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第二十六章 能力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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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能力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27日  作者:孤獨麥客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孤獨麥客 | 晉末長劍 


宇文氏騎兵表演了一番后,便退下了。

橫沖營督軍、騎都尉仆固忠臣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暗道這兵和拔拔部沒什么兩樣,

都是一沖而垮的貨色。

五百人里面,最多幾十人讓他覺得不錯。這幾十人里面,又最多一半能進入十營新軍。

前陣子天子點評草原諸部騎軍,說一百人里面也就四分之一是敢打敢拼的壯士,另有四分之一能在這些壯士的帶動下沖殺一番,剩下的全是「混子」。

這五百宇文氏騎兵完美契合了天子的點評,百人敢戰,百人能跟著打一打,剩下的三百人騎馬沖鋒時習慣性控制馬速,讓壯士在前面送死,自己保命為要。

怪不得天子讓他們沖鋒時一開始要嚴格控制馬速呢,其實這是義從、落雁二軍的訓練方法。這兩部里面也有「混子」,勇士沖得太快,混子就落在后面了,故一開始只能慢跑,再快跑,然后才真正提速。

橫沖、射雕等營繼續馳獵。

山上煙塵滾滾,一大批鹿群被驅趕了出來,驚慌失措地亂跑看。

但左右都有拉成長排的步卒驅趕,最終只能按照規劃好的路線「奔逃」。

遠處又一群黃羊被四處驅趕,匯入了鹿群之中。

一時間煙塵滾滾,肥美的獵物布滿整個山間河谷。

仆固忠臣等人剛要上前,卻聽到了一陣清脆的聲。

他以為聽錯了。

「嘴嘴」之聲連響,沒有聽錯!

他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向天子所在的方位,果然亮出了撤兵的旗號。

橫沖營的軍士們有些喧嘩,紛紛看向仆固忠臣及幾位百夫長。

附近的射雕、帳前、決勝等營亦如是。

不過,就在仆固忠臣確認旗號的時候,被賜名蘇寶臣的射雕營督拔烈毫不猶豫,直接率部撥轉馬首,朝天子華蓋所在方位退去。

仆固忠臣暗罵一聲,比他慢了一線,亦率軍撤退。

接著是帳前、馬前、振武、決勝、黃甲等營,他們紛紛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獵物,遵奉軍令,撤退后在曠野中集結。

邵瑾、陳逵、袁耽、魚遵等人站在一處山坡上,靜靜看著河谷中的漫天煙塵。

「田獵也是練兵,陛下在向十營胡兵嚴明軍紀呢。」袁耽似是不耐山間寒風,用力緊了緊厚實的假鐘后,說道。

魚遵點頭贊同:「經此一遭,這些散漫的胡人應該會印象深刻。天大地大,軍紀最大,軍令一發,無論在做什么事都要停下,尊奉號令。」

陳逵沒和那兩人吹牛閑侃,他悄悄靠近了邵瑾,低聲問道:「殿下,要不要——”

邵瑾微微點頭。

陳逵遂不再猶豫,喊了幾名王府兵將,護著邵瑾入了一處密林。

將護兵打發到遠處值守后,陳逵替邵瑾褪下褲子。

邵瑾疼得牙咧嘴,不過沒好意思喊出聲。

陳逵見得血跡斑斑的褲管,嘆道:「若是天天看到,不知多難過。」

邵瑾一證,似乎疼痛也減輕了不少。不過他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若出了丑,可就想死的心都有了,雖然陳逵肯定不會說什么。

其父陳胗是父親最信任的元勛之一。

因為穎川士族沒有太多軍事人才,陳逵自小就文武兼修,努力往武將方向靠攏,入王府之后一直擔任中尉,積累經驗。

最重要的是,邵瑾前年就認識了陳逵的妹妹了。此女有殊色,又有文才,嫵媚動人之處,讓人難以忘懷。

說實話,陳氏完全有資格當秦王妃,但明眼人都知道,穎川出了一個皇后了,無論是天子還是其他地方的士人,都不愿意看到出現第二個穎川皇后。

邵瑾若敢向母親提娶陳氏當王妃之事,戒尺可就不止打在手心上了,臉上都得被抽。

不過人家還在等他,至今沒嫁人,這讓邵瑾有些愧疚。

去掉血褲,換上一條新褲子后,邵瑾松了一口氣,道:「走吧,今日打到的獵物夠了,不至于丟臉。」

「殿下身手自是不錯。」陳逵笑道。

「在眾兄弟中,孤的身手都不能排進前三。有些人你都不認識,去疾的箭術就比我好。」邵瑾搖了搖頭,當先走出了林子。

一行人收拾收拾獵物,將野鹿、黃羊馱于馬背上,野兔、狐貍、雉雞之流掛在馬鞍下,然后牽著馬,慢慢來到了天子華蓋之下。

親軍們已經開始洗刷獵物了。

邵勛招了招手,讓邵瑾過來。

父子兩人一前一后,坐到一背風處后,邵勛說道:「為父已粗粗了解了下賑災之事,

今還想聽你再說一遍。」

「兒先至上黨」邵瑾娓娓道來,就事實而言,和其他人說的沒什么兩樣。

邵勛聽得很仔細,時不時還詢問幾句。

邵瑾應付得微微生汗,因為父親往往喜歡摳細節,喜歡問你怎么想的,比如「你在太原賑災那一手做得很漂亮。」邵勛說道:「但為父還是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

有些人做對了事情,有可能只是歪打正著,所以必須弄清楚背后的原因。

「世間之事,貴乎中庸。」邵瑾一上來就把邵勛經常說的話抬出來了,然后繼續說道:「魏普之世,士人有袖手清談之輩,亦有才干卓著之人,但彼時往往良菱不分,庸碌無恥之徒和才智杰出之輩盡皆任用。大梁開國后,澄清宇內,風氣為之一肅,若王平子(王澄)之流絕不任用,郗道徽、溫泰真這類則委以重任,此謂擇其精粹,去其糟粕。」

「兒遍歷雍、并二州十余郡,發現胡人、武學生官吏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打理政務,

整體不如士人遠甚。故若要治理天下,絕無可能離開士人。

說白了,胡人、武學生出身的官員,在治理地方的成績方面不如土人出身的官員。

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其自身能力不如人家,有可能是其見識閱歷不如人家,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比如地方上的人脈等等一一推行一件事,地方上配合到什么程度,可太重要了,第一代武學生是很難有這種人脈和影響力的,除了少數郡縣之外。

邵勛一邊聽,一邊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自后漢以來二百余年,士人已然根深蒂固。便是武人、胡人,一朝得勢,也以娶世家女子為榮。」邵瑾又道:「梁州孫使君(孫和),為給兒子娶河東衛氏婦,聽聞借了不少錢。劉侍中為與世家聯姻,無論娶妻還是嫁女,只要對方同意,都會給大筆聘禮或嫁妝。」

邵勛又微微點頭。

二百多年思想鋼印下來,社會觀念不是一時半會能扭轉的。

在暴發戶新貴們眼里,世家女子底下就是鑲鉆的,值錢。

也別說別人了,邵賊捫心自問,為什么那么喜歡往裴靈雁、羊獻容身上爬?

當初王景風、王惠風姐妹,只要稍稍露出愿意從他的意思,難道不是欣喜不已?

仿佛睡這種女人,心理上的感覺就不一樣。

在這件事上,邵賊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幾百、一千年甚至兩千年后仍然會層出不窮。

「故凡事不可偏廢。對土人,還是要有禮遇,要任用,要給他們體面。父親不也是給他們保留了江南么?」邵瑾胸有成竹地說道。

邵勛嗯了一聲,問道:「你說了這么多士人的好處,那你覺得這個天下怎樣才是最好的?」

「士人、武人、胡人互相爭競,如此最好。」邵瑾說道。

「總算沒昏了頭。」邵勛暗暗松了一口氣,又道:「說是這么說,但做起來可沒那么簡單。土人強了,如何打壓?武人跋扈了,如何約束?胡人畏威而不懷德,如何控制?甚至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這就是治國的難點所在了,沒有標準答案!

比如你控制一個胡人勢力,甲首領在位時,用這個制度有效,乙首領上位時,這個辦法就沒用了,因為甲乙二人性格、三觀不一樣。

最讓人無奈的是,很多時候制度是不起作用的,還必須結合具體經辦人的個人能力、

影響力,雙管齊下才有效。

設計制度容易,但用對人就難了,畢竟制度是人來執行的。

古代國家治理,真的特別考驗個人能力。

「不過一一」邵勛看著兒子,笑了,說道:「你能在十六歲這個年紀,就明白士人、

武人、胡人互相制衡的道理,已經很不錯了。」

邵瑾也暗暗松了口氣,坐在那里,做虛心受教狀,

邵勛站起身,突然問道:「你身邊那些士人,你覺得他們是精粹還是糟粕?」

邵瑾愣住了,一時難以回答。

「別急著回答。」邵勛說道:「先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訴為父。為什么是精粹,

為什么是糟粕?精粹和糟粕有沒有可能發生變化,好好想,過幾天告訴我。」

說完,正要離開時,看到兒子苦思冥想的模樣,終究有些不忍心,道:「這是相人,

用人的能力,別不當回事。」

說罷,轉身離開了。

二十八日,邵勛返回了平城。第三批部隊罷遣解散,回家休整。

他也準備班師回朝了,臨走之前,他見了見被抓獲的長孫睿一家及藏在其部落內的慕容氏使者。

劉虎敗逃后,他的侄子、劉路孤之子劉庫仁、劉眷也被送了過來。

邵勛將什翼鍵喚了過來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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