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普羅斯佩羅的登陸……讓我看看……”
在率領野狼與鋼鐵勇士們好一番盡情享受過提茲卡港口旁的陽光海水與沙灘后，拉彌贊恩與佩圖拉博BC回到了他們的遮陽傘下方。
在后者由比約恩沐浴擦毛吹風的時候，前者沖了個涼，舒舒服服地躺在涼風習習的沙灘椅上，拿出了一塊加密數據板與一根讀心羽毛筆，開始在上面涂涂畫畫。
“好，嗯，‘正是黎曼·魯斯率領狼群從提茲卡港口登陸了普羅斯佩羅……所以狼王必須是第一個踏上這顆星球的人……嗯……反正如果要說的話，踏上是用腳，所以是第一個赤腳踏上這個沙灘的！我看沒錯，很符合。”他微妙地看了看沙灘上其他人的赤腳，還有一些穿著全甲的人。
嗯，某些人人在就行了，其他無關緊要。
“啊不對。”他皺起眉頭，看了看寫在“黎曼·魯斯登陸”前的條目，轉頭召喚了自己忠實的三叉戟。
“弗利克斯。”
“大人。”這位首席三叉戟現在是軍團中唯一一位甲胄齊全看起來適合與其他軍團對接的人，他走過來，以鐵騎式終結者能允許的最大慈愛的表現彎了彎腰，“您想要點兒新的冰鎮蘇打水么？我立即讓……”
“我是很需要，你一會兒可以去拿一點，啊，別忘了為我的兄弟和其他人也送一份。”
“謹遵吩咐，大人。”
“那么我想問一下。”鋼鐵之主的筆尖敲打著數據板的邊緣。“我們原定安排在這里開始的盛大白日焰火呢？”
弗里克斯肉眼可見地卡了一下殼，但他立即下定了決心。
“或許是與我們表親艦隊的溝通環節出了一些問題。”他說，“我馬上派人去詢問。或者，您要是等不及的話，我們自己的艦隊也可以……”
“我就是想看太空野狼發射的。”
弗里克斯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而正處于下風處有著輔助聽覺植入器官的幾位戰爭鐵匠看身邊狼兄弟們的眼神突然變得炙熱起來。
別問了。佩圖拉博BC用心靈通訊傳過一道信息，我剛剛讓比約恩去詢問過了——魯斯的狼群們的說話習慣有時候對外人來說很不好理解，是軍團第一大連的岡恩那·岡希爾特覺得此事過于胡鬧，所以壓下了它，正在復核并拖延時間。
他不是你的……我是說，魯斯的首席連長嗎？
是這樣。但岡希爾特是個純正的泰拉裔老兵而且對目前太空野狼的軍團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實際上，他正是魯斯回來之前的代軍團長。同樣，魯斯在軍團之中無法忽視他的意見，我猜他兩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和睦，不過這位老戰士很懂得自己該遵守誰的命令，很有覺悟而且有一份恰到好處的異見的果斷，正如一位合格的叔伯或顧問——哎。
拉彌贊恩禮貌地忽略掉佩圖拉博BC最后的那句低語，那我們現在繼續等在這兒？剛剛瓦爾多已經派人過來問還需要他與克洛爾指揮官在這‘浪費一位戰士寶貴的時間’多久了。
這我覺得等等也無妨，佩圖拉博BC在自己的沙灘椅上抬起前爪，好讓一臉想不通的侍從官為他吹干修剪光潤的指甲之間的毛發。畢竟……嗯，最近第六軍團這一側的進度可能有點太快了，我在這里，沒有我未來的那艘船上系統的幫助，無法很好地檢測平衡性表格，只能估計個大概。
是噢，但是最近感覺千子們安靜得有點異乎尋常……他們的進度是否落后許多？我們要推波助瀾一下嗎？
不用，我已經在黑鴉金字塔阿里曼的病房里加了設備，作為某位藍毛鳥鐘愛的命運之路的傀儡，他在這一個人光是躺著就能干不少活，先讓他干活。黑白花狗冷酷地說道。
原來如此，準備完善的佩圖拉博！你真棒！哎對了，你看到馬格努斯嗎？他這會兒又跑哪兒去了？
他剛剛說突然想起來有事情要處理，我就讓他先回去了。我本來還想找個借口讓他回去的。他自己離開那是最好。狗說到這里皺起眉頭，說到這里，奇怪的是千子這一側的進度現在好像一下子比我預計的要……高不少。
“他們這是究竟打算做什么？”
帕拉斯問道，同時從瑪格納身邊坐到了克拉克斯身邊，微笑著遞給他一杯冒著細膩雪白泡沫的新釀麥芽飲料。“嘗嘗？這是食堂今天才做好的新品種，不過我們已經研發它有一陣了。”
“啊。”暗鴉抽動了一下鼻翼，啤酒花與麥芽特有的芬芳和苦味撲鼻而來，讓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眼這杯飲料，接著喝了一口，微微瞇起眼睛享受其中十分濃郁的氣泡破裂刺激口腔的感覺，“這很明顯吧，小帕拉斯，他們正在打算平衡他們在每位神明之間給予的砝碼的分量。”
“嗯？”帕拉斯露出迷惑的表情，那張完美的容貌配合一點點帶有致命誘惑的無辜此時十分吸睛。
于是克拉克斯喝了口清香的麥芽飲料，繼續循循善誘，“怎么？你都在這里住了這么久，我很驚異他們居然沒告訴過你這件事嗎？——他們現在所作的事情就像是偷天換日的大盜，將命運織錦中原本的絲線換成他們自己染色的，在命運河流上用他們撈起又重新投下的卵石悄悄從神明們手中引走流水，而且偽造賬目，讓神明們屈服于這可惡的財富小偷為他們制造的軍備競賽……噢，你不知道，他們在亞空間做得可大了！”
“是嗎？那你一定得給我講講。做得可大了是什么意思？”
“啊，他們在八達節點大興土木建造擁有前所未聞功能的要塞，并雇傭了許多意志不夠堅定或者過于軟弱的可憐蟲替他們干活，他們在那的代理人名叫尤利烏斯·羅伯特·奧瑪，通稱“RO”。你真該看看，他長得非常像你們的一位兄弟但為人截然不同……我上一次還在某位朋友的宴會上見過他……”
瑪格納與鴿皇在一旁默默地對望了一眼。
“我們真的要在這種情況下先嘗試一次嗎？”
在秘眼廣場地下的水晶洞窟中，烏瑟爾瑪阿特拉看著馬格努斯將白色石板制成的祭壇匆忙布置完畢，并將裝滿了古老神秘的檀香、茉莉精油與梅花香料的器皿遞給自己。
他接過他們，在白色石板周圍指定的位置上靈巧地點起梅花香味的香爐，接著開始幫助馬格努斯繪制石板祭壇下的法陣線條。
“是的。怎么？你的儀式準備十分精確，”馬格努斯笑著夸贊道，沉重的心情依然因為有這樣一位人兒陪在自己身旁感到一絲莫名的輕松。“難道你會擔心你出錯嗎？別擔心，躺上去的會是我而不是你啊。”
“這我倒是完全不擔心，我的大人。”凡人青年現在按要求換上了一身白色絲綢長袍，腰間以細細的金鏈挽起。點燃香爐之后，他又開始親手燃起以榿與桂樹的枝條作為燃料的炭爐。做完這一切之后，他走到馬格努斯面前，后者現在脫去了所有衣物首飾鞋襪，僅有寸縷遮身。
瑪阿特拉替他挽起酒紅色長發，接著用一把黑色羊毛制成的刷子為馬格努斯的全身涂抹檀香與茉莉的精油。
“我只是認為我們不該兩個人就在這里執行這種嘗試，大人——根據我最近學習到的知識，我能看出來，即使有這處洞窟的幫助，這也明顯是一場需要非常、（他強調了一下）非常多的強大靈能者的力量……乃至生命力一起來執行的儀式。光憑我們二人嘗試它——即使您說只打算繞著普羅斯佩羅一周看看情況，也是極不明智的。”
“假如不是我現在身處的境地、我一直很在意的、在尼凱亞上的所見之夢的話，我倒是會同意你的說法，這應該是個至少有點準備措施的實驗。”
“我就不先問您一直跟我提到的那個夢境內容了，想必它十分重要——那今天您又是為什么改變了主意拉著我一道來這里實驗呢？”
“首先是因為阿里曼的持續昏迷。”馬格努斯嘆了口氣，一絲真情實意的憂慮浮上他的眉心，“阿里曼是我最特殊……能力最為適合誦讀馬格努斯之書的兒子，”他笑了笑，“當然，現在我發現你竟可能更勝一籌，著實令我欣慰驚喜。我需要證實你在這個儀式中能夠擔任阿里曼原本的位置——他的位置過于重要，以至于我無法用其他形式替代。”
瑪阿特拉鞠了一躬。“我很榮幸。”
“其次是因為我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與那夢境的交織越來越強了。”馬格努斯仰起頭顱，他的獨眼仿佛要透過洞窟的頂端、看向天外、看向銀河彼端的遙遠之地。“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完全隱瞞你，因我已決定要將你擢升入我的麾下。你知道我在尼凱亞曾經因為過于強烈的亞空間波動與命運之線擾動引起的啟示而昏迷過吧。”
“您說過這件事，這也是您在這里設置祭壇與重新修復這件古代裝置的原因。”
“是的，那你知道那件啟示是如何說的嗎？”
“我不知道，大人。”青年靈巧的手指將最后一抹精油涂上馬格努斯的腳掌，接著開始用水牛角制成的一件光滑刮片刮走多余的精油。
馬格努斯深深地吐了口氣。
“我在啟示的空間中遇到了一頭怪物，它披著荷魯斯的面目，它告知了我……我最為高貴兄弟的背叛。”猩紅君王的聲音中帶著無限哀痛、遺憾與迫切，“狼神荷魯斯將要背叛我們所有人。”
瑪阿特拉在他背上輕柔刮取的動作停止了，馬格努斯可以感受到那雙手的微微顫抖，還有身后凡人心靈中驚濤駭浪般翻滾的情緒，那情緒是如此強烈而濃郁，幾乎叫淚水再一次也盈滿了他自己的獨目。
“怎么……會？”最后瑪阿特拉似乎是極為艱難地從嘴里擠出了幾個詞匯，“那么你……那時候……為什么不……？”
“那是尼凱亞，那是對我們的審判。”馬格努斯的悲傷瞬間被其他情緒所替代，“難道我要在自己還是受審者的時候去指控我父親最為寵愛的兒子、我們兄弟之中最為高貴榮耀的戰帥、軍團表率，光輝而偉大的荷魯斯會是叛徒？請注意啊，烏瑟爾，那時候我只是‘預見’到了此事，而此事并未發生。我又怎能以此莫須有之罪名當著所有人的面提出這般指控？更何況，我獲取這可怖預言的來源又正是我們被審判的罪名——靈能？”
“烏瑟爾呵，我當時不敢告知任何人這件事情，即使在佩圖拉博陪伴我的情況下，我也不敢與他說——魯斯與他形影不離，我無法避開那頭犬科動物靈敏的耳目。”馬格努斯垂下寬闊的肩膀，這位紅色巨人現在顯出了一種可憐的頹廢。
“也就是現在，他們正與我父親派來的教誨與監察者們在港口沙灘上取樂狂歡，無暇顧及我，我才能在此處與你一道執行我的小小秘密實驗。——假若此事可成，我才能計劃更大的正式啟動。”
“您的軀體已經涂油完畢，您的軀體如今已潔凈無瑕。”
瑪阿特拉為他刮抹完精油，放下刮片，鞠了一躬，這才顫抖著重新開口。“那么，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怪物所說的東西能讓荷魯斯行背叛之事？你又怎知它不是說謊來誆騙你，好叫你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
“它所說的一切，我確實仍有無法解讀和對應的地方，但有一些東西它確實說了。”
“它說了什么？我的大人？”綠眼睛的青年看起來幾乎搖搖欲墜，“請行行好吧！假如我是在做最可怕的噩夢！”
“不必如此。”馬格努斯伸出手扶住對方，“它說，達文星系有一顆月亮，荷魯斯將在上面被一柄有自我意識的恐怖武器攻擊，他會倒下，變得虛弱，而趁他倒下的時候，命中注定的一切生靈大敵將開始行動，將他高貴的戰士之心俘獲。接下來若是無人阻止，那么銀河便將四分五裂。”
“荷魯斯的技藝與鎧甲皆是如此超群，又是如何會被攻擊就倒下？”
“此乃命運。”第十五原體傷感地搖搖頭，“當時我們身處浩瀚之洋深處，我知道它說的都是真的。”
“那為何又不告知荷魯斯？”
馬格努斯發出一聲悲傷的笑，“告訴他什么？告訴我最高貴偉大的兄弟，你接下來會因為受傷背叛我們所有人？”
“那你……您到底想做什么？”
馬格努斯的臉孔變得平靜得近乎冷漠。
“我要嘗試自己飛去警告并拯救荷魯斯。”他說，“除非我失敗了，我才會選擇告訴帝皇。”
他的獨眼轉向綠眼青年。
“而你將助我成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