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夾饃怎么賣？”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跟唐娜說話，唐娜對他的聲音很陌生，下意識站了起來，朝他看過去。
“肉和蛋都加的話8塊錢一個，只夾肉7塊，只加蛋的話6塊……”
她在對他微笑，因為蔣百川看見她眉眼彎起來了。
但話沒說完，看清蔣柏川的臉，唐娜的笑又收了回去。
她認出蔣柏川來了。
二人對視，蔣百川從她眼里看出了復雜的情緒。
“能問一下你一天最多能賣多少個嗎？”
唐娜已經好久沒看到他了。
被一個人，同一個位置，一連一個多月的盯著，似乎已經養成了習慣。
所以某天突然發現他不見了，心里還挺失落的。
她這幾天剛緩過來，沒曾想，他又出現。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唐娜能感覺到，他是沖著自己來的。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唐娜不排斥他。
所以她實話實說：“不一定。我準備了一百個，賣完賣不完都回家。”
蔣百川點點頭，拿出手機，對準她的二維碼，轉了兩千塊錢過去。
“收攤吧。”
唐娜很疑惑，不知道他讓自己提前收攤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可是，看著蔣百川英俊的面龐，她還是聽話的把盒子都蓋了起來，放進了三輪車的座椅底下。
“然后呢？”
“把你東西拿回家。”
蔣百川也不知道讓她提前收攤，把東西拿回家，接下來自己想干什么。
他只是覺得很對不起她。
回江城的這些天，他腦子里一直在不停的重復她被那個男人騷擾，大家哄笑的畫面。
他沒有出手幫忙，內心一直很不安，何況今天又聽說他被開除。
女孩兒坐上了三輪車，見蔣百川站在原地不動，沖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要不要坐過來？”
蔣百川坐到她身邊，二人在巷子里七拐八彎，到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下。
唐娜拔了車鑰匙：“我家到了。你等著，我把東西搬上樓。”
蔣百川從三輪車上下來，下意識問她。
“你住幾樓？”
“五樓。”
“我幫你搬。”
“不用了，樓道很窄，你走不習慣。而且我家里有人，被看到了不好。”
說著，她把冒著熱氣的鋁鍋搬了下來。
那鍋熱氣騰騰，看起來十分沉，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蹭到身上，皮開肉綻。
但她那筷子般細瘦的胳膊竟如此有力，硬是在空中架著，一口氣上了樓。
蔣百川在原地，聽著她的腳步咚咚咚上了樓，又咚咚咚下了樓。
將煤氣罐拉出來，往肩膀上一扛，咚咚咚又上了樓。
然后是車座下面的各種配菜。
她一連跑了3趟，出了一腦門汗，也沒顧得休息，把三輪車推去角落里放好，又從座椅下面拿出透明塑料布給車子蓋上，這才回到他面前。
“等著急了嗎？找我做什么？”
蔣柏川從她身上看到了生命力。
雖然是一種很平靜無波的，甚至有點喪的生命力，但也是生命力。
他看著她的汗珠，不禁猜想，如果Elsa跟她一樣，是不是就不會選擇用那種方式離開了？
“不知道，我對海城不熟。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唐娜明顯的驚訝了一下，她沒想到他不是海城人，但也沒多問。
“要不去海邊轉轉？”
海邊離這有點遠，她問蔣百川嫌不嫌棄坐她的三輪車。
蔣百川倒不是嫌棄，只是那樣跟她離得太近了，他不習慣。
“我開車了。”
他步子邁的很大，唐娜落后幾步跟在他身后，去了車子旁。
因為車子停的過于靠近綠化帶，副駕車門打不開，唐娜只好上了后座。
蔣柏川沒說什么，沉默的開著車，一番奔波，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現在了眼前。
他沒下車，把車窗放下，望著海面出神，唐娜則看著他的面孔出神。
這個男人是他從小到大認識的所有男人里，最沉默，話最少的，兩人歷經兩個多月才說上話。
他天天看自己，甚至花錢讓自己提前收攤，可真正到了四下無人的地方，他還是不說話。
唐娜看得出來他有心事，但她實在猜不出來所謂何事。
不知道看了多久，海風吹得人都有些冷了，蔣百川才回神，將車窗放下，下了車。
他迎風站在護欄前，晚風將他的白襯衫吹得緊緊貼在身上，褲管在風里飛揚。
他那黑黝黝又透露著精致的頭發也在夜風里飛揚。
整個人渾身散發著令人著迷的深沉和憂郁氣質。
唐娜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么，緩緩上前，張開雙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能感覺到，蔣百川身子瞬間繃直了。
她以為蔣百川對她有感覺，正欲開心，蔣百川突然動作粗魯的掰開了她的手，一下將她推到了一旁。
唐娜差點撞到護欄上，愣住了。
但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怎么？嫌我臟？”
“既然你能找到我，肯定是去服裝城找人打聽了，聽說我的光榮事跡了？”
她還是不笑的時候好看。這種似笑非笑的笑掛在她臉上，難看極了。蔣百川別開了目光。
唐娜繼續冷笑：“既然嫌我臟還來找我，說明你還是愿意看到我的。為什么？因為我跟你的某位故人長得很像？那真是對不起了。長得像她卻干著讓你惡心的事，你肯定痛苦極了吧？”
確實很痛苦。
他原本是不相信那些人說的話的，因為她跟艾薩有著相似的臉，蔣百川愿意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品。
可是，她居然這么隨隨便便的就來抱自己，蔣百川覺得惡心。
他不說話，仍舊皺著眉毛，默認了唐娜說的一切，唐娜不想笑了。
她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你的收款碼，我把錢還給你。”
她沒見錢眼開到這個份兒上。
既然人家這么惡心她，她才不會占人家便宜。
蔣百川盯著她恢復高冷的臉，沒有動，突然又覺得自己剛剛那個舉動太傷人了。
無論如何，她是個女人。
“不用了，我不缺錢。”
“你不缺錢我也不會隨便拿你的錢，不該收的錢我不會收。你要實在不要，我只能脫衣服了。”
蔣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