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冀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沈自在。
自從當初高樹林一別后,沈自在就好似在天地之間消失不見,這很正常,同時得罪了北海和后黨,天下雖大沈自在卻舉步維艱,沒有聽到消息,反而就是好消息。
只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沈自在現在的穿著打扮。
先后被鬼妖一族和道門驅逐之后,如今的沈自在難不成又做了佛門弟子?
“今天讓我意外的事情實在太多,以至于現在即便你告訴我你加入了佛門,我都不會再感到吃驚。”
李子冀看著他說道。
二人之間的交情比較復雜,若是說彼此之間有多么深厚的友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僅僅只是因為當初在山外山李子冀一劍懸而未落,后來在高樹林沈自在萬里還人情。
從那以后兩個人彼此之間就再無瓜葛,但人情這東西復雜就復雜在這里,即便是一來一往俱已還清,細細品著卻還殘留些余味。
沈自在同樣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李子冀。
以李子冀和佛門之間的關系,對方現在竟然會跟隨騎象羅漢氣定神閑的走在正廟前,還有雅興欣賞那處被信徒們不知砸毀了多少次的偏堂。
“這些年來令我意外的事情不多,每次碰見你卻總能讓我驚訝。”
沈自在將掃帚貼著青磚墻壁放好,他盯著李子冀打量了一會兒,感受著對方身上早已經抵達巔峰的四境氣息,他很清楚上次一別后,如今的李子冀再次走到了他的前面:“我并不是佛門弟子,但你的確應該感謝我這兩年在佛門長居。”
無論是信徒還是香客,在普陀山上住上一段時間都是常有的事情,但通常不會太久,按照佛門的規矩最長不會超過半月,但考慮到沈自在曾是道門弟子,在山上多住些時日似乎也就不足為奇了。
四周的僧人目光始終不曾從李子冀的身上移開,倒并非像是后黨那些恨不得殺了他的人一樣,更多的是對李子冀這個令佛門上下蒙羞之人的抵觸。
倒是那些來往的信徒與香客,在沈自在出現之后,定格在李子冀身上緊皺眉頭的注視,就陸續出現了偏移。
他們瞧向沈自在的眼神里,似乎充滿了....惱火?
李子冀似是十分好奇:“我為何要感謝你?”
沈自在指了指他身后的傷痕累累的偏堂,淡淡道:“因為這座偏堂每一次被砸毀,都是我動手修繕。”
李子冀反而更加好奇:“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為什么要修繕這里?”
沈自在給出了一個很簡單卻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因為我就住在這里。”
李子冀哂然,他沒有再繼續去問為何住在這里的話,而是問起了沈自在來這里的原因。
一個出身北海十二宮鬼妖一族,后又成為道門弟子的人,為何來了普陀山?
這一次并非是沈自在自己回答,而是騎象羅漢替他回答:“他想入五境,就只能來普陀山。”
沈自在在修行路上的天賦很高,自身鬼妖一族的神通與道門手段被他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這種完美自然是好事,可也有壞處。
那就是當初被削落一境后所留下的后遺癥,在二者氣息融會貫通之間,偶爾總能感到一絲不順暢。
要想讓這種不順暢完全消失,沈自在就需要能夠中和梳理的第三道氣息,儒山的浩然氣,神教的神輝,以及佛法都能夠做到這一點,但很顯然,和已經被他得罪的儒山以及高不可攀的神教比起來,普陀山顯然是最好的去處。
沈自在是武修。
無論是鬼妖一族的天賦神通,還是加入道門之后所修道藏,包括如今沐浴佛法,歸根結底都是武修道路,和道修以及佛修都沒有任何關系。
妖族的妖氣,道門諸如八卦陰陽的手段,說的簡單一些其實都是神通手段的運用,即便是武修也可以去修行使用道門玄妙手段,只是發揮出來的威力并不如道修那般強大和得心應手罷了。
道修擅長使用道門神通,但使用道門神通并不全都是道修,二者之間的差別就在于自身體內所呈現的不同。
所以沈自在來到普陀山,也并非是打算再走佛修道路,而是想要修行聆聽佛法,借此中和調劑自身鬼妖氣息和道門氣息之間的些許不完整。
李子冀笑道:“如果你回去菩提山,說不定道門有更合適的方法解決你的問題。”
沈自在面無表情:“你為何不回國公府?”
這話反駁的有些強硬,李子冀搖了搖頭:“我和國公府與你和道門之間是不一樣的。”
沈自在道:“在我眼中并沒什么區別。”
他如今在佛門之中雖然仍舊沒有完全解決自己體內的問題,但他畢竟距離踏足第五境也有一段距離,在抵達五境之間這不知多少年的時間里,他有著足夠的時間去解決。
偏堂沒什么香火。
飄出來的那僅有的幾縷青煙或許也是沈自在閑著無事插上去的,李子冀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不管怎么說,能在這里遇見一個朋友,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沈自在問道:“你來這里要做什么?”
在他看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用來形容這時候的李子冀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李子冀轉頭看了一眼騎象羅漢,笑容不變:“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我來這里到底要做什么。”
聽見這話,沈自在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看了一眼騎象羅漢。
騎象羅漢面色平靜,上前打開了右側的般若門:“李縣侯請。”
在踏足真正的廟宇群之前,需要走過寺院大門,而普陀山主峰上這座寺院大門也很講究,名叫山門,也稱三門。
顧名思義,一共有三扇門擺在那里。
自左而右。
分別叫做解脫門,不二門,般若門,三扇門分別代表著不同的意思,而其中最常被用到的,就是此刻騎象羅漢所打開的般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