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上下臺來去如風,并未作任何停留。
這一次COA的規模比方子業以往參加的任何一次學術會議和學術報告都大,但主持學術報告的時候,聽者眾,講者只有自己一人。
因此,方子業根本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學術會議上去尋找什么存在感。
彎道超車的好處就是可以讓方子業跳躍地跨上臺階。
一般教授的學術路徑就是先參與,從地級市年會開始,再到省市一級,之后再慢慢參與全國骨科年會,混了熟臉后,技術水平和科研積累也慢慢抵達。
便可能可以主持一場學術報告。
但即便是這樣,也沒辦法舉辦獨屬于自己專題的“學術報告”!
想要舉辦專屬的‘學術報告’,一定是跨越性的,實實在在會對業界造成巨大震動,而且必須要邀請同行對自己的課題真偽進行嚴格評估的,才能夠申請主持‘學術報告’!
否則你單純地把別人邀請過來聽你裝個普通的逼,那么這些人能在你裝逼的過程中把你搞死。
你自己都不要臉了,別人肯定也不會給你留所謂的面子。
所謂彎道超車,就是方子業恰好搞出來了這樣的震動,經歷過了‘學術報告’的歷練和洗禮,再次反過來參與COA這樣的會議,就顯得心情更加平靜無波了。
方子業坐下后,便開始認真地聽臺上的教授分享的內容。
總結下來很新,但并不適用于國內。
國外的醫保支付與國內的醫保支付是完全不同的體系,國外的商業醫保體系非常完善,所以大部分國家基本上都不會太考慮醫療費用的問題。
而且,在國外,別人不會擔心你不繳費。
醫院都有單獨的法務,反正你只要去了醫院,繳費單就會上門,不給就起訴,而費用的額度,會讓更多的華國人‘懷疑人生’……
華國的醫療費用,是全世界最低廉的“醫療服務系統”之一,而華國的醫療服務質量,則在全國都可以處于前列水平。
11:5512:00,是象征性的總結時間。
相當于省內會議的學術討論環節。
但就五分鐘時間,其實也就是走個過場,因為不同國家的醫療水平發展梯度不一樣,在不平衡發展的環境下,你去針對別人是真的沒意思。
然而,讓方子業沒有想到的是,來自澳大利亞的肯尼斯教授直接站了起來,并且是點對點地對方子業拋出了問題!
肯尼斯是國外的教授,國內講究遠來是客,因此他拿起話筒站起來時,臺上的幾位教授都沒有阻攔。
肯尼斯轉過身,道:“剛剛方子業教授分享的課題內容,我聽后非常感興趣,可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咨詢一下方子業教授。”
這樣一來,本來就有點突出的方子業,瞬間就成了在場眾人的焦點。
靠方子業很近的一位省人民醫院的碩士研究生趕緊小跑過來,給了方子業一只話筒。
“尊敬的肯尼斯教授,您說!”方子業也是很客氣的,面帶笑容。
肯尼斯應該是提前組織過語言,因此非常官方:“方教授,按照你之前分享的內容,微型循環儀和微循環截斷法對于毀損傷保肢術有極大的助益。”
“可據我所知,今年年中舉辦的米國骨科醫師協會年會AAOS,國際骨科創傷年會及展覽會、歐洲骨科年會(EORS2024),都未有教授提及過這些內容。”
“于創傷外科而言,毀損傷的治療,在全世界都依舊是處于疑難雜癥的壁內病種。”
“方教授如此斷言自己團隊已經解決了毀損傷保肢術,是不是有些太過于夸大其詞了?”
“目前,我沒有看到米國的治療指南或者是專家共識中有類似的術式方案。”肯尼斯教授準備的東西很全。
全世界不止一個華國,華國甚至在整個亞太地區,都不算最頂級的醫療國。
方子業同樣點頭道:“是的,肯尼斯教授,目前米國骨科醫師協會還有歐洲骨科醫師協會,都沒有將毀損傷保肢術當作標準治療方案。”
“我們華國,也暫時沒有將其寫進指南中。”
“因為這種術式操作難度非常高,不具備一般推廣性,所以我們在制定指南的時候,不能為同行造成診療過程中的困境,使其陷入法律層面的糾葛。”
肯尼斯教授點頭:“sure!”
“我的意思是,方教授,我們做學術研究時,需要特別嚴謹才行。”
“毀損傷保肢術是目前創傷外科的研究熱點,我非常歡迎且支持方教授您可以從事這方面的研究。”
“可我們在分享成果的時候,還是不要太過于武斷地下結論,更不能跳躍性地推進后續內容,而是需要一步一步地解決當前的世界性難題。”
“更準確點說,毀損傷保肢術不是一個標準的術式,所以,您不該把它單獨提為一個術式。而應該是一個思路。”
“思路和術式的差別就是,思路是一個方向,是一類手術的總稱,而術式則是成熟的手術思路,已經整理成標準化的手術流程了。”
肯尼斯教授非常嚴謹,甚至說話的語氣也很謙虛,但骨子里,自帶一種驕傲。
差一點就說出了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話。
你們華國沒有金剛鉆就不要攬瓷器活,新病種治療的研發,你們數十年有一次突破性的進展就是運氣了。
不要總是搞吹牛這一套。
在國際會議上,吹牛是不會有人給你面子的。
“謝謝肯尼斯教授的提點,您所說的一切,我都已經知悉。”
“我們也必須承認的事實便是,這種術式,目前還沒有被華國的衛生健康委員會列為標準術式,所以,暫時也還沒有人將其帶出華國!”
“這一次的骨科年會,也是我們華國本土內的交流,而毀損傷保肢術,的確是我們華國一部分教學醫院里的常規術式了,所以我們就把它拿了過來。”
“只是它還不具備強推廣性,所以我們一直在探索它最標準化,最接近我們所有骨科醫生的標準術式,也就是我在會議上所說的內容。”
肯尼斯搖頭:“不不不,方教授。”
“你還是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們應該沒有形成保肢術的規范化治療,就不應該提出來它是一個術式。”
“我們世界骨科協會的其他成員也沒有提過類似的術式方案。”
方子業插嘴道:“但是肯尼斯教授,我提了呀?而且,我們華國的其他教授,都未對此進行反駁。”
“因為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我們華國的很多教學醫院,已經可以常規地開展毀損傷保肢術。”
“但它的入門門檻有些高,需要非常成熟的創傷外科醫師協作,才能完成手術全程。”
肯尼斯教授繼續反駁道:“但是沒有任何教授把它帶出華國。標準的新術式,應該得到全世界醫師的認可。”
方子業也反駁道:“肯尼斯教授,我不同意您的觀點,我認為,一個標準的術式,應該先得到患者的認可,在通過了動物試驗后,在臨床試驗期間,得到患者的認可了,那么它就是好的術式。”
“而不是同行的認可。”
“我們科研所采集的一切數據,都是來自于患者,patient(病人),patient(病人)!”
“是人,我們醫學研究的目的,是為了人服務的。”
氣場到現在,已經頗為劍拔弩張。
不過,方子業也只是陳述了事實,并沒有紅溫。
肯尼斯教授的語氣則變得刻薄:“方教授,那按照您在ppt上展示的內容,我們骨科甚至可以完成截肢后,再把斷肢重新再植上去。”
“不不不,這種想法太瘋狂了。”
方子業聞言笑道:“為什么不呢?肯尼斯教授,您可能對我國手外科專科發展不太了解。”
“您所說的手術術式,叫斷肢栽植術,這個術式,在我們華國,已經成了標準型的術式,已經推廣至全國。”
“基本上所有地級市醫院的手外科醫生,都可以成熟地開展這種術式。”
“因為微型循環儀的輔助,我們已經將斷肢再植術的搶救時間窗,從原來的十二個小時延長至三百個小時。”
“所以,我們國內的患者,理論上而言,任何一家醫院進行截肢術后,患者依舊有足夠的時間轉診至我國的任何一家醫院進行下一步的處理。”
“在轉運的過程中,肢體不會壞死。”
“四肢微型循環儀是肢體的第二個心臟,它類似于ECMO!”
肯尼斯愣了愣,尷尬地摸了摸頭,道:“那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術式?”
方子業聞言笑了起來:“對啊?肯尼斯教授,您怎么沒聽說過呢?”
“是不是可能,您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我們華國進行學術交流了?或者,您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閱讀最新的文獻了呢?”
方子業也挺損的,不過在場的眾人卻并不覺得方子業不禮貌。
他么的方子業才三十一二歲,就已經有如此成就,堪稱年少有為,意氣風發時。
你在這個時候,特意站起來打他的臉,你還要窩著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那怎么可能?
人情世故是給一般人準備的,給一般的天才準備的。
只要你突出到可以無視一切,且你還完成了前期積累,那么所有的人情世故,都會以你為中心。
“方教授,您的想法太瘋狂了,瘋狂到不可思議。”
“我去年也來過華國。”肯尼斯非常肯定。
方子業點頭道:“好吧,肯尼斯教授,請原諒我的孟浪,微型循環儀是去年的九十月份才研發出來,而且十一月份左右才開展了臨床試驗。”
“但它的效果比較好,所以被推廣得非常快。”
“目前,米國、歐洲的一些國家,也向我們華國采購了這種器械,不過因為產量的原因以及其他一部分經濟因素,可能在國外并不普及。”
“所以,更準確地說,斷肢栽植術這個術式形成標準化的時間,是在今年的年初,但它發展非常快。”
“我們國家,因斷肢而導致肢體缺損的發生率,去年已經從55左右降低至12,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數據。”
方子業給出了更加詳盡的數據后,就容不得肯尼斯不信了。
數據不能編造,只要是一個比較嚴謹的科研學者,就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給他這么大一個漏洞方便他以后可以無限地進行瘋狂攻擊。
在學術界吹牛,哪怕你是一國的院士,你只要敢在學術領域吹牛,而且還成文了,那就會面臨無數的“攻擊”!
有理由的質疑,你只能給一個圓潤的解釋,不能回避。
肯尼斯可能也覺得吵架解決不了問題,便道:“方教授,如果你真的確定,你所在的醫院可以施展毀損傷保肢術。”
“那應該有錄制的教學視頻吧?”
方子業點頭:“有的,尊敬的肯尼斯教授,這種標準的教學視頻,已經于去年就上傳至我們華國的骨科學術論壇的視頻部分。”
“不過是付費下載的,如果肯尼斯教授您方便的話,可以留給我一個郵箱地址,我可以在會議結束后,就第一時間發送給你。”
“只是很抱歉,目前我們的解說只有華文版本,并未翻譯至其他語言。”
肯尼斯聽到方子業這么說,便恍然大悟一般地捂著額頭道:“瘋狂的方教授,您千萬別告訴我。”
“毀損傷保肢術,還有這個什么微型循環儀,全都來自于你手。”
“不,今天肯定是愚人節,你在和我開玩笑。”
方子業笑了起來:“很顯然,今天不是4月1日,我也不可能在這樣正式的場合和您開玩笑。”
“骨科的分支、疑難雜癥很多,我們醫院也不過涉獵一二。”
“但我們醫院的團隊,的確已經解決了毀損傷保肢術的問題,也通過微型循環儀解決了斷肢再植術的時間窗。”
“很抱歉的是,因為我們團隊比較忙,所以就沒能第一時間將其帶到世界性的學術會議中。”
“這是我們的責任,但正如您所看到的這樣,我們一直在致力于科研,致力于如何降低這些術式的開展門檻。”
“我們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手術醫生可以開展這樣的手術,可以讓這種外科術式,惠及更多的患者,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
方子業覺得時間也拖得夠久了,便道:“如果肯尼斯教授你有空的話,我們醫院的創傷外科,歡迎您的蒞臨。”
方子業這句話,便算是徹底地解決了一切問題。
你也別吵吵了,如果非不信的話,就直接搬著攝像頭來我們醫院親自打假好吧?
其實準確地說起來,方子業在這件事情上也有責任,因為方子業去年缺席了骨科年會,所以外國友人很少知道這件事。
其次,即便是梅奧診所的幾位教授到過中南醫院,也沒有能特別深入地了解和理解手術術式全程。
到目前為止,也不知道這些教授的團隊是拉不下最后的尊嚴或者其他,并未派遣人過來學習毀損傷保肢術,可能是在暗中琢磨。
因此,這種重大的突破,一直都只是在學術論文版塊中,甚至有可能還別國外的學者當作笑話品評過……
方子業去過國外,與國內類似。
國外關于華國的新聞報導,可不是國內這般。
方子業說完,便對著肯尼斯教授微微鞠躬后,再對著大會主持道:“幾位主持的教授,很抱歉打擾到大家的時間了。”
張穹教授這才站起來宣布:“謝謝諸多教授的精彩講解和內容分享,謝謝你們的深入淺出,活靈活現地將自己團隊的秘籍帶到現場,讓我們受益匪淺。”
“現在已經到了午飯的點,歡迎各位教授可以在下午準時參會,繼續帶來更加精彩的內容。”
“后面的時間,是我們的用餐時間和休息時間。”
“我代表大會主席團,宣布,國際骨科會場第一日議程的上午場次,圓滿結束……”
COA就是這樣,沒有太多的掌聲,只要不吹牛太過分,也不會有人刻意針對你。
其實就是一個分享、享受的過程!
方子業也跟著人群往外走,不過方子業才出會場的第一時間,鄧勇、袁威宏等人就已經聞風在門口候著了。
當然,鄧勇和袁威宏并未靠近,因為方子業在人流中,在與唐福培教授和張興澤教授二人正在細聲談笑。
方子業看到兩位老師后,便偏頭道:“唐老師,張老師,我師父來了,下午場次,我們創傷外科分會場見。”
唐福培看了一眼鄧勇和袁威宏二人,目光凌厲。
張興澤教授則是背著手,帶著自己的“愛徒張波”,往門外擠去。
張波行動迅猛,直接鉆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鄧勇趕忙道:“子業,沒事沒事,我們沒什么事兒。”
同時還對唐福培使著眼色,可唐福培教授,哪里會聽鄧勇的眼神,很快就被幾個知名的教授借走了。
其中有軍總醫院的教授,還有其他軍醫院的教授們,匯聚成團后,便涌入了人流。
鄧勇看完,微微一嘆:“你怎么這么不長眼呢?”
“這么好的機會,你該去陪著吃飯啊?”
方子業則道:“師父,該說的都說完了,該做的也做完了。”
“今天早上,唐老師想要讓我過來立個場子,在他們的坐鎮下,搞一個下馬威。”
“什么事情都做了,吃不吃這頓飯問題不大。”
鄧勇拍著手,只差把巴掌扇方子業右臉上:“方子業,你怎么還這么年輕呢?誰告訴你吃飯的意義不大的?”
方子業道:“中午只能吃飯,不能喝酒。”
“有啥意義?”
“師父,我打聽到了,張教授和唐教授都不喜歡茅臺,唐教授不知什么原因,喜歡內參,而張興澤教授則更喜歡國窖。”
鄧勇聞言,只有0.5ms的延時!
轉身就去拿手機了,開始翻找通訊錄后,才道:“袁威宏,你先走吧,我去安排一下。”
“好!”袁威宏知道鄧勇所說的安排是怎么回事。
鄧勇是不夠格與唐福培等人坐在一起平等喝酒的,要么就是與唐福培教授等人同齡的教授,要么就是找一些更高一級的朋友從中引薦。
還要準備酒。
“不錯啊子業,你這是摳到了兩位老師的軟肋。”
“這么多人的邀約,被你拿下了?”袁威宏道。
邀請兩位院士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估計段宏、張岳、京都和魔都的天團也都在爭取。
“師父,日程有那么久,我只是爭取到了今天晚上。”
“對了,師父,我今天晚上還邀請了張岳教授,我得給張教授也提一下。”
“萬一他不同意呢?”方子業拿起了自己手機,一邊跟著袁威宏走向餐廳方向,一邊低聲道。
方子業的右腳打軟,扶墻而站。
落后方子業兩步之后,沖上前就捏住了方子業的耳朵:“你在這個時間點耍什么機靈啊?”
“害你師父出丑是吧?”
“華西醫院的張岳教授是可以常規出局的,唐教授和張教授答應了你的約飯,肯定是你自己喊人。”
“不同意?”
“一般來講,除非特殊情況,不會有人不同意吧。”袁威宏看著方子業。
目前來看,就是方子業一個人把另一位院士的飯局給推了。
“師父,我和江教授約在了后面幾天。”
“今天早上剛約的,本來是打算給你們說的,但還沒來得及講,就被唐老師拖過來了,而后又一直在趕任務。”
方子業給張岳教授編輯完信息后,馬上回道。
“約…又約好了?”袁威宏猜得到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非常呆。
“那…那又推了?”方子業學著袁威宏的語氣。
然后!
這不就又挨打了么?
被揪了兩下耳朵后,袁威宏拍了一下方子業的肩膀,而后快速地走步梯下樓,不再去擠電梯。
到了步梯通道后,嘈雜的腳步聲和談話聲終于隱去,袁威宏才終于長長地緩了一口氣:“真約好了?”
“約好了。”方子業點頭。
“不過協和醫院的鐘教授,華山醫院的徐教授,還有湘雅醫院的唐教授,積水潭醫院的騰教授、陳祥教授都會來。”
袁威宏關注過手外科的專業委員會,點頭笑著道:“華山醫院的徐教授是前任主任委員,積水潭的騰清和教授是現任主任委員。”
“鐘軍宇教授,唐宇教授都是現任副主任委員,是臨時把你加了進去吧。”
“算了,這次吃飯我們這些人就也別念叨了。更輪不到我們來安排。”
協和醫院的手外科非常牛,鐘軍宇教授在全國也極有份量,綜合論起江湖地位,比創傷外科的段宏可更高一籌。
“不過,問題是,他們為什么要叫你啊?”
“是因為你要在手外科放的雷?”
袁威宏馬上自問自答:“你手外科的PPT發給我看一下。”
“好的,師父!馬上發你。”面對袁威宏,方子業可以很調皮,但從沒有哪怕一點的脾氣。
然而,方子業打開手機的時候,發現一個之前加過好友,但未聯系過的周錦鴻教授給他發來了信息:“方教授,肯尼斯教授說你如果方便的話,真給他發一份視頻。”
“他有點較真。”
方子業看完信息臀大肌輕輕一顫,可也沒多說什么,馬上開始翻找。
好在方子業有對教學視頻進行命名的習慣,所以搜索就出來了,點擊發送之后,馬上編輯信息:“周老師,辛苦您幫我美言幾句。”
“我也不是故意針對這位肯尼斯教授。”
周錦鴻教授是陸軍軍醫大附屬三醫院的巨擘,目前是創傷外科分會的副主任委員,從事的方向都非常隱蔽。
方子業記得,他擅長的是爆炸沖擊傷,擅長野戰外科學。
這玩意兒,方子業想破了頭,都沒辦法練手。
“放心,方教授!”周錦鴻也直來直去,打字帶著標準的標點符號!
這讓方子業感受到了來自前輩的厚愛,不過方子業也清楚,自己之前在軍區療養院工作過。
雖然軍區醫院內里,鄙視鏈非常強,但一般軍醫系統里的人,對療養院的醫生還是非常友善的。
畢竟經常會溝通病例。
袁威宏也瞥到了信息,道:“和國外的教授發生沖突了?”
方子業抬頭又搖頭:“師父,沖突算不上,是他質疑我們的能力,說毀損傷保肢術只是理念,不是術式,讓我要表述嚴謹一些。”
“這些老外,都是直來直去的,你也別太在意。”
“他們嘛,吵架吵得更兇,但實際上,不會帶很多的個人恩怨,只要不涉及到核心的利益糾紛。”
“你也出國過,你知道我的意思吶。”
方子業點頭:“對呀,只要不影響美刀,就沒有刀。”
“走了,去吃飯了。”袁威宏非常滿意這一次的骨科年會。
雖然才剛開始,但中南醫院是真的賺得盆滿缽滿,在這一次骨科學術會議中,表現得格外亮眼,絲毫不亞于那幾個超級醫院。
當然,醫院層面能夠沾光的就僅限于此了,過猶不及。
中南醫院的骨科,目前唯一可以超綱享受待遇可以安然無恙的是方子業這個變態。
但只有方子業一個變態,撐不起來中南醫院的骨科在全國面前別具一格。
所以,剩下的,還得慢慢去積累,慢慢去打拼!
下午場次,方子業回到了創傷外科分會場。
方子業一到,就引得了一波又一波的注目禮。
很顯然,之前方子業在國際會場里搞出來的波動,小范圍地被傳過,而且,方子業是代表華國與澳洲的骨科進行了一波交鋒。
略勝一籌勝出。
這樣就很好啊。
其他醫學專業,暫且不提,就骨科的手外科,目前華國的醫療水平在世界上都穩居超一流,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曾經出過陳老院士,開發出了斷肢再植術。
使得如今數十年過去,手外科的科研和專業水平都穩居超一流梯隊,未曾被甩下。
即便后來,國外的醫院發展更快,但華國的底子更厚,同樣沒有被甩下。
而,最近一些年手外科的突破,足以把手外科的圈子引爆,再讓華國的手外科,引領世界至少十年!
至于創傷外科的話,華國近幾年的突破,刨去軍醫院特殊不便公開的課題,也可以穩步往前躍升至一流梯隊,無限接近于超一流。
如果還有幾個毀損傷保肢術這樣的重量級課題的話,一定可以將華國的創傷外科沖上超一流,引領世界,成立自己的標桿。
不過,骨病科、關節外科、運動醫學等學科的綜合水平,只能說是二流到一流水平之間,雖綜合來看依舊處于前列,但需要努力的路子還很長。
畢竟基礎性的東西太過于薄弱了……
來到了創傷外科分會場,方子業的熟人就多了,與靠近的一些人主動打了招呼后,方子業就找去了自己的位置。
協辦方是鄂省醫學會,所以方子業的位置專門排過。左右兩邊不好排,但方子業的前面就是張岳教授,京都大學的張穎教授,侯國棱教授,全都是創傷外科的當紅巨擘,這也使得,方子業非常自然地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
方子業可沒等幾位老師先打招呼,就主動地一一叫人過去了。
張穎教授偏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道:“方教授,聽說你在國際會場那邊又炸了一波,可惜沒能聽到具體的內容。”
“不過有人告訴我,毀損傷保肢術可能在未來數年之內,形成標準化的術式,基本上地級市醫院就能常規開展了?”
“這要怎么搞啊?”
很顯然,張穎教授也思考過推廣毀損傷保肢術的問題,但你不能只要求別人技術進步啊?
每個人的資質有限,如果大家都學得會這種新術式的話,那么待在頂級醫院的,還是不是現在這一批人都是未知之數。
技術底蘊不夠,還要會做這種尖端術式,就只有唯一的出路,研發更好的器械作為工具。
器械革命比技術革命更能為普通人兜底,也給普通人帶來更大的提升。
有人猜測過,即便是一個成績非常普通的人,如果可以給他的腦子里裝一個芯片,儲存量不用特別多,只要能夠存下一個專科的所有書籍。
這個人的綜合潛力,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還要可怕。
“張老師,我又在吃老本了。”方子業自謙道。
“微型循環儀?”張穎聽懂了方子業的意思,可還是想不到里面的通路。
方子業的吃老本,當然是謙虛啊,可以利用現有的工具,解決本來不能解決的問題,這能叫吃老本啊?
“張岳教授,你能聽懂么?”張穎問張岳。
張岳的煙嗓音依舊有獨特魅力:“張穎教授,我聽了方子業教授的發言,我再說就是故意裝逼了,你還是等方教授給你解密吧。”
“倒是不難,就是要轉變這個思維,得有點奇葩才行。”
侯國棱來自張興澤教授所在的醫院,也只是聽到群里面提及過,卻不知細節。
因此,侯國棱教授也好奇問道:“方教授不妨簡單說說?”
方子業道:“其實也不復雜,就是斷血之后再輸血!”
“相當于重建局部的血運系統。”
侯國棱一聽,恍然大悟之際,又有點蛋疼,上下看了看方子業:“方教授,你是不是有點報復社會的傾向啊?”
“我怎么感覺你走的這個路子,有點野啊?”
放血、再輸血?
這種思路,就不是常規人可以想過去的。
方子業聞言,立刻心里一凜啊。
這位侯國棱教授是算命的么?
其實啊,方子業的這種思路,之前設想過很多個方向,其中最極端的就是截肢后再植。
放血之后再輸血,其實就是一個意思。
但從法律和道德層面而言,兩者的差異就天差地別了。
輸血是天經地義,但斷肢再植,就是人理不容。
因為血液移植術,也就是輸血,是全世界早就立法為正規搶救方案的,而且非常常用,常用到普通人都不會覺得它有什么毛病。
但斷肢一段時間之后再植肢體,里面涉及到的倫理問題就有點大了。
血液是可再生資源。
腿腿是不可再生資源。
“侯老師,您別嚇我,我害怕得很。”
“這樣搞是不是通不過倫理學審批啊?那我別搞算了,反正我年輕,只要我足夠不要臉,覺得害臊的就是別人。”方子業還是很會開玩笑的。
主要是方子業現在可以適當地開符合自己年紀的玩笑。
比如說,被侯國棱教授嚇到了。
然后,侯國棱就會面臨無止境的PUA!
“哈哈哈…”張岳和張穎教授兩人都捂嘴笑了起來,一個愛笑、外向的小年輕,如果還很有資質的話,很難讓人不喜歡。
“你”侯國棱用手指點著方子業。
“按照你的履歷,聽過你的傳言,沒說過你這么無賴啊?”
“你可別給我搞事情啊?”侯國棱嘴角蠕動道。
如果方子業真的這么做,這么說了,他侯國棱可接受不了那種后果。
當然,現在這個事情是玩笑,但如果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侯國棱倒是不擔心張興澤教授追責自己,是怕他保護不好自己。
“侯老師,開玩笑的。”
“這個操作組合,雖然思維是刁鉆了一些,不過也都是人之常情嘛。”
“血虛補血,腎虛補腎。”
“最簡單直接的。”方子業道。
方子業一下子就把話題拉到了稍微敏感的點,這讓幾個中年男人不斷地上下打量方子業。
侯國棱用拇指刮了刮下巴,眼珠子轉了兩圈后,才問道:“方教授也有三十了吧?”
男到中年不得己,女到中年不得已。
“應該三十出頭了。”
“算起來,年紀差不多到了。”張岳道。
男人至死是少年,幾個大齡中年仿佛在看著方子業一步一步地步入自己等人的后塵,所以笑容開始微妙。
方子業其實就是故意找一個話題,讓前面的幾位教授可以有統一戰線。
找專業知識肯定不行,那就只能從其他層面下手了。
玩笑一陣后,會議就正式開始了,就不適合談笑了。
方子業的第二場其實不在標準的創傷外科分會場,而是在創新論壇那邊,主要是介紹人工智能義肢。
這個課題是方子業主導的,但出力的人是段宏教授,所以講座內容,被他們打包著去裝.逼了。
可多少也得給方子業留下點東西,于是就把創新展示會場的講座留給了方子業,ppt都是他們幫著做的。
這也是把人情世故幾個字演繹到了極致。
方子業只是聽著。
一直到下午的三點半,段宏教授的博士宋毅就過來找方子業了,把方子業從人群中點出來后,宋毅道:“方教授,創新展示會場那邊要提前準備。”
“段宏教授讓我提前來找你。”
方子業沒直接回答:“宋毅,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們本就是同學。”
“我和吳軒奇也都是直接名字相稱的。”
宋毅低聲道:“等私下里吧,不然等會兒我沒管住嘴,我上級又得念叨了。”
“特別是鐘老師,特別古板。”
既然是這個稱呼可能給宋毅帶來麻煩,方子業也就不多勸了,給自己的兩位師父發信息說了一聲后,方子業就趕去了創新與展示的分會場。
這一路過去,堪稱十分順利。
目前,在人工智能義肢成果展出方面,全世界都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任何對標的對照組。
而且,東西就在那里。
非常直觀。
正常人也可以模擬“殘疾人”,以跪坐的方式進行行走。
所以,不僅可以展示,還可以邀請志愿者一起互動。
這場合,你要挑毛病都挑不了,所以,方子業與其說是一個分享的學者,倒不如是一個人工智能假肢體驗館的主持人,只是需要負責講解義肢可以完成什么內容即可。
而后就可以穩坐釣魚臺地看著被安排的‘志愿者’們在場上進行試驗互動。
段宏教授遠遠坐鎮,看著方子業穩沉的氣質,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方,還是一如既往地穩重啊。”
吳軒奇第一個不服氣,低聲嘀咕:“他還穩重?”
段宏則馬上閉了嘴,也不把方子業當別人家的孩子了。
吳軒奇給段宏講過方子業做過的事情。
一個副教授,直接超遠距離拋射點射院士,把吳軒奇當自己的崽子一樣虐,這能叫穩重?
既殺人,還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