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云回到梁府。
他剛進院子,就看見他爹拿著一根藤條,沉著臉站在院子當中。
“跪下!”梁之行大喝一聲。
梁子云也不含糊。
他快步上前,在他爹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但他立刻從懷里,摸出一只一尺來長的扁盒子。
“爹爹,您收下這個,再打孩兒吧!”梁子云把盒子舉過頭頂,“這盒子里有半根香,是兒花光了這個月的零花錢,才從沈延那兒買來的西域奇香。”
“爹爹總是失眠頭痛,兒心疼得很。可惜孩兒蠢笨,沒別的本事……偶然聽聞沈延那里,有治療頭痛的奇香,效果極好,只是貴得離譜。孩兒便想買來給爹爹試試。”
梁之行高高地舉起鞭子,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這兒子,笨是笨了點兒,但孝心是真的。
子云只是小兒子,又不是他的長子……會不會是他對子云的要求太高了?
梁之行遲疑片刻,打開那扁長的盒子。
“只有半根?”梁之行懷疑,他這蠢兒子是被沈延給騙了。
“是啊爹爹,沈延說這奇香貴得很,而且不好買。他也是費盡了手段才得到的。他只肯給兒子半根。”梁子云一臉懇切真誠。
梁之行收下盒子。
“你的孝心,爹知道了,但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孩兒該打!孩兒不該花光了零花錢,還想著再賺回來點,就跟師姐打賭……”
“打賭也就算了,孩兒竟然還輸了……都怪她偷襲!要不然,孩兒絕不會輸!”
梁子云說著,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他爹,“爹爹,你打孩兒吧,消消氣,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梁之行的手,頓時就軟了。
這是他的老來子啊,四十多歲時才有的這孩子。
其他幾個孩子,他都沒看著長大。
只有這個兒子,是打小在他膝頭,他一天天看著長大的。
看小兒子這么懂事的樣子……笨就笨點兒吧。
好歹,他上頭還有哥哥姐姐照顧他。
“唉……”梁之行嘆了口氣,扔下藤條,“念你一片孝心,罷了吧!”
“爹爹不生孩兒的氣了?”梁子云歪了歪腦袋,一臉懵懂無辜。
梁之行又嘆一聲,“以后少跟楚家那瘋丫頭玩兒!”
他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回頭看著梁子云。
“楚家那瘋丫頭,跟燕王妃關系不錯?”
梁子云還跪在地上,“孩兒也不知道,她們女孩子,關系都差不多吧?”
梁之行瞇了瞇眼睛,“沒事……她是你師姐是吧?你師姐身上,也有好的地方。”
梁之行說完背著手,腋下夾著兒子送給他的半根香。
“起來吧,別跪著了。”
等梁之行走遠。
梁子云才從地上一躍而起,又拍了拍膝頭灰塵。
他的小廝湊上來,壓低聲音問,“公子,您什么時候見了沈家公子?奴才怎么不知道?”
梁子云勾了勾嘴角,抬手扔了個十兩的銀元寶給小廝。
“你給我編,什么時候見的,在哪兒見的,見了多久……你給小爺編好了,告訴小爺。”
“記住,要編得毫無破綻!”
小廝瞪大眼睛,微微一怔……連忙把銀元寶揣進懷里。
“您沒見沈公子啊?那……半根香是哪兒來的?”小廝用更低的聲音問。
梁子云笑了笑,“我讓裴郎中給我配藥,他給我了那半根香,說藥效奇好。”
“他說,那香是他師父親手做的,連他都不會!而他手里現有的,只剩那么半根了。”
小廝聞言,連連點頭,“裴郎中那么厲害……他師父肯定更厲害呀!”
“是啊,但估計年紀大了……已經隱世了吧。”梁子云道。
“那老人家親手做的香,豈不更珍貴?裴郎中怎么舍得給您?”小廝問。
梁子云笑了笑,“他讓我答應,幫燕王妃解圍……”
梁子云說著,不由又抬起手……嗅了嗅指尖若有若無的淡淡甜香,他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