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容安在一處衛所停了下來。
臉都綠了的鐘侍郎也被扶下馬背,不過他連路都不會走了,下馬第一件事便是蹲在地上哇哇大吐。
原本扶他下馬的親兵立刻跳開,捂住了鼻子,“我說這位大人,咱們馬上就要開飯了,你這……”很影響食欲的啊!
容安早就大步流星進了衛所。
鐘侍郎吐到頭暈眼花,搖搖晃晃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差點栽到自己的嘔吐物里。
守著他的親兵扛了個鐵鍬過來,把他的嘔吐物都掩埋了,然后遞給他一根木棍,“大人,咱們走吧。”
衛所筑有一人多高的石頭墻,墻外設置了拒馬樁,他們來時拒馬樁被挪開,等他們騎馬過去,拒馬樁又被重新擺好。
鐘侍郎暗暗打量,發現衛所內外安置了許多刁斗,衛所墻內還有一座高達三層房的了望塔,塔上有士兵巡視。
衛所內也有士兵在不斷巡邏,他們衣甲鮮明,精神飽滿,腳下的步子沉穩扎實。
跟這些人比起來,渾身發軟的鐘侍郎像只軟腳蝦,他不由自慚形穢起來。
很快軍營中響起了一串響亮的梆子聲,又士兵歡快地從營房跑出來,勾肩搭背朝一個方向而去,“吃飯啦!”
跟在鐘侍郎身后的親兵問:“鐘大人可要吃飯?”
“去……”鐘侍郎遲疑道,“去看看。”他雖然腹中空空,卻委實沒什么食欲。
親兵便領著他去了膳房。
膳房很寬大,能容納四百人同時用飯。
但這個衛所的所有兵將加起來,有五千多人。
所以來吃飯的士兵都是領到自己那份飯菜就隨便找地方吃,或者站著,或者蹲在地上,大堂里都沒有桌椅。
人一多,氣味就不太好,而且即便大家都小聲說話,加在一起聲音也會變得嘈雜,更不要說,軍營之中都是糙漢,個個都是大嗓門。
鐘侍郎一進來,便生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濃烈的汗味夾雜著飯菜的味道撲面而來,簡直令人作嘔。
耳邊鬧哄哄的聲音差點讓鐘侍郎的腦袋炸掉。
他屏住呼吸,想要往里走,卻找不到路在何處。
還是那個親兵拽著他的胳膊從吵雜的人群中硬擠過去……
待來到放飯處,鐘侍郎覺得自己都已經要散架了,他甚至沒了整理自己凌亂衣衫的力氣。
低頭看著裝在巨大木桶中的泔水一樣的菜,胸中一陣煩惡。
親兵手疾眼快給他嘴里塞了一片姜,“大人含著點,”親兵聲音很冷,“您看不上的飯食,是我們日常所吃。”
鐘侍郎并不懷疑,因為一路過來,聞到的就是這個味道。
親兵跟伙房士兵笑著說:“給我來兩份,米飯要兩碗。”
很快親兵拽著鐘侍郎來到伙房,“知道您身份尊貴,在鬧哄哄的大堂沒法吃。
“不過,大人啊,您身份再怎么尊貴還能比得過我們元帥?我們元帥跟我們吃的可是一樣的東西!”
鐘侍郎低頭看著被強塞進懷里的碗,碗里是不知什么菜熬成的,湯色偏褐,只飄著零星幾點油花,味道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