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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到底是何人,怎敢隨意搜查我家,雖說我盧家不是郡望,但我盧允一直遵循圣人德行,明曉天下大義,你等今日不分青紅皂白,就擅自搜查我,這是對我莫大的侮辱,若朝廷命官皆以此卑鄙手段待天下俊杰之士,豈不是令人寒心!”
“你少在這跟老子放屁!”馬颙道,“老子在隴西跟羌人打仗的時候,一刀好幾個,伱算個毛啊!你有毛嗎!”
“你……你有辱斯文!”
不多時,下面的人就搬出了一大堆。
“御史,請過目。”
馬颙接過來飛速看起來。
盧允和盧朔額頭開始冒冷汗,一邊的常博剛才聽那吏員對馬颙的稱呼,心頭大吃一驚。
這人是御史?
常博心思開始飛轉,反正這件事無論如何,自己都可以脫身。
人是盧氏父子打死的,自己在官衙的賬目上也做了記錄,就說盧氏還在準備補稅,一切的流程都沒有問題,這些人抓不住自己的……
“常縣令!”馬颙打斷了常博的思索,他臉上又出現那種親切和善的笑容,“你先前說他們該補多少稅?”
常博愣了一下,說道:“一千石。”
“盧氏十年前兼并了一萬畝良田,按照我大漢的稅法,十年要納稅四萬石稅,你寫了一千石?”
“在下絕對沒有那么多田……”
盧允懵了,我特么兼并了一萬畝田?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馬颙立刻對一邊的人說道:“教教他說話。”
立刻有幾個人上前,一把將盧允摁在地上,將他的手強拽出來,掏出一支鐵骨朵,就砸了下去。
嘎吱一聲,盧允的左手骨碎裂,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一幕看得常博目瞪口呆,嚇得他連連后退。
“你并了多少田?”馬颙問道。
“在下是冤枉……”
“繼續!”
又一鐵骨朵下去,盧允叫得更慘,左手已經被砸得血肉模糊。
馬颙擺了擺手,示意人將盧朔拖過來。
盧朔嚇得拼命掙扎,大聲喊道:“是縣令讓我們報的!是縣令讓我們報的!”
常博一聽,頓時跳了起來,大怒道:“妄言!分明是你們欺騙了本官!御史明鑒!這父子二人不但不納稅,還殘忍殺害了官府的吏員,下官也是今天早上才得知的,他們禽獸不如!”
“常縣令!當初可是你說讓我們不用理會那些吏員,說打殺了朝廷都不會管!”
“御史!這對父子簡直不是人!下官覺得應該立刻殺了他們!”
“御史,不管我的事!”盧允嘶聲喊道,“都是這個逆子!是他動的手!”
盧朔頓時大罵起來:“分明是這個老不死的指使我的!”
馬颙又擺了擺手,盧朔被拖過來。
他一腳將盧朔的腦袋踩在地板上,用力碾壓起來,盧朔慘叫起來,驚慌失措之間用力掙脫開,連滾帶爬想要跑。
馬颙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家伙還敢跑。
他擺了擺手,旁邊一個大漢掄起鐵骨朵,就朝剛站起來的盧朔膝蓋骨來了一下。
盧朔身體一歪,直直摔在地上。
馬颙不管他叫得多慘,又踩在盧朔的臉碾壓起來:“誰給你的膽子殺吏員的?”
盧朔一邊慘叫,一邊喊道:“是我父親……”
“妄言……”
“怎么可能!”馬颙用力再踩,“你父親剛才還說是一位秉承圣德之人!”
盧朔又喊道:“是縣令!”
常博頓時暴跳起來:“你這個畜生,敢誹謗本官!御史,千萬不要相信他們!”
馬颙這才抬起腳,看著常博,臉上依然那副親切的笑容:“常縣令,跟本官走一趟京師,沒問題吧?”
“大將軍的新政剛推行,地方事務繁多,下官還要忙于公務,恐怕不能……”
“不不不,你誤會了,大將軍現在很期待見到你,想聽聽你是怎么欺騙他的!”
常博面如死灰道:“下官怎敢欺騙大將軍!”
“來人,把這幾個人都帶回京師,還有這些搜出來的,一并帶回京師,另外,派人去郪縣,把縣衙和縣令的宅院封了!你們記住了,一切可能的物品,全部搜查出來!帶回京師!”
眾人大聲道:“喏!”
馬颙道:“君侯,我就先回京師復命了,有勞您在這里待一段時間。”
“大將軍的吩咐,我在所不辭!”關統道,“放心好了,有一千禁衛軍,我看誰敢動!”
像關統這種是典型的季漢三代,在這種時候,無疑是鼎力支持劉禪和諸葛亮的態度的。
二月十四日,禁衛軍抵達郪縣的消息,已經在成都朝堂上下不脛而走。
一時間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禁衛軍為何突然到郪縣?
二月十五日,郪縣縣衙被封的消息傳回了成都。
據說連通被封的還是縣令常博的宅院,禁衛軍把常博的家搜得干干凈凈,所有人都被禁足在家里。
被抓的原因一起傳了回來。
和新的農稅國策有關!
二月十六日,幾份完整的招供書擺放在了李衡的桌案上。
馬颙站在一邊沉默著。
在李衡面前,馬颙和前幾天在盧家完全判若兩人。
看完之后,李衡說道:“讓大理走個過場,常博以勾結地方、欺瞞朝廷為由,斬首,抄家,盧允父子,以勾結地方官吏、擅殺吏員、偷稅為由,斬首,抄家。并將此三人頭顱傳首個郡縣!”
馬颙詫異道:“大將軍,為何不留著他們,把郪縣幾個大族一網打盡?”
“如何一網打盡?”李衡反問道,“盧家只是拜訪過王祐,雙方禮尚往來,你要用這一點來強行拉扯關系去打擊王家?”
“也不是不行。”
李衡問道:“你要行董卓之事?”
馬颙立刻不說話了。
政治不僅僅是武力消滅。
或者說,武力消滅只是政治打擊最后的手段。
不是掌握了武力,就能掌握一切的。
這個世界的運轉自有它的規律,如果武力能解決一切,那掌握兵權和行政、司法、人事大權于一身的諸葛亮,豈不是早就可以推平益州世家大族了?
難道諸葛亮傻嗎?
武力是毀滅。
如果沒有名正言順的毀滅,后果是短時間內快速消滅政敵,但只需要時間稍微長一點點,就會出現大問題。
因為不能服眾的臨時強壓,只會短時間內讓內部平靜下來,一旦外部出現巨大的壓力,或者外部遭受一點挫折,被強壓的內部立刻會反彈,成為主要矛盾。
所以政治這個東西,門檻本身就很高。
一般的武夫是玩不轉的。
“我們的對手都在等著我去行董卓之事。”李衡站起來,走到了一副地圖前面,那是益州的地圖,他看得出神。
益州同樣也是世家林立,而且地形復雜。
真要是各地都爆發對抗,反而是最容易分裂的。
“棋得一步步下,我們已經出了新政這步棋,對手給出了欺上瞞下這步棋,那下一步棋,我就要掀桌子了么?”
眾人沉默,只覺得站在地圖前的大將軍已經變得深不可測。
“找不到王祐的證據,就當做王祐沒有任何問題,不要把自己的想法繞成一團亂麻,我殺常博和盧允父子,必然引起他們的憤怒,這就是我要的!”
“人只有在憤怒的情況下,才會犯錯!”
“接下來,再派一位強勢的官員去郪縣嚴格按照朝廷的新政之策查稅、征稅!如此,郪縣大家族必然憤怒!而我們已經在郪縣安置了一千禁衛軍!”
魯芝連忙說道:“大將軍是想通過這個辦法,逼迫隱藏的敵人浮出水面嗎?”
“沒錯。”李衡目光明亮,“我們手里有軍隊,但是敵人卻都分散在各郡縣,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和常博、盧允父子一樣,做假賬、找替死鬼,我們手里有軍隊,又能如何?如果不把敵人逼出來,只知道一味地殺,最后殺的到底是真正的敵人,還是敵人推出來的替死鬼呢?”
馬颙頓時有些目瞪口呆。
這他媽的也行?
這么復雜的嗎?
但一聽大將軍解釋之后,好像又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常博是江原常氏的人,恐怕……”
“這正是我要的,如果他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反而不能起到作用。”
魯芝又說道:“若是益州內部亂了,曹魏和孫吳那邊……”
“魏軍去年剛在陳倉損兵折將,吳軍敗走白帝山,他們短時間內是不會再行動了,這正是我們的契機!”
“大將軍的睿智,非我等能比也!”趙驤也感慨起來。
李衡淡淡道:“去做吧。”
二月十七日,常博、盧允父子在大理走完流程,罪名就被宣布了。
隨后在大將軍府過了一遍,就判了刑。
二月十八日,三個人被拖到刑場。
一路上常博不停地大呼:“我是郪縣縣令!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常博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十天前還在郪縣享受榮華富貴,現在卻到了刑場上。
常博當然沒能接到劉禪,盧允父子的喊冤,也沒有人聽。
當天三顆頭顱在城外落地之后,一場春雨,開始滋潤天府之國。
不多時,陰霾的天空上有閃電,隨后是陣陣雷聲,驚醒了蟄伏的萬物。
杜禎急匆匆回到家中。
“父親,常博死了。”
“如此快?”
“是的,今日就處斬。”杜禎道,“并且大將軍府還委派了黃崇去郪縣臨時擔任縣令。”
“黃崇?”杜瓊怔了怔,隨即大笑起來,“黃崇這個人是出了名的執拗,他去郪縣豈不是要把本來就緊繃的局面,進一步往萬丈深淵去推!”
“父親之意是?”
“兩個王家都在郪縣,他們都有大量的田,等著吧!”杜瓊冷笑起來,“王祐對李濟安的成見本就已經很大!這件事鬧大之后,朝臣必然會全部捅到丞相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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