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越來越熱了,又一個夏季到來。
今年下半年開大會,必然要做一些高級領導的職務安排,這些與東方集團無關。不過集團也有自己的人事變動。
首都機場。
一架從成都飛來的飛機落地,39歲的韓三坪走出了機場,他個子不高,很瘦,拎著一個碩大的行李包,穿戴也樸素,頗像進城務工的老農。
按照約定,他忙完了《教員的故事》便來京城報到。
「老韓!」
「這兒呢這兒呢!」
韓三坪順著聲音一瞧,樂了,大步過去,一把住張國利的手:「怎么是你來接我啊?」
「哈哈,誰讓跟你熟呢!」
張國利又介紹梁曉生。
「你好你好!」
韓三坪與梁曉生握了握手,知道對方是副總/副廠長級別,又一看那輛進口小轎車一一雖然某人沒露面,但已經感受到了禮節。
上了車,往集團方向而去。
「我這一路飛過來,瞧見二位我的心才放下,不然還真有點志怎。」
「少扯了,你還志忑?我還不了解你?」張國利曬道。
「真是緊張,現在都不知道讓我來干嘛。我一個偏安西南的副廠長,突然就調進京城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我們也不好說,反正陳老師會跟你談的。我們習慣叫他陳老師,你跟著叫就行。」梁曉生道。
「哦,陳老師—」
韓三坪點點頭,瞄了眼司機,又道:「那石方禹同志?」
「對,正式退了。陳老師現在是一把手。」
「一把手,不得了啊!」
他父母是老革命,父親當過省廳級干部,自己24歲進峨眉廠,31歲當副廠長,已經算出類拔萃了,但與之一比又比不了。
「國利,你現在忙什么呢?」
「我準備一部戲《潛伏》,演個笑面虎、老狐貍,挺有挑戰性的。」
「《潛伏》?聽說過。」
「你在峨眉廠都聽說了?」張國利懷疑。
「你們啊就像炸藥包,弄點動靜全國文藝界都知道。」
小汽車一路飛馳,很快進了廠區,停在招待所樓下。
張國利陪他上去,收拾收拾東西,解釋道:「你那是70平米干部房,集團一般給配備基礎的生活用品,你用我一會帶你領去,不用就自己買,集團給補貼。反正今天先住招待所吧。」
「嗯,我住哪兒都行!」
韓三坪迅速整理完,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問:「我現在能見見陳老師么?」
「現在·—
張國利瞅瞅時間,估摸道:「差不多能在。」
于是文下樓,稍微在廠區走了走,短短的路程,韓三坪已經看到張藝某、鞏麗、葛尤、何情呼啦啦跟批發似的從眼前經過,更有德高望重的電影界老前輩在溜達、打球。
無論老少,這種底蘊瞬間就出來了。
韓三坪其實很激動,他過來也是當副手,但峨眉廠副廠長能跟東方集團副總一樣么?
「就這間辦公室,我不進去了。」
張國利把他領到地方,抹身就閃。韓三坪抬手敲門,里面傳出一聲:「請進!」
他推門而入,見一個比自己還年輕好幾歲的家伙坐在那里,畢竟第一次正式打交道,沒叫陳老師,而是道:「陳奇同志,我來報到!」
「韓三坪同志,歡迎歡迎!」
陳奇一抬頭,露出笑容,起身握手道:「我還想他們什么時候把你接回來,很快嘛!怎么樣,
安頓好了么?」
「都好了,勞你費心。」
「坐坐!」
二人坐下來,陳奇略微打量,與記憶中的形象不同,這會很年輕,留著小平頭,穿著短袖和布鞋,圓頭圓腦普普通通的樣子。
當然他知道此人不普通,是個狼角色。
「你先熟悉熟悉環境,今天晚上有聯歡會,既是歡迎你,也是給石老師辦的。到時候你得講兩句,說不定還得表演個節目,準備準備。
「陳奇同志」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今天不談,明天我們再聊。
他說完就埋頭工作了,韓三坪還挺不適應,因為自已在峨眉廠就是這種角色,此刻調過來了,
自己成了聽指示的那個。
韓三坪性子野,對著領導也敢唾沫橫飛,但并不傻,知道需要互相了解,道:「那我先出去了。」
當晚。
大食堂燈火通明,滿是拉花和亮片,桌子上擺滿了吃的喝的。石方禹這幾年工作干的很好,深受眾人愛戴,要退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同時韓三坪上任,得讓大家認識認識。
「我們請石老師講兩句!」于佳佳當主持人。
「嘩嘩嘩!」
石方禹上臺,沒有半點退休的遺憾,只有終于能享受余生的歡快一一在東方集團退休是多少老同志的夢想。
「慚愧慚愧,我一個老頭還值得為我搞這么大場面我加入集團以來,不敢說做了什么工作,主要靠大家的支持,讓我還能有發揮余熱的機會——」
說著說著也動情了,道:「明天我就在廠區遛彎,讓你們時時刻刻還能看見我。」
「哈哈!」
「我每年開聯歡會都沒上過臺,今天破例,豁出這張老臉給大家表演一個。」
說著,有人遞上一臺手風琴。
石方禹來了一首《友誼地久天長》,演奏的還真挺好,一看年輕時候就是積極文藝分子。何情愛湊熱鬧,跑上去伴舞,跟著鞏麗也上去了,梁天不知從哪兒搞了一束花「好!」
陳奇在底下起哄,帶頭鼓掌。
程序已經走完了,他現在就是東方集團的一把手,正廳級。由于早早知道了,自己也沒啥激動的,32歲的正廳再正常不過了。
祁同偉再度氣死。
石方禹淚灑現場,隨后又上了幾個節目,于佳佳介紹韓三坪。
現場出現短暫的安靜,無數道目光盯著這位陳奇欽點的副手,充滿了探究與懷疑。這里全是大腕,你誰啊就來管我們?
「大家好,我是韓三坪!」
他自然也不是怕事的,頂著這些目光坦然自若,且非常有自信:「很高興能與諸位一起共事,
我現在還不清楚我的具體工作,但無論給我安排什么任務,我一定會做好這份工作.」
他沒長篇大論,比較簡短,跟著還唱了首歌《打靶歸來》:「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胸前紅花映彩霞———”
「嘩嘩嘩!」
大家客氣的鼓鼓掌,只有張國利是真高興。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