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因特雷克斯邊疆的首府芝諾比亞是一座氨水海洋旁的優雅海濱城市,它背靠從大陸延伸而出的山脈上那郁郁蔥蔥的濃密墨綠森林,一直到山脈的余韻深入海灣的部分。
這座城市所在的大陸氣候溫和,微風吹拂,城市的建筑坐落于整個朝向海洋的山坡上,不刺眼的淡黃色陽光與它們共同拂過那些同樣顏色優雅的高聳塔樓那以金箔或是銀箔裝飾的尖頂。
從那些一團團深墨綠的濃密樹冠中,無名的輕薄織物制成的色彩鮮艷的旗幟從尖塔頂端的旗桿上探出,像是諸多長長的飄帶一般飄揚在城市上空。
芝諾比亞的人類居民們普遍高挑苗條,輕捷優雅,穿梭在這座海濱山城的臺階與道路上。城市的各處都遍布著噴泉、古代雕塑與現代作品,建筑物的風格也顯示著這座城市古老悠久的歷史與一直在不斷增添新風尚與科技的嘗試。
“雖然不想這么說。但這個地方也太刻板印象了。”
圣吉列斯正在感慨此地是如此美好,盡管是邊陲之城而風格也偏重于精致脆弱,可也有不亞于宏偉壯麗的帝國重鎮的別樣風貌,就聽到自己最近變得言辭犀利而且十分多嘴的兄弟很是煞風景地在一旁點評道。
“某位大聰明想到在氨水海洋星球上模擬阿卡納尼亞或者埃托利亞的海灘來造海濱度假式的精靈式城市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一整個氨水海洋的味道和它們能不能支撐起一片大陸級雨林的問題?——好吧,就算如此,那么氨水海洋與黯淡太陽下的植物為什么還需要葉綠素呢我請問。”
現在他們三人正站歡迎儀式的起點,正好能看到芝諾比亞海灣上吹拂而過的風與棉紗般的云團,如果拋開氨水海洋、灰粉色的天空與翠綠的黃昏光線不談,一切都如此平靜、美好而輝煌。
歡迎他們的芝諾比亞市民都已身穿盛裝,手持花束或者裝滿香料花瓣的花籃,在大道旁聚集,預備在來訪使節團的花車經過時朝他們揮舞花束、潑灑花瓣與吟唱歡迎的歌曲。
而在碧綠的夕陽光線下不斷掠過的云層上方,閃耀的群星隱約可見,空氣里有著當地特有的墨綠色香料樹木的在夜晚蒸騰的芳香——因為這里白天日光劇烈,所以黃昏開始才會有大量人群出現在城市街道與海灘上,隆重的歡迎儀式游行與之后的晚宴都是為此而安排。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這樣說,佩圖拉博。”圣吉列斯耐心地問,“這兒難道有什么不妥嗎?”
“什么?你完全沒覺得不對勁嗎?!我到了這里發現我們簡直像在舊地球地中海北岸的度假勝地,而氨水海洋在陽光下非但沒有發臭爆炸反而散發出一股托斯卡納海濱才有的海洋風味道真的很荒誕,但這也沒辦法,畢竟……”
戰帥借著斗篷的陰影狠狠地拉了一把鋼鐵之主的胳膊,后者“噢”了一聲閉上了嘴巴,接著鐵之主便無比自然地站到了戰帥背后的位置,而荷魯斯也很自然地接受把后背全都交給鐵之主。
圣吉列斯臉上的笑容悄悄變淡:盡管他近來一直在努力加入這兩位兄弟,而荷魯斯也一如既往地對他推心置腹、看重有加,但顯而易見地,鋼鐵勇士與影月蒼狼之間定然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件。
就此問題拉多隆與阿茲卡隆他們都體貼地為基因之父旁敲側擊地打探過,而其他公開渠道的信息也匯總到了圣吉列斯這里:目前為止鋼鐵勇士除了報告在與赫魯德人德作戰中損失嚴重趕母星補充兵員外,也有少數情報渠道指出奧林匹亞可能有叛亂的跡象。
無論怎么看,都不是佩圖拉博此時應該老神在在地在這里與他和荷魯斯呆在一道穩如泰山的情況吧?那他還在這里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不過,圣吉列斯暫時沒有表露出任何自己的疑問,在如今荷魯斯與佩圖拉博之間盡管做出一副沒有那么熟但在有心人看來簡直熟得不能再熟悉的情況下,貿然詢問荷魯斯也不太妥當。
或許,他要等的是一個突破口……但能等來嗎?
隨著天邊最后一縷綠色的晚霞終于消失在海平面上,明亮燦爛如落地星辰的燈光在他們眼前逐次亮起,照耀出芝諾比亞那以白色、灰色、金色與銀色為主的、鱗次櫛比、廊腰縵回的城市輪廓。
而護衛在他們周圍的是他們各自的原體衛隊成員,加斯塔林的黑甲、暴君衛隊的銀灰、圣血衛隊的鮮紅,此外,影月蒼狼還額外提供了一支精銳的十五人小隊作為儀仗護衛,讓莊重的珍珠白色環繞著他們。
除此之外便是芝諾比亞的納奧德總督提供的儀仗隊了,這些儀仗隊的組成除了他們曾經在復仇之魂與舍漢總代表的艦艇上見過的矛手、弓手、坎布拉科重步兵之外,還向他們揭示了那些被稱為“射手座”的人造機械是如何使用的。
因特雷克斯弓手們在出發之前將自己的雙腿鎖入這些被佩圖拉博一直叫做“機械狗”的四足步行機械的兩條前肢中,于是他們就變成了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自足機械的狀態,手持精致的古老款式弓箭,一如安納托利亞與阿卡迪亞傳說的人馬射手,威風凜凜地走在來訪隊伍之前,為他們開路。
“原來是這么個人馬座我承認我確實沒想到。而且甚至擔任的是國賓車隊摩托位!”
圣吉列斯側過羽翼,聽到佩圖拉博繼續對此小聲評論道。“我覺得應該考慮學習一下并推薦給察合臺與白色疤痕,他們多半會非常喜歡這種機械的。”
這種打趣但是又很親昵的幽默感甚至讓天使之主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佩圖拉博說話一直這么有趣嗎?
因特雷克斯騎兵與坎布拉科重裝步兵們的盔甲多是銀色的,打磨得發亮,上面有著金色的裝飾,更多的色彩則是為了今天的儀式裝飾上的緞帶與花環。
隨著使節隊伍的前進,夾道歡迎的歡呼市民開始往街道地面拋灑大量鮮花花瓣、緞帶乃至手帕之類的玩意兒。
清新的海風從氨水海洋上吹來,夾雜著深綠色香料樹木的香氣、鮮花被揉碎后的氣味陣陣涌入他們的呼吸,統一身穿淡綠色短袍、佩戴樂器的翻譯樂師們就如古代傳說中的宮廷樂師們一樣簇擁在行進的隊伍周圍,以自己的樂器與吟唱發出不斷變化的華麗詠唱樂曲。
根據佩圖拉博的低聲翻譯,這些充滿韻律的調式主要是在朝著四面八方宣告著此次儀式的來訪人物與主要事宜,以及對于古老泰拉失落同胞表達的歡喜之情、還有一些官方格式的贊美之類。
總而言之,這場盛大的歡迎儀式順利地在大道盡頭的山上落下帷幕。
這里已經遠離了芝諾比亞的主要城區,除了官方接待人員、儀仗隊與他們自己的護衛隊外已經看不到其他人。
但這里周圍風景優美、植被茂密,平整莊嚴的石制寬闊臺階與兩側的噴泉雕塑花園都顯示出此地絕非普通場所。
“你覺得這是什么地方?”
一種福至心靈的感覺擊中了他,圣吉列斯忍不住開口率先詢問鋼鐵之主,對方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回答了他。
“我猜這里定然是舍漢總代表提過的儀器大殿。”
“這個名字很特殊,他提起過嗎?我怎么不知道?”
“提過,但我灌醉他的時候不太合適人多的場合。”他那身著滿身武器的甲胄卻硬是穿出了一種閑庭信步的退休學者感覺的兄弟聳聳肩。
“那現在你知道了。如果是這個地方的話,里面的東西只會更特殊。”
在被納奧德總督鄭重地親自引入這座嵌入半山腰的半地上、半地下的龐大建筑一會兒之后,圣吉列斯承認佩圖拉博剛剛的發言非常有預見性。
說起來他的這位兄弟最近是不是說話也多少帶上了一些預言感色彩?難道他也同自己一樣……?
“請允許我為你們介紹這些武器。”
說話的是耶夫塔·納奧德總督,這位總督是芝諾比亞皇家官員們(“怎么這兒也非帶個皇家!我看某些人多少有點皇家入腦!”——來自佩圖拉博的怪異點評)推舉出的此次談判的全權代表,舍漢說得半點沒錯,雖然他也還是留下了一點沒有提到:納奧德總督還是因特雷克斯軍方在此的代表。
顯然,帝國方面的戰帥頭銜、阿斯塔特的凜然風姿與軍團戰士和艦隊的強大展示一定還是讓因特雷克斯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洛肯聽到四王議會私下的談論中其他三人都認為這是因為因特雷克斯人忌憚或者說畏懼帝國強大的武力。
這位總督此次接待的著裝也能說明問題,納奧德總督有一對淡金色的眼睛,身材高大挺拔,右側臉龐上如許多因特雷克斯人一樣有著繁復精巧的紋路,他穿著一身全身哥特式銀色盔甲,肩膀上垂下猩紅的鏈甲披風,一頂浮雕華麗且裝飾有大蓬云朵般流蘇的頭盔不像是阿斯塔特們鎖在腰間,而是由一位侍從全程捧在手中。
“什么復刻版騎士老爺和侍從……”
戰帥眉頭已又開始變得能夾死蒼蠅,但因為他正在與總督閣下親切交談又要表現出一副渾不在意甚至微笑點頭的模樣,那就讓他的面部肌肉控制經受了極大考驗,在這種情況下,看不下去的圣吉列斯終于忍不住也扯了扯鋼鐵之主。
“什么事?”
“或許,”天使之主輕聲說,“我的兄弟,你愿意和我談談你對這里這些陳列品的看法?”
“噢?我們不聽總督介紹嗎?他才是這里的主人。”
“他的介紹自有戰帥與我們的衛隊聆聽,這兒這么多耳朵呢。”天使笑道。
“有道理,不過這里的陳列品跨度確實很大,”佩圖拉博的身體走到一個展柜之前,“看這個,這柄武器,刀刃部分的款式是否讓你覺得眼熟?”
“這像是帝皇之子們的夏巴爾軍刀?但也有些像是馬格努斯的兒子們愛用的。”
“沒錯。”他的兄弟點點頭,“實際上這與古泰拉的南亞地區一種被稱為塔爾瓦爾劍的武器最為相似,是的,這是一種軍刀,后來也被部分采用在古代阿爾比恩輕騎兵軍刀的設計中,或許這種設計靈感是人類之間的殊途同歸,也或許正是古代泰拉的設計影響了它。很有趣,不是嗎?”
“至于你說像是馬格努斯兒子們愛用的……我想,哎?他們這里居然還有這種家伙,難道他們曾經交戰過?”
他們的腳步停在另一處泛著藍色立場光芒的展柜前,里面的刀刃有著特殊的閃電形彎曲,“這玩意長得像是剌人之刃啊,我看看銘牌……哎,還真是戰利品……”
隨著低聲咕噥,天使之主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朝著那藍色的防護力場伸出手去。
這樣也太沒有禮貌太隨便了!難道不會觸發警報或是根本無法……
佩圖拉博的手指仿若無物般穿過那層立場,摸了摸那柄古怪的武器收藏,又收了回來。
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唔……似乎里面沒有東西,那就只是一把普通戰利品罷了。看這玩意,與它最為接近的是古泰拉的克赫帕什鐮形刀,又叫做赫梯彎刀,非常有趣的巧合。”
“我沒有想到你有如此博學多聞,兄弟。”天使之主真心實意地說,“學者這樣的名頭以前著實不容易與你聯系起來,但或許鋼鐵勇士以后能夠變得如你一般睿智?”
“他們一直都很睿智,而不是變得如我一樣,圣吉列斯,”對方回答,“只是需要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和空間,這一問題反而是今后我們需要著重培養的工作點。”
一種古怪的笑容浮現在鋼鐵之主的臉上,“畢竟帝國之拳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鋼鐵勇士不努力不行啊。”
行。我怎么會一瞬間以為佩圖拉博改了性子呢?這還是那個佩圖拉博!
“先生們,請來看看這個。”
前方的納奧德總督略微提高了聲音,翻譯樂師們的樂曲也隨之激昂了一個曲調。
“我們接下來將向諸位展示這座博物館中最為危險的一批武器、它們也可能是這個宇宙中最為危險致命的,以至于必須被保管在此處。”
“他們什么意思?”洛肯聽到阿西曼德輕聲說道,“示威?嘲弄我們?展示他們把最危險的武器都放進了博物館,強大自信?”
“是這樣的話就該把他們都殺了。”阿巴頓咕噥道,他明顯很不喜歡這里。
眾人跟隨著他踏入一間最深處、幾乎完全在山腹中的展廳。
這座展廳的藍光立場要明顯強度高于外面的展廳,一名身穿長袍的坎布拉科人正站在這里等待他們。
“哦。見鬼。”圣吉列斯聽到自己的兄弟佩圖拉博又在咕噥。“怎么這么多……我怎么知道會是哪一把?”
他循著對方的視線看去,看一個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展柜中林林總總放著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十多柄細劍、匕首或者類似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