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媛一愣,這才想起,對哦,榮昭南為了應付秦紅星,臨時把床拼一塊了。
她瞧著那快三米的大床,和床邊的修長的身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她覺得榮昭南這個問題——是個送命題。
上次他突然提分床,是因為她迷迷糊糊不小心親到了他的嘴。
榮大佬非常的羞憤,半夜打坐,都不肯跟她睡一個床,生怕她是個老色狼,半夜不自覺猥褻他。
然后陰陽怪氣了好些天。
那現在,她和他才達成了“假結婚”的合作協議,他突然問了一嘴。
那她要怎么回答?
1979年,與幾十年后資訊發達,觀念開放不同,這個世界,男人、女人、更別說部隊里管得更嚴。
談性變色,在男女之事上都純潔得像小綿羊,不分床的話……
會不會顯得她像個老色狼,饞榮羊羊清白的身子,對他圖謀不軌?
榮昭南看著寧媛站在床邊,臉上的表情各種變化,像面臨一個重大考試。
他眼神微冷,蹙眉扯下毛巾:“要想這么久么?很為難嗎?”
寧媛遲疑著道:“那……就繼續分?”
榮昭南整張俊美的臉孔都陰沉下去,盯著她不說話。
寧媛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錯事。
她結結巴巴又不安地搓手:“怎……怎么了?”
答題錯誤嗎?
他為啥一副下一秒就給她賜白綾三尺,毒酒三桶、挖坑活埋的樣子?
榮昭南目光冰冷嘲弄地看著她:“你還有沒有一點點敬業誠信的精神?”
寧媛茫然:“啊?”
這怎么又扯上敬業、誠信了?
榮昭南陰沉著臉:“分了床,秦紅星也好、路人甲乙丙也罷,只要站在門口看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寧媛一下明白了!
同意分床這是不敬業、不誠信——叫人只要走進來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真夫妻!
榮昭南冷笑:“擱在解放前,你要去執行敵后潛伏,絕對一秒鐘露餡被日本人逮住送進梅機關76號嚴刑拷打,然后當叛徒的小廢物!”
寧媛呆滯,這個……也不知道怎么就上升到叛徒和小廢物的境界了。
她想辯解什么,可榮昭南身上氣場太強大。
他嚴厲如教官訓勉、如領導審視的目光讓她不自覺地站得筆直,老老實實地聽訓話:“是我考慮不周。”
才剛剛有求于人,讓他幫忙牽線搭橋找保鏢,而且他恢復了工作。
她以后還有其他事要求到大佬的頭上!
“我對你很失望,寧媛同志,這讓上級怎么相信你能把任務圓滿完成?”榮昭南面無表情地坐下來,劍眉擰著。
寧媛不自覺地低頭,感覺到感覺一種上級領導考察工作的壓力。
她本能地道:“再給個機會,我一定好好表現!!”
“還分床嗎?”榮昭南冷冷地問。
寧媛迅速搖頭:“不分,不分,絕對不讓人看見,避免走漏風聲!”
不能讓大佬對她基本業務能力感到失望——當個假老婆,也要敬業!
榮昭南看著她挑眉:“是么,不要太勉強,寧媛同志。”
寧媛立刻道:“不勉強,咱們又不是沒有睡過。”
但是她話音剛落,就見榮昭南的表情怪怪的。
她瞬間意識到自己說了啥充滿歧義的話,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嗯,睡過。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叫尷尬的東西,可兩個人一個紅了臉,一個耳朵發熱。
寧媛到底沒忍不住,紅著臉輕咳一聲:“那什么,咱們是睡同一張床的同志,以前那什么潛伏敵占區,很多假夫妻也都這樣,我去刷牙。”
說完,迅速遁走。
看著寧媛纖細嬌小的背影,榮昭南慢條斯理地拿下了自己的毛巾,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好些天之后,寧媛想起這天晚上,才回過味來,忍不住拍大腿!
不對啊,她哪來的上級,哪來的領導?!
姓榮的這不是幾十年后傳說中的職場PUA嗎!
可惡啊!!難怪后來能爬那么高的位置,幾十年前的現在他就是天生的職場PUA人高手!!
縣城最好的縣招待所食堂的一處小包房里。
秦紅星哭得眼睛都紅了,冷傲的面容都被淚水泡得有些浮腫。
她面前的桌子上擺了四五個菜,熱氣蒸騰,香噴噴。
兩個服務員小聲的交頭接耳——
“那女同志怎么哭成這樣,她一個人點那么多菜,吃得完?”
“上星期新到的野味和山貨,聞著真香,這一個菜的錢是我一星期的伙食費呢……”
“哐當!!”一聲巨響,直接打斷了兩個服務員的竊竊私語,嚇得她們向包房里張望。
原來是秦紅星突然那一桌子菜都全部狠狠地掃翻在了地上。
她喘著氣咬著牙站在原地,憤怒地盯著菜,喘著氣,像恨透了那些菜。
招待所的服務員嚇了一跳,心疼地看著滿地菜。
這里頭還有好些難得的山里野味呢。
秦紅星看著服務員盯著飯菜,她面無表情地起身向門外走去:“可惜?那都給你們吃了!”
這些鄉下人,也就配吃這些不入流的東西!
兩個服務員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不好——
這女人什么意思?所有的菜都砸地上了,叫她們吃,這是喂狗嗎?
可是……
“算了,算了,不跟她計較,聽說被男人拋棄了才哭成這樣。”一個服務員還是忍著氣道。
另外一個服務員直接去找碗了:“就她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眼瞎要她,浪費糧食要天打雷劈!”
這可都是好菜,就算掉地上了,洗洗還是能吃。
這年頭吃肉可不容易,他們家里老的老,小的可難得吃一頓肉。
秦紅星回到自己房間,這才平靜了點,她拿毛巾洗了把臉。
然后拿床頭的電話打到了京城。
電話過了好一會才讓接線員接通。
“喂?”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聲音,秦紅星忍不住又委屈地哭了出來:“何姨,昭南他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