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莉莉絲頗受打擊。
本來顧凡講了這么多，讓她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只要按照盛景集團的辦法如法炮制，不就可以收割大量的負面情緒了嗎？
很難想象《星靈世界》如果是逆天堂游戲開發的，那得多香！
可顧凡接下來的話卻潑了她一頭冷水，讓她意識到這種辦法似乎行不通。
畢竟逆天堂的游戲在發售之后就不能再進行修改，沒辦法做出類似于盛景集團這種“熱門BD一刀砍廢”的操作，這著實讓人有些遺憾。
但莉莉絲顯然并不死心，她雖然蔫下去了，但卻還是在客廳中來回走了幾步，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顧凡，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作為程序員，沒有完不成的功能，唯二的問題只是在于，如何用曲折、迂回的方法來變相地完成功能，并且為了完成這個功能，愿意付出多少的工期和時間，對吧？”
顧凡愣了一下，心中隱約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怎么莉莉絲似乎變聰明了？她有此一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辦法？
但顧凡也還是只能點頭說道：“是的。”
莉莉絲的這句話，顧凡確實說過，而且從程序角度來說，也確實如此。
對于程序員來說，這世界上沒有完不成的程序，只要你肯投入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同時再對那些不切實際的需求進行億點點調整。
這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功能需求，都可以通過迂回的方式來達成，這也是一個優秀程序員的必要素養。
莉莉絲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雙馬尾似乎又支棱起來了：“所以，我剛才說的辦法，也并不是完全無法做到啊？
“雖說在游戲正式上線發售之后，我們就無法再對游戲做出任何的修改，但如果我們提前將這些修改埋在游戲中，做成游戲功能的一部分呢？
“比如說，我們在游戲中加一個限制，當游戲的開服時間超過一個月之后，就由程序自動調整某些數值，讓玩家的特定技能傷害一落千丈……
“這完全可行嘛！”
顧凡不由得一驚，好家伙，莉莉絲變了！
在這么長時間的游戲生涯中，她竟然也懂了一些程序技術，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
而且莉莉絲說的這個辦法，確實有效。總的來說，就是把這些更新和變動，在一開始就安插在游戲程序中，讓它自動觸發。
這樣一來，就不算是官方對游戲進行了修改，而本身就是游戲內容的一部分。
眼瞅著莉莉絲一副雄心勃勃馬上就要付諸實踐的樣子，顧凡趕忙開口。
“莉總，從理論上來說，這么做當然也可以。但是有幾個問題，務必審慎考慮一下。”
莉莉絲雙眼微微瞇起：“哦，是什么問題？”
顧凡輕咳兩聲，解釋道：“第一個問題，我們收集負面情緒，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的。
“假設有兩種收集負面情緒的方式：
“第一種，讓玩家摸不著頭腦，他們感覺到游戲變得不爽了，但又搞不懂具體是哪里不爽；
“第二種，讓玩家一眼看出這就是官方故意的。
“你覺得，哪種方式收集到的負面情緒更多？”
莉莉絲稍微思考片刻：“那當然是第一種了！”
這其實很好理解，就像網友在網上跟別人辯論的時候，什么時候最破防？
如果知道對方是個純NC，或者就是拿錢辦事的水軍，其實不至于那么破防。畢竟他都已經這樣了，為什么不順從他呢？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好笑。
反而對方如果一本正經地和你辯論起來，而你甚至對自己的理論產生了懷疑，覺得對方似乎也有一定道理。那么如此糾結下去，必然是更加破防的。
游戲也是同理。
如果游戲公司辦了一個特別傻逼的事情，一眼就很弱智，并且所有玩家都在罵，那么玩家們即便產生了一些負面情緒，往往也不會持久，甚至有可能轉變成樂子人的心態。
反而是游戲公司做了一件很有爭議的事情，玩家們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互不相讓，一直吵吵，此時才能最大限度地產生負面情緒。
見莉莉絲認可了自己的觀點，顧凡趕忙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所以啊莉總，你的辦法雖然在理論上可行，但真正要實踐起來，還需要嚴格的論證。
“過于簡單粗暴的辦法，是行不通的。
“比如說，我們設定好程序，游戲上線一個月之后，就默認將所有玩家的傷害都砍到原本的十分之一，讓他們原本能打過的怪物也打不過了，原本能通關的副本也沒法通關了。
“這固然能獲得一些負面情緒，但其實并不劃算。
“一方面，因為這種改動太過離譜，玩家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不僅不氣了，反而會想笑，無法持續產生負面情緒；
“另一方面，我們的動機暴露得太明顯，下一款游戲不管做成什么樣都沒人來玩了。
“綜合考慮起來，其實并不劃算。”
莉莉絲微微皺眉：“那你的意思是說，這個辦法完全行不通？所以連試都不用試？”
顧凡搖頭：“當然不是，我覺得試還是可以試的，只不過我們應該循序漸進，一點一點驗證。
“但是像莉總你想的那樣，照抄盛景集團的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說我們去砍一個特定的BD，如果提前預設好程序，這確實可以做到。
“但問題在于，我們不能未卜先知，無法知道玩家最喜歡、最強力的BD到底是什么。如果砍不到點上，那就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所以，與其盲目押題，倒不如在一些特定的功能上動心思。”
莉莉絲的面色稍霽，顧凡的這番話還是很有迷惑性的。
《陰影世界》出現全職業玩法，這本身就是一個bug，莉莉絲都不知道玩家們會這么玩，又如何判斷什么熱門BD？
即便盛景集團一開始就奔著全職業玩法去做的，也還是出現了無限星光奶和黑暗連鎖這種完全在他們預料之外的bug。
如果真能未卜先知的話，那盛景集團早在一開始就把這兩個bug給修了，也不至于后來著急忙慌地緊急修復。
既然無法未卜先知，那么糾結于某個技能、某個BD，就是沒有意義的。
顧凡說，不如在一些特定的功能上動心思，倒是有些道理。
莉莉絲追問道：“那就按伱說的，在特定的功能上動心思，做一些嘗試，為以后更好地收集負面情緒做鋪墊。
“具體在哪個基礎功能上動心思？”
顧凡沉默片刻，說道：“裝備系統，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