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權之路并不容易,那一刻氣氛很僵硬。
理論上眼前局面可謂處處荊棘死路,稍有不慎就將觸發戰斗畫面,而自己大概率一碰就碎。
然而對于維護自身權益,付前卻是表現出了驚人的堅持,甚至不惜動用武力,針鋒相對。
手槍冰涼而沉重,不需要刻意用力,就在桌面上激發出響聲。
珍無疑注意到了這一點,以至于目光在上面都短暫凝結,接著就有了此刻的對峙。
而付前的視野里,能清楚看到她手里清潔工具的木柄,都被捏出了清晰的裂痕。
以此刻的體質,付前并不認為自己的腦殼能比這表現更好。
與此同時轉輪手槍雖然可靠,但成功激發后能對這種體質的對手造成多大傷害,也實在讓人存疑——但珍可不存疑。
“抱歉……再幫你換一杯可以嗎?”
某一刻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珍承認了自己的工作失誤,并提出了解決方案。
仿佛要凝結的空氣終于一松。
不錯。
自身權益終得維護,那一刻付前心中默默點頭,終于也是把那坨冰放到桌上。
剛才已經不能用走鋼絲來形容了,任何還有理智的人,大概率都不認同這種觸怒行為——但這觸怒的機會可是專門爭取來的。
之所以會有眼前的局面,是自己發現異樣并試探的結果。
此刻試探大成功,但壓榨的價值可還差得遠,富貴險中求絕非只是說說而已。
而在付前看來,眼前真有一條達成富貴的路線。
風險大了點兒,但確實可以攫取更多利潤。
服務生珍雖然一路表現驚悚,但不管是想用工具打掃衛生,還是窗簾需要用手拉開,在付前看來無不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雖然在“里世界”,但她自己本身的思維邏輯,依舊保持了常人狀態。
不好說是好是壞,身懷兇力而不自知,很多時候這是一種更加恐怖的情況。
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可能打個噴嚏就會傷到他人。
但如果幫她意識到了,又很可能心態一崩直接發瘋。
很棘手,但也提供了一個機會——意識不到自身的恐怖固然容易誤傷,但也會對對方的殺傷力做錯誤評估。
自己擔心金屬子彈能不能給她爆頭,但珍可不擔心。
把自己半邊身體都快凍成冰塊的她,卻依舊是普通人思維,所以常規武器就能對她造成威懾。
這是場競速游戲。
不管剛才是不是真的在享受早餐,付前從來沒忘記這一點。
所以在對方展露兇相,從后廚出來后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沒有浪費,付前最高效地確認了珍的精神狀態,并果斷決定把惡棍扮演到底,現在也一樣——
“不可以。”
惡棍怎么會見好就收呢,輕易接受條件只會引發對手的輕視乃至警覺,從而對前面的表現都產生質疑。
“告訴我誰提前點了我的這杯奶?”
人性如此,付前沒有苛責的意思,而是直接苛責起那個可能更早的客人。
說的話雖然邏輯上幾乎自相矛盾,卻也更加體現出了不想放過對方的霸道。
“可是,真的沒有人……我剛剛來上班,早上會喝冰牛奶的人很少……”
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難纏,對于珍來說,眼前情況儼然已經超出控制。
血痕遍布的臉上帶著為難,手里木柄更是已經被她不自覺地擰成麻花。
“哦?有多少?”
付前沒有表情,手指在板機旁輕輕撫摸。
既做威懾,也是盡量活動一下,保持聽使喚。
那坨冰的溫度實在有些低,剛才接過的左手,已經幾乎失去了扣動扳機的能力。
“很少,基本就是特定的幾個人——哈克先生!”
竟依舊不肯放過自己,壓力之下的珍,明顯陷入了痛苦回憶。
然后有一刻她竟是想到了什么,轉頭看著付前對面。
“是哈克,他每天都坐到這里的……今天他來得特別早,我到的時候他就到了。”
珍的答案……信息量無疑有點大,混沌度也是。
哈克?自己的搭檔?
同名還同愛好喝牛奶,純粹巧合的概率可實在有點兒小。
但如果真的是他,跟自己的經歷又明顯對不上。
因為作為新人遲到,哈克可是專門開車去接自己,然后才一起過來這里的,又怎么會先一步來點一杯牛奶?
但如果忽視掉這不合理的地方,假設是真的,剛好有人先一步同樣點了牛奶的巧合,似乎就不是那么離譜了……
“他自己一個人?”
語氣毫無波動,付前既沒有因為對方是個警察態度有所收斂,也沒有掩飾自己的不信任。
“是的……之前我好像把這件事忘了。”
強大的壓迫力下,珍已經在不自覺地移開目光。
“但點了沒有喝?”
付前回憶著哈克品嘗牛奶的動作。
“對……沒打招呼人就不見了,明明前面還在聊天。”
有趣,還有這種事情。
付前沒有繼續再問,給了對方一點兒“喘息之機”。
根據珍的描述,完全能想象出一個畫面,那就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哈克先生,突然有一天更早地到了這邊。
點了一杯喝的東西,跟珍說了一會兒話,結果等對方準備好了拿出來時,又先一步離開了。
這可實在不像是過來吃早餐的。
“所以他跟你聊了什么?”
算算已經足有五秒的休息時間,付前繼續問了下去。
“嗯……他問我有沒有一對陌生的年輕人來過。”
大回憶術儼然很有效,珍略一思索,就想起來了更多。
哈克先一步過來,詢問有沒有陌生人?
指的是誰不用說,幾乎肯定是剛才提到的失蹤人士。
但這樣的行為看上去就更抽象了。
所以之所以那么自信,并不是因為前面說的,有問題瑪姬一定會告訴他,而是因為他早就問過?
如果真是這樣,哈克和自己打交道的這些表現,動機就相當可疑了。
不過這只是可能的解釋之一。
“所以有沒有來過?”
付前繼續問了一句。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