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唐娜將錢轉回給了他。
手機屏幕鎖上，她轉身就往回走。
蔣百川看著一眼看不到頭，空曠無人的公路，猶豫2秒，還是喊了她一聲。
“我送你回去。”
他不喊還好，一喊，唐娜又回頭對他笑了。
她一邊笑，一邊倒著走，走了幾步，突然轉身，拔腿朝馬路對面的樹林跑了進去。
她不需要人可憐。
才不稀罕坐他的車。
再也不想看見他，連他的影子都不想再看見，她寧愿從樹林里穿回家去。
回到車上，蔣百川接到了付悠悠打來的電話。
“爸爸又發病了，現在在醫院，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回江城，已經訂好票了，你回去嗎？”
爸爸又發病了？連她這個做兒媳婦的都知道回去，自己當兒子的不回去豈不是不孝？
蔣百川在電話里嗯了一聲。
“那好，我把票也給你訂了。明天早上9:10的飛機。”
說完，付悠悠也沒問他今晚回不回去，他昨天跑哪兒去了，一句廢話沒有，將電話掛了。
蔣百川樂得清凈，開著車晃晃悠悠又回到了他單獨的酒店。
這一晚，他又失眠了。
理智告訴他唐娜不是Elsa，就算再看她，對自己的生活也沒有任何幫助。
而且她的品行跟Elsa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可是，他控制不住理智。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眼瞅著就要離開，也許以后再也不會到海城來，唐娜坐在鋁鍋后面垂著眉眼發呆的模樣，就在他腦子里越發清晰。
到底還是不受控，他又把車開去了她小區外面。
說是小區，其實就是一塊破破爛爛的民房。
一大早，門口有很多賣早餐的。
有人開著小小的臨街店鋪，有人在地上支著攤，還有人跟唐娜一樣，開著三輪車做的攤位，在路邊叫賣。
他剛把車停好，一抬眼就看見了人群中格外年輕，矚目的唐娜。
像她這么年輕，漂亮，高挑，卻出來擺攤賣小吃的實在太少見了。
好在今天早上的生意看起來比昨天晚上好，幾個年輕男孩子圍在她的攤位前，唐娜正在忙碌。
男孩子聚集的位置有點把她的臉擋住了，蔣百川看不清，只能從車里出來，稍微往前走了幾步。
然后，他聽見了唐娜和他們交談的聲音。
“你們的餅好了，一共40塊。”
她把餅遞過去，順手指了指三輪車上貼的收款碼。
一個男孩子把餅接住了，但并沒有立刻掃錢給她，而是笑嘻嘻的看著她。
“你是姐姐還是妹妹？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以后每天都在這里賣嗎？加個微信吧。如果以后你不來，或者來早了來晚了什么的，我們好發信息問你。或者等你什么時候不忙了，咱們能一起出去喝一杯。”
唐娜從小到大對這樣的話不知聽過多少遍了，她感到疲憊，感到厭惡，但她不能發火。
“我每天早上都在，準時準點來，你們不用發消息也能找到我。我平時比較忙，很少看手機，不好意思。”
“再忙，時不時也會把手機拿起來看一下，總不至于一天下來一條信息都看不見吧？沒關系，我等得起，加一個。不行，我給你打電話，把你電話號碼也說一聲。”
唐娜保持著客氣的笑，頓了頓。
“非加我微信也不是不行，但我不隨便加。你們一人買我100個餅吧，買完我一人加一個。”
眾人一愣，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頓時臉色都變了。
“你他媽的想錢想瘋了吧？買100個？我們買回去喂豬嗎？問你要微信是看得起你，真拿自己當棵蔥了？什么玩意兒！”
說著，甚至有人惡趣味的把抽進嘴里的煙霧噴到了她臉上。
“給臉不要，你新來的吧？知不知道我們哥兒幾個是誰？得罪了我們，你覺得你以后還在這一塊兒混的下去？”
“得得得，不用跟她說那么多，時間長了她自然就知道了，今天先不理她，給她點時間讓她好好想想，以后有她哭著求我們的時候。”
說著，到底沒付錢，幾個男孩子拿著餅揚長而去了。
唐娜下意識要去追，旁邊擺攤賣粥的阿姨一把拽住了她，暗暗沖她使了個眼色。
等幾個男孩子走遠，她才出聲。
“忍忍吧。要么以后別在這兒擺攤兒了，要么你就跟他們把關系弄好。這幾個地痞，十五六歲就不上學了，在咱們這片兒自立為王，蠻橫無理的很。人家都說小鬼難纏，惹什么也別惹他們這樣的，算了。”
唐娜從小到大被男人欺負的次數太多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所以很識趣的聽了阿姨的話。
默默回到攤位后，站了約莫有1分鐘，心情平復，她開始收拾東西。
“謝謝阿姨，我以后不上這兒來了。”
阿姨說：“行，走了也好，這生意本來就不好，也就我們這些跑不動的老家伙守守還行，你想賺錢，得走遠點。這會兒時間還不算晚，你電動車跑的快，趕緊上一高門口去。那幫孩子們早自習下課特別愛出來買東西，而且對面又是職高，怎么著都比這強。”
“謝謝阿姨。”
唐娜十分聽話的，風風火火開著三輪車朝一高門口沖去了。
然而有些遲，到地方的時候學生已經下課了，學校門口烏泱泱到處都是人，各種各樣賣小吃的攤位一個接著一個。
她根本沒地方擺，不得已，只能把車開去了職高門口。
那也擺了很多攤位，但還有空缺的位置給她。
唐娜把車開到了一個空缺的位置前，關掉三輪車，從座位上下來，左右拉扯車身，像汽車的側方位停車一樣，想把電動車車身完美嵌入那個空缺里。
她所有注意力都在車身上，沒發現從自己出現的第一刻起，身邊這個賣雜糧煎餅的男人就盯上了她。
一鍋沉甸甸的餅子，一個煤氣罐，加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還有三輪車車身重量，整體很沉。
唐娜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把車頭推薦了空位里，正要去推車屁股，突然，咚一聲，隔壁的男人叫了起來。
“哎喲，你眼睛瞎呀，往哪撞呢！”
唐娜急忙從車后面跑了過來。
只見那個賣雜糧煎餅的男人站在他攤位和唐娜的車頭中間，捂著自己胸口，正一臉痛苦的模樣。
“你撞到我了，哎喲，好疼，好像把骨頭給我撞斷了，一大早的，你不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