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何蘇靠在軟皮沙發上,杏眼里光芒一閃。
可她語氣卻很溫柔:“紅星,別哭,你哭得何蘇姐都心疼了,這是怎么了?
秦紅星隔著電話,聽到那樣溫柔的撫慰,愈發忍不住。
她捂住細白矜冷的臉,淚如雨下:“何蘇姐……南哥被鄉下不要臉的野狐貍精勾了魂!”
何蘇雖然親生兒子榮向東都二十了,可她生孩子早,實際也就比她們十多歲。
女人長了一張年輕嫵媚的臉,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大院里的人都叫她何蘇姐。
何蘇表情冷了冷,憐惜地探問:“到底怎么回事?說給姐聽聽?”
秦紅星自然就把今天下午與榮昭南見面的情況說了一遍,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把寧媛形容成土氣又尖酸刻薄的鄉下女人。
“榮哥為那女人打了結婚證,背叛了我們的婚約,何蘇姐,我咽不下這口氣!”秦紅星忍不住咬牙切齒。
在她心里,榮昭南雖然“背叛”了她,可他一定是因為遇到了寧媛這種賤人才會變成這樣!
何蘇聽完秦紅星的話,看著自己手里的一只骨瓷茶杯若有所思:“昭南真看上了鄉下女人?”
榮昭南就算真有身邊的女人,只怕不會像秦紅星說的那樣丑陋又小家子氣。
她這個繼子,她還是很了解他的眼光的——
越出色的男人越驕傲,榮昭南眼光一向很高,是又見慣了好東西的。
怎么可能隨便弄個丑陋猥瑣的鄉下女人結婚。
秦紅星咬牙切齒:“如果是咱們大院或者滬上門當戶對的姑娘,我也勉強忍,可他怎么能看上一個鄉下人,這不是把我的臉在地上踩?”
輸給誰,也不能輸給那個叫寧媛的土包子!
何蘇嫵媚溫柔的眼底帶著嘲諷,鄉下人?秦紅星父親也是鄉下出來的泥腿子,倒是忘本得很。
她優雅地喝了一口茶:“紅星,昭南被下放這幾年,連你榮伯伯都要看他臉色的呀,他也難免會對你當初解除婚約有怨懟。”
秦紅星咬著唇,忍不住辯解:“我看出來了,可是我當年也要為自己家里著想……”
“好了,何蘇姐知道你的委屈。”何蘇沒什么興趣聽秦紅星狡辯,打斷了她的話。
隨后,她又柔和地道:“傻囡囡呀,太陽底下無新事,這世上有愛生恨的事,都不外乎他對你仍然有感情的呀。”
秦紅星愣住了,有些不太肯定:“是……嗎?”
可今天,榮昭南說話一點不給她留情面,他們可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
何蘇媚眼微瞇,慢條斯理地道:“你知道的呀,昭南下放這些年,銳氣被挫了許多,又被迫娶了那個村婦,他在你這個青梅竹馬面前怎么抬頭,你太心急了。”
秦紅星抿著唇,秀氣的臉上還是有些不悅:“我又沒有嫌棄他,只要他恢復了工作,和那個女人離婚,京城誰也不知道他是二婚就行。”
何蘇笑了笑:“不一樣的呀,他從小又是個講原則的人,就算心里有你,可要為了你拋棄鄉下的對象,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秦紅星被這么一寬慰,心情就好多了。
驕傲的自尊也讓她不愿意相信榮昭南真的不喜歡自己,都是寧媛那鄉下狐貍精趁虛而入。
秦紅星覺得何蘇的話非常有道理,。但還是心煩意亂地扯電話線:“那我要怎么辦?”
這就是自己為什么明知道南哥不喜歡何蘇,卻忍不住找何蘇傾訴的原因。
她總能出很多貼心的主意,也很支持自己。
何蘇在電話那邊笑了笑,聲音輕柔:“傻姑娘,男人呢,是要給面子和臺階的呀,如果那個鄉下女人主動離開他,就不是他的錯了,不是么。”
秦紅星頓時眼睛一亮,對啊,如果那個姓寧的鄉下女人主動滾蛋不就好了!
可是……
秦紅星冷俏的面容上浮出猶豫來:“可是,要怎么做?我不想去農村找那個女人。”
別說榮昭南才為了那個女人給了她這個正派未婚妻難堪,就是農村里太臟了,她都不想去第二次。
何蘇眼底閃過冷意,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想收服男人?
但她聲音越發溫和:“我聽說那個姑娘是寧南市下放的知青,算不得鄉下人,也許她的家里人能勸得動她?”
秦紅星不高興何蘇說寧媛是城里人,輕蔑地道:“那種偏遠省會和鄉下有什么區別。”
不過……
“何蘇姐說得對,她不自力量地扒著南哥,她家里人總會識時務的,等我找人查查!”秦紅星眼底一亮,冷冷地道。
何蘇瞧著秦紅星受教,含笑道:“紅星,我看好你的,我和你榮伯伯只認你是我們榮家的媳婦。”
秦紅星忍不住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軟了聲氣:“何蘇姐,謝謝你,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趕走鄉下狐貍精,以后等我和南哥結婚了,一定好好謝你!”
在某些女人心里,別說男人只是不喜歡她,就是出軌十八次,也都是因為外頭“狐貍精”太壞,男人是絕對沒問題的。
“嗯。”何蘇在電話那頭笑而不語。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忙音,何蘇臉上的笑容變得嘲諷,杏眼里也冷了下來。
她掛上電話,用滬上話輕蔑地嗤了一聲:“這種腦子瓦特的貨色,還想嫁給昭南,沒寧教的十三點!”
如果不是因為秦紅星還有用,她真是懶得搭理。
她站起來端著茶杯走向窗邊,一身少見的歐式綿綢睡裙顯得她身姿搖曳。
看著窗外,何蘇把玩著手里的白色骨瓷杯,杏眼里閃過莫測的光。
昭南不想回京都?有點意思,這幾年她這個漂亮的繼子倒是不像當初那么沖動了!
寧媛暫時還不曉得有人盯上她家了,這幾天忙著溫書,忙著準備去縣里出手那只乾隆官窯的黃釉暗刻龍紋碗。
再加上說好了帶著村支書家的滿花姐去縣里賣山貨。
榮昭南帶著華子幾個去山里打獵,下工了的寧媛還要和滿花一起進山撿菌子、烘菌子。
每天都忙得腳跟打后腦勺,坐著都能睡著。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晚上,她去山洞里喂了養的那幾頭小野豬后,才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山。
榮昭南已經洗澡完了,瞧著她一臉倦怠的樣子,還去翻數學卷子。
他索性一邊擦頭發,一邊順手將一碗熱的紅薯糊糊放在她面前:“去洗手,既然專心倒騰古董,就沒必要賣山貨了。”
寧媛打了個大哈欠:“那可不行,這門買賣可以做長久,還能穩固人脈,我得兩條腿走路。”
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里。
榮昭南挑眉:“鞏固什么人脈?村支書的人脈還是縣招待所?”
寧媛抬起大眼,漫不經心地看了榮昭南一眼:“對于恢復京城待遇的你來說,這種哪能叫人脈,但那是我這種小人物能賺錢吃飽肚子的人脈。”
榮昭南看著她,狹眸幽沉:“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既要考大學,就要分清楚主次,人的精力有限。”
寧媛邊打哈欠邊嘀咕:“知道了,我讓滿花姐幫忙就是因為我要考大學,總要有下線招呼小生意。”
她頓了頓,伸懶腰起來準備去洗手:“你也是我在京城的人脈,做買賣嘛,不寒磣。”
榮昭南聞言,輕哂一聲:“忘了,你有小奸商特質。”
這小短腿,真是夠拼的。
他忽然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對了,你看看這個還能用嗎?”
寧媛轉身接過來,低頭一看,忽然是個濕乎乎的內褲……
還是她的舊內褲,一股子肥皂香氣。
寧媛呆住了,看向榮昭南:“你不會是……”
“我看你昨晚到現在都掛在洗澡間,就順便幫你洗了。”榮昭南輕描淡寫地道。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過,你褲衩子質量有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