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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取出紫檀木畫軸里面的內容物,沈樂的裝備,就比以前齊全多了。
——他甚至可以在充滿氮氣的手套箱里操作。雖然畫軸里面,理論上應該只有金箔卷,可誰知道金箔卷里有什么呢?
萬一有紙制品,或者絲帛呢?
萬一這個紙制品或者絲帛上面,有重要信息,在打開的第一刻就開始氧化呢?
總而言之,寧可準備過于充分,也不要準備不重復,出了意外再目瞪口呆地哭。
所以,雖然在手套箱里操作很不方便,沈樂還是隔著橡膠手套握住了橡膠錘,輕輕敲擊畫軸,一下、兩下、三下……
“敲出來了敲出來了!”
合金大佬趴在邊上,聚精會神地看,幾乎要把眼珠子瞪進手套箱里去。沈樂頭也不回,直接噴他:
“別吵!”
敲出來的只是一根木楔,還有不止一根,好幾根木楔敲完,紫檀木畫軸自然而然,分成兩半,露出里面燦燦的金色:
好消息是,金箔卷只是兩頭被壓了一下,自然閉合,不是被刻意組成一個桶裝,由此大概也能夠估計,里面并沒有再藏什么東西;
壞消息也是一樣,既然里面沒有藏東西,所有的消息,就只能靠這張金箔了……
“我不太擅長把金箔展平,你呢?”
沈樂為難地盯著金箔看了一會兒,扭頭望向合金大佬。合金大佬嘿嘿一笑,挺胸凸肚,幾乎要用肚腩去撞一撞手套箱:
“放心!交給我!”
“不要把它揉壞!不要弄出折痕!——不要傷害到上面原有的線條!只是展平,展平就可以了!”
沈樂緊張地叮囑。合金大佬眉梢眼角全是漫不經心,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只是袖手站在那里,隔著手套箱瞥了金箔一眼。
悄無聲息地,金箔卷慢慢展開,慢慢舒平。果然沒有任何凹凸,沒有折痕,整張金箔,就像一朵鮮花開放一樣自然舒開。
沈樂屏住呼吸,緊張地盯了金箔半天,終于看到它自然地躺在箱底平面上:
“好了!看看上面有什么!”
兩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金箔。頭頂上,一點銀光悠悠地飄了過來,小油燈第一時間趕來湊熱鬧;
拖著墨線的鉛墜探頭探腦,一團絢麗光影飄在銀光旁邊,紅蓋頭毫不示弱地從另一個方向飄了上來,直接懸在沈樂頭頂上方;
至于小木偶,那更是仗著自己是家里第一個孩子,最受寵的那個孩子,絲線一甩,直接爬到了手套箱頂上。
“你這樣爬著也沒用啊。”沈樂無奈地嘆了口氣,捧出金箔,平平放到工作臺上,順手把小木偶摘下來,不許它趴在自己腦袋上窺探。
沒有玻璃阻擋,果然看得一清二楚:
這張攤開來的金箔,長約一尺,寬約六寸,厚……厚就不必提了,但凡稍微厚一點,也不至于能夠卷起來。
金箔上的線條,彎彎曲曲,舒緩流動。
線條周圍,還有許許多多符號,有些是圓圈,有些是三角,有些是方框,有些是帶叉的圓圈、方框……
“所以這是電路圖?”
沈樂看了半天,不得要領,忍不住吐槽。不等合金大佬回答,飄在頭頂上的小油燈應聲回答:
不可能,電路圖的線條不會是弧線,也不會在符號旁邊飄,它會把符號連接起來的!
……所以小油燈你什么時候學會看電路圖了?
你學看電路圖干什么,難道是想要為家里重新做一套電路設計嗎?
或者,你的下一步,就是要自行設計電路板,甚至芯片電路了?
沈樂沖著頭頂上的光團揮了揮手,把它們趕開,以免扭曲光源,影響他觀察金箔上的刻痕。
他把金箔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側轉,又拿了一張薄紙鋪在金箔上,削尖鉛筆輕輕涂抹,印下上面各種條紋。
最后,舉起薄紙,盯著那一片線條和符號當中,最中心的一團圖案發呆:
“這是什么玩意?……獅子?狗?熊?還是別的?”
有一說一,刻金箔的那位匠人,手藝真的是一言難盡,完全看不出到底刻了個啥。
沈樂合理懷疑,如果制作這幅畫的人,想要隱藏這個秘密的話,這片金箔,很可能是他自己刻的……
“也許刻的是我?”
合金大佬也湊過來看。沈樂低頭看看紙上的圖案,再扭頭看看他:
“你……?”
用比較寬容的態度看金箔上的抽象圖案,或者更開放、包容、松弛一點,用比較寬容的態度,看傳統中國畫的圖案的話,其實還真有點像……
那個圓圓的、毛發打卷的腦袋,那個粗短胖的身體,那個短短的、卷卷的、菊花一樣的尾巴,特征抓得還挺準啊!
“你在這個畫的主人面前,現過原形?”
“哎呀……”
合金大佬居然罕見地有點害羞。他低下頭,用腳尖蹭了蹭地板——在水泥地上蹭出了一個小坑——有些不太自在地回答:
“年幼無知的時候,總是有的嘛!”
沈樂半昂起下巴,戲謔地看著他。合金大佬左挪挪,右挪挪,沈樂幾乎從屋里的氣流中,感覺到了他尾巴的瘋狂搖動:
“那時候我還小……搶吃的,又被大妖打了一頓趕出來,又痛又餓,正好碰到那個家伙……”
金尊玉貴的少年公子,被隨從團團圍著,到山野間打獵。
那時候他蜷縮在草叢里,正好聽見嗖的一聲,扭頭,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從身邊飛過……
他下意識地撲了上去。嘎吱嘎吱,咬下去一枚箭頭。左右看看,嗅一嗅,又找到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這樣一路看,一路嗅,一路跟,好不容易吃了一頓,三分飽。那些亮閃閃的東西,如果不快點找到,就會被人撿走;
如果要找得快一些,就有可能被打在身上。雖然只是破皮,有時候甚至連破皮都不破皮,還是有點兒痛的……
他躲躲閃閃,潛伏繞路,像是一只跟著誘餌的小狗,終于繞到一片草地上。
趁著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在別處,他看中了一件特別香的食物,猛地一躥——
“喂!你在干什么!”
少年公子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團小小的,奇怪的異獸趴在他的寶劍上。咯吱咯吱,嚼得歡快。
那柄鑲金嵌玉的寶劍,連劍鞘帶劍身,已經被嚼下去了一半……
“然后呢?他沒打你?”
沈樂好奇問。換成是他,估計直接要全力攻擊了:
是什么東西能連鋼鐵都啃?
這要是一口啃到人身上,人還能活嗎?就算沒啃到要害,胳膊上來一口,胳膊也能直接斷掉啊!
“啊,沒有……”合金大佬懷念地搖了搖頭。他眼角浮起微微的笑紋,幾分喜悅,幾分悵惘:
“他說,天生異獸,殺之不祥。他把那柄劍全都喂了我,還找侍衛要了幾把鋼刀,一起喂給我吃。對了,還喂了我一柄銅錘,不過不好吃……”
那是他離開父母之后,吃得最飽的一頓。吃完,打個嗝,索性跳到少年懷里:
賴上你了!
包吃包住!
他在那個少年身邊待了四年。從少年十四歲待到十八歲,從小小一團,巴掌大的異獸,長到成年大狗的個子。
一直到少年離開父親,動身進京,才把他帶到郊外,放于荒野:
京城不是他可以去的地方。京城奇人甚多,修行者也不少,這樣的異獸,少年護不住……
“所以他一直記得你的原形啊。”沈樂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金箔上的圖案,是你成年的樣子,還是你幼年時候的樣子?”
“我怎么知道!!!”
合金大佬有點惱羞成怒。他伸手去搶金箔,沈樂趕緊捧著金箔往邊上一閃,正色道:
“說正事兒。——你覺得,這個金箔上的圖案可能是什么?會不會是地圖?”
“唔……”
合金大佬的臉色也正經起來。他站在原地,微微凝神——沈樂懷疑他可能是在感應金箔上的線條,在腦子里形成構圖——然后點了點頭:
“我覺得也像地圖。你看,這三角形的是山,這線條是水,這方框可能是城池也可能是村子……”
而中間這個大圈,以及大圈里面,可能是合金大佬幼年版的形象,就是地圖要標識的目的地所在。
至于這個大圈里的東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畫者特地留給合金大佬的,那就天曉得了……
也許,這就是畫者留給自己朋友的那個秘密,那份好處。問題是,你這地圖,畫得也太抽象了!
“所以,這上面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沈樂誠心誠意地詢問。照著現代的標準地圖,他都未必能找到準確位置,地圖但凡稍微小一點,上面點一個點,可能就是幾平方公里。
而照著這種古代的抽象地圖,他是百分之百,找不到地方的啊!
——話說古代那種放飛自我的藏寶圖,那些武林人士,是怎么拿著圖摸到目的地的?
這就和照著古代抽象版的畫影圖形抓住通緝犯一樣不可思議啊!
合金大佬干脆利落搖頭:
“別問我,我不知道!”
……所以,你給了我一份可能是抽象地圖的玩意兒,告訴我“這里有個秘密”,然后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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