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評價的含金量還在上升,到底是何方大佬,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那張真正意義上含苞待放的笑顏就在眼前,當事人珍對此毫無所覺,只是居高臨下直直地盯著。
而付前沒有糾結這小小困局,而是于更宏觀的層面發出了感嘆。
前面剛剛還說難得的人間正常,眨眼間這超凡指數就已經要爆表,珍身上的霜冷光環就是一個證明。
而且看上去這遠不只是她受刺激之下變身之類,更像是那句老話,即錯的是整個世界。
緊閉的窗簾,消失的其他人,分層的牛奶,還有地面遍布,被珍視而不見的暗紅污漬……
所有這一切無不昭示著,要么自己正遭受著強烈的精神影響,要么自己已經跟剛才那個世界產生了隔閡。
就像不小心觸發了某個開關,跌入了世界的另一層——里世界?
雖然這個概念有些戲劇化,但用來形容當前情況倒確實挺合適。
這座正在衰老死亡的城鎮,由不止一層世界構成。
自己剛才待的那個冷清卻又生活的所在,只不過是最表面的現象,行走時一不小心就會掉坑里——而且是蛇坑。
目之所及,實在堪稱邪典加強版場景。
雖然這還不是付前感嘆的原因。
最重要的一點在于,眼前超凡驟起的情況下,自己竟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付前非常確定此刻依舊是凡人之軀,以至于更靠近珍的那一側身體,已經在霜寒之下快速麻木。
各種驚悚場景已經見得太多,眼前這種其實算不上什么。
而作為一個編號為1的任務,付前也從未奢望過太多歲月靜好。
甚至眼前的變化,一定程度上稱得上自己主觀能動下的收獲。
通過發現可疑之處,印證推導后嘗試刺激,然后真的一舉得到奏功,發現了世界的另一面。
這些都對。
但棄獄之王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竟依舊沒能得到任何體現,多少有點兒驚悚了。
設下陷阱,甚至立下規則,在自己主場最大程度占盡優勢。
任務可能針對的目標做這些事情,付前完全不奇怪。
但這些優勢歸根到底是需要基礎支撐的,否則直接把對手血條改成零不就得了。
根據付前多日以來的觀察經驗,可以作為支撐的除了自身力量位階和權柄,“以身入局”的程度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比如初入學宮時的腐化劍心,它在最后的游戲里,就定下了一個雙方發生觸碰時,只要自己恐懼就直接被判定失敗的規則。
但這個規則要想有效,前提是它必須也要遵守,“如果自己沒有恐懼那么反過來它會失敗”這樣一條。
只有連自己都遵守的,才有最大程度約束他人的力量。
結果自己掉進擁有超凡力量的“里世界”的情況下,棄獄之王之力依舊沒能解放半分。
可以對機械重置版的遠古上位者雙標到這種程度?
這都快有點兒降維打擊的味道了。
甚至就算不是里世界,而是單純的精神影響比如催眠,本身性質也是一樣。
背后支撐的是什么樣的力量,實在引人遐思。
當然凡事要往好處想,雖然看上去身陷險境,但自己并沒有血條直接歸零不是嗎?
倉庫既然以任務的形式發放,那就證明眼前已經是雙方耦合的結果。
“沒看到,但我聽到了。”
公允地對當前形勢作出評估,并坦承其中嚴峻,并沒有耽擱付前保持禮貌。
早餐店的制服還是有點兒太鮮艷了,作為點綴的紅色顏色非常正,幽暗的光線里依舊扎眼,讓珍有了隨時可能撲上來的女鬼氣勢。
“另外我喝的這杯牛奶,好像有點兒問題。”
當然即使這樣,付前在禮貌回答之余,不僅毫無告辭離開危險所在的意思,甚至手指著面前,繼續禮貌地提出了意見。
沒錯,隨著寒冷侵襲,面前杯子里已經是徹底凝固,外加外面的斑斑痕跡,觀感實在是不怎么樣。
這樣的投訴,任誰都會覺得合情合理。
然而那一刻,寒意猛然更加洶涌。
“有什么問題?”
臉上最后一絲笑容也消散,珍慘白的臉死死盯著這邊,眼珠幾乎不做轉動,以至于付前似乎都可以看到角膜上的裂痕。
而這樣對視片刻后,她才終于轉向付前投訴的食物。
但作為被投訴人員,珍到底還是體現出了人之常情,并不是很想承認。
“不夠冰,我懷疑把上一個客人的拿來給我了。”
然而顧客的投訴卻是堅定,付前語氣溫和,直接睜著眼說瞎話。
嗯……
珍終于是彎下腰,把眼前的玻璃杯拿起來。
而僅僅是這樣一個動作,離得稍近的五指就仿佛射出了寒冰真氣,讓付前感覺仿佛胸口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咔——
而就在湊到眼前細細觀察了兩秒鐘后,清脆破碎聲隨之響起。
玻璃杯的碎片從珍的指尖落到地上,而她的手里只剩一塊冰坨。
“很冰。”
恍如未覺,珍竟是把那塊冰坨遞了上來。
而雖然只是輕聲吐出兩個字,卻像極了對無賴顧客已經隱忍到極點。
“而且現在天還這么黑,又哪里有更早的顧客?”
沒等付前說什么,她已經繼續給出一個理由,并伸手把窗簾拉開。
確實很黑。
早餐店里面的氛圍,并非只是因為被布簾擋住了光——擋住的甚至還有風。
卻見旁邊那個碩大窗戶,不僅和店里地面一樣污跡斑斑,甚至玻璃都早已碎了一大半。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外面不僅模糊一片,仿佛霧中極夜,甚至透過窗戶上破口,黑暗已經仿佛有形之物,被微風吹拂進來。
果然錯的是世界嗎?
看這個樣子就算僥幸從這里出去,面對的大概率也是類似的危險場面。
本就不會盲目樂觀的付前,對這樣一幕也算意料之內,一時只能算是稍做驗證。
引他關注的是另外一點——桌子可是很長的,這個位置其實珍并不能夠得著窗簾。
沒錯,雖然她手上做了動作,窗簾也真的被拉開了,但其實全程兩者沒有發生任何接觸。
不僅僅是霜冷光環,捏碎玻璃杯,虛空拉窗簾,無不證明在早餐店領域里,眼前這位堪稱物法雙修。
避免被她凍碎同時,撒腿就跑估計都沒那么容易——為什么要跑?
付前手伸入懷,掏出手槍放在了桌面上。
“真的不夠冰。”
而另一只手則是接過了那坨冰,面無表情地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