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徐輝祖的話,朱炫臉上的表情,稍微地緩了緩。
如果徐輝祖沒有說謊的話,這個解釋,也和朱炫所想的一樣,但應該沒有說謊,畢竟和徐家相關的人一個都沒有,甚至徐增壽那個大聰明都沒有牽扯進來。
暫時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
“陛下!”
梅殷聽完了對話,大概明白具體的情況,低下頭道:“其實徐將軍說得挺對,根據調查回來的情報,這件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參與進來的人太多了,徐將軍擔心上報上去,陛下什么都不管就要查辦,從而導致兵亂,給大明帶來不安,這件事深究起來特別重要,請陛下三思!”
徐輝祖附和地點頭道:“陛下,臣等隱瞞不報,正是出于這個考慮,這件事持續了很久,范圍很大,不容易查辦處理,只要動了其中一環,就有可能引起數不清的人反抗。”
利益關系,便是如此環環緊扣。
其中一環被動了,剩下的都會被動。
被觸碰到了的利益,肯定會遭到不斷反抗,如果軍中反抗,那么反抗的力量肯定會更強,這是必然的了。
“在你們眼里,朕就是那么沖動的人?”
朱炫問道。
“不是!”
梅殷馬上搖頭。
“好了,你們起來吧。”
朱炫又說道。
聞言,徐輝祖狂跳的心,這才平復了許多,還能起來,說明這件事不會追究到自己身上。
他也只不過是隱瞞不報,并且隱瞞的人還多了去。
因為某些目的,為了大明的穩定,隱瞞不報的話,其實情有可原,問題應該不算特別嚴重。
他們起來后,惶恐地站在朱炫面前。
朱炫說道:“這件事,很嚴重,又真的很不好處理,你們認為該如何?”
徐輝祖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可以說些什么,也是毫無頭緒。
梅殷想了一會道:“如果陛下要處理、查辦,一定不能以吃空餉的名義查,否則消息傳出去了,一定引來轟動,也會引來不少心虛的人直接反抗,得用一種溫和的方式,以其他理由去查辦。”
朱炫問道:“可以用什么理由?”
梅殷這就沉默了,徐輝祖也是沉默。
如果可以想得到,一個好的查辦理由,他們早就動手了,不至于一直等到現在,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們也沒有辦法?”
朱炫問道。
他們同時搖頭,真的想不到可以如何做。
那些利益鏈存在的時間,肯定不短了,如果他們要破壞其中的利益結構,一定會遭到反撲。
“如果從源頭開始呢?”
朱炫問道。
“源頭?”
梅殷很快想到了什么,問道:“陛下的意思,是從發軍餉開始處理?”
朱炫微微點頭道:“沒錯!我想把發軍餉的方式改變了,就能從某些程度上,杜絕吃空餉的事情,先把吃空餉的解決了,再逐步、慢慢地解決那些,在背后吃空餉的軍官。”
這樣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把吃空餉的渠道斷絕了,又不是直接查辦吃空餉這件事。
至于那些參與了吃空餉的人,以后找時間、找機會,一個接著一個解決。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會爆發什么問題,但也不用擔心兵變,因為派發軍餉,已經和那些軍官沒有任何關系。
“請問陛下,可以如何做呢?”
徐輝祖小心翼翼地問。
朱炫早就想過辦法了,道:“通過錢莊派發。”
“下令清點大明各個衛所、軍營,所有士兵的數量,再上報回來,朕給每一個士兵,開一個賬戶,把錢存到錢莊里面。”
“再把這個賬戶的憑證,發送給所有士兵。”
“到了發放軍餉的時候,給各大錢莊足夠的現銀,有了賬戶憑證的士兵,就能根據這份憑證,到大明任何一個錢莊,在任何時候,領取軍餉。”
“并且領取的時候,必須驗明真身,只能本人領取。”
“若是本人陣亡,家屬根據戶籍證明,還有賬戶憑證,驗證過沒有問題,也可以正常領取。”
“你們覺得如何?”
朱炫把這個想法,都告訴了他們。
徐輝祖和梅殷二人,首先陷入沉思。
他們都在想,這樣做到底行不行。
梅殷說道:“難點在于,清點數量上,在這個清點、上報的時候,那些吃空餉的,絕對會虛報。”
朱炫微微點頭道:“沒錯,那就要從開戶解決,這個開戶,由各地錢莊負責,京城派出的錦衣衛監管,每一個士兵都必須本人簽字,如果不識字的,就本人按指紋,再查明戶籍,入伍時間等,缺一不可,所有的信息,必須查明,才能開戶。”
梅殷聽了,最終點了點頭。
在開戶的時候卡死,領取軍餉的時候再卡。
還有京城派出的錦衣衛負責監督,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把那些吃空餉的情況給處理了,那些軍官的膽子就算再大,也不敢在錦衣衛面前,還弄虛作假。
那些吃空餉,就是虛報人數。
虛報的人,是絕對不存在的,查無此人,就算開戶的時候,可以找人來假冒,但也絕對有某一項信息對不上的情況,那就可以拒絕開戶。
這只是改變了,發軍餉的情況,而不是要查吃空餉。
只要沒有往吃空餉方向靠攏,就不會造成問題,不至于造成兵變。
方法聽起來,還是可行的。
“陛下此計,可行。”
徐輝祖馬上附和道。
其實他們都明白,陛下肯定早就想好了可以怎么辦,把他們傳進來,也不過是把具體方法告訴他們,而不是和他們商量應該怎么做。
說完了,徐輝祖暗地里松了口氣。
幸好陛下沒有追究自己,知情不報的責任。
應該還是可以沒事,但接下來,就看陛下想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清查人數一事,你們先去做。”
“至于改變發軍餉的方式,朕會再安排,明天早朝的時候,朕會提出來。”
“但是,你們必須記住,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
“只有我們知道,如果讓第四個人知道了,朕可就要把責任,推到你們身上。”
朱炫冷聲說道。
知道的人,肯定不止四個了。
但他們三人之外的,就是西緝事廠,對于侯顯等西廠的人,朱炫肯定相信會保密,現在的西廠還不至于失控了。
“臣,領命!”
梅殷二人,馬上齊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