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駱鏢頭一時有些愣神,呆呆地既沒回話,也沒還禮蒼狼宗掌門皺眉,心頭微有不屑,但想到這等修士,見到自己,心中畏懼,
失了禮儀分寸,倒也沒多見怪。
更何況,不看僧面看佛面。
即便是看在墨畫的面子上,他也不好苛責這駱鏢頭。
墨畫小聲道:「駱鏢頭—
駱鏢頭緩緩回過神。
墨畫看了眼蒼狼宗掌門,向他示意道,「掌門與你說話呢。」
駱鏢頭這才神情一震,慌忙行禮道:
「不敢,不敢,掌門威儀堂堂,令人景仰,駱某一時失態,還望掌門恕罪。」
蒼狼宗掌門頜首,稍稍滿意了些。
墨畫便道:「駱鏢頭,您舟車勞頓,要不,先回家休息吧。」
回家駱鏢頭一愣,然后看了蒼狼宗掌門一眼,有些激動地拱手道:「那掌門——·
在下先告辭了?」
蒼狼宗掌門點頭。
駱鏢頭心中大喜。
他心里有鬼,又畏懼于蒼狼宗掌門的威勢,害怕事情暴露,巴不得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駱鏢頭躬身行了一禮,便準備退出大廳,誰知剛退到一半,又突然被蒼狼宗掌門喚住:
「你等一下。」
駱鏢頭心頭一驚。
蒼狼宗掌門道:「駱鏢頭護送墨公子,一路辛苦,來人,送些靈石丹藥,給駱鏢頭。」
駱鏢頭又愣住了。
他把墨公子,引到了蒼狼城,并一同殺了蒼狼宗六個弟子,兩個長老,其中還包括掌門的親侄子,這可是死罪。
可如今,蒼狼宗的掌門,不但親自接待了他,感謝了他。
甚至還給他送禮了?
駱鏢頭有一種荒謬絕倫,且膽大包天的感覺。
蒼狼宗掌門,看著駱鏢頭這神情震動的模樣,終是忍不住微微皺起了眉頭。
心道這駱鏢頭,虧他還是個筑基修土,做事竟如此畏畏縮縮,扭扭捏捏。給他點東西,就惶惶然不知所措。
這年頭,沒點氣度,沒點狠心,沒點膽色,能成什么大事?
不過這些話,他顧及墨畫的面子,也沒說出來。
駱鏢頭也一臉緊張,向蒼狼宗掌門拱手:
「多謝掌門厚愛。」
蒼狼宗掌門頜首。
之后駱鏢頭一行人,便告辭離去了。
駱鏢頭離了大廳,神色凝重,他并沒有耽擱,而是領著鏢師們,沿著往常的街道,快步走回了駱家鏢局。
到了鏢局,關了大門,見周遭屋舍桌椅,屏風陳設,都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駱鏢頭這才松了口氣。
「回家了.—」
駱鏢頭輕聲呢喃,一時恍若夢中。
此前,他早就做好了,帶著女兒和弟子們,一同逃命,流浪天涯,過著被蒼狼宗追殺,遍地荊棘的日子。
他在蒼狼城掙下的這份基業,這輩子也可能看不到一眼了。
卻不成想,如今他竟還能再回到「家」里來。
駱鏢頭心里晞噓,但并不敢真的放心,而是一臉肅然地對眾人叮囑道:
「這一路上發生的所有事,你們從現在開始,必須全都給我忘了。」
「全都爛在肚子里,誰也不準提及。」
「否則,大家全都要死!」
駱鏢頭語氣森然。
其他鏢師,也知此間利害,不敢大意,紛紛點頭。
英娘皺眉,到底有些擔心,便問道:「爹,你說墨公子———他跟蒼狼宗混在一起,不會有事吧?」
駱鏢頭搖了搖頭,嘆道:「墨公子,雖然年紀輕,但其修為和手段,實在駭人。」
「這等人物,不是我們能操心的。」
「我們只要謹言慎行,不給他添麻煩,就足夠了。」
「還有——」駱鏢頭對眾人道,「若有機會,也報答一下墨公子的救命之恩。不是墨公子,我們駱家鏢局,此番鐵定被蒼狼宗吞掉了,我們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眾人沉思片刻,紛紛點頭。
另一邊,大廳中。
墨畫還在和蒼狼宗掌門喝茶聊天。
他雖只有筑基,但與金丹境的蒼狼宗掌門,坐而論道,談笑風生,輕松寫意。
蒼狼宗掌門也態度和善。
聊了一會,蒼狼宗掌門便邀請道:「墨兄弟,可否入我蒼狼宗?」
墨畫有些「意動」,但明顯還是有些猶豫,道:「我得再慎重考慮下。」
「這是自然。」蒼狼宗掌門道,而后又問,「不知墨兄弟,在蒼狼城內,可有住處?」
墨畫道:「暫時還沒。」
蒼狼宗掌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我蒼狼宗暫住,剛好也讓我略盡地主之誼。若覺得我蒼狼宗,呆得舒心,直接入我宗門最好。」
墨畫想了想,也不曾推脫,笑道:「如此甚好,多謝掌門。」
蒼狼宗掌門,目光微閃,也露出了笑容,「榮幸之至。」
之后,蒼狼宗掌門,便親自領著墨畫,去了蒼狼宗的山門。
蒼狼宗位于蒼狼城北,最高大的山脈上,門庭高聳,刻著擰的狼頭。
一路上殿堂樓閣森然,或立著狼像,或鐫著狼紋,或放置著狼頭銅像。
來來往往的長老弟子,無不披狼皮,著狼袍。
墨畫感覺自己進了「狼窩」一樣。
進了宗門內,蒼狼宗掌門,為墨畫安排了極高規格的客房。
客房內熏著香,狼皮鋪在地上,惟帳是淡金色的,透著一股奢靡的氛圍。
「鄙宗簡陋,委屈墨公子了。」蒼狼宗掌門道。
墨畫拱了拱手,「掌門客氣了。」
蒼狼宗掌門道:「我便不打擾墨公子休息了,這些時日,公子可以在門內四處逛逛,或是看看蒼狼城的風土人情——若有什么需要,盡管與我說。」
「當然,墨公子若愿加入我蒼狼宗,更是求之不得。」
墨畫點頭,一臉真誠道:「承蒙掌門厚愛,我一定好好考慮。」
蒼狼宗掌門欣慰,「我事務繁忙,就不多陪公子了———”」
墨畫拱手道:「掌門請便。」
蒼狼宗掌門微微頜首,便離開了。
房間內,就只剩墨畫一個人了。
他翻了翻地上的狼皮,聞了聞熏香,將惟帳也翻了遍,并目蘊金光,透視了房內的陣法紋路,一番檢查后,沒察覺有什么異樣。
「這蒼狼宗做事,倒也挺講規矩——”
墨畫沉吟道,但他也不敢大意。
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得保護好自己。
自己現在孤身一人,在蒼狼宗這等宗門里,自然要多加小心,多多提防。
凡事小心點,總不會錯。
墨畫在床榻和桌子附近,又布了一堆陣法。
以乙木陣,隔絕了屋內的薰香氣味。
以雷磁陣,屏蔽了元磁信號,確保不會被人竊聽或監視。
還設了一些防御陣法,用來護身,確保不會被人偷襲。
一切陣法布置妥當,墨畫待在自己陣法的正中心,這才覺得放心。
一路餐風露宿,抑制煞氣,他的確也有點倦了,便在寬大的床榻上,打坐休息,冥神養心。
夜色漸漸降臨,房間內,熏香氮氬。
約莫兩個時辰后,門外傳來了輕柔的敲門聲。
墨畫睜開雙眼,神情有些微妙,起身去開了門。
便見門外,站著兩個身姿娜的女子,年齡不大,容貌相仿,身著輕紗,香肩半露,曼妙的身材,若隱若現。
兩個女子屈身,向墨畫行禮,柔聲道:
「公子,奉掌門之命,我們姐妹二人,來給您暖床。」
這對姐妹容貌姣好,清純之中,又透著一股撩撥人心的嫵媚,讓人心生愛憐。
墨畫卻疑惑道:「這個天,這么熱,暖什么床?」
兩女子一愜。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也更解風情的姐姐,便紅著臉,輕聲道:「我們姐妹,
是來服侍公子的——.」
墨畫直接搖頭:「我有手有腳,不需要服侍。」
兩女子便愣住了。
墨畫便揮了揮手,「你們走吧。」
兩姐妹中的妹妹,兩眼一紅,一滴晶瑩的淚水,便落在白皙的臉頰上,然欲泣道:
「求公子,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奉了掌門的命,若不服侍好公子,沒有..
砰她還沒說話,大門便關上了。
墨畫已然沒了耐心。
這些苦情的話,傻子才信。
他修行,悟道,學陣法,都是很忙的,哪里有空跟這些不知所謂的女人磨磨唧唧,浪費時間。
女人,只會耽誤他修行的速度。
墨畫關了門。
門外兩個女子,互相對視一眼,只能離開,將一切向蒼狼宗的掌門回稟了。
蒼狼宗一處大殿中。
蒼狼宗掌門,正與一位身材魁梧,胸口有深深爪痕的,獨眼的蒼狼宗長老議事。
姐妹二人,跪在地上,將一切都說了。
蒼狼宗掌門沉默不語。
一旁的獨眼長老,僅剩的一只眼,在姐妹二人,輕紗曼妙的身姿上巡著,
輕聲笑道:
「這都能忍住?這小子——·怕不是個雛兒,沒嘗過吸髓蝕骨的滋味,還不曾開竅吧.
「還是說———」獨眼長老一臉輕浮,「他不喜歡‘純’的,喜歡‘騷’的?」
跪在地上的姐妹二人,瑟瑟發抖。
蒼狼宗掌門沒說什么,只揮了揮手,「下去。」
「是。」
兩姐妹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緩緩退去了。
獨眼長老目光露骨地盯著這兩姐妹,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仍有些意猶未盡。
他轉過頭,問道:「大哥,那小子不要,不如賞給———”
蒼狼宗掌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獨眼長老汕山。
蒼狼宗掌門沉聲道:「成大事,要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獨眼長老頜首,「也對,畢竟是個毛頭小子,忍得了一時,難道還能忍一輩子?早晚會上鉤——」
蒼狼宗掌門沒說話,而是凝神沉思。
墨畫此子,既然已經到了蒼狼宗,那就好說了。
有些事,他現在不做,早晚逃不掉。
只是蒼狼宗掌門皺眉。
近日他總覺得,心里不太安生,似乎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而他卻還不知道—
奢靡的客房內。
墨畫坐在書桌前,攤著陣紙,以筆畫陣,姿態端莊而優雅,氣度閑適而從容。
畫了一會陣法,平心靜氣了,也確定沒其他人打擾,墨畫這才收起紙筆,開始運轉七魄血獄瞳,以及魔道轉煞真訣,以此來消化反噬而來的煞氣。
因為只殺了一人,反噬并不算猛烈,
沒過多久,這點煞氣,就被墨畫煉入了血獄瞳,還有轉煞的靈力之中。
煉完之后,墨畫又開始靜心冥想,體會煞氣的因果,在心中做起了比較。
他現在身上煞氣的來源,有兩人。
一個是那狼袍青年,也就是蒼狼宗掌門的侄子。
另一人,是蒼狼宗的孫長老。
狼袍青年,是墨畫親手殺的。
孫長老,是被墨畫廢了右腿,還有胳膊之后,被駱鏢頭以大環刀斬死的。
一個是直接殺,一個是間接殺。
直接殺,反噬而來的煞氣,就強烈了不少。
但間接殺,因為不直接占因果,煞氣就淡了許多。
這也是,墨畫要駱鏢頭,去殺那孫長老的原因之一。
他想大概比較一下,直接殺人,和間接殺人涉及的因果,與煞氣反噬程度的關系。
這個問題很關鍵。
這也直接影響著自己此后,究竟要如何控制殺孽,如何杜絕煞氣的隱患。
墨畫身上的殺孽太重,煞氣太深,實在是特例中的特例,因此并無先例參考。
因此,他只能自己研究,自己想辦法。
在殺戮和不殺,氣運和冤孽,功德和命煞,正道和邪道之間,尋求一個微妙的平衡。
能不殺,則不殺。
但倘若不得不殺,也要想辦法,將反噬的程度,降到最低。
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別人替自己去殺。
做幕后黑手,在暗中下棋,操縱別人去打打殺殺,自己盡量少沾因果,少動手。
「下棋.—」
墨畫想到下棋兩個字,忽然又想起,自己離開乾學州界,在云渡城中,碰到的那位,下棋很厲害的老爺爺。
墨畫心中猜測,那位老爺爺,必然是個高人。
究竟多高,他不知道,但肯定很強很強。
這一點,從他的棋藝,就可以看得出來。
能在棋藝上,跟自己殺得有來有回,明顯還勝自己一分,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身上還有一股難以捉摸的氣息,甚至跟「傀爺爺」,都有幾分相似。
當時下棋的時候,墨畫沒細想。
后來他仔細琢磨了一下.雖然還是琢磨不透,但憑天機上的直覺,幾乎可以斷定:
這位老爺爺,絕對與乾學州界的血祭之災有關。
甚至,這位老爺爺,應該就是幕后的「推手」之一,在暗中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事件的因果。
可這樣的人物,他此前聽都沒聽過,更別說見上一面了。
若非臨近離別,機緣巧合,他可能也都見不著。
墨畫沉吟。
這意味著,真正的「高人」,都是藏在幕后的。
他若不給你機會讓你看到,你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辨出這些高人的真面目,只會陷在他們的棋局里,淪為棋子,打生打死,而不自知。
「若要擺脫「棋子」的身份,甚至跳出棋盤,成為棋手,在幕后操盤——”
「那就要先學著,如何退居「幕后」——
事,讓別人做。
人,讓別人殺。
自己盡量少沾因果。
因果越少,就越不容易被別人算計,越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越不容易成為棋子,受人擺布。
墨畫緩緩點頭。
煞氣這件事,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也給了自己一個契機。
在乾學州界的時候,那是沒辦法,很多事情,都只能他自己親力親為。
可現在不一樣,他「自由」了。
沒了乾學州界限制,沒了宗門約束,獨自一人在外游歷,天高海闊。
很多時候,別人也不認識他。
他能做的事,也就更多了,也完全可以韜光養嗨,隱于幕后。
這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操盤」
畢竟師父曾經也說過,出頭的橡子先爛。學會隱藏自己,才能在兇險回測的修界好好地活下去。
也只有學習真正的「高人」,藏于高處和暗處,才能更好地掌控全局,運籌帷,料敵于天機之中,制敵于因果之外。
如此,才能成為真正的「高人」。
墨畫在腦海中,回想起那位下棋的老爺爺的身影,心中打定主意,以其為榜樣,好好學習。
「韜光養晦,不沾因果——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墨畫點了點頭,之后又不由思考起,另一個問題來。
神識。
神識的問題,現在很嚴峻了。
大腦袋笨蛋貔貅,小氣得很,根本不給他「偷吃」邪神的機會。
墨畫心里很生氣。
但過了些時日,仔細想了想,也就原諒貔貅了。
畢竟神獸的本性在這,既然是朋友,也不好太為難這只笨蛋。
而且,上次吃了一口邪神的「肉」后,墨畫就發現,這邪神真胎實在是太「瘦」了。
當時血祭之戰中,真胎剛出生,就被司徒真人一群人圍毆。
又被自己揍了一頓,大卸八塊之后,吞入了腹中,鎮在了貔貅的爪下。
神獸的威嚴,也在鎮壓著他,阻止的邪念增長。
如此一來,這邪神真胎,便成了「有髓無肉」的干架子。
雖然「髓」很珍貴,但墨畫現在更需要的,其實是「肉」。
他神念道化的程度,已經很高了,如今真正卡住他的,是他神念的「量」。
神念增長不上去,沒辦法鑄本命陣法,沒辦法結丹,那一切就都休談。
除此之外,還能增長神識的手段,寥寥無幾。
放在以前,墨畫還可以,通過學習「絕陣」,來磨煉神識。
但這一招,現在效果已經很微弱了。
倒也不是沒用,而是進度很緩慢。
墨畫估計,是他筑基之后,神識質變,神念道化,本身神識已經十分「強韌」了。
這種時候,畫陣法對神識的刺激和磨煉,就很微弱了。
哪怕是絕陣,煉氣期間,還能「磨礪」一下,但如今到了筑基,就收效甚微了。
墨畫隱隱猜測,估計只有那種更難學,對神識壓迫更強,折磨更深,負荷更重的,極特殊的絕陣,才能磨煉自己宛如神明一般強橫的神念。
才能讓自己的神念,受折磨而增強。
但絕陣,本就可遇而不可求,十分講究機緣。
要找這類,「神念負重」式的絕陣,更是如滄海尋一粟,希望十分渺茫。
「絕陣渺茫—」
「邪神沒的吃—」
「邪崇也找不到——」
墨畫忍不住嘆氣。
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眼下機會渺茫,他也沒辦法。
晚上子時,墨畫又在道碑上,練了一晚上逆靈陣。
之后又自己衍算,并研究了一會四象青龍陣圖,一直到天明。
神識經過磨礪,稍微增強了一點,但距離下一個境界,仍舊遙遙無期。
墨畫忍住浮躁,輕聲嘆道:
「慢慢來吧———·只要努力修行,總有一日,會到二十一紋的——」
陽光照進室內。
墨畫迎著朝陽,進行每日修煉。
可練著練著,忽而山林震動,蒼狼宗之中,驟然響起了一聲獰的狼吼,十分威嚴霸道。
這聲狼吼,響在天邊,回蕩在林間,卻足震撼心魂。
蒼狼宗的弟子,聞此狼吼,紛紛面色興奮,朝天跪拜。
墨畫卻愣住了。
他站在窗前,愜良久,最后忍不住嗅了嗅鼻子,一瞬間眼睛都亮了:
「我的二十一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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