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藏什么?
榮昭南若有所思地摩挲著手里的開山刀。
另外的堂屋里,幾個女知青湊在一起嘀咕。
“寧媛可不要臉,自己搞破鞋,還敢污蔑你……”黃學紅惱火地罵。
“算了。”唐珍珍搖搖頭,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
她垂下眼:“寧媛思想落后,破罐子破摔和壞分子攪合在一起,咱們不理她就行。”
女知青的小團體里,一向以唐珍珍為首,她要孤立誰,要整誰,都很容易。
黃學紅噘嘴:“珍珍,你脾氣可太好了,寧媛以前跟在你屁股后頭那個樣子,現在都敢對你發脾氣了。”
唐珍珍看著雜物間的門簾,眼底寒光閃了閃:“沒事,大家都是同志。”
寧媛今天咬她那么狠的一口帳還沒算,更別說剛才還敢當面揭破她對李延的心思。
這話傳出去,讓招工的人以為她在這里談朋友,影響她回城怎么辦?!
她非要給寧媛這賤人一個教訓!
唐珍珍眼珠子轉了轉,心里拿定了個惡毒的主意。
寧媛一晚上都沒睡踏實,老是夢見現代和插隊時的事兒。
還夢見,老有人在暗處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直到她醒來,看著破舊的知青點,再次確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幾十年前。
而她昨天做了一個改變自己命運走向的選擇——嫁給榮昭南。
可誰也不知道這是好的選擇還是壞的。
“唉……”寧媛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她看了眼另外三張床已經空了,她們三個人已經去上工了,沒人叫她。
寧媛也無所謂,她今天本來就打算向隊里請假,去開結婚介紹信,扣工分就扣工分。
她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知青點是不能呆了,不說她們還有什么壞主意。她光看見唐珍珍她們就惡心。
寧媛簡單洗漱后,拿著舊皮箱把衣服裝好,搪瓷杯子和毛巾、牙刷也裝好。
肚子咕嘟嘟地叫了起來。
本來這個時代就缺吃少喝,她昨晚沒吃什么東西。
寧媛打開柜子,想自己弄點咸菜煮點稀粥。
可當她目光落在唐珍珍床鋪上,頓時瞇了瞇眼。
她關上破櫥柜,過去不客氣地把唐珍珍的皮箱拖出來,直接打開。
從兩層衣服下面掏出一個方型紅色餅干盒。
里面有一大半包油紙包的餅干和六七顆大白兔奶糖,還有張嶄新的大煉鋼五塊錢。
唐珍珍很珍惜這些餅干和糖,這可是稀罕物——滬上寄來的。
寧媛不客氣地把拿著自己的飯盒裝了點熱開水,就著餅干直接吃了起來。
她才不會不好意思,這些都是堂哥給她寄的,被唐珍珍哄了去。
知青在村里沒有親人朋友,她為了能融入唐珍珍這個小團體,經常自愿“納貢”給她們。
可現在她都要“扎根”村里,跟唐珍珍撕破臉,還有什么必要忍耐?
吃了四五塊餅干,安撫了肚腸,她把剩下的餅干和糖一起裝進行李箱。
她背著被褥,拖著行李箱和一把暖水壺出了門,朝著榮昭南住的牛棚破屋方向走去。
清早這個點,村里人和知青們都去勞作了。
榮昭南住的牛棚破屋在山下偏僻處,一路上也沒遇到兩個人。
這倒是讓寧媛松了口氣,她不想一大早聽人對自己冷嘲熱諷。
她提著舊行李箱走到一處林間小路時,一道人影突然閃出來,擋在她面前。
寧媛看著來人,皺眉:“王建華,你來干什么,讓開!”
王建華一張長臉,梳著中分頭,穿著灰藍工裝褲和舊的棉布襯衫,一副正派人的樣子。
只是他直勾勾盯著寧媛的樣子,又嫉又恨:“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跟那個壞分子住一起了,你睡誰不好,睡那種貨色?”
他粗俗的語言,讓寧媛惡心得不行。
她冷冷地看著他:“不是如你所愿嗎?現在我肯定拿不到招工名額了,你還想怎么樣?”
王建華拉長了臉,狠狠地瞪著她:“還不是因為你不愿意跟我談對象,你要跟我談對象,我也不會這樣對你,我們一起回城不好嗎!”
寧媛厭惡地道:“就你這種惡心的人,我跟狗談對象,也不會跟你談!”
得不到,就要毀掉,這種下作的男人在什么時候都讓她惡心!
說著,她就要提著行李繞開他。
可下一刻,王建華卻在她經過的時候,忽然抱了她就粗暴地往邊上的林子里拖——
“反正你連榮昭南那種人都睡了,那跟我也睡一下吧!”
這個小賤人,他掏心掏肺地追求她,她卻跟榮昭南那種牛棚改造分子睡一覺,就要嫁給對方。
女人真是他娘的賤,被誰睡了,就對誰死心塌地!
寧媛嚇得臉色都白了,死命地掙扎起來:“嗚……王建華,你放手,流氓罪是要槍斃的!”
王建華卻冷笑著,伸手去捂她的嘴:“昨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隨便跟人睡覺的浪貨,你說被我這隊里剛評了先進的五好青年墻間了,有人信嗎?”
說著,他就把寧媛往地上壓。
寧媛氣極了,渾身惡心得發抖,這個畜生……
箱子跌在一邊,東西散了一地,剪頭發的小剪刀就落在附近。
她一把將一把小剪刀握在手里,眼露恨意,抬手就要朝著王建華的身上捅。
但,有人比她更快。
“砰!”一聲,伴隨著骨裂的聲音,王建華整個人慘叫著被踹開。
“啊!!”
下一刻,王建華被人干脆利落地甩飛了出去,然后咕嚕咕嚕地滾下林子右側的水溝。
他腦袋“咚”地一下撞上石頭,一頭血地悶哼一聲,在水溝里暈了過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寧媛面前,日光為他身形鍍上一層森冷的金色。
寧媛呆愣地里看著他:“榮……榮昭南?”
“還好嗎?”男人幽冷如刀刃一樣的目光看過來,寧媛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那是一種森冷的煞氣……見過血,手上有過許多人命的人才會有的煞氣。
這種煞氣,她上輩子在一個越戰退役的戰斗英雄老兵身上見過——
三個持刀劫匪,被老兵幾招扭斷了脖子。
"起來?"榮昭南向她伸出手,卷起的袖子下,修長的手臂,肌理流暢充滿了爆發力。
寧媛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那是一種人面對野獸一般獵食者的恐懼本能。
她不敢拉他的手,慌亂地爬起來,臉色有些蒼白:“我……我還好……我自己就好。”
他明明很厲害,為什么會被王建華下藥,甚至村里那些人要打他,他都不反抗呢?
上輩子,他還被打瞎了一只眼。
榮昭南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跟兔子見著狼似的,他勾了下唇角。
昨晚不是挺大膽冷靜的么?
剛才還那么兇,敢拿剪子捅想侮辱她的人,到他這里卻害怕了?
是因為她天生挺敏銳。
還是因為她心懷莫測,早就知道他的背景,和曾經的身份,才會害怕?
榮昭南黑鏡框后深邃眼睛里閃過莫測的光。
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似乎不經意用巧勁一拉,就把她一下子拉進自己懷里。
"呃——"寧媛渾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