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燈小說:、、、、、、、、、、、、
第六節:刑場上
虞師的唐基誠摯的對軍部的陳大員表示了歉意和共情。
不僅僅體現在罪名的羅列上,還有卑微而又“盡職”的態度上——虞師的警衛將斷腿的迷龍五花大綁的送到了軍部,匯報了罪名后請示進行槍決。
軍部外,虞嘯卿木然的站著,不遠的地方,川軍團的炮灰們站著,更遠的地方,警衛們組成的行刑隊和拖過來的迷龍,站著。
唐基看虞嘯卿的臉色陰沉而可怖,便輕聲說:
“我們,好歹是給了他一個體面。”
“他真要是落在軍部,那他是什么下場?”
軍部曾放出了風聲:
迷龍一雙眼睛平升一級、一雙腿平升一級、一雙胳膊平升一級、一條命坐地升三級。
這個風聲出來以后,一群不敢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投機之輩瘋了,他們紅著眼睛在炮灰團的外面徘徊游蕩,等著拿壯士的命去換取升官發財。
唐基的話讓虞嘯卿的心里好受了很多,是啊,我這么做,是讓他少受些屈辱啊!
他轉頭望向了軍部。
看不見陳大員,但他知道,陳大員一定是站在窗前,目光陰鶩的盯著這里,等待著迷龍被槍斃,以報侄子的仇。
虞嘯卿抬了胳膊。
警衛們拉動了槍栓。
迷龍茫然的看著地面,一顆石子仿佛變成了他最喜歡的骰子,他想撥動骰子。
他心說:大,老婆和娃以后活的暢快,小,老婆和娃還得遭罪。
但被五花大綁的他,動也動不了。
川軍團的炮灰們直愣愣的看著刑場,等待著那個曾經最囂張的黑市惡霸伏誅——咦,那個黑市的惡霸,后來好像殺得鬼子很多啊。
可是,殺得鬼子再多有什么用?
他怎么就槍斃了一個身后有“天”支撐的逃官呢?
雖然那種情況下,他們每一個人其實都會毫不猶豫的干掉那個逃官!
槍響。
炮灰們閉上了眼睛。
迷龍閉上了眼睛,心說:這夠鈤的世道,下輩子不來了。
可是,意識卻一直在,他睜開眼睛。
咦,老子活著?
迷龍罵罵咧咧:“我草你祖宗,給爺痛快點行不行?!”
行刑隊懵了,咋回事?
“誰開的槍?!”
遠處的虞嘯卿望著自己沒落下的胳膊。
下一秒,伴隨著剎車急促而尖銳的聲音,一輛吉普車帶著一串的煙塵停在了迷龍的面前。
緊接著更多的軍卡沖了過來,一名又一名的士兵手持黃油槍沖下了軍卡,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虞師的所有人。
“你們敢!”
虞師的警衛們憤怒,但回應他們的卻是高高在上不屑的冷漠。
“一幫……慫貨!”
警衛連長冷漠而不屑的掃視虞師的警衛:“南天門上自己的兄弟在拼命,賣掉了友軍躲在娘們后面的慫貨們現在……出息了?”
伴隨著警衛連長的話,吉普車的車門被打開,胡國飛理了理自己的軍裝,緩步下車,站在了迷龍面前。
“迷龍?”
迷龍看著對方:“是我。”
“怕不怕?”
迷龍看到了對方身后跟著下車的夏天,隨后笑著說:“怕。”
胡國飛糾正:“你應該說不怕。”
迷龍反問:“我有老婆有孩子,咋不怕死?”
“那南天門上的時候,你怕了嗎?”
迷龍也不敢確定:“好像……好像是沒怕吧。”
胡國飛笑了起來:“你以后就是我新八十八師的兵了!”
“啊?”迷龍錯愕的看著對方,又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兄弟們:“可是、可是我和他們是一起的啊。”
“那你們都被我收編了,怎么樣?!”
迷龍懵逼道:“可以嗎?”
“可以。”
“可、可做主的是死啦死啦啊。”
這下輪到胡國飛懵逼:“死啦死啦?”
“我們團長。”
胡國飛恍然:“龍文章啊——那就是個冒牌貨,不過,以后可是正牌貨,新八十八師的團長!”
迷龍大喊:“死啦死啦,聽到了嗎?”
“聽到了——”龍文章望了望胳膊還在高高舉起的虞嘯卿,又望了望胡國飛及他身后的夏天:“好!”
胡國飛又笑了起來。
隨后,他跨步向虞嘯卿走去。
“虞師……當真是風采非凡啊!”站在虞嘯卿面前,胡國飛笑的燦爛:“大私無公、恬不知恥、惡心至極!”
虞嘯卿的臉上布滿了寒霜,他看著胡國飛,冷冰冰道:“胡副師長,虞師的事,你新八十八師爪子……伸得太長!”
唐基一貫是和事佬,他哎呀呀的說:“胡師長,咱們有事私下里說行不行,你這樣子鬧得……”
一口濃痰打斷了唐基的話。
胡國飛的吐在了唐基的臉上:“恃功自傲、搶械行兇!”
“姓唐的,你特碼有臉穿這身軍裝?!”
胡國飛扯著嗓子大吼:“什么時候槍斃逃兵竟然能落個恃功自傲、搶械行兇的罪名?”
“我新八十八師的人,別說槍斃一個中尉逃官了,就是上校,斃了就斃了!”
“回營!”
虞嘯卿的臉色鐵青,他高舉著的手臂像是要隨時放下,但他不敢。
他的虞師,跟新八十八師比起來,就是嫡長子和妾生子的區別。
一貫笑呵呵的唐基緩慢的擦去著臉上的濃痰,手臂忍不住在顫栗。
軍部內,陳大員的臉色陰沉如墨。
他默默的念叨:“新八十八師……”
第七節:通共
虞師之中,虞嘯卿說一不二。
但出了虞師,在炮灰們眼中高不可攀的虞嘯卿,卻啥也不是。
他的虞師不是正兒八經的中央軍嫡系,運氣好成為了半美械師——只不過因為他聽話,得到了軍部資源的傾斜。
而隔壁的新八十八師,盡管是由反正的偽軍組建的部隊,但他們卻是正兒八經的嫡系,背靠著的不僅是軍統,還有三戰區一眾大員的青睞。
所以虞嘯卿忍了。
當然,從另一個方面講,他心里其實也挺高興的——畢竟他打心底里對不起川軍團,新八十八師雖然帶走了川軍團,可終究是保住了迷龍,保住了他心底里的良知。
可唐基忍不了。
這一口濃痰,吐碎了他的顏面。
八面玲瓏的他,做不到書中所說的唾面自干。
于是,他找到了軍部的劉大員。
“川軍團,不能進新88師。”
劉大員陰沉著臉:“無論如何,川軍團,都不能進新88師。”
新八十八師本就桀驁不馴,分配到軍里以后,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看得起他劉某人的。
而現在在虞師俯首之際,新八十八師蹬鼻子上臉,狠狠的落了他劉某人的面子,要是還讓川軍團進了新八十八師,他劉某人的臉往哪擱?
最可氣的是他侄子的仇!
“這個……”唐基為難的吱唔。
劉大員陰沉著臉:“我是說……”
“必須!”
唐基深呼吸一口氣:“我是有一個主意,可是,我怕我頂不住。”
劉大員盯著唐基:
“說。”
“龍文章的思想——”唐基指了指腦袋:“有點紅,受他的影響,我琢磨這川軍團啊,也好不到哪去。常言道寧可錯殺不可網漏,有這個由頭,不是不行,但新八十八師那邊跟軍統關系密切,這些事要是沒有軍統操刀……”
劉大員打斷了唐基的話:“沒有軍統,還有中統!”
“那軍座您能否給職部牽線搭橋?”
“今晚我就帶你去找昆明的黨部主任。”
祭旗坡上,炮灰們在歡天喜地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其實東西少的可憐。
“沒想到到頭來,從虞師跑到新八十八師了。”
“新八十八師不錯,主力師,正兒八經的主力師!”
炮灰們興奮的談論著,充滿了對新八十八師的向往——這是一支很純粹的部隊,他們相信再也不會出現南天門上三十八天的孤守。
炮灰們將收拾完畢,寥寥十個人聚在一起后,回望著奮戰了一年多時間的祭旗坡——這里,他們從炮灰變成了真正的兵。
而那個讓他們蛻變的人,現在就站在他們的面前,惆悵的凝望著這里的一草一木。
目光轉動間,他看到遠處站著孤零零的站著一個人。
盡管看不見對方具體的樣貌,但龍文章知道,他是……虞嘯卿。
一個信任過他也背叛過他的男人。
“走……啦!”
龍文章放聲下令,聲音很大,炮灰們聽得一清二楚——或許,他說話的對象不僅是炮灰們,還包括南天門上的那些忠骨,還包括遠處那一個孤零零杵著的人。
炮灰們轉身,帶著自己的行囊緩步的離開。
留戀的再一次凝望后,他們義無反顧的踏出了堅定的腳步。
但他們的腳步卻在離開了祭旗坡后戛然而止。
一群穿著中山服的人攔住了他們。
“中統。”
領頭的中年人表明身份后,若無其事的道:“我接到舉報,稱你們中有人通共——煩請各位跟我走一趟,配合調查。”
“配合你……”性子急的炮灰張口就罵,但后面的話卻被同伴捂住了嘴巴硬生生的憋了下去。
最近幾年中統的牌面確實不如軍統,可這不意味著中統就是他們這群炮灰敢罵的對象。
中年人神色不變的看著這群炮灰。
他聽說這群炮灰們桀驁不馴,時常跟人對峙,他很期待這些人不知死活的敢向他們亮槍口。
但很遺憾,這些人,好像都沒這個膽子。
龍文章問:
“現在就走?”
“嗯,現在就走。”
他轉身朝手下的炮灰們喊:“跟這位長官……走。”
最后一個字充滿了警告,他生怕這些炮灰不知死活的跟中統的特務杠起來。
好在炮灰們不傻,在中統的特務出現后就注意到了暗中的人影,知道對方打著什么算盤,老老實實的跟上了龍文章。
中統的特務們帶走了炮灰們以后,唐基的身影從陰影中緩慢的出現,他望著炮灰們的背影,目光冷冽而無情。
虞嘯卿冷著臉出現在了唐基的面前:“你干的?”
“是我。”
“為什么要這樣?”
“嘯卿啊,有些事,你不懂的。”唐基深沉的道:“我們要想立足,有些事,卻是要做的。”
虞嘯卿沉默不語,他能坐到師長的位置上,個人能力固然重要,但真正的原因是唐基為他上下打點、為他建立各種關系網、為他奔走。
他不會責怪唐基,只能沉悶的道:“我不想這樣的。”
“誰想這樣呢?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總得……”
唐基悠悠的道:“見點血。”
虞嘯卿猛的轉頭沉沉的看著唐基,唐基不甘示弱的回應著。
最終,還是虞嘯卿收回了他的目光。
轉身,身影蕭瑟的離開。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當中統帶著別樣的目的將川軍團以協查的名義帶走的時候,其實一切都已經是注定的了。
中統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一個叫小書蟲的青年,這是一個赤色分子,而炮灰團跟這個青年關系“密切”,甚至在過江偵查的時候還跟游擊隊并肩作戰過。
于是,中統說:
你們……通共!
需要證據嗎?
不需要!
這些命運多舛的炮灰們,在即將加入新的環境前,硬生生的被冠以通共的罪名。
過程簡單、高效且直接。
第八節:那就讓張世豪親自過來!
新八十八師。
來自中統的公函讓胡國飛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當頭一棒。
“混賬玩意,”胡國飛怒不可遏:“姓劉的這是非要撕破臉嗎?通共?我艸他十八輩祖宗!”
傻子都知道這是姓劉的搞的鬼。
胡國飛請纓:“師座,我去中統撈人去——這幫狗東西無法無天了還!”
“你覺得去了有用嗎?”
“咋沒用?中統在張長官跟前跟灰孫子似的,我還就不信他們真敢當張長官不存在!”
師長看著胡國飛,無奈的搖頭了搖頭,可看胡國飛態度堅決,他便道:“那你去試試吧。”
胡國飛找上了何組長,兩人一道前往了中統新設在禪達的據點。
面對氣勢洶洶找上門的胡國飛,中統的負責人笑瞇瞇的將人迎了進去,態度很溫和,讓胡國飛不由生出了錯覺,但何組長卻知道對方這完全就是笑面虎的表現——這一遭,怕是不容易。
果然,當胡國飛道明了來意后,對方愕然的看著胡國飛:
“胡副師長,通共這么大的事,你說沒事就沒事?”
胡國飛怒道:“通共?你別扯淡了!他們通不通共你心里沒數嗎?”
對方冷笑一聲,再不跟胡國飛交談,而是望向何組長:
“何組長,你我都是干這一行的,這一行的鐵律你應該了解吧?我說他們通共,自然是有證據的,你……不會是想讓我徇私枉法吧?”
面對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何組長隱晦的道:
“趙主任,我也不想跑這一趟啊,可是……沒法子啊!那個夏天,他是張長官的同學,張長官命我們照顧好他,欸,我們這幫做屬下的,是真的難啊!”
“是啊,是真的難。”對方同樣感慨:“可再難,原則問題不能有任何的折扣,對吧?”
何組長碰了一個軟釘子,只得深深的道:“確實……如此。”
但胡國飛是一個急脾氣,否則也做不出吐唐基一臉的事,聽到對方的話后,胡國飛直接拍桌子:
“姓趙的,你就說放不放人?少他媽打馬虎眼!”
“通共,罪不可赦!不放!”
胡國飛怒道:“這是張長官要保的人!”
“那就讓張世豪親自過來!”
胡國飛瞪著眼睛看著對方,趙主任也不發憷,平靜的跟胡國飛對視。
“好好好!”胡國飛氣笑了:“那你就等著!”
“哼——送客!”
趙主任趕走了兩名不速之客后心中冷笑,區區十名大頭兵而已,張世豪怎么可能會親自出面?
盡管撂下了狠話,但跟何組長出來后胡國飛卻露出了一籌莫展的無助。
胡國飛詢問:“咱們能不能搞他們?”
何組長露出了苦笑:“胡師座啊,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軍統組長,人家是昆明黨部的主任,我怎么搞?站本部或者昆明站還能跟人家平等對話。”
胡國飛氣得牙癢癢的,新八十八師跟中統不是一個體系,人家不給他面子就不給,他還真拿捏不到人家——說白了,新八十八師雖然是正兒八經的嫡系,但新八十八師體系下的他們,真正的靠山就只有軍統,想要走關系都不好走。
在嫡系的鄙視鏈中,他們這幫反正的軍官跟正兒八經的黃埔門生沒法比。
胡國飛咬牙切齒:“那就聯系滇緬站和昆明站,我們受欺負了,娘家人總不能閑看著?!”
胡國飛讓何組長跟滇緬站聯系,他則跟昆明站的蘇默生聯系,看看能不能通過軍統省站跟中統達成“和解”,釋放被捕的炮灰們。
滇緬站的沈源和昆明站的蘇默生相繼收到了匯報后,默契的決定見一見中統云南的黨部主任——好巧不巧的還湊到了一起。
面對軍統兩大站長的聯袂而來,云南的黨部主任非常的詫異。
區區十個炮灰而已,竟然讓軍統的兩大站長聯袂而來了。
可詫異歸詫異,可黨部主任并未理會兩位軍統站長的說情。
首先中統跟軍統本來就不對付,其次,他是給劉大員幫忙——劉大員能給他帶來相關的利益,軍統的兩大站長只會壞他的事,孰輕孰重還需要考慮?
最重要的一點是在中統云南黨部主任的眼中,蘇默生也好沈源也罷,都是“愣頭青”——他辛辛苦苦十多年才坐上了一省黨部主任的位置,這倆小年輕從加入軍統到現在才幾年?
特么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給個鬼的面子!
他還是用了手下的說辭:
通共罪不可赦,決不能法外留情!
說罷還反問了兩人一句:
“兩位,咱們干的這一行,防赤甚于防洪,雖星星之火卻不得大意,兩位難道要違背委座的精神嗎?”
一頂帽子扣下來,蘇默生和沈源鬧了一個沒趣。
吞下了軟釘子的兩人離開了黨部后,含恨來到了外面的茶館。
“回頭收集些中統的齷齪事,該下狠手就下狠手!”沈源咬牙切齒道:“中統的這幫孫子就是欠收拾。”
蘇默生陰沉臉:“時間,怕是來不及。”
他之所以出面,是因為胡國飛在電話中向他講述了炮灰團的事——在有些人眼中,現在的炮灰團不過是一群戰后余生的炮灰罷了,可在蘇默生這樣的熱血之士眼中,現在的炮灰團,不僅是川軍團,還是一種精神!
這也是胡國飛為什么會奔走的原因。
這個時代,不是所有的人的血都是冷的。
而根據蘇默生掌握的情報,中統那邊為了給劉大員出氣,正在飛速的走流程。
按照這個速度,兩三天就能定生死。
而他們要找中統的漏洞,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聽到蘇默生這般說,沈源煩躁的松開了衣領處的扣子,悶聲道:“咱們連這點事都辦不好嗎?”
蘇默生瞥了眼沈源,最終說出了沈源期待中的話:
“給老師發報吧。”
“行!你我聯名?”
“嗯。”
第九節:咬下一塊肉
重慶。
在被現在的這個老鄉“訛詐”之前,張安平就見過一個老鄉,也就是鄭英奇——對方讓張安平非常的放心,雖然他終究是“訛”了張安平一通,但其出發點是為了獨立團,這一點他反而是比較欣賞的。
而后續的合作也非常不錯,這個老鄉在中美特訓營中口碑不僅很好,而且留一手外加“探”一手的作風讓張安平很欣慰。
但對現在冒出來的第二個老鄉,他心里可不怎么踏實。
利用軍統情報組發電報,這一點就讓張安平覺得很不穩妥,雖然覺得對方必然是遇到了很大的事情,但這么魯莽的行為,還是讓張安平很不喜。
雖然他發報要求滿足對方的要求,可依然留了一個心眼,特意將林楠笙派去了云南。
他以為這件事到此結束了——自己沒想著跟新冒頭的老鄉見面,這位老鄉應該識趣不再打擾自己。
可沒想到兩份電報讓張安平意識到了這個老鄉有多慘!
自己這個倒霉催的老鄉,居然又被中統以通共的名義給抓了。
他仔細翻看電報,終于搞明白了緣由。
居然是炮灰團……
張安平恍然,理解了當初老鄉為什么厚著臉皮找自己了,合著是因為迷龍啊。
看著蘇默生、沈源聯名發來的電報,再對比林楠笙發來的電報,張安平眉頭輕皺。
他不想跟老鄉之間的羈絆表露的太明顯,遙控下令的話,必然會生出多余事端——中統鐵了心要給姓劉的辦事,必然不會放人,到時候只有新八十八師或者軍統武力搶人。
可這么一來,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這可能會成為一個致命的漏洞。
“看來,只有我親自走一趟了。”
張安平輕語一聲,既然逼得自己要走一趟昆明了,那……就不是這么簡單的事了!
昆明。
張安平一如既往的低調,昆明的軍統力量除了蘇默生和沈源外,其他人壓根就不知道張安平的到來。
秘密接機的蘇默生和沈源,在見到張安平前心里滿是忐忑,他們總覺得是自己沒辦好事,讓老師親自來了,同時也在暗暗計較夏天的身份——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讓老師親自過來了!
他們原以為能得到張安平的授權即可,到時候行事的時候可以少些顧慮,可誰能想到,張安平竟然親至了!
接到張安平后,蘇默生便詢問:“老師,我們現在去禪達嗎?”
張安平擺擺手:“禪達?沒必要。”
兩人錯愕,不是因為川軍團的事?
“替我約一下孔公子。”
“今晚,讓他來找我。”
蘇默生和沈源一頭霧水——在昆明,孔公子只有一人。
對方便是那張龐大而滲人的走私網展露出來的人物——四姓吃軍資這塊肥肉的吃相都不好看,但以孔家最甚。
雖然過去的孔家吃相本來就難看,但也沒有這么直白的讓孔公子站臺。
可孔家這不是遭難了嘛,孔老爺多年積攢的家資被“美國人”給“血洗”了,欠了一屁股債的孔家不得不連石頭都往出來榨油,軍資這一塊稱得上是一本萬利,孔家自然就讓孔公子站臺前,以攫取更多的利潤。
蘇默生和沈源相顧后,沈源吞吞吐吐道:“老師,孔公子行事跋扈,他怕是……”
孔公子行事跋扈,張安平居然讓人家過來見他,以孔公子的性子,怎么可能來赴會?
張安平頗為佛系的道:“約他就行,來不來,隨他!”
“他張世豪算什么東西?竟然讓我去見他?滾!”
面對沈源傳來的話,孔公子暴跳如雷,直接爆出了粗口。
沈源鬧了個無趣,只得尷尬走人。
“他媽的,張世豪這是曉不得自己的斤兩了吧!”孔公子的怒氣卻沒有因為沈源的離開而停止,而是繼續怒罵:“他張世豪不過就是一條狗,狗一樣的東西,居然讓我去見他?就是戴春風,他也沒這個膽子!”
一群狗腿子自然是紛紛附和。
“不來么?”
張安平笑了笑:“看樣子,有些人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在中國這塊土地上,齷齪事可以做,但悠悠眾口,誰不在意?”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
“那就動手!”
沈源和蘇默生一頭的霧水,動什么手?
“有些人,給他一巴掌,他才知道有些肉,是必須要割的——”
張安平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紙:
“這四個倉庫,今晚,查了吧。”
他的聲音很輕,輕飄飄的,沒有多少的氣力。
但隨著這一句話,一個驚天的霹靂卻在昆明炸響。
四個倉庫群,足以武裝五萬多人的各種武器、多到沒法清點的彈藥、各種軍資,被滇緬站和昆明站聯手端了。
當消息傳出去以后,整個昆明,仿佛是被遮天蔽日的滾滾烏云所籠罩。
暴風雨欲來!
“張世豪,你在找死!”孔公子站在張安平面前,神色扭曲的指責:“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嗎?”
“我警告你,立刻將軍統的人悉數撤走,否則,你完了!”
張安平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漠然的道:“叉出去。”
叉出去?!
孔公子愕然,不可置信。
但張安平的警衛卻沒有猶豫,兩人上前,夾住了對方的胳膊,在孔公子憤怒的罵聲中,被拖拽出去。
在即將到門口的時候,張安平出聲:“等等!”
孔公子露出了冷笑,現在后悔了?
張安平走近他身前,面對孔公子高高昂起的頭顱,一巴掌毫不猶豫的扇在了對方的臉上。
錯愕、驚怒等等神色在孔公子臉上浮現,他張口就要大罵,發現張安平又揚起了胳膊后,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張安平淡淡道:
“我給過你機會。”
“是你……沒有珍惜。”
“現在,你不配跟我對話了。”
“換個……能做主的人吧。”
孔公子被叉出了昆明站的消息不脛而走,這時候暗中觀望的人才發現軍統來了一尊大神。
若非如此,軍統的人誰敢這么做?
來的人是戴春風?
不是!
戴春風做事狠辣,但對權貴卻從不狠辣,他不會這么對待孔公子,那么,是誰?
一個名字不由浮現。
張世豪!
只有張世豪行事才會如此!
一時間,昆明各勢力紛紛備下了瓜子,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
昆明黨部。
王主任懵了。
他現在就想抽自己兩個耳光——我特么干了什么?
在給禪達的劉主任發去了千萬不要槍斃川軍團的電報后,王主任趕緊給中統本部發報求援,詳細報告了發生在昆明的事,請求本部支援——張世豪不在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可以剛一剛軍統,但張世豪在,他從心底里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中統總部的回電比想象中的快,甚至是快到不可思議,王主任迫不及待的接過電報,想看看總部怎么說,沒想到打開電報后,上面只有兩個字:
滾!蛋!
王主任懵了,嘛意思?這是嘛意思?!
嘛意思?
徐蒽增看得可明白了,張安平這貨絕對不是因為昆明黨部的原因。
當初軍統將周煜滅口,徐蒽增就覺得古怪,以張安平的性子,這么容易就范?
但小一年沒有動靜,以至于徐蒽增以為張安平改了性子呢,沒想到現在終于動手了!
呵,以張安平的做派,老子在跟前都落不到好,你昆明黨部哪來的勇氣以為人家是沖著你們來的?
梁靜茹給的?
咦,梁靜茹是誰?
孔老爺火急火燎的從重慶飛昆明。
不急不行,因為火已經被張世豪點了,要是不滅火的話,接下來麻煩就大了。
相比于眼高手低的孔公子,孔老爺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來到昆明后先給了傻瓜兒子一巴掌,隨后馬不停蹄的就往昆明站趕去。
“爸,他張世豪算什么東西?你怎么能親自去昆明站?”
看著自己的傻兒子,孔老爺覺得自己剛才的那一巴掌扇的有點輕了。
“你知道什么叫人為刀狙我為魚肉?張世豪現在拿著刀架在你爹我的脖子上,你還想擺架子?”
孔老爺怒道:“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蠢貨!”
孔老爺也是后悔死了,這攤子事他打下了基礎后,都是交給老二來做,他鞍前馬后給侍從長當幕僚,就是為了改善侍從長對他的惡感。
沒想到兒子悄無聲息的做了這么個蠢事!
他在侍從長身邊,很清楚張世豪在侍從長心里的地位,“虎賁”現在就專指張世豪。
而自己這個傻瓜兒子,跟張世豪有了瓜葛后,居然將其當做普通的特務甩到了一邊。
馬勒戈壁的,官商勾結、官商勾結,人家都掌握了你的黑料,你竟然將對方甩在一邊不聞不問?
你真以為黨國是咱們家開的啊!
蠢不可及!
一路將兒子罵了個狗血淋頭的孔老爺,在抵達了昆明站后,收斂怒氣,擺出了和煦的笑意,一臉謙和的走進了昆明站。
“勞煩請轉告張長官,鄙人孔子淵前來拜會。”
站長室中,孔老爺第一次跟張安平面對面。
孔老爺笑瞇瞇的:“張長官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啊!”
張安平笑了笑,請孔老爺落座,態度倒是客氣。
“我跟孔兄有點誤會,沒想到孔老爺您親自來了,這……著實是安平失禮。”
“哎,年輕人之間嘛,哪有什么矛盾,我也是年輕過來的,”孔老爺并不糾纏這件事:“我此行來,主要是想見見張長官,久聞大名,未曾一見,著實是遺憾,今日能見到張長官,可謂是滿足遺憾了!”
“孔老爺您這是捧殺我,您還是喚我安平吧。”
“貫夫兄倒是會起名字啊,安平,安樂平和,好名字啊!”
張安平笑了笑,心說我見了我爹怕是不會喊一聲貫夫兄吧!
他道:
“孔老爺,我呢,是個粗人,我知道您過來的目的,您應該也知道我的目的吧?”
孔老爺凝視張安平,突然笑道:“安平倒是爽快人!”
“是晚輩冒昧了。”
孔老爺微笑:“安平,你不妨說說你的條件。”
“軍統,攤子太大,戴局座為了全局十幾萬人的吃喝拉撒,可謂是絞盡腦汁。”
孔老爺輕笑著說:“徐可均(徐蒽增)和戴雨農的處境相當。”
張安平笑道:“中統,終究是成不了氣候。”
“只有如此么?”
“我軍統家大業大,起碼是中統的三倍。”
孔老爺的臉冷了下來,好大的胃口!
這張走私網,中統是骨干之一——屬于跟著四家喝湯。
中統的財權不在徐蒽增的手上,徐蒽增過得向來是緊巴巴的,他也曾闊過一段時間,但隨著戴春風和張安平聯手捅了中統一刀,徐蒽增掌握的財源瞬間沒了,又過起了苦日子。
最終跟四家勾搭上,朝美援物資下手,終于又開辟了新的財源。
而現在,張安平卻要取代中統,但卻張口要中統的三倍——這就不是喝湯了,而是要上桌吃肉了。
誠然,跟四家的份額沒法比,可這終究是上桌了。
“安平啊,”孔老爺心平氣和的說:“這吃飯啊,也得講究個饑飽。”
“是啊,確實是這個道理,您說得對。可是,年輕人,終究是胃口好些。”
深深的看著張安平,孔老爺笑道:
“是啊,年輕終究是本錢。”
張安平笑著不語,等待孔老爺的回答。
“對了,雨農最近……”
張安平嘆息:“局座最近總是為軍餉愁眉苦臉,現在的忠救軍架構太大了,局座心里苦啊!”
孔老爺感嘆:“是啊,軍統的體量終究是中統的三倍有余,雨農確實不易。”
“讓雨農和可均走動走動吧,他們倆畢竟是侍從長的臂助,凡是多商量些。”
張安平笑道:
“我會跟局座轉述的——孔老爺,您喝茶。”
孔老爺笑了笑,但這笑容中充滿了肉疼。
好大一塊肉啊!
竟被撕扯下來了,好疼!
第十節:雨過天晴
昆明曝出了一起巨大的軍械走私案。
某軍劉姓大員,竟然知法犯法,囤積了五千余支槍械秘密走私。
幸被軍統及時發現,為黨國挽回了巨大損失。
此事曝出,侍從室大怒,對劉姓大員采取了革職查辦的處置。
以上,只是明面上的訊息。
倒霉的中統云南黨部中高層被憤怒的徐蒽增進行了大換血——而這,就發生在短短兩天之內。
“我特么就知道張世豪這狗東西憋著壞,馬勒戈壁的!”
某徐姓副局長憤怒的咆哮。
禪達。
胡國飛親自探視了即將走人的劉主任:
“劉主任,要走了啊?”
劉主任不語。
“我送送你?”
劉主任驚怒:“胡副師長,你要干什么?”
胡國飛有種小人得志的猖狂:
“我要舉報你通共——喏,軍統調查組的人,他們接受了我的舉報,現在要調查你。”
下一秒,何組長就笑瞇瞇的出現:
“劉主任,我接到舉報稱你有通共之嫌疑,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你放心,我軍統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嗯,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看著當場癱軟倒地的劉主任,胡國飛冷笑著吐了一口:
“敬酒不吃吃罰酒!真特么賤!”
隨后,他大刺刺的踏入了中統的地盤,放聲大喊:
“川軍團,我接你們回新八十八師嘍!”
不遠的地方,一臉苦澀的唐基對送他的虞嘯卿道:
“師座啊,你我,皆為螻蟻啊!”
唐基的副師長被撤了,撤的莫名其妙,但在劉大員都被撤職查辦的情況下,他這個副師長的撤職,真的真的是……不值一提。
看著自己的這個長輩,虞嘯卿沉默了一陣后道:
“保重。”
張安平穿著中尉軍裝,跟恍惚的川軍團擦身而過。
他沒有去看這些幸存的炮灰,但卻記住了他們中每一個人的樣貌。
死啦死啦,期待你將川軍團帶入光明!
“那個就是老鄉么?”
他心中暗暗搖頭,這個老鄉,有點嫩,不知道未來能不能把這支川軍團,帶進人民的隊伍?
和川軍團的距離慢慢拉開,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川軍團中有人說:
“所以,就是因為神仙打架,我們才逃過了一劫嗎?”
有人應聲:“嗯。”
聲音是從一個叫夏天的士兵口中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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