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在相對沉悶的狀態下結束，從事后的情況看，雀凜和威德都有些后悔，因為他們也意識到剛才的爭吵其實沒有多大意義，反而破壞了大家一起出來旅游的心情。
“下午我們去龍蔭綠洲如何，那里是方圓幾百里唯一有天然湖泊的地方。”導游建議。
“可以。”
聽到這位導游介紹那綠洲的歷史和來歷，飚星幾人也感興趣起來，隨后提議一同前往。
“沒問題。”普琳大方的答應，這倒是讓緹蘭有些意外。
普琳可不是那種善解人意的人，這次爽快答應，大抵還是對幾個人的經歷感興趣吧，尤其是雀凜之前說的那段話，等于是攻擊普琳這些年的成就根基，作為好勝之人，普琳肯定不會就這么隨意放過。
意外的小心眼呢，緹蘭心底暗自吐槽。
之后的流程就很簡單了，在導游的協助下幾人找了當地一輛客車，然后拉著7人去往40公里外的龍蔭綠洲，路上導游則繼續介紹那片綠洲的來歷。
“最早據說是有一頭巖鱗巨龍棲息在那片凹地，因為巨龍的身體遮擋，這片干燥的荒漠難得出現一塊較為潮濕陰涼的土地，而巨龍的鱗片也能在黎明交替之際凝結水珠，留下少許清水，所以不少動物會去那里汲取寶貴的水源。”
“時間久了，那里也開始生長植物，保持水土，而且因為各種小動物為了汲水不斷下挖，使得整片土地就如漏斗一般，匯聚周圍的水露，最后綠洲就成形了。”
“聽起來和地理課上講述的東西不同。”米薩評價。
“那巨龍呢，現在還留在那嗎？”威德關心這個。
“巨龍后來飛走了，但它留下的綠洲還在，并被周圍的人不斷擴大和保護，如今已成為這片土地上唯一且寶貴的水庫，我們之前呆的次小城里，水資源就是從綠洲那輸送過去的。”
“喔，是個好故事。”
關于綠洲的起源講完，幾人的話題又分流到不同的地方，這會普琳坐在雀凜身旁，兩人閑談起來。
盡管雀凜一開始對普琳并不感興趣，但歌姬那強大的感染力也讓她不知不覺開始聆聽和傾訴，講起自己的故事。
“我以前確實是住在雙樹星域，因為我們家有部分精靈血統，就和伊賽妮莎那般，是半精靈……”她的家世可以說是聯邦內最為根正苗翠的那群人，但在普琳的引導的劇變下，由云端跌落下層。
“事情發生了那也沒辦法，你今后打算怎么做呢。”
“怎么做？”雀凜的聲音有些苦澀。
曾經的家世已經不是靠努力就能再回到的，如今她作為聯邦的精英駕駛員，生活條件確實不差，可其他人呢，那些曾經一起在雙樹星域長大的同伴呢，他們恐怕再也回不去那片家鄉了吧。
“其實不用如此難過，如果你有心，也能讓自己慢慢追上曾經的生活，還有你的后代。”普琳簡單的安慰，她對雀凜的遭遇其實并不同情，因為這樣的世家本就享受了太多不屬于她們的榮華，哪有可能永遠傳承下去。
“不，不會的，追不上的。”雀凜搖頭。
“說努力就能改變一切，那是騙人的。”她目光變冷。
“努力只能在中下階層有用，越往上的階層，人家是不會對你開放的，說努力能改變一切不過是哄人的把戲。”
“你為什……”不等普琳說完，雀凜就打斷她。
“我當然清楚，因為我們家以前就在那個位置，這么多年來不知見過多少努力的人，他們都沒能取代我們的位置。”這句話讓普琳少見的啞口。
“特權是不會讓渡的，你太天真了。”雀凜搖頭，她以為普琳只是沒見過世面的普通人。
“別看現在‘火蓮璀星’派系許諾的多么美好，他們的本質其實沒有絲毫變化，僅僅是換了一撥人而已。”
“他們也會貪婪，他們也不會讓渡權力，他們也會優先滿足自己，他們也不過是另一群暴君而已，僅僅是現在經濟形勢還好，沒露出那丑陋的嘴臉而已！”這樣的話讓普琳沉默了。
唉……緹蘭心中嘆息，這樣的問題宛如歷史的輪回，又有誰能解決呢。
之后的路途中，普琳和雀凜沒再交談，直至客車抵達綠洲，一行人才再次活躍起來。
“這里的空氣都濕潤舒服些。”威德嗅了嗅鼻子。
“樹木也很多。”米薩抬頭，環顧這片地區那高聳的樹木，其中的樹葉遮蔽著陽光，讓下方的土地陰涼舒適。
“走吧，導游說前面就能看到綠洲的湖泊了，那可是唯一的藍寶石。”
他們走過游人眾多的街道，這里能看到各種花色和風格的服飾，周邊建筑也多了不少現代氣息，那光潔的玻璃和投影屏幕，不時閃過光彩的畫面。
穿過喧鬧的街區，在轉過數個彎后，一行人終于看見了那山坡下靜謐蔚藍的湖水。
湖泊的面積不大，直徑大概只有500米，周圍都鋪著潔白的砂石，偶爾還有自律單元在周邊巡邏飛過，阻止未經允許的人靠近。
“我還以為能在湖里游泳呢，看來是不行了。”威德枕著腦袋評價。
“肯定不行，這里是人家的水源。”
“不過這邊的酒店會有游泳池，也是方圓數百里唯一能游泳的地方。”導游給幾人介紹。
“那今晚必須去了，呵呵。”威德擦了下鼻子。
游覽完湖邊的風景后，他們先是在水邊的餐廳用餐，然后去酒店休息，至于游玩倒也不急，幾人還有好幾天的假期。
接下來的數天里，緹蘭、普琳和四人一同去了不少地方，兩人之間的打賭也一直有效，她們問了不少當地人對這二十年的看法和感受。
“你要說經濟，那確實好了些，但這用處不大。”單手開車的司機隨口吐槽。
“我自己還經營著一家很小的工廠，就是生產電池的小廠。”
“整個車間一共三個人，加上我妻子就五個人，這就是我們工廠的全部人手了，這些年里依靠把電池賣給那些缺錢又想發財的人，算是小賺了一筆。”
“電池技術這幾百年里都沒太大進步了，即便是我們產的垃圾電池也勉強夠用，反正許多人到太空和遠方星球開拓，只要湊合夠用就行。”
“這樣的東西幾乎沒有什么利潤，大家都會生產，我最大的利潤在于我們工廠夠小，小到省的那點工資就是利潤。”
“但這樣的情形還能持續多久呢，反正我今后是不會讓孩子繼續干這個了，他最好去往繁華的星域找份工作，再也不要回來。”
“發財都是上面的人，他們手里的錢隨便在資本市場轉兩下，就有無數利益卷起，而我們在下面連渣滓都要搶。”他那滄桑的臉頰上滿是褶皺。
“但現在聯邦公布的數據，社會的財富是整體增加了吧。”普琳繼續開口。
“沒錯，增加了，但大頭呢，或許99都是上面那群人賺走了吧，他們更富了，我們雖然拿到錢多了，但也更窮了。”
“以前100塊就能買到的東西，現在要多少？現實的生活是很硌腳的，小到一點起伏和顛簸，都會讓人難受。”
“這么說來，聯邦還是得加重稅，然后再加福利給平民。”普琳的手指在發間穿過，撐著腦袋思索。
“沒用的，小姑娘。”司機搖頭。
“我看你應該是很好的地方出來的吧，也受過高等教育，所以會有這樣想法。”
“法律和規定不適用所有地方，弱者之所以是弱者，是因為即便有福利施與，他也會是最后一個拿到的。”
“如果他能從其他人手中搶到福利，那他也不會是弱者了，所以即便聯邦加大福利，最后能到我們手中的也是很少。”
“聯邦的錢不是白來的，他們收起來這么多，最后真的能送給底層的，必然要經過層層克扣和剝削，這個過程會讓上層再次得益，很多慈善企業就是這么干的。”
“最后的結果就是，越是做慈善的，越是腐敗嚴重，白拿的錢賺起來最輕松，那些人也最喜歡輕松的錢。”
“……”普琳和緹蘭默然，她們出生的四葉晶星域，曾經就是這樣。
“那就殺吧。”
普琳抬起手指，迎著陽光，仔細打量那火紅的指甲，仿佛是在說一件等會涂指甲油的小事。
“這能殺得完嗎，哈哈。”大叔呵呵笑起來，覺得普琳在開玩笑。
“會的。”普琳再次補充一句。
也許現場的人都以為她只是發泄的說著笑話，但唯有坐在一旁的緹蘭知道，普琳這句話沒有任何玩笑的成分。
還是得殺嗎，就和愛繆拉琳那個時候一樣，兩人此刻也沒有了之前打賭的心情。
車輛在荒野上一路奔馳，拉著一行人穿過黃沙和熱風，最后抵達了一處山谷。
“這里是第六紀元早期留下的，山谷內有不少宏偉的雕像和建筑。”當地的導游介紹這里的人文特色。
因為第五紀元的黑暗和破壞，使得那個歲月走過來的人都有很強的死亡危機，于是在活著的時候會迫切想留下點什么，這或許是學說，書，作品，也或許是那讓人忘卻的巨幅繪卷，建筑等等。
人在面臨巨大建筑，雕刻，或者壁畫時，往往會被那作品的宏大和填充視野毫無余光的場面所震撼，而帶來更強的沖擊力，因此也會很小的瞬息間有種死而無憾的感覺。
“所以，在第六紀元早期，許多地方都有興建宏偉建筑的風潮，那宛如巨人使用的巨大建筑，常給人一種極為壯麗的沖擊感。”
“走吧，我們去里面看看。”
穿過稀疏的游客人群，緹蘭用手輕壓帽檐，那淺藍的眼眸不時在山壁兩側上掃過。
這里的山壁上有著諸多浮雕，其中一大片類似神龕，每個小小的拱形門內放著一座雕像，有天使，有獸人，有人魚，還有歷史上各種名人。
繼續往里走，在轉過一處山谷內的峭壁后，迎面的遠方是一座倒塌的通天之塔，從這座高塔剝離的側面能看出其中內里的各種結構，其中向上的臺階，每一級都近一米高，仿佛是給巨人使用的般。
隨著走近，這里除了各個星域來的游客，緹蘭還看到了少量身著白袍的祭祀人員，他們有的跪在那神龕前祈禱，有的則在居民區走動，安撫當地居民，調解一些矛盾。
“要聽圣歌嗎？”一位年邁的老祭司向緹蘭揮手。
“我？”少女眨眨眼，好奇為什么單獨和自己打招呼，畢竟一行人中她不算最顯眼的。
“是的。”對方雙手交迭在胸前，彎身禱告。
“請跟我來吧。”說完，他轉身離去，走向不遠處山壁下那古老的洞窟教堂。
隊伍里其他人也好奇剛才那位老祭司的邀請，其中威德還詢問導游，“這里的祭司經常邀請游客參觀嗎？”
“不，不會，他們把洞窟教堂看的很重，不會輕易邀請人進去參觀。”
“那這是什么新型騙局嗎？”
“這應該不是，這些祭司在當地的名聲挺好，他們是相當傳統，并且還遵守一些清規戒律的人。”導游搖頭。
“要不你去看看。”普琳打趣的建議。
對此緹蘭也有些好奇不解，反正現在也難有人能傷到她，于是跟著走了過去。
穿過干燥發燙的巖石大地，緹蘭走入那陰暗的洞窟教堂，蔭蔽清涼的氣息就迎著肌膚而來，讓她頭腦一清。
這里的環境確實不錯，她抬頭環顧洞窟石壁上的種種雕刻，其中有天使，有太陽，還有各種花卉，頗為復雜古老。
洞窟教堂內此刻很是安靜，一群年輕的孩子在祭司帶領下站好，隨后一位年輕的修女站在中間領唱，至于大廳的邊角，則有其他一些祭祀人員靜靜觀看。
走到這里，緹蘭找到后排的一處座位坐下，不久那空靈的歌聲響起，有如跨越古老時光長河般，傳達著蒼涼的情緒。
這是……
少女感到一種陌生的精神漣漪拂過自己，隨后些許朦朧的畫面映入腦海。
那是第四紀元早期，人類剛離開地球的時代，諸多開拓船團在出發前宣誓，表示會無怨無悔的進入星辰大海，擴散人類文明的種子。
隨后是第四紀元那個時代的一步步變化，從無到有，從完整的統一到無數星光閃爍的國家，榮耀、先進、繁華，朝氣，都是那個時代的寫照。
時間慢慢推移，當第一個漆黑太陽誕生后，人類迎來紛亂和殘酷的第五紀元，各方勢力相互爭斗，漆黑太陽間也相互殺戮，無數星球至此隕滅，曾經繁華的星海也滿目瘡痍。
“如果說文明的發展是達到一個目標和終點，那我們就是這個過程中必然經歷的低谷和黑暗。”一個陌生而又有幾分熟悉的聲音響起。
“不過這樣的事，注定無法被理解吧，每個人心中的固有認知都堅固如山。”另一個女聲回答。
這是？
緹蘭想到什么，從儲存空間里取出一金一紫兩枚水晶，兩者此刻散發著微弱的光暈。
這是她在失落星球中的遺跡發現的，當時和其他兩枚擺在一起，之前的兩枚分別留有西埃芙蓮和艾摩倫琴的記憶片段，而這兩枚分別屬于——
赫法西墨和崔卡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