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聽道的一群人當時都傻了,結果林修遠甩下一句:“聽得懂就回家閉關,聽不懂——別學講。”
第二天,西荒那邊余晗干脆。
偽講坊還沒開講,她雷火就先炸了門。
“你們這玩意都不叫壇了,叫傳銷窩。”
“講的那點破玩意,還沒我小時候我媽講得順。”
她一句話懟完三位偽講主,還把其中一個當場拉出來,在講臺上念了一遍他自己寫的“雷火引命篇”。
“你這不是講,你這是在套話糊人。”
“你知道你講完這篇講義,出了七個魂散的嗎?”
“我問你良心痛不痛。”
那人想說“我沒逼他們信我”,余晗直接一巴掌甩過去。
“你講了就得負責。”
“這句話,你都不配聽陳長安講。”
第三天,許君言那邊也出事了。
他到南渡時,那邊居然已經立起了“新問道旗”,還貼上“問道山外山講壇”的招牌。
“陳長安不是只講給人族聽嗎?”
“我們講給妖修、靈族、散魂、野修聽。”
“這才叫眾生皆可修道。”
聽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
可許君言問了他們三句話:
“你們講前問三心了嗎?”
“你們講的是哪一講的內容?”
“你們講的時候,出過事嗎?”
那邊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許君言揮手就是一句:“魂火不穩,偽講。”
“此地封壇。”
三百道雷火一齊落,壇沒了,人走了,牌匾燒了個精光。
三日后,九域歸山,清偽完畢。
陳長安站在問道碑前,手里拿著那本“伏道組織名錄”,一頁一頁看。
一共清了六十三處偽講坊,勸返兩百一十一人,永久封道四十七人。
但最后那頁,永恒給他補了一句。
尚有一坊,未入錄。
“哪兒?”
“魔骨嶺。”
“那邊不是禁地?”
“有一魂教分支,偽裝成靈修講所,三月內收徒兩百余,立壇七次,偽用雷火講錄三本,設魂契五十七起。”
“講主名:云執。”
陳長安皺了皺眉:“云執?”
“是他?”
“……看來真該動那邊了。”
他看向遠處的雷火天印,低聲道了一句:
“講我名字的,還沒死完。”
這天清晨,問道山后山雷火塔下,林修遠領了新的律火印,腰間掛著“外執九使”木牌,一步踏出歸元臺,直奔西境。
他這一趟,是奔著雷魂宗去的。
這宗門不算大,之前也不咋出名,講道法湊合,修行路子偏,但最起碼不怎么折騰人。
但最近三個月,這宗突然火了。
不僅火,還邪門。
他們出了一套“雷魂煉道”體系,講得頭頭是道,說什么“以魂契定講權,以雷印鎮道根”,表面上用的是問道體系,其實骨子里是把講道變成煉魂術。
講錯一句,你的“道根”就被扣一點;你交得不夠“心識”,就不給你聽下一講。
這種玩法比起之前那幫賣假講稿的更陰。
這不是騙人聽,這是拿人當料煉。
最初靈盟還以為只是個宗門玩花樣,結果問道山這邊永恒一查,雷魂宗已經煉廢三百多條魂印。
這還沒算“被他們丟進雷煉池煉成火印符咒”的那些死魂。
林修遠一路上沒說話,直到到了雷魂宗山門,才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講道,是不是帶命的?”
守山弟子一愣:“講道……哪門子還帶命?”
“那你講的不是道。”
林修遠一步踏進山門,腳下一響,問道雷印自地面升起,直接封了整個宗門靈脈。
宗門上空本來有一個“雷魂共鳴陣”,是他們用來引導魂契、控制聽眾心識的陣法,結果雷印一升,這陣法當場炸了一半。
“大膽!誰敢亂闖我雷魂宗——”
話還沒說完,山頂那位主講就被雷火拖了下來,砰地一聲砸在講壇前。
林修遠走上前,眼神冷得像冬夜井水:“你叫啥?”
“蘇某……蘇云生……”
“你講得是哪門道?”
“雷魂煉道,是我自己悟的——”
“你悟的?”
林修遠一抬手,把他那本《雷魂道契錄》直接拍他臉上:“你這上面三十六篇‘引魂講義’,有十八篇跟我們問道講稿重合度超過七成,五篇幾乎一模一樣。”
“你告訴我——你哪來的?”
蘇云生結巴了:“我、我有聽過你們講過幾場……”
“你聽過,你就能搬走講義?你還拿它煉人?”
“你拿聽講者的魂契煉符?”
“你知道你干了啥?”
“你講的不是道。”
“你是在吃人。”
蘇云生臉都白了:“我……我真的是……是傳道……”
林修遠沒再理他,轉身面向講壇下那些“聽眾”。
“你們誰愿意站出來說一句——他講得讓你活明白了?”
沒人說話。
“沒人?”
“那我現在問你們一句。”
“你們的魂印,是不是在聽完他講之后,就開始不穩了?”
“你們的靈識,是不是隔三差五就嗡嗡響?”
“你們是不是感覺最近晚上老做噩夢、記憶斷片?”
底下開始有人點頭。
林修遠道:“因為你們不是在聽道,你們是在被煉。”
“他講的,是用你們的命講出來的。”
“你們還覺得你們在‘修’?”
“修個屁。”
他抬手,雷火沖天。
“雷魂宗,定偽。”
“主講蘇云生,煉偽錄、盜講義、偽用雷印、煉魂換契,按‘惡偽第一等’記檔。”
“此人封魂、斷契、剝講權,貶為無信體。”
“今后不得再講,見講,滅。”
話音落下,蘇云生三魂七識直接被雷火封了,整個人沒死,但再也講不出一句帶“道”的話。
靈界記他這個人,就只剩一句評語——“偽講廢主”。
而雷魂宗,從這一刻起,歸入偽道宗門。
陳長安那邊同時下達處置:
雷魂宗宗主以下,問道山接管半年。
宗門所有“魂契印”統一注銷,講壇封閉,重新審核講道資格。
剩余弟子愿聽道者,移送歸元臺九域觀察修行。
拒不悔改者,自行逐出靈界正修錄。
靈界各大勢力這下全看懂了。
問道山,不是“講得響”了。
是“講得動了”。
誰再敢拿講道做生意,那陳長安是真能把你從講壇打到床底下的。
三天后,林修遠回山。
他沒帶戰利品,只帶了一個小包袱,里面是蘇云生當年從問道山外壇偷出去的《講道初錄·雷火篇》。
他走到主壇,把東西遞給陳長安:“這是他偷的,我拿回來。”
陳長安沒接,只說了一句:“你講得住了。”
林修遠也沒多說,只回了句:“我打得住了。”
雷魂宗覆滅當晚,東洲赤江城某處地底黑壇,一個魂影默默打開一卷講錄殘章。
“終于有人開始下死手了。”
“但這樣才有意思。”
“講到極致是殺。”
“陳長安——你自己講的。”
“那我就等你哪天講砸。”
“輪到我——登臺。”
南淵,焚音谷。
這里以前是個丹火門的分支,后來丹火門沒了,這地方也就徹底被一群散修和旁門煉魂客接手了。
但最近這半年,他們居然立了個“赤火講道堂”。
號稱“講的是火”,不是“講給誰聽”。
堂主叫邴元子,原本是個煉魂術士,前些年在魔骨嶺混不下去了,轉頭投靠了灰齋,花了大價錢買了幾套“火道偽講義”。
把原本講煉魂術的那套鬼話換成了“火煉心志”“焚魂問道”,一講還真吸了不少人。
有人講完火血暴漲、有人聽完魂印翻紅,他就真以為這是“講道有成”。
可他不知道,那不是火通了,是魂快炸了。
問道山收到消息那天,陳長安就點了余晗的名:“這事你去。”
余晗一邊磨劍一邊嘴上嘟囔:“為啥是我?”
“你火多。”
“他們講火的,你聽不懂誰聽得懂?”
“行吧,老娘去燒他們。”
焚音谷外,余晗站在谷口,一身灰火袍,袖子都卷著,腰間掛著“問道山·火字外使”牌,手里拎著陳長安親手交給她的火魂印。
她沒喊話,直接一步跨進谷中,火紋踏地,魂火自燃。
谷中頓時有人暴起:“哪來的野修敢闖我們赤火講壇?”
余晗看都沒看,只吐出一句話:“我來——滅壇。”
“你們講的火,太臟。”
下一秒,火魂印升空,三道火鏈轟然砸下,直接鎖住整個講壇核心。
講壇主座上,邴元子站了起來,頭發染得通紅,背后掛著個火爐樣的道牌,一臉囂張:“你是誰?”
“問道山的?”
“一個小丫頭片子,也配來講火?”
余晗抬頭看著他,手一揚,火線破空,“講火?”
“你講得懂火嗎?”
“你講的是火——還是你以前那些煉魂術,換了個殼?”
“你那個火魂池,我剛掃過一眼——里面是七個靈魂疊著燒。”
“你把活人當柴火,講得你心安?”
“你叫這個‘火煉心志’?”
“你那是殺人煮湯!”
邴元子冷笑:“我這是問火之道!你又懂什么?陳長安是你什么人?他讓你來燒我講壇,你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