!
您安安靜靜地待在研究所里,等我下次挖到什么,再來找你好不好?
“不用叫我章老師!叫我老章就行!”虬髯客豪氣地一揮手:
“你又不是我的學生,我也沒帶過你的課,用不著喊我老師!——你是要去找這副鎧甲對吧?請務必帶上我!你要是不帶我……不帶我……”
他愣了一愣,卡在這里,一時不知道該拿什么來威脅沈樂。
人家不是他的學生,也不是他單位的工作人員,甚至都不在他當評審的期刊發表論文——人家根本不發表論文;
似乎唯一能拿捏的就是“你下次修鎧甲我不幫你看了”,但是章教授想了想,這種事情他絕對做不出來。
聽到哪里有唐代鎧甲出土了,他哪怕斷了兩條腿,爬也是要爬過去的,是他求著沈樂給他看一眼才對!
等等,有了!
“你要是不帶我,我就給你導師打電話!”
沈樂苦笑。章老師,我不是不愿意帶你,事實上,您啥都不圖,火急火燎地就過來幫我看頭盔補得對不對,我是真念你的情——
問題是,這次出去,風險很大,我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啊!
“是這樣的章老師……我這次的目標……”他索性打開地圖,在塔里木盆底周圍畫了一個圈子,手指幾次侵入塔克拉瑪干沙漠:
“我可能會到沙漠中心去。那里非常危險,您反正是做甲胄復原的,不是做考古的,您在研究所等著,等我把東西拿出來再看不行嗎?”
“那怎么一樣!”虬髯客氣勢洶洶地揮舞胳膊:
“做甲胄復原,最好的機會,就是從出土的時候開始介入!有些時候,出土過程中不當處理造成的損害,是不可逆的!對了你提醒我了……”
他放開沈樂,掏出手機,在聯系人列表當中劃來劃去。手指按在屏幕上,忽然抬頭問:
“對了,你介不介意有考古隊跟在后面?看一下你找的東西是在哪兒出土的,順便查一查,周圍還有什么東西?”
“……我說介意有用嗎……”
沈樂喃喃著翻了個白眼。
很明顯,并沒有什么用處。就像沈樂進沙漠,特事局努力勸阻,奮力勸阻,也根本攔不住,只能給他派了一輛越野車,外帶一輛保障車輛;
考古隊伍也找了車輛跟在后面,遙遙綴著,擺明了就要蹭沈樂的發掘地點,沈樂也攔不住他們。
有些在這行干了一輩子的老教授,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發掘出某個價值足夠大的古跡,讓某一段塵封的歷史重見天日。
得到可能的線索,他們爬都要爬過去,死在沙漠里都在所不惜,更不用說跟著大部隊,還有保障了……
“唉,你們多注意注意后面的考古隊,一定不要讓他們亂跑啊。”到最后,沈樂也只能這樣叮囑身邊的特事局小哥:
“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我能飛行,會法術,還會地脈傳送——他們可不行!一定把他們保護好了!”
“知……道……了……”
后座上,檢點著裝備的板寸小哥,拉長聲音回答。有衛星電話,有無人機,有長槍短槍,車上甚至備了一發肩扛式火箭彈——
不夠的話,還有保障車輛上面的裝備,實在不夠,還能呼叫后方支援。
但凡周圍沒有什么大妖出現,這個組合,都能撐到救援過來。什么?你說有特事局對付不了的千年大妖?
沈樂,以及沈樂身邊的小油燈,那不是還在車上么。
這些天,沈樂在敦煌全力修復頭盔,小油燈經過特事局牽線搭橋,到敦煌那個熔鹽塔光熱電站,又去狠狠地吃了一波電……
按照小油燈的說法,這種由太陽能凝聚而成的電力,帶著極強的破邪力量,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基本上,那種一千五百年的大妖,就是一雷的事兒,叫它來得去不得!
車輛飛馳,沿著公路穿過天山腳下,第一站就奔了和田去。沈樂感應到的,最大、最亮的一個光點,就在和田這邊:
和田,也就是是安西四鎮當中的于闐,以盛產美玉著稱。
所謂“玉出昆岡”,藍田玉早就被采挖殆盡了,消失在歷史風煙當中。在此之后,出自昆侖山脈的美玉,說的就是和田玉:
所謂的“羊脂軟玉”,溫潤堅密、瑩透純凈、潔白無瑕、如同凝脂。還不是一味死白,而是潤澤的暖白,如同羊脂,也如同少女細膩的肌膚。
沈樂手里也有幾塊羊脂軟玉,是老游給他做銷售代理的時候,用小墨斗生產的靜心凝神打坐用木榻,和當地妖怪換的:
而在車輛到達和田的時候,一個胖墩墩的老頭兒,就舉著牌子,站到了高速路口:
“沈先生!聽說您到和田來找東西?需要我當向導嗎?這一片我都熟!每一個山頭,每個礦洞我都熟!”
沈樂瞇著眼睛盯住他看。這老頭兒披著一件沙黃色的皮袍子,又矮又胖,從肩膀往下,寬度逐漸遞增。
一頭亂蓬蓬的短頭發,七嶠八裂地支棱著,兩撇小胡子一動一動。
再配上那兩個大鼻孔,一對大門牙,看得沈樂非常想跳下車去,一指頭點在他額頭上:
“我來收你了!”
開玩笑,收是不能收的,畢竟人家是好意過來自薦。車輛一個急停,特事局小哥已經跳了下來,滿面春風迎過去:
“黃先生,您消息好快啊!難得您肯出來一趟,我們平時找你想換點兒玉石,走遍幾個山頭都找不到你!”
“那當然,沈先生是我的大客戶嘛。”老頭兒驕傲的仰著頭,看到沈樂過來,又趕緊一墩一墩地挪過去:
“沈先生,您賣給我們的那個坐榻可太好了,我本來還沒法化形,坐在上面打坐了一年,立刻就摸到竅門了。您看……嘿嘿……能不能……”
一邊說一邊掏兜。那件厚厚的皮袍子,他兩只小短手往里一伸,不知道從哪里掀開一條縫,就捧出兩塊鵝卵大的石頭來。
晶瑩燦爛,瑩潤生光,表面上包著一層焦糖色的皮殼,自然蜿蜒成花紋:
“能不能勞您出手,再幫忙做幾個?您知道……我們家人多,子子孫孫一大群,只有一個坐榻,日常排隊都排不過來!”
沈樂有點意動,又扭頭看向身邊的小哥。特事局對這些妖怪,有沒有什么管理和控制啊?
有沒有對他們的數量有所限制啊?
多給幾個坐榻,讓他們多一堆化形的妖怪,會不會對當地的力量對比,生態平衡啥的,造成不可逆的影響?
“沈先生想和他們做生意,就只管做好了。”小哥滿眼羨慕,盯著那兩枚羊脂玉,簡直要從眼睛里伸出一雙手,把玉石抓住捧回去。
一邊盯著看,一邊還是笑得溫文爾雅:
“他們家相對還是比較溫和的,對人類也比較友善。只要不超過一定數量,比如短期內,一下子好幾十個成功化形,那都沒問題!”
沈樂瞬間松了一口氣。緊跟著,小墨斗從他背包里探出一個鉛墜,晃了兩晃:
那就交給我吧!一米二長,80公分寬的坐榻,我一天能做兩個!
“等等!等等!”老黃趕緊舉手阻攔:
“我能不能提供木料?我們藏了一些很好的胡楊木……這種木頭,和我們家的氣息,感覺更合拍一些!”
沈樂默默地又瞥了一眼特事局小哥。特事局小哥面無表情,裝沒聽見:
胡楊是保護植物的好吧!
是國二!
你當著我的面說,要用胡楊木雕刻坐榻,你是想讓我贊同呢,還是想讓我出手阻攔呢?
沈樂尷尬地笑了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他微微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光點的方向,向右前方一指:
“往那邊開!”
“好嘞!”
老黃自動自覺地跳上了車:
“那邊都是礦溝的方向!我給你指路,告訴你們怎么開!放心,絕對給你們找最近的路,不會把你們帶溝里去!”
沈樂笑著點頭。他的冥想地圖,只能標定方向,沒法告訴他要怎么走——特別是怎么在公路上開車,怎么彎彎繞繞地尋找到所在位置。
如果沒有當地人,咳嗽,當地妖怪引路,大概他就只能走直線過去,要么飛行,要么鉆地,要么一段飛行一段鉆地……
“往前。”車子轉過一道山梁,沈樂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繼續指點方向。老黃趕忙接上:
“好嘞,先生,您往右走,右邊有條道……”
這樣彎彎繞繞,轉來轉去。沈樂除了在每個彎道指路,就是趴在車窗上看:
“這里的綠化還可以啊。”
“當然了,昆侖山腳下么。”老黃驕傲地挺起胸膛,指點山巒:
“山上的雪水,稍微溶化一點點,流到下面,就夠我們用了。沒有這么好的雪山凈水,也滋潤不出羊脂美玉——”
沈樂側目。羊脂玉是山體礦脈當中的,和雪水有什么關系?我不是地質系的,我也有常識,你別騙我啊!
“當然,HT市周圍,這些年的綠化搞得越來越好了,主要還是政府的功勞。”看到沈樂眼神不對,老黃立刻轉了個話題:
“這附近的沙塵天氣,前些年,大概00年左右,一年能有兩百天,這兩年已經降到了120天。
滴灌引水,防風固沙,大片大片的草地和林子長起來,我們這樣生活在山里的妖怪,都覺得日子好過得多了呢!”
沈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精神力也漫漫延伸,拂向遙遠的地平線。
沙丘起伏,撲面而來的風都帶著極端的干燥,卷到臉上,幾乎能聽見臉皮吱吱作響。然而精神力蔓延過去,已經能夠感覺到蓬勃的生命力:
沙漠邊緣,一條綠色的長龍蜿蜒千里,緊貼在地面上。那是鋪在沙面上的網格化草皮,最近聽說已經合龍,給塔克拉瑪干沙漠鎖了個邊;
靠近城市的地區,也是比較靠南的地區,大叢大叢的灌木和小喬木交織成林帶,手挽著手,把風沙擋在外面。
紅柳,梭梭,沙棗,一片一片,一叢一叢,點染著濃郁的綠色。它們下方,有農民匍匐在樹叢中,彎腰勞作:
“這是在種肉蓯蓉。”老黃指點著給外來的客人講解:
“肉蓯蓉這種東西,可以接種在梭梭樹的根部,長得很好。畝產能達到200多公斤,我們家也包了幾百畝地,一年能收入好幾百萬呢!”
他驕傲地挺起胸膛:
“人類個子大大的,要彎腰曲背,才能爬到樹底下去干活,我們不用!我們個子小小的!”
他伸出雙手,光芒一閃,就變回兩個肥肥短短的爪子,爪尖寒光閃閃:
“我們干這個,比他們方便多了!幸好當地專家一視同仁,人類也肯教,我們也肯教,我們生活越來越好了!”
“那是我們出了大力氣求他們的!我們做了擔保,做了防護!”擔任地陪的特事局小哥忍不住插嘴:
“不然你以為呢?一群土撥鼠嘩嘩的涌進來,坐在那里聽課,老師就算不嚇死,也怕鼠疫上身啊!”
“我們……我們真的沒有鼠疫……”老黃的氣勢一下子低落了:
“好吧,開了靈智,能聽懂老師上課的孩子們,真的不會傳染鼠疫!再說了,進來上課之前,我們不都洗過澡了嗎?”
沈樂把臉轉向窗外,死死抿著嘴唇,以免自己當場笑出聲來。嗯,土撥鼠妖怪家族幫忙植樹造林,很好很好;
他們能夠參加人類勞動,依靠生產勞動來賺錢,比在山里苦哈哈打洞,啃草籽,摸到幾塊玉石就算過年,生活要幸福多了——
當然,對于人類來說,這樣的社會也穩定多了,不是嗎?
一時間,他看老黃的眼神,都變得溫和了許多。一邊指點方向,一邊悠悠聊天:
“你們家族在這里生活了多少年啦?”
“也……也沒有多少年……也就五六百年吧。”老黃一下子萎縮下來,大概是家族史實在太短,不太好意思:
“沈先生,您想問什么?”
“我想問問,這附近,有沒有唐代官兵活動、駐守的遺跡?”
“啊……這個我真不清楚。”老黃整張臉瞬間糾結在了一起。想了想,吞吞吐吐回答:
“我們家族的歷史也就這么點兒,而且,我們就算打洞,一般也是在野山坡上,不太去人類活動的地方。您實在想知道的話,問問那只老豹子?”
“豹子?”
沈樂疑惑。這兒有豹子?金錢豹嗎?這么干旱、這么冷的地方,金錢豹不來的吧?
“雪豹!是雪豹啦!”老黃趕緊糾正:
“他有足足千年修行,應該知道一些……或者應該從長輩那里聽說過。
不過,要找他的話,你們得另外派人去,我不行……我這樣的,被他碰上了,也就是一口一個!”
沈樂笑笑答應。土撥鼠一生就是一窩,比起巖羊之類,行動算是相當緩慢,而且肉質各種鮮嫩。對于雪豹來說,無疑是一頓春夏特供大餐:
雖然都已經成了妖怪,理論上受國法保護了,但是,真的在野外碰上,誰知道呢?
“我了解了,真到需要咨詢的時候,我會另外派人去找。”到時候就派老游去……
雪豹活動范圍極廣,日常領地范圍平均200平方公里,跑出去上千公里長途也不是沒有過。
更不用說那身皮毛,在雪線上下,在亂石當中,簡直是天然的保護色,普通人看照片,把眼睛瞪脫窗了也找不出來。
要找它,還是老游這樣眼尖的飛禽,比較專業對口……
他一邊聊天,一邊不停地感應方位,指點方向。車子在山區兜兜轉轉,連續轉過幾個山溝,終于不得不停了下來:
“前面真沒有路了。”老黃一臉為難:
“要么,就得靠越野車的本事,硬爬野地,要么就得徒步。您看……”
“謝謝您,到這里就可以了,我自己找吧。”沈樂很爽快地跳了下來,緊一緊背包,往山坡上邁開腳步。
身后連續幾聲剎車聲,車子還沒停穩,急促的喊叫聲已經傳了過來:
“沈樂!沈樂你等一等!我們跟你一起走!”
“別了吧……”沈樂無奈頓住腳步。緊走兩步,迎上虬髯客,以及跟著他來的考古隊老師:
“我還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況。我走得快,我先去看看,等找到目標了,確認有價值,你們再來?”
“……那你別動手開掘啊!到地方給我們打電話!發視頻!發直播!”虬髯客看他走過來的那幾步,就知道自己這群人跟不上。
沒法比,完全追不上去,一定要跟在后面,只能是個拖累。沒奈何,只能抓著他拼命叮囑:
“你可千萬等等我們!”
“放心,我會的!一定會的!”
沈樂滿口答應。他挨個兒向五六個老師保證過,這才快步離去,走向山坡:
至少30度角,坑坑洼洼的山坡,在他腳下如履平地。不用費勁攀爬,不用繞路,甚至不用登山杖撐著,很輕松地就上了山梁。
老黃矮胖靈活的身子一躥一躥,跟在他的身邊,寸步不落:
“還有多遠?”
“還有兩三個山頭吧……”
沈樂轉動身體,像一臺八木天線一樣左轉三十度,右轉三十度。選定一個方位,一躍而起:
“哎哎哎!您慢點!您等等我啊!這里有條小路可以下去!!!”
要命,怎么飛起來了……也沒看他穿翼裝飛行服啊,這滑翔的勁兒,怎么如此嫻熟……
沈樂雙眼半睜半閉,感受著清風托舉自己,大地在腳下如同波浪,推動著自己前行。
近了,更近了,頭盔在背包里發出歡悅的嗡鳴聲,隨著輕風,拂過整個山谷。似乎在歌唱,又似乎在大喊大叫:
醒來!
起來!
我來了!
快醒過來,快到一起來啊!
遠遠地,隔著山梁,沈樂已經能夠感覺到有力量在應和。順著感應的方向飛過去,很快,他就能感覺到那些應和的波動:
不是一整塊,而是散散碎碎,七零八落。最大的一塊在山梁旁邊,還有一塊在山坳;
還有一大堆,沿著山梁上的道路,沿著山坡下面,鋪滿一大片……
“這下要挖的范圍大了……他們帶金屬探測器來了沒有?”
沈樂喃喃。一言未畢,腳下泥土翻涌,一塊一塊東西自動升起,冒出地面:
“喂!喂!你們別急啊!——我答應了不先掘土,它們自己跑出來了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