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第146章
146.第146章
第146章
對于從六指口中突兀的冒出來，卻又被這些鹽工們拼死想保住的吳掌柜，涂承鈺有著非常大的興趣。
他有一種預感，這個吳掌柜身上，一定藏著自己想要的信息。
所以在聽到蘇玄寶帶著縣衙快板捕頭丁甲到來的時候，涂承鈺立刻叫人將他帶進來。
隨即一個身材不高，卻看起來很敦實的身影，被蘇玄寶押進來。
此人面目黝黑，四方臉，半邊臉被濃黑的胡須掩埋。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件公門袍服，加上到處亂轉的眼睛，涂承鈺都以為來的是一個屠夫呢。
等他進來站定，涂承鈺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板著臉仔細打量他。
在涂承鈺打量他的時候，捕頭丁甲也在打量涂承鈺。
只不過此時他有些迷茫，因為在他對面，左右兩邊的桌子后面，同時坐著涂承鈺和全文緯。
一個板著臉的娃娃，還有一個看不出喜怒的書生，他一時間拿不準這里是誰在做主，兩只靈活的眼睛來回在涂承鈺和全文緯身上偷偷看。
涂承鈺之所以板著臉，就是想營造緊張的氛圍，給這個捕頭施加壓力。
沒想到這人進來之后，壓力沒有看到，反而還敢四處打量。
難道這個小小的縣城之中，還藏著一位猛虎不成。
涂承鈺感覺自己剛才的計策已然失效，便不再沉默，開口問道：
“你就是快板捕頭丁甲？”
聽到是涂承鈺開口問話，丁甲的目光迅速轉移過來，快速的將涂承鈺打量了幾遍。
看到這家伙這么放肆，涂承鈺不由的冷哼一聲。
站在門口的蘇玄寶，聽到涂承鈺聲音，不由分說上前一步，隨即一腳踢到丁甲的腿彎處。
將站著的丁甲直接踢的跪到地上。
蘇玄寶動作快準狠，在丁甲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跪在地上了。
等他回過神來，便立刻掙扎著想站起來。
同時嘴中還念叨著：“我乃是一縣捕頭，你竟然敢這般羞辱于我。等我脫身，定要讓你等好看。”
可惜他怎么掙扎，都掙脫不了蘇玄寶的壓制。最后掙扎累了，便只能癱軟在地上。
這么豪橫的捕頭，涂承鈺還是第一次見。
他不由的看向蘇玄寶問道：“這家伙什么情況？都被人抓在大牢里了，還這般囂張。”
涂承鈺問完，蘇玄寶還沒說話，這家倒是搶著開口了。
“胡說八道，什么抓進大牢，本捕頭是被他們請進去的。要不是看在伱們的面子上，本捕頭會坐在牢房里？”
什么他們、你們的，涂承鈺聽的都有些迷糊了。
他感覺這個丁甲是不是認錯人了，把自己等人當做別人了。
涂承鈺還在想是不是有這種可能的時候，蘇玄寶終于插上嘴了，他說道：
“回公子，他說的好像是真的，卑職剛才去的時候，他竟然在牢房中喝酒玩樂，身邊還有侍女伺候。”
看來這家伙和反叛的鹽工有勾結啊，不然人鹽工攻破縣城，怎么會讓他這個捕頭享受這樣的待遇。
涂承鈺想了一下又問蘇玄寶：“你是怎么將他抓過來的？”
蘇玄寶回答：“是他自己來的，卑職去了牢房剛找他，他就說‘你們怎么這么晚才來’。然后等卑職打開牢房門，他就跟著過來了。”
至此，涂承鈺已經可以確定，這家伙確實認錯人了。
既然是這種情況，涂承鈺一想，自己何不假裝是他要等的人，說不定能套到有用的情報呢。
就在涂承鈺想怎么假裝的時候，丁甲卻等不及了，他問道：
“你是哪家的公子？”
涂承鈺腦子一轉，順著他的問題，說了一個剛想到的答案：
“尹家的，怎么了？”
“尹家的？”丁甲似乎有些不信，他說道：“尹家怎么會讓一個小娃娃出來做事？”
雖然這個丁甲心中有些不信，但是涂承鈺聽到后卻挺高興的。
因為這一問一答，起碼讓涂承鈺確定，自己回答的這個方向是對的，現在只需要讓這家伙相信自己就是尹家的人就可以了。
想到這里，涂承鈺給另一邊的全文緯使了一個眼色。
全文緯看到后瞬間明了，開口說道：“我們家公子出來鍛煉，還要經過你同意不成？”
全文緯將涂承鈺說成是尹家出來的鍛煉的小公子，而且他就是那個幫助公子辦事的師爺。
這種很合理的身份安排，瞬間讓丁甲放下了疑惑。
然后他很生氣的說道：“既然是尹家，為何一見面就如此羞辱我？”
他這句話是對著全文緯說的，顯然將全文緯認作是能做主的人。
可是全文緯不知道涂承鈺具體的計劃，只能先岔開話題：
“你先回答我家公子的問題。”
丁甲被全文緯問的一愣，說道：“什么問題？”
這家竟然忘了涂承鈺剛才的問話。
全文緯見此，只能將涂承鈺的問題再說一遍：“我家公子問‘你是不是快辦捕頭丁甲？’”
聽到是這個問題，他立刻說道：“我就是丁甲。”
回答完全文緯的問題，他立馬說道：“現在你要回答我的問題了。”
在剛才全文緯岔開話題的時候，涂承鈺已經想好了答案。
所以，立刻就給他回答：“如果不是你將事情辦砸了，我怎么會這樣對你。”
“我把事情辦砸了？”丁甲聽到這話似乎很生氣，他說道：“這一次根本就沒有我的事，怎么又怨到我頭上來了。”
聽他這么說，涂承鈺心中咯噔一聲，暗道自己這一次可能沒有問對方向。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炸丁甲：“你再仔細想想。”
聽到涂承鈺的話，丁甲真的坐在地上想起事情來。
想了半天，他皺著眉頭說道：“難道貨出了問題？”
涂承鈺順著他的話，莫能兩可的說道：“你說呢？”
丁甲急了，他說;“我只是幫你們找地方存放貨，現在出問題了，怎么能怪我呢。”
解釋為，他反問道：“貨出什么問題了，是丟了還是毀了？”
涂承鈺根本不知道他所說的貨是什么，自然也沒辦法回答他這個問題。
不過他想了一個辦法，將那個吳掌柜拉進來。
他說道：“貨丟了，不過我還沒有去看，這一切都是老吳告訴我的。”
涂承鈺這時候提起吳掌柜，有幾個方面的考慮。
一是打消丁甲的疑慮，因為知縣朱興文說丁甲了解吳掌柜，涂承鈺這時候提出來，就會給丁甲一種錯覺那就是涂承鈺確實了解他們的事情。
二是轉移丁甲的目標，因為丁甲的問題，涂承鈺沒辦法回答的太詳細。
所以他只能在前面樹立一個擋箭牌，這樣等一下涂承鈺萬一說錯話，就可以說是吳掌柜這個擋箭牌沒說清楚。
第三，還能借此試探丁甲對吳掌柜了解有多深，旁敲側擊一下吳掌柜的情況。
涂承鈺這一次轉移目標很成功，丁甲果然將注意力轉到吳掌柜的身上了。
他說道：“吳掌柜怎么說的？他難道又將責任推到我的頭上？”
涂承鈺點點頭說道：“他確實說是你的責任。”
丁甲聞言，氣的破口大罵，罵完之后又說：
“貨是他親自放的，人手也是他自己安排的，我能怎么辦，難道要我去給他看貨不成。”
見他生氣，涂承鈺便再加把火，說道：
“老吳說貨在你的地盤上出了問題，你就有責任。”
丁甲氣憤的說：“他一貫會推卸罪責，可是這一次我不會給他背鍋。”
“我早就給他說過，倭奴是靠不住的，可他偏偏要派倭奴過來，現在出事了吧。”
從他這句話中，涂承鈺就可以確定，倭奴確實是這個吳掌柜派過來的。
同時還能確定一點，那就是面前的丁甲也很大可能知道此次動亂背后的事情。
涂承鈺實在沒有想到，這個丁甲竟然有這么大的價值，看了之后要好好的審問審問。
不過此時還只能陪他演戲。
涂承鈺說道：“你說責任在他，他說責任在你，你們兩個的話，我該相信誰的？”
丁甲說道：“此事簡單，你讓吳掌柜過來，我和他當面對質。”
涂承鈺暗想，我要是能找到這個吳掌柜，哪里用的著跟你在這里演大戲。
心中雖然這樣想著，臉上卻一點也不慌亂。
很平靜的轉頭對全文緯說道：“你去將老吳叫過來，當面和他對質。”
全文緯聞言，也沒有絲毫猶豫，馬上就起身出去找人去了，就好像這里真的有個老吳一樣。
涂承鈺這樣安排，是為了進一步讓丁甲相信自己，然后為下一步試探做準備。
果然，在看到涂承鈺和全文緯二人的表演之后，丁甲更加沒有疑慮的心思。
就連涂承鈺問了一個很冒險的問題，他都沒有表現出懷疑來。
涂承鈺問道：“在老吳來之前，你給我說說老吳這個人。”
涂承鈺這個問題，如果是之前問，丁甲很可能會起疑心，從而懷疑涂承鈺的身份。
現在問出來，他卻只有一點點不解。
他說道：“吳掌柜不是幫你們辦事的嗎，你怎么還要向我打聽？”
丁甲發問題，涂承鈺早就預料到了，他說道：
“我是第一次出來做事，雖然早就聽說過老吳，但是不夠了解他。”
“所以想讓你給我說說，免得他等會兒說謊了，我都沒辦法辨別。”
涂承鈺的這個解釋合情合理，丁甲根本聽不出半點毛病，所以他也沒有起什么疑心。
而且，他還感覺，面前的這個娃娃，似乎想要向著自己一些。
所以不加思索，便將老吳的底抖落出來。
“吳掌柜叫吳清，是鎮江元仁和的掌柜，表面上乃是絲綢商人，實際上卻是替你們幾家走私西洋的東西。這些尹公子你應該知道吧。”
涂承鈺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然后示意他繼續說。
接下來，丁甲就將吳掌柜的底細全部給抖落出來，其中還特別強調，‘吳掌柜狡猾的很，你不要輕易相信他。’
等他一通說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久。
他疑惑的問道：“吳掌柜怎么還沒有來？”
涂承鈺說道：“可能還沒找到，不過不用著急，總會找到他的。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丁甲問道：“什么問題？”
涂承鈺說：“老吳安排的貨，到底放在什么地方？”
丁甲不解的問：“難道你不知道嗎？”
涂承鈺笑著說道：“他倒是給我說了，不過我怕他騙我，所以想跟你求證。”
丁甲不疑有他，很痛快的說出了一個地址。
涂承鈺默默將這個地址記下來，然后準備再問他。
不過這時候丁甲卻有些著急，不停的詢問吳掌柜為什么還不來。
涂承鈺眼看著瞞不住了，再加上自己想問的問題已經基本都有了答案，就想跟他攤牌。
只不過讓涂承鈺沒料到的是，全文緯這時候卻推門進來。
一本正經的走到涂承鈺跟前說道：“公子，老吳沒有找到，聽人說他在老巷子那里轉了一圈之后就匆匆出城去了。”
老巷子就是丁甲剛才所說的藏貨的地方，剛在全文緯就在門外，所以他也聽見了。
聽到吳掌柜走了，丁甲有些傻眼，他還想著要和吳掌柜對質呢。
同時，涂承鈺這里也有些不解，他不知道全文緯為何要這樣說。
不過他還是很默契的配合，說道：“老吳這是有事？”
全文緯點點頭說道：“說是去找倭奴要貨去了，藏在老巷子的貨，好像就是被倭奴搶走了。”
全文緯的話，也是根據剛才丁甲給出的信息編造的。
可是在丁甲聽來，卻像是自己之前說的話成真了。
立刻說道：“我就說倭奴會壞事，吳掌柜還不聽。”
涂承鈺說道：“那么現在該怎么辦？”
全文緯說道：“既然老吳不在，對質的事情也沒辦法做了，那就讓丁捕頭先下去休息，后面等老吳來了再說。”
涂承鈺不知道全文緯要干什么，只能順著他說道：“既然如此，就由你去安排丁捕頭吧。”
全文緯應聲之后，就帶著有些茫然的丁甲出去了。
等這這兩人一走，涂承鈺立馬讓蘇玄寶帶人去剛才所說的老巷子，將藏在那里的貨趕緊弄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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