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寧媛一個激靈,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看向榮昭南。
明明他高高瘦瘦、斯斯文文的,可她卻覺得充滿壓迫感。
男人此刻卻松開了抱住她的手,低頭讓劉海落在了鏡框上,擋住了眼睛:“我幫你收拾行李,你的東西散了?”
順便查查她行李里都有什么,昨晚她不知道藏了什么東西起來。
她昨晚一脫衣服,他就只能撤了。
剛才抱了她一下,她身上沒什么肌肉,不像練過的樣子。
面前男人又恢復了那種冷淡沉悶的’老實‘樣子。
寧媛一愣,剛才那種刀鋒貼著皮肉劃過一樣的森冷感覺,不過是她的錯覺。
“謝謝,麻煩你了!”她只能低頭尷尬地看著自己散落一地的行李。
她那破行李箱,剛才和王建華打架的時候,就直接散開了。
還有些東西都滾到溝里去了,兩人一起去收收撿撿。
好在東西不算多,寧媛撿了一會,發現差不多了。
但是……
“給。”一只修長的大手遞過來兩只白色的舊胸罩。
寧媛瞬間臉就漲成了小紅花,老天爺……
她慌亂地把胸罩抓過來,也沒拍上面的草直接胡亂地塞進箱子里。
但下一刻,那只大手又隨意地給她遞了一條小小的內褲過來:“你褲衩子也掉溝邊上了。”
寧媛想起后世那句話——社會性死亡!
她趕緊又抓過來,低著頭四處張望,還有沒有什么褲衩子、內衣……
“沒有了。”男人淡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寧媛這才松了口氣,背上被褥,趕緊把箱子扣好:“我好了,咱們走吧。”
榮昭南看著面前低著頭的姑娘,白白的耳朵都紅了。
這么容易害羞,還敢接近他?當特務都沒本事。
他微微挑眉,順手拿過她手里的箱子:“給我吧。”
寧媛手里一空,他就提著箱子往前走了。
她忙跟了上去:“太麻煩你了。”
看著他耳朵背影,寧媛忍不住嘀咕,這男人真高啊,最少一米八五?
她才一米六啊……小矮子的即視感。
兩人一前一后地進了牛棚邊的小破瓦房。
這里原本是用來堆給牛吃的稻草的,榮昭南被下放后,就成了他居住的地方。
四面漏風,勉強拿報紙糊著,兩扇不知哪里來的破門板架在木架子上就是床。
還有兩張掉了門的五斗柜,裝他換洗的衣服和東西,一小袋粗米擱在柜子里。
大水缸放在墻角。
一張撿回來的瘸腿舊桌子下頭墊著石頭,兩張勉強還算完好的板凳和一盞油燈,還有一個舊的臉盆和搪瓷地缸。
基本上,一眼看下去,他的家當都在這里了。
寧媛昨夜沒空留意牛棚小屋的環境,現在這么一看,頓時眉心直跳——
這小哥哥怕不是從解放前穿越過來的吧,全村最窮的人家就他了。
外頭還有一陣陣牛糞發酵的臭烘烘味道。
他不像自己是重生的人,可不知道以后社會形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出身那么好的男人,用怎么樣心境面對他可能一輩子都要這樣度過的環境?
“怎么,還想搬過來么?”榮昭南看著她臉色不好,淡漠地按了按自己的大黑眼鏡。
這里可比知青點的環境差遠了。
知青點是村里新建的小瓦房,雖然大家都窮,也沒什么家伙什,但絕對比牛棚破屋好多了。
寧媛一咬牙:“搬,做戲做全套,咱們是‘夫妻’。”
收拾收拾,總會好些的,她才不要回知青點和唐珍珍、王建華那些人住一起。
榮昭南看著她放下行李,下定決心留下來的樣子,他瞇了瞇眼。
這小特務還挺有毅力。
剛才,他不動聲色地把她行李摸了一遍,沒看見她昨晚藏了什么東西。
寧媛把自己的箱子放在五斗櫥邊,看了眼漏風看得見天的房頂,直想嘆氣。
東南農村潮潤多雨水,外頭下雨,里頭就得下小雨,這人怎么過的日子!
“咱們,得想想辦法修修房頂。”寧媛嘀咕了一聲。
榮昭南看了眼房頂,不可置否地“嗯”了一聲。
寧媛轉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搪瓷缸擺好,毛巾拉了麻繩掛起來,衣服收好。
等她抱著被褥去看那張床的時候,僵住——
那兩扇破木門搭的床,也只有一張啊!
她四處張望,黑乎乎的房間里根本沒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
榮昭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打算怎么辦。
寧媛秀氣的眉擰了擰,然后在他的目光下,走過去把他的枕頭被褥往里推了推。
然后,她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外面的那扇門板上。
“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睡?”榮昭南挑眉。
剛才對他,還一副見著狼的兔子樣。
現在兔子膽兒肥了,敢和狼睡一個被窩?
她尷尬地笑了笑:“先委屈你了,榮大夫,咱們將就一下,我再找村小隊看看有沒有別的什么辦法。”
榮昭南看著她:“你就不怕我真的做點什么?”
小特務是打算用美人計,犧牲挺大的。
寧媛哪里曉得自己被人當成心懷不軌的‘小特務’。
她抬起眼,笑了笑:“榮大夫,你要是像王建華那種人,昨晚你就不會忍得那么辛苦了。”
她又不是傻子,上輩子活了幾十歲,這點看人的自信還是有的。
何況他出身大院子弟,后來還當了那么大領導,私生活的風評卻一直非常好。
榮昭南一頓,扯了扯唇角:“呵…你倒是容易信任人。”
面前姑娘一本正經看著他,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里滿是信任。
這女人還挺會做戲的。
他們很熟么,她一副很了解他人品的樣子,看來沒少做功課。
是沖著他背景出身來的,還是沖著他曾經在特殊單位工作來的?
寧媛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收拾好,對著榮昭南道:“榮大夫,你先忙吧,我去找村小隊開結婚用的證明和介紹信。”
榮昭南不可置否地道:“嗯。”
說離婚這種大事那么輕松,看來她是有備而來。
寧媛拿著自己的證件裝進軍綠色的舊挎包里,轉身向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她又想起什么,轉身回去,翻出兩塊餅干和兩顆大白兔放在榮昭南手里。
她朝著他感激地笑了笑,大眼睛彎成小月亮:“榮大夫,謝謝你今早又救了我一次!”
榮昭南看著手里的餅干和大白兔奶糖,又看著她的大眼睛。
這是比米糧還要稀罕金貴的零食,他少年時代從未缺過。
現在下放改造幾年,別說奶糖和餅干,連黃糖他都沒嘗過一點。
哪怕這里大家都種甘蔗,也輪不到他這種改造分子吃。
寧媛擺擺手,轉身匆匆走了。
榮昭南也不客氣,慢條斯理地吃掉了餅干。
然后,他又剝了一顆大白兔奶糖的糖紙,把白花花的奶糖含在嘴里。
甜絲絲的奶味浸在舌尖上,不知怎么,有點寧媛身上的味道。
他看了一眼床上寧媛的小花枕頭,舔了下精致的唇角,把餅干屑卷進嘴里。
嘖,小特務挺香的。
榮昭南起了身,向床邊走過去,然后拿起了寧媛的枕頭,伸手開始摸索她枕頭的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