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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之前發給我們要求我們盯緊的最新檢查結果出來了,大人。”第二學會連長,獵鷹學派的圣堂講師弗西斯·塔卡說。
馬格努斯把擦手的軟布丟到一旁等候的奴仆手中,將眼睛轉向他。
“阿蒙的身上……沒有新近使用亮羽學派法術治療的痕跡,亮羽的人也都確認沒有對他進行過治療,他的動力甲和肉體上沒有被芬里斯驅邪符文侵蝕過的任何痕跡。”
“毫不意外。”
在猩紅君王說話之前,一旁就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插嘴道。
“阿蒙雖然確實負責情報監察,而且在往芬里斯安插探子方面實在是不清不白,但尼凱亞上的事他確實沒做。你可以把這份體檢報告發給泰拉,我和……魯斯會在后面跟著署名的。”
弗西斯·塔卡的眼皮因為這種藐視他們原體的行為跳了一下:雖然沒有火鳳學派那樣耀眼而令人印象深刻,但千子們都知道,獵鷹學派的戰士們是完全不遜色于火鳳的毀滅者,而火鳳學派的卡洛菲斯誠然脾氣火爆、惟恐天下不亂,但弗西斯·塔卡也是阿澤克·阿里曼嘴上沒說出口但心里很忌憚的那種暴脾氣當黑鴉作為第一學會的預言能力在最近幾十年出于不知名的原因被嚴重削弱后,獵鷹們的力場術能力在實際戰斗中的用處有目共睹,極其有用,而他們本來就已經在第二序列上了。
在以馬格努斯為中心的千子首席議會,或者說,“Rehati瑞哈提”的日輪序列站位上,要說弗西斯·塔卡根本沒有想要更進一步的意愿,他們雙方包括馬格努斯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更靠近他們的原體不單在象征意義上是一種榮耀和肯定,在實際上也是有好處的,更靠近馬格努斯這輪“太陽”的千子能夠獲得更多的精神力量梳理、沐浴在更加強大的能量中,對他們自己的力量也大有裨益。
所以弗西斯·塔卡顯然對非常逾越地插手管理起自己兄弟軍團的原體不會保持什么良好的涵養,他保持著表面上的禮儀,微微側過身預備開始朝著這位公然帶著狼王鳩占鵲巢了他們敬愛原體最喜歡的那張休息軟榻的不速之客噴吐自己語言的毒汁。
“別做傻事。”馬格努斯的聲音出現在弗西斯·塔卡的腦海中,“快下去吧,我的孩子。”
猩紅君王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無奈,“沒事的,弗西斯。比起被皇帝與帝國徹底絕罰和解散所有靈能單位的判決來說,現在只是讓他們跟著我們回普羅斯佩羅這樣監視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你要悄悄告訴其他人,再次強調是我的意思,所有人對我的兩位……兄長,咳咳,尤其是對鋼鐵之主,一定要恭敬而有禮,讓他看看我們普羅斯佩羅的學者們儒雅、文明、智慧的一面。——我知道那些狼和那些鋼鐵勇士對你們來說不太好受,但忍耐,我的兒子,忍耐得住也是學者的一種美德。”
既然基因原體這樣吩咐了,獵鷹學派的圣堂講師也就立刻收起了自己原本的打算,再次變得彬彬有禮,朝著三位(?)原體行禮之后告辭退下。
“弗西斯·塔卡看起來也挺溫和文雅的嘛,不像是我以前聽說的那樣脾氣直來直去。”房門剛剛關上的瞬間,拉彌贊恩便如此點評道。
“哼哼哈……我的子嗣們既是戰士也是學者,我們一向很注意對被征服地區文明與文化的保存,這和那些在來到又離開之后只留下一片廢墟與文明荒原的野狼們完全不同,我相信這可能造成了我們一直以來的分歧之一。”
不得不說,雖然一萬年前的馬格努斯與一萬年后拉彌贊恩在天命鋼鐵號上認識的那位烏瑟爾瑪阿特拉有很大的區別,但他們兩者之間又有著一些細小的生活習慣奇妙地相同。
比如現在,第十五原體穿著紅色與白色的普羅斯佩羅學者長袍,鮮紅的頭發編成了幾股發辮沿著腦后垂下,他遣散了房間中等候吩咐的閹仆,自己親手將雙手浸入到冰水中,然后為他的兩位兄長親自擺了一盤削好皮、切好塊、澆上蜂蜜的甜美冰鎮夏日水果——至少在這里沒用靈能。
按照尼凱亞上他們達成的最后決議,在去往普羅斯佩羅對第十五軍團的改編進行全程監督的路上,馬格努斯本人要接受兩位兄弟的監管,禁止隨意使用靈能力量,而千子軍團的軍官們則同樣挨個被點名分到了屬于自己的監管者,監督他們對于靈能的濫用情況,順帶一提,考慮到靈能技術的高專業性與鋼鐵勇士中受訓靈能者的高度稀缺性,這些監督者絕大多數最后還是來自太空野狼。
實際上,在按千子軍官人數為他們分配對應的監管符文牧師的時候,太空野狼在連隊中那些保有自己的所謂芬里斯之魂力量使用者的數量也讓馬格努斯冷笑連連。
“這倒是。”拉彌贊恩公允地評論道,“畢竟在芬里斯上別說視頻和圖像了,他們甚至不允許在狼牙堡和軍團內部留下任何文字形式的記錄。跟你們愛造圖書館和愛往圖書館里放書面記錄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吧。”
“等下。”馬格努斯凝住了,他明顯變得很驚訝,“這件事居然是我不知道的……!或許你能詳細說一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我愚蠢的弟弟。”黑白色的“黎曼·魯斯”臥在那兒,上下拍打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兩只白爪子嫻熟地敲打著,“這就是字面意思的,任何不屬于太空野狼的記錄載體——文字、書本、筆墨、攝像機、照相機或者任何類似的東西,進入狼牙堡的范圍之前都會被摧毀,他們自己也不會留下任何書面文字記錄——否則你以為他們為什么需要吟游詩人,需要經常地、反復地在巢穴的火堆旁邊一起聆聽古老的故事、詩歌與其他口述的記錄呢?”
“可吟游詩人總是會死的。”馬格努斯深思道,“口口相傳對一整個星球的文化與習俗來說失傳的風險是否太大?”
“光有文字記載也沒什么用啊。”拉彌贊恩說,“消亡的王朝留下的‘死文字’多得很,假如沒有人會念誦、使用它們的話,文字就會與它們代表的文明一起死亡,光是對死文字的破譯就是一個大難題,比如契丹文、線性文字A或者線性文字B。”
“線性文字B其實已經被破譯了,在第二個千年,由文垂斯破譯的。”猩紅君王突然說,他的獨眼盯著“佩圖拉博”,“我記得我們在泰拉上挖掘的時候挖出過相關的對照表手稿和數據文獻。當時我們非常高興,還慶祝了一下,佩圖拉博。”
別立刻回答!他正在誑你。我們確實一起在泰拉上有過一段愉快的共同考古時光,但我們挖出來的不是這個。
那你們一起挖掘的是……?
一位天才的手稿與圖畫,你就這么告訴他。
他這是不是對我冒充你起疑心了?
聰明人總是喜歡多想,不用擔心,他想得越多,得到的結論越多,他就越發不能確定。
“咳,”鋼鐵之主在猩紅君王試探的目光中緩緩開口,“你記錯了吧,馬格努斯,我們一起挖掘出的是一位天才的手稿與圖畫,你怎么會記混成對照表的?”
如果第十五原體內心此刻是驚疑不定的,那他也沒有表現出太多,“那確實是我記混了,或許是因為那個洞穴中被古人隱藏起來的藏品實在是太豐富了。”
還是在誑你,那是個失落的密室。
“那不是一間被遺忘的密室嗎?”
“是一間塵封的密室。”馬格努斯看起來甚至有些……失望?“我記得你拿走了一些畫卷與雕像說打算修復它們。”
他不知道腦子里又想到哪兒去了,你接下來小心回答他的話。
所以那些畫和雕像……
你不是在戰團長辦公室見過它們么?
“哦,我把它們修好了,掛在我的辦公室里呢,或許你下次有空可以去看看它們,馬格努斯。”
猩紅君王看起來更加失望了,而且他的態度又開始變得有些若有似無的高傲起來。
*一聲無奈的嘆息*
“那么你們打算在我這兒呆到什么時候?”馬格努斯說,“這兒是佛泰普號,我的旗艦,你們各自的旗艦與艦隊難道不需要各自的原體坐鎮其上嗎?這不是為將者之道吧。”
“我覺得呆在這兒挺好的,兄弟。”拉彌贊恩朝周圍揮了揮手,整個穹頂房間的周圍環繞著無數木制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更多書籍與手稿,一層層階梯通往不同的書架層數,而他們所在的房間中央散落著舒適的扶手椅、東一摞西一堆的書卷、星象儀、望遠鏡、占卜桌、棋盤、熏香爐與其他小物件,“我有種回到家放松的感覺。”
“可我覺得不太合適。兄弟。”馬格努斯抱起手臂,“這是我的旗艦上我的房間,你這樣會讓我感覺很不方便的。”
“很不方便就對了。”黑白色的魯斯敲出一行字,“我們是來監管你的,馬格努斯,搞清楚,我們不是來你的旗艦作客的!”
“就算是這樣。”對方的視線十分八卦地在他們兩個之間來回觀察,“那輪流著前來監管我就行了,為什么你們兩個非要一直黏在一塊呆在這?為什么我還得給你們倆在我的臥室隔壁準備臥室?一條旗艦上一直有三位原體居住不覺得太夸張了嗎?”
“不夸張啊。”拉彌贊恩看著他,“一個理由就夠了:你的旗艦上關著變化靈哪。雖然索爾塔恩他們看守著他,但我還是覺得很不放心,我認為我們三個應該住到他的牢房隔壁去輪流值班直到在普羅斯佩羅降落,把他塞進大金字塔底下為止。”
“所以你還是期待一下我們能順利而盡快地抵達普羅斯佩羅吧!我個人對于審訊變化靈這件事還是十分期待的——這可比審訊任何千子巫師都要刺激多了。”
“雖然變化靈確實很危險而且值得耗費重兵看守,但我認為三位軍團的首腦,三位尊貴的基因原體就這樣呆在同一條船上也同樣太危險了。”帕拉斯說。
“怎么?”
“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一場突然的亞空間風暴,突然有異形艦隊發動大規模攻擊跳幫,或者有心懷不軌的人朝佛泰普號的反應堆塞了顆微型核彈……總之,別在這種隨時會突然發生什么的銀河系里把貴重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啊。”
“那倒是問題不大。后兩者的話,可能性幾乎等于沒有,而第一條……假如此刻刮起了針對佛泰普的亞空間風暴,那罪魁禍首一定會被馬上定位到吧,所以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的。”瑪格納在腦后閃爍著這行文字。
“呃?為什么你這么肯定?”
“因為我們的四位大客戶現在比誰都希望此刻這條船安全無恙,那還有能力刮起超大規模亞空間風暴的不就……”
黎曼·魯斯微微點頭。
其實狼群之主從剛剛開始的眉頭就一直凝重而不情愿地皺著,他沒有與任何人說,但他確實在思考一些嚴肅的問題。
諸如:現在到底還要不要回去那個自己已經和身敗名裂差不多的過去?能不能就賴在這兒和這個正常太多的老登還有不太正常但好相處多了的兄弟們在一塊?黑在這里的話能不能想辦法搞條船跑去芬里斯讓芬里斯之子再次偉大?以及假如實在不得不回到一萬年前,他應該怎么面對某些子嗣和如何處理他們之類的問題。
“甚至可以說,若是有哪個頭腦不清楚的信奉者或是邪靈打算在那里作祟的話,會立即被它們自己的主人掐滅,我打賭,你們科普的這四名大邪靈正在各自的地盤上帶著軍隊盯緊了其他三個人,生怕有人在這個時候不守規矩,為了取得先機打破平衡。”
“形容得挺準確,黎曼·魯斯。”瑪格納閃爍道,“我手頭上相關報表數據的波動反映與你的猜測相差無幾。”
“其實,馬格努斯與他的軍團現在這副恭順與服從的模樣對他們來說并無壞處,相反,在馬格努斯并沒有被剝奪實權、千子的母星、所有的建制和待遇都還存在的情況下,這樣隱忍柔順對待監督與執行者們的公開態度對他在泰拉議會與帝國軍中的名聲來說不會更壞的。”
“人們的天性總是喜歡看到高貴又強大的人遵守人類社會為他們制定的規矩是嗎。”帕拉斯若有所思地說。
“或者說,凡人因孱弱而夢想美德。”瑪格納閃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