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院后眾人分別,楊彬沒有再提驚蟄案的事情。
點到為止即可,說多了會引起他人反感,陳益如果愿意插手的話已經足夠,如果不愿意插手再怎么爭取也沒用。
騰大斌選擇留下陪床。
一個男人陪床一個非情侶關系的女病人,其實并不太方便,但蘇盈默認了,說明兩人的關系開始有苗頭,也不知晚餐的時候他們聊了什么。
回到住處,陳益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而后拿著茶杯來到陽臺,撥通了彭善東的電話。
彭善東,潭城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
之前第一次看到蘇盈資料的時候,陳益便給潭城那邊打過電話了解具體情況,所選擇的人就是彭善東。
后來兩人偶爾也聯系過,都是彭善東主動致電詢問蘇盈在特案組的工作,得知表現優異這才放心。
一來二去,兩人也就漸漸熟悉了。
“陳巡,很意外能接到你的電話啊。”彭善東那邊有點吵,有推杯換盞的聲音,應該在吃飯。
陳益:“彭支在吃飯?”
彭善東:“是,和朋友聚聚,沒事我這邊不忙,你說。”
陳益也沒有客氣,直接提到了驚蟄案。
聽到驚蟄兩個字,彭善東沒了聲音,很快周圍的嘈雜也漸漸消失,好像是離開座位找了一個沒人方便交流的地方。
“陳巡,刑偵局要派人過來了嗎?我這幾天就聽說帝城刑偵局可能要介入,來的人是你?”
他不奇怪陳益知道驚蟄案,此案早就已經上報警部了。
刑偵局介入?
沉吟片刻,陳益說道:“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案子,至于刑偵局是不是要派人,我并不清楚。”
彭善東哦了一聲:“那陳巡打電話是想?”
陳益:“專案組還在嗎?”
彭善東:“當然在,一直查著呢,我們市局的局長親自掛帥,還來了幾位省廳的技術專家。”
陳益:“掌握了幾個嫌疑人?”
對于案情機密,彭善東毫不猶豫:“兩個。”
特案組的成立早已通告全國公安機關,只要發生在內陸,所有案件可直接插手,各地警方不得阻撓更不能隱瞞,所以說了不算違反紀律。
陳益:“都是和受害者有仇的?”
彭善東:“不是,一個是潭城大學的學生,和受害者有感情糾葛具備情殺動機,另一個是潭城大學的數學教授,這名教授的古怪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本身有著病態般的強迫癥,追求完美,很推崇黃金比例。
三處案發現場都留下了十顆顏色大小一致的鵝卵石,按照斐波那契數列圖形,所以我們懷疑他有隱藏的心理問題。”
陳益:“教授是受害者的老師?”
彭善東:“對,必修課老師,但我們暫時沒查到他和受害者之間有特殊的關系。”
陳益:“不在場證明呢?”
彭善東:“都沒有,正因為沒有,我們一直未曾排除他們的嫌疑。”
陳益:“今年驚蟄的受害者尸體交還家屬了嗎?”
彭善東:“已經交還了。”
陳益:“行,那你先吃飯吧,回頭再聊。”
他沒問的太詳細,這么大的案子在電話里短時間是聊不清楚的。
比如死亡現場在哪?在學校嗎?
他查過,近三年的驚蟄都是上課時間,如何動的手才能不留下痕跡?
很多疑問,看了卷宗才能知道。
掛掉電話后陳益洗漱休息,第二天一早來到了警部,還不等他思考驚蟄案該如何著手,何世榮把他叫到了辦公室。
“何部,您找我。”陳益進辦公室坐在何世榮面前。
何世榮將一份文件遞了過來:“你看看這個。”
陳益接過文件翻開首頁,當即目光一凝,上面寫著3·5連環兇殺案,地點是潭城。
三月五號不就是驚蟄嗎?
這份文件是潭城方面層層上報的書面文件,很正式,重大命案的規定就是提交書面報告,而非打個電話完事。
“真巧啊。”陳益隨便翻了翻,這不是卷宗沒啥可看的,只看名字即可。
看來,彭善東昨晚說的話是對的,刑偵局要派人介入了。
恰好楊彬昨天來了,時間上有點巧。
何世榮既然把自己叫了過來并拿出驚蟄案,說明是想讓特案組去查這個案子。
不知到時候案子如果破了,兩個億怎么說?楊彬很有可能白忙活,頂多給點辛苦費,除非他親自證明是楊彬把特案組請到潭城的。
何世榮疑惑:“什么巧?”
陳益放下文件,將昨晚所見到的人所聽到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首先他不想對何世榮隱瞞,也沒必要隱瞞,其次以何世榮的地位,對一個地級市的無名偵探是不可能有興趣的,聽完也就忘了。
“兩個億。”何世榮嘖嘖,“兩個億別說私家偵探了,誰都會動心,包括當地的灰色勢力。”
國家對私家偵探是默認的態度,表面上禁止很難杜絕,只要別涉嫌違法犯罪也就聽之任之,這年頭抓小三的需求可是太多了。
陳益開口:“兩個億的懸賞很容易引發不良后果,但聽楊彬的意思,程家好像沒有大肆宣傳,只是找了偵探的圈子。
一邊是警察一邊是偵探,相對來說都是比較專業的人士,其他人都不靠譜,這是連環命案不是地域性的坑蒙盜搶。”
只有地域性的違法犯罪,當地的灰色勢力出手才有奇效。
何世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道:“你帶特案組走一趟吧,我已經和潭城方面通過電話了,特案組到了之后,一切偵查方向以特案組為準,舊結論、舊方向該推翻的推翻,在明年驚蟄之前,一定要把兇手緝拿歸案。”
他很直白,潭城警方這么長時間都沒有突破,說明肯定有哪里出現了疏忽和錯誤。
特案組去了必須有絕對的權力凌駕專案組之上,省得引起不必要的爭執。
相對潭城警方,他當然更相信陳益的能力,百分之百的破案率到現在依舊保持著。
“行,我知道了。”陳益點頭。
“對了。”何世榮又提起那兩個億,“安撫程家別鬧出亂子,對受害者家屬的悲痛我們要給與理解,但不能因此去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影響對案件的偵查。”
個人發布懸賞通告并不違反法律,他可能是擔心程家一不留神來個大的,要是全國懸賞,會爆發輿論。
好在程家暫時沒有那個想法。
陳益:“行,到潭城途徑平華縣,我看情況吧,方便的話可以短暫停留,找受害者的父親聊聊。”
何世榮:“你看著辦,我等你結案的消息。”
他對陳益的信心已經開始漸漸盲目。
離開辦公室回到自己房間,陳益撥通了楊彬的電話,關于警部派遣自己去潭城查案這件事,他需要讓對方知道。
萬一到時候和程楠楠父親見面時聊起這件事,他會實話實說,不可能為了幫楊彬賺錢而去撒謊。
再說了,他和楊彬也才剛認識而已,若不是因為蘇盈的關系,兩人連那頓驚蟄宴都不會吃。
“這么巧?”
電話里的楊彬有些郁悶。
他已經看出來了,陳益應該會插手這個案子,這就是自己的功勞,但現在變成警部派遣就尷尬了。
陳益覺得好笑:“就是這么巧,但你來帝城找我也算為程楠楠的案子努力了,我和他父親見面的時候會提的,之后你們怎么聊我就不管了。”
“行吧。”楊彬接受現實,“陳警官,這個案子我能參與嗎?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自信的,多少能幫上忙。”
陳益拒絕的很干脆:“不行。”
楊彬有心理準備,說道:“抱歉冒昧了,那我從外圍查查,反正已經接了程家的委托。
程家的意思是,就算不能直接找到兇手,若能為警方提供有用的線索,到時兇手歸案的時候也會有大紅包。”
陳益沒說什么,雙方掛斷電話。
隨后,他通知了特案組的人準備出發前往潭城。
開車去,潭城沒有機場,路上大概需要八個小時。
鑒于蘇盈還在住院,陳益讓她先好好休養,等出院的時候再和騰大斌到潭城和他們會合。
尸體已經交還家屬,蘇盈能做的事情不多,沒必要太著急。
騰大斌就不用說了,有陳益在的特案組,他的存在感其實很薄弱,要不是給何世榮面子他一開始就不會同意對方進來。
陳益的效率向來很高,兩個小時后,車輛已經行駛在了高速公路上。
少了兩個人還挺不習慣的,多少感覺有點冷清。
“先去一趟平華縣,我們去見見受害者程楠楠的父親。”陳益提醒開車的秦飛別忘了提前下高速。
秦飛:“好的。”
此時何時新把電腦放在膝蓋上已經提前開始了工作,查了一下程家的情況。
程楠楠的父親叫程朗,算是平華縣的風云人物了,在本地新聞上能經常看到他的身影,出席大大小小的政商活動。
在平華縣這種小地方,首富的能量是非常大的,因為他的關系網盤根錯節,連當地一把手都得給面子,以免影響經濟。
只要別太離譜,沒人能把他怎么樣。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程朗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女兒僅僅是去市里上了個大學,人就死了。
匹夫一怒尚且血濺五步,也不知程朗此刻是什么狀態,估計不怎么好說話。
暫時沒有查到有用的信息,何時新開口說道:“以程家的財力,程楠楠為什么去了潭城大學?不想讓女兒離得太遠?”
聞言,程漢君道:“何隊,你這有點看不起潭城大學了啊,怎么說也是個二本啊。”
何時新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目前對案情了解太少,因此幾人沒有在路上聊案子。
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已經到平華縣范圍了。
程家住在平華縣秀水灣小區,小區內都是獨棟別墅私密性很好,下車出示證件后進了小區,幾人站在了程家別墅門前。
來的路上,已經和程朗通過電話了。
程朗年齡五十六歲,也就是說在他三十五歲的時候,妻子生下了女兒程楠楠。
除了女兒程楠楠,程朗還有一個大兒子,今年三十四歲。
小女兒,一般都比較受寵。
門鈴響起,程朗親自過來開門,
國字臉長相,穿著一身居家睡衣,頭發灰白但身材保持的很好,臉上可見歲月的皺紋。
“陳警官嗎?”程朗的聲音中氣十足。
陳益點頭:“是我。”
得到肯定,程朗側身:“請進吧。”
客廳,眾人落座,保姆端上了泡好的茶水。
環顧四周不見女主人,陳益詢問:“程先生,您妻子呢?”
程朗說道:“睡了。”
陳益:“這么早。”
程朗嘆氣:“自從楠楠出事后,她每天睡的越來越早時間越來越多,可能只有在夢中心才不會疼吧。”
陳益:“抱歉。”
程朗:“沒事,喝茶吧。”
陳益:“多謝。”
程朗的兒子已經結婚,所以他沒問。
來見程朗的目的很簡單,主要是把何世榮給的任務完成,順便提一句楊彬,如果可以的話,也可以聊聊案子。
程朗表示,既然帝城的專家團隊來了,他自然不會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那兩億的懸賞只是亂投醫罷了,能有收獲最好,沒有收獲也無所謂。
“楊彬啊,我知道。”程朗放下茶杯,“潭城信息服務公司的首席偵探,見過一次,感謝他能為楠楠的事情盡心,未來如果能抓到兇手,我不會忘了他的。”
說完,他盯著陳益看了一會,說道:“恕我孤陋寡聞對陳警官了解不多,網上關于您的信息倒是一大堆,三十歲出頭就能到這樣的高度,真的不簡單,看來我女兒的案子有希望了。
只要您能抓到兇手,兩個億奉上。”
陳益道:“程先生,查案是我們刑警的職責,按照規定是不能收錢的,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時間寶貴我們還要去潭城,要不咱們簡單聊一聊程楠楠?”
程朗點頭:“行,陳警官想知道什么?”
陳益:“跳出父親的身份,客觀說一下她的缺點和不良癖好,越多越好。”
程朗詫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