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秘境里掙扎之時,外界的情況也在急轉直下。
如今現存五條巨蛇,分別位于五個不同地點。
高麗巨蛇,由于國家及時組織民眾遷移避難,因此沒有讓巨蛇發育太久。加上梨花院已經與陸國簽訂全方位的合作協議,愿意讓紫云大陣在國內鋪開,導致巨蛇本身不再構成顯著威脅,已經進入擊殺流程。
歐洲巨蛇,目前正在被圣裹尸布結界壓制。該大陣理論上可以達到紫云大陣同樣的效果,但目前據說是能源供應出了問題,如今還未解決,致使巨蛇僅僅只是被限制了移動,周身結界并未壓制到可以進入腹中世界的地步。
澳洲巨蛇,沿著海岸城市帶一路暢通無阻,橫行霸道。但澳洲本身人口數量不多,并不能給巨蛇提供足夠的生命滋養,因此反而并沒有增加多少實力。
風險最大的巨蛇有兩條:
南美巨蛇,登陸之后基本已經吃上自助餐了。因為南美跟北美的情況相同,缺少自己的超凡者體系,同時在科技和外交上也不強勢,長期作為米契的后花園,對巨蛇根本沒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如果說南美巨蛇的急速變強還在意料之中,北美巨蛇這邊就相對更加難以理解了。沒有組織居民遷移,沒有試圖遲滯巨蛇,甚至沒有找陸國說些海盜傳統的垃圾話,比如“你們那紫云大陣什么原理,拿出來給全人類分享一下”等等總之絕對不會被搭理的無禮要求。
他們什么都沒做。
有陰謀論者聲稱,北美巨蛇是在西海岸登陸的,這里不僅是米契的人口聚集地,同時也是藍黨的鐵票倉州。
現任元首閣下卻是紅黨出身,且下任大選迫在眉睫。考慮到鐵藍營絕對不會投紅,而巨蛇又傾向于襲擊人口密度更高的區域,也就是說越是放任不管,藍州的人死得越多,似乎就對大選連任越發有利……
這當然只是一個陰謀論的說法。之所以類似的陰謀論會滿天飛,當然是因為國土安全局確實什么都沒做,超級英雄們都沒有開始動員,也難怪大家都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現在超級英雄們都跑去歐洲了。”修士聊天群里,劉龍韜發消息道,“美洲兩條巨蛇徹底沒人管,完犢子了!北美五億人口,南美四億人口,全吃完之后就可以毀滅世界嘍。”
“不是吧?真的假的?”修士們迅速討論起來,“我們陸國難道不管嗎?”
“不好管吧。”章懷德也來湊熱鬧,“目前看來要想解決巨蛇,就得在當地鋪設足夠多的紫云大陣節點。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沒有本地勢力配合是絕對辦不到的。”
至于為什么不出動金丹真人,強行壓著當地勢力低頭配合,則屬于內閣方面權衡利弊的綜合考量,就不是大家所能決定的了。
劉龍韜在群里提這個事兒,其實也是主張盡快插手干涉的,希望大家也幫著給上面點壓力。可惜修士們明顯不怎么關心世界局勢,聊著聊著就開始偏了話題。
“話說燕裕呢?”李照江打岔問道。
“去執行任務了。”回復的卻是陳靈韻。
“你不是應該叫他姐夫嗎?”秦猛在群里吐槽說道。
“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李照江回了一連串滾字,“我姐還沒嫁給他呢!怎么就直接姐夫了?要嫁你去嫁!”
“那老秦得去做個手術。”孟慶希吐槽說道。
“不行。”陳靈韻回復說道,“變性也不行,我們這邊住不下更多人了。”
她躺在沙發上慢悠悠地打字,忽然聽見身邊的林檸問道:
“真的不要緊嗎?美洲那兩條巨蛇,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會變得越來越難對付吧。”
“當然。”陳靈韻看著手機,頭也不抬地道,“長遠來看,必須要盡快介入;但從短期來說,越晚介入對我們越有利。”
“拖得太晚會不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呢?”林檸還是憂心忡忡。
“這世界上拖得越久就越麻煩的事情可不少哦。”陳靈韻悠悠說道,“核廢水,溫室效應,旅行者一號,現在只是又多了一個問題而已,用不著這樣大驚小怪的。”
林檸有些無語。她是那種剛到暑假就要把作業全部做完的人,對這種喜歡把事情拖到后面去解決的行為很看不慣。
但她又想不出要如何反駁,只能悶悶說道:
“要是隊長在這里,肯定不會說這種話。”
“他那樣過得太累了。”陳靈韻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如果你不想像他那樣,就應該學會對有些事情視而不見。”
“哎,隊長也離開得太久啦。”林檸嘆息說道,“不知道在干什么哦。”
安娜在陸國停留時間太長,如今已經啟程回歸北境;唐小憐和葉筠請假回家去見父母;周紅羽、蘇云錦和謝若溪三個人,被征調去協助梨花院調查狂風巨蛇;以至于如今別墅內部明顯冷清下來。
“我得出去一趟。”李明湖從二樓下來,跟林檸和陳靈韻說道,“上面給我派了任務。”
“要不吃了晚飯再走?”林檸連忙問道,“你的份我也已經做了哦。”
“不用了,比較緊急。”李明湖笑笑說道,“讓趙姐幫我吃吧。”
以趙元真的胃口,當然是多少份都能吃得下去,因此林檸也就哦了一聲,不再多問。
李明湖啟程出發,心情略微凝重起來。
燕裕和梅映雪在重櫻杳無音訊太久了,久到樞密院甚至懷疑是不是惟宗一郎設置了什么埋伏,把兩人騙過去之后埋伏暗殺掉了——雖然仔細想想確實沒什么可能。
李明湖此次被委派的任務,就是要前去確認兩人的具體情況。
惟宗一郎走國事渠道接見了她,也沒有過多隱瞞什么,直接告知李明湖兩人去了天叢云劍的秘境。
“如果從未有人自里面歸來過,你們又如何知道秘境之中藏著天叢云劍?”李明湖質疑問道。
“我們不知道。”惟宗一郎回答說道,“縱觀重櫻的神話歷史,天叢云劍是我們能想到的、最為高貴的神劍了。以天叢云劍來命名這個秘境,是我們要對它呈現以最大的敬意,也是為了向其他陰陽師警告其兇險程度非同小可,若無置之死地而不復返的覺悟,就不要輕易涉足其中。”
李明湖沉默片刻,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這個秘境極其兇險,過往負責探索的陰陽師皆是有去無回,這點我已經跟你們的人交代過了,是他們一意孤行非要進去的。
“帶我去看看。”李明湖吩咐說道。
來到地洞,步入水潭,她朝深水區域潛游片刻,很快就察覺到了周圍若有若無的劍壓。
仿佛能輕易地切開衣服,割傷肌膚,給人以隱隱的刺痛感。
兩人一路未停,繼續下潛,直到抵達臨界深度。惟宗一郎取出水下溝通板,想要寫字再次告知李明湖下方的危險性,卻看到她絲毫沒有停歇,徑直朝著難以見底的深處潛下去了。
消失在了惟宗一郎的視野里。
秘境之中,任憑兩人如何勸說,掌教陳嚴威只是搖頭拒絕,不肯將神劍外借。
問就是“神劍只可被劍主掌握”,再問就是“你們兩人究竟是何居心”,再問就要死人。
燕裕退而求其次,說“既然您不愿出借神劍,那么不如身先士卒斬妖除魔,替整個蜀山開辟出一條求生的通路,這也是您身為太陽劍主的本分”。
陳嚴威依舊搖頭,問就是“我只有金丹境界,無法發揮神劍的全部威能”,再問就是“若我被元嬰境界的魔教妖人困住奪劍,這個責任你們承擔得起嗎?”。
再問就要死人。
燕裕實在不耐煩了,吐槽說道:
“我們被困在這里,等魔教妖人徹底攻陷蜀山,屆時你還不是照樣被困住奪劍?不如趁現在就主動出擊,至少作戰的時間和地點,都是我們自己可以掌握的。掌教大人究竟在等什么呢?不妨說出來讓長老們都聽聽。”
陳嚴威勃然大怒:
“蜀山此時生機未絕,如何就開始討論被攻陷之后的事?豎子壞我宗門軍心,決不輕饒!”
重生在三峨山上,燕裕直接開始炮轟掌教:
“這掌教特么是個巨嬰吧!明明有太陽真昧劍,卻不肯出借,又不肯出戰,對弟子出手倒是毫不猶豫,果決果斷,我看蜀山上清派分明就是毀在他手里的!”
“確實如此。”梅映雪一貫冷漠沉靜,此時也難免動了怒氣,“依我看,他分明是已經打定主意。”
“什么主意?”燕裕問道。
“逃。”梅映雪斬釘截鐵地道,“前幾次蜀山陷落,掌教都是仗劍獨走,跑得比誰都快,何曾顧慮到我們這些峨眉弟子?”
“他分明就是早就想好了,宗門可陷,劍不能丟!所以才要以宗門的財產積蓄,以及我們這些門人弟子為誘餌,在所有魔教妖人都在搶入蜀山,場面最為混亂的那一刻,替他創造出最寶貴的跑路時機!”
燕裕皺眉仔細一想,說道:
“你說的確實有點道理。”
“當然有理。”梅映雪說,“這些都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好吧?太陽真昧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最后才忍無可忍拋棄他跑路的。”
天空之中開始下起蒙蒙細雨,燕裕也懶得找地方躲雨,只是發狠說道:
“既然如此,就不用考慮說服他了。直接將他干掉奪劍如何?”
“干掉掌教?”梅映雪認真思索起來,“憑我們兩個人,幾乎不可能。”
“是啊。”燕裕也嘆息說道,“若是四位元嬰長老都站在我們這邊,可能還有點機會……”
說著說著,兩人忽然靈光乍現。
嗯?
陳嚴威不敢出戰迎敵,是因為他本人只有金丹境界,哪怕依仗神劍之威,也沒有信心去對付復數個元嬰修士。
反過來說,是不是只要能說服四位元嬰境界的蜀山長老,突然偷襲制住陳嚴威,奪下太陽真昧劍,就能逆轉當前進退維谷的局面了呢?
“你打算從誰先開始入手?”梅映雪問。
“田越吧。”燕裕說道,“田長老屬于主戰派,當年還跟陳嚴威爭過太陽劍主的資格。等戰局陷入不利局面之時,我再去試探一下他的態度。”
“那我就去問問裴離。”梅映雪沉吟說道,“他既然提出分散潛伏的策略,想來應該也是愛惜門人性命的,或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兩人便御劍前往祖師堂,按照原本流程進入爭論劇情,提出死守宗門的策略。
由前幾次的經歷可知,選擇死守宗門這條路線,最后只會被對面以不講道理的人海戰術活活耗死。
當然,越是打絞肉戰耗到后面,長老們的心態也就越是焦躁,屆時說服策反他們的機會也就越大。
在此之前,盡可能先了解清楚每個長老的性格吧。
卻說李明湖進入秘境,出現在三峨山的頂峰,就看見遠處鎮派大陣正在全力運作。
刀光劍影,陰風魔霧,幾十個修士互相亂戰廝殺,不斷有人負傷或者直接隕落。
李明湖沉吟片刻,暗道既然都是修士,那這里肯定不是什么陰陽師流派的秘境了。看樣子,應該是某種帶有劇情的考驗型秘境。
她正打算御劍起飛,忽然只見一道劍光落在身前。
如果燕裕和梅映雪在這里,自然能認出他便是祖師堂會議內,始終不發表意見的最后一位長老——姑且以“丁”的代號相稱。
“你在這里做什么?”長老丁問道。
“前輩。”李明湖拱手行禮,“我……”
“哎,算了算了。”長老丁不耐煩道,“蜀山都要亡了,我還管你這個小小弟子在做什么,有意義嗎?去,到山底下的村鎮里,給老夫打一壺酒。”
李明湖接過他丟來的酒葫蘆,猶豫片刻,出聲問道:
“前輩,你說蜀山要亡了……”
“去打了酒,我再來跟你說。”長老丁擺手說道。
李明湖有些無奈,只能御劍飛往山底村落。
高空之中斗法激烈,地表村落卻沒怎么受影響。李明湖將酒葫蘆裝滿,再次飛回三峨山頂,就看見長老丁正在和人吵架。
“您身為蜀山長老,值此宗門存亡之際,怎能如此憊懶懈怠!”陳嚴威大怒質問。
“憊懶又如何?懈怠又如何?”長老丁面無表情,反問他道,“若是我勤勉奮力,難道就能讓蜀山免于覆滅下場了嗎?”
陳嚴威頓時語噎,半晌才道:
“不試過怎么知道?”
“我為什么知道?”長老丁冷笑說道,“嚴威,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性格我能不知道嗎?瞻前顧后,多慮多憂,還沒開打就想著要是輸了怎么辦。你是不是已經打定主意,要找機會逃離宗門保全神劍了?”
“我并無此意!”陳嚴威矢口否認,還想要說些什么,看著已經靠近過來的李明湖,立刻便憤憤轉過了身,拂袖御劍飛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